年轻时罗水莲靠着做裁缝活,好容易拉扯大了儿子,谁知刚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儿子媳妇一块撒手了,只扔给她两个几岁孩子,加上一堆外债。罗水莲一下子接受不来这个现实,崩溃了,躺床上病了好几个月。那时,八岁夏桐一瞬之间成长起来了,站小板凳学着做饭,喂猪,喂鸡,伺候罗水莲,照顾小樟,自己还要上学,直到有一天,夏桐被热水烫了脚,才让罗水莲清醒过来,打起精神,重挑起了这副养家重担。
原本,夏桐也考虑过省内就近上一个大学,可是杨老师一番话,彻底扭转了夏桐鼠目寸光。
“你人生不是只有这四年,你还有长长一生要走。你可以北京边上学,边找一份家教,或是学校勤工俭学,还有奖学金等等,都能帮你熬过这四年。至于工作,我认为一个从北京名牌大学毕业学生,肯定比省内二流三流大学机会要多些。至少考公务员你也比别人多占些优势。”
夏桐正是因为听了这番话,才动了心思去北京,而且,北大,还是夏爷爷母校,可惜,这次自己不能进去了。
夏桐正和婆婆说着话,客厅电话突然响了,夏桐以为是王倩到家了,打来报平安电话,因为夏家电话平时很少响起。这电话,还是夏桐父亲屋盖好那会安装,他们走后,夏婆婆没舍得动儿子留下来东西,就这么留了下来。
夏桐拿起电话,也没多想,直接说:“这么就到了?还蛮顺当。”
电话里人沉默了一会,夏桐还没多想,“你妈妈没骂你吧?”
“我是余浩。”电话里声音说道。
夏桐一听,直接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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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遗物()
夏桐刚把电话挂了,电话又响了,夏桐见婆婆看着自己,只得又接了起来。“我说过,我们是两条平行线。。。”
“你先别挂,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北大?”余浩急切地打断了夏桐话,他害怕夏桐再次挂电话。
“ijlifeplearbe”夏桐说完,把电话再次放下了。
“没什么,婆婆,是我同学打来问我一句英语翻译。”夏桐怕罗水莲起疑心,特地解释了几句。
不过,心下夏桐暗想,这余浩,究竟是从哪里要来自家电话,除了杨老师,王倩、以前班主任李老师,还有一个就是刘妍,别人都不知道夏桐号码。王倩和杨老师肯定是不会说,剩下就是刘妍和李老师,如果是从李老师处,只怕,余浩母亲也该知道了,到时,会不会再来找夏桐麻烦,夏桐看着婆婆又黑又瘦脸,上面刻着都是操劳,不由得暗自担心。
还好,余浩没有再打来,夏桐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六月二十四日,杨老师打电话来说,高考分数公布了,夏桐考了六百四十六高分,进y大完全没有问题。
夏桐刚放下电话,王倩打来了,她才考了四百七十分,只能挑一个省内三本,李跃考了将近六百分,肯定去北京了,两人分手是早晚事情。
夏桐听了,也不好怎么安慰她,突然想到她说那句话,“你不是说了吗?等着你大学来一个华丽转身,晃花他眼,让他后悔去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我不能他一棵树上吊死,我才十七岁,还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凭什么为他伤心难过,你等着,等寒假时候,一定给你带一个回来,你也是一样啊,我可听人说了,大学里要没交过男女朋友,这大学,就算白念了。”
“又是你王氏逻辑?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别吃了亏去。”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是女孩子吃亏,夏桐才会特地提醒她一句,女孩子,还是要洁身自爱好,罗水莲一直这么教导夏桐。
因郭护士家儿子还没放假,夏桐一时还不用去她家做家教,仍是每日早晚帮着婆婆卖菜,喂猪,菜地浇水,果树施肥等活,饶是如此,夏桐皮肤已经晒黢黑了,不过,每年假期都这样,学校里养两个月,便又白净了。
这日,村子里有人来找罗水莲做一身睡衣,夏桐一旁看着罗水莲裁剪,突然,觉得这些事情,自己好像曾经做过,夏桐想接过布料自己来试试,又怕引起婆婆怀疑,只得站一旁默默看着。
“既然要去北京,婆婆还是给你也做几身衣裳吧,我看你同学穿来裙子就蛮漂亮,不如,等哪天,你去山上找杜鹃,扯几尺布,你想要什么颜色?”
