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出来了?我担心他会有失落感,觉得自己毕竟不是姓夏,爷爷不看重他。还有,夏桐那孩子太实在,当着朱浦的面,已经说了我们手里有夏家祖传的字画,要还给爷爷,爷爷当即表态了,这就是夏家