罗水莲见夏桐一旁看着,突然想起来,夏桐也该置办几身衣裳,北京可不比县城,还有床单被套什么,也该换两套。
夏桐随口应了一身,自从父母走后,她和夏樟衣服,都是婆婆亲自做,连冬天棉袄,以及两,连脚下鞋子,也是婆婆做居多,当然除了球鞋。
“婆婆,不如你教我怎么裁衣裳吧?反正这个假期,我也不用看书复习,我自己要学会了,你也轻松些。”
“行,我孙女要学,婆婆就教,教会了你,你自己外头看到了什么好样子衣裳,也可以自己做了。”罗水莲说完,真开始教夏桐如何量身,如何裁剪,“这衣裳做好不好,关键看袖子接好不好,就跟织毛衣一个道理,说到织毛衣,我还真该给你买点毛线,这北京可是北方,冬天太冷,毛衣要厚,棉袄也要厚,不如,你去楼上箱子里看看,只怕你妈还有几件好衣裳留着,这一年,你个子也长起来点,应该能穿吧?”罗水莲思维跳跃也够,好夏桐也早就适应了。
“婆婆,我听说,北方可是有暖气,屋子里不冷,也就外头冷,你忘了,水生哥回来不是说,北京冬天比家里好过多了,屋子里穿个毛衣,出外套个厚衣裳就成。”
“我哪里记得这些,你去找找看,楼上大红樟木箱子里,有一箱你妈东西,我好像记得有冬天厚衣裳,看看什么能用,缺什么,婆婆好跟你添置。”
夏桐这些年都没去翻过母亲遗物,记忆中妈妈是个很洋气女子,衣着跟村子里人绝对不一样,重要是气质,妈妈说话总是很温柔,从来不像村里女人大喊大叫,也不说脏话,总是经常看着孩子们和丈夫微笑。
夏桐印象中,父母好像没吵过架,只是,每次从井冈山回来,父亲总是抢着做事,傻傻地对母亲笑着,现想来,应该是表达自己歉疚吧。
这么多年过去,夏桐突然也想上楼去看看,妈妈年轻穿过衣服,应该还有妈妈味道吧?想到这,夏桐有几分急切了,跟婆婆说了一声,便上了三楼屋子,三楼只盖了两间屋子,剩下,是一个葡萄空架,还有一套石凳石桌,是留着夏天晚上乘凉数星星,可惜,喜欢乘凉数星星人已经走了,这里,便成了家里晒场。
夏桐推开门,有一个大老式雕花衣柜,据说是罗水莲母亲,也就是夏桐老外婆嫁妆,也有一张老式带床顶和板壁雕花旧床,床上并排放着二个大红樟木箱子,还有一个土黄色皮箱,应该是夏爷爷留下来,有一点灰尘,像是前不久还有人擦拭过。
这几个箱子,夏桐还真没打开过,这间屋子,夏桐很少进来过,知道里面放是夏家已故之人遗物,小时候是害怕进来,再后来,是不敢打开,不敢回忆,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今天。
夏桐先打开了这个皮箱,除了半箱书,剩下就是一套黑色西服,夏桐拿起了西服,一股樟脑丸味道扑鼻而来。衣服是毛料,夏桐跟着婆婆,也认识了不少衣料。西服做工很精致,是手工缝,可是没有商标,应该是定制。下面还有一件白色亚麻衬衣,夏桐看着这身衣服,想象这爷爷穿着他穿行北大校园,上海洋房,唯独没有罗家湾镜头,他生来就该属于那些地方吧?可惜,造化弄人,留了罗家湾。不知他走时候,是否会牵挂罗家湾妇?
夏桐拿起了他书,好几本是英文版,有泰戈尔诗集,有裴多菲,有歌德,还有夏桐不认识,汉字有《志摩诗》,有几本专业书,夏桐见了,这才知道,原来爷爷学专业是流体力学,难怪会跑到这里三线厂来,可惜,夏桐不能继承他遗志了。
夏桐正要看看箱子里还有些什么东西,这时,听见杜鹃楼下喊她声音,夏桐忙把箱子合上了,正要出门,杜鹃已经上了二楼。
“你婆婆说你找你妈旧衣裳,让我一块上来帮你看看。”
夏桐听了,带着杜鹃又进了屋子,打开其中一个樟木箱子,正好是关荷。
上面是一件白色连衣裙,胸前有两根细细飘带,小圆翻领,“我还记得我那一天上学,关老师穿着这件裙子,领着你进了教室,坐我旁边,说:‘杜鹃,妹妹就坐你旁边,她要淘气了,你就告诉老师。’那时你,也穿着一件白色带荷叶边裙子,就像电视里看城里孩子一样,太漂亮了,把我们全班同学羡慕坏了。下课了,全围到你身边,摸着你裙子,逗你说话呢,现我才知道,那就是公主裙。”
孩童时期杜鹃,就是因为老师对她信任,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几乎是寸步不离夏桐身边,年少友谊就这样开始,一直到关荷离去,杜鹃还记着老师初叮嘱,“杜鹃,老师把妹妹交给你了,你们要做好朋友哟。”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夏家总有杜鹃身影,可以说,杜鹃陪着夏桐走过了艰难一段日子,这份友谊,弥足珍贵,是夏桐一辈子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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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杜鹃()
杜鹃见夏桐把衣服抱起来,把头埋了进去,知道夏桐也陷入回忆里。那个温柔漂亮,带着他们唱歌跳舞关老师,曾经是所有女孩子心里梦想,那时杜鹃便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关老师那样女人。
两人都不说话,午后太阳,透过窗户,静静地撒了进来,给原本有些阴森、陈旧老家具也涂了一层光亮,变得温暖起来,夏桐母亲衣物里,真呼吸到了一丝母亲味道。
楼下罗水莲见楼上没有了动静,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个孩子,该不是还不能面对吧?罗水莲丢下手里画粉和竹尺,想着要上楼看看。
刚出了房门,只听门外有个大嗓门喊:“杜鹃,你这个死女,家里留不住你了,老娘一个没留神,你就跑了,你跑了,就以为我找不到你了,赶紧给我出来。”
骂声自然惊动了屋子里两人,杜鹃忙急急跑下来,越过罗水莲前面去开门,一开门,就见老妈郭小华叉着腰,仰着脖子喊。
“妈,你又怎么了?夏桐刚考完大学,我过来看看她还不行?你看你,明明穿着蛮像一回事,一张嘴,就露馅了,跟村里泼妇有什么区别?”
郭小华以前一直以超越关荷为目标,见关荷吸引了村里和镇里男女老少目光,也赢得了绝大多数人尊敬,心里妒忌得牙根痒痒,因为关荷没来之前,谁不夸郭小华是罗家湾水灵漂亮女人?
郭小华经济条件好一些后,也开始去城里买衣服,学城里人烫头,学城里人温柔地讲话,所以,杜鹃才会这样提醒她,要换了往常,郭小华可能会立刻改正,可是,今天,她火有些大了。
“你这死女,让你做什么你偏不听,不让你做事情,你偏做,你就是跟老娘作对,你生下来就是个讨债鬼,就是来气我,我跟你讲,你要是还不跟那个穷鬼断了,老娘腿都打断你,你也别想着去山上上班,老老实实地跟老娘家卖药。”
杜鹃是家里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弟弟小,又是家里唯一男孩,是父母超生盼来,受宠自不必说。妹妹学习成绩好,会讨父母欢心,说出去也给父母长脸,加上郭小华本身就是一个爱张扬好面子人。镇子里人见了她总夸:“你家那个老二茉莉,不光人长得好,学习也好,跟夏家桐妹子有一拼,是咱们镇子里二朵花。”
这话郭小华听了,哪能不舒坦?杜鹃就不一样了,杜鹃虽然人长得也漂亮,可是成绩不好,连个高中也没考上,这下好,直接找了个农村小伙,要钱没钱,要文凭没文凭,要长相也没长相,家里还有一个寡母和弟弟,这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妈,茉莉跟我说要夏桐复习资料和笔记本,你也不是不知道,夏桐学习成绩好,要去北京念大学,茉莉也想考北京大学。”不得不说,杜鹃还是很了解她妈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果然,郭小华听了这话,神色一缓,不像刚才那样火大,不过仍是不信任地看了看自己女儿,说:“你少跟我装神弄鬼,茉莉又不是没有手脚,她不会自己来?再说了,你懂什么,你能知道茉莉要什么?跟你讲过多少遍,你少进这家人家,别把他们家晦气带回来,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读书读书不成,找老公找老公不成。。。”
郭小华拽着杜鹃一边走,一边还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都走了十来米远,夏桐站顶楼阳台上,还能听见“你看你那个关老师,不就是一个好例子,连爹娘都不要,非要跑到这乡下地方来吃苦,结果怎么样?还有那个夏桐爷爷,听说也是一个大学生,还是上海来,呆了几个月,还不是受不了走了,结果呢,也没有好死?所以,老娘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
夏桐楼上听着这些,管这些话已经听了不止一遍,可每次听到这些,心,真生疼生疼,夏桐扶着栏杆,慢慢地蹲了下去。
后面话,罗水莲没听到,不过,郭小华也不是一次两次外头说这些,所以,罗水莲不用听也能想得到,郭小华会说些什么,这些年,外人看见罗水莲不管多难,都是笑脸相迎,可是,无人处,自己眼泪哭干了,又有谁知晓?眼泪是流给心疼自己人看,没有心疼自己人,便只能流给自己看了。
祖孙两个各自神伤,各自回忆,太阳渐渐西沉,这时,夏樟回来了,见自己家门虚掩着,直接推开了,“婆婆,姐姐,我回来了,你们家吗?”
罗水莲忙走了出来。
“婆婆,门怎么开着?”
“刚才你杜鹃姐姐来了,她走了,一时忘关了。”
夏樟,就问“我姐呢?”
“楼上呢,先洗手,洗了手去找她吧。”
夏桐这时正好下到二楼,听见了婆婆话。出门回来,一定要洗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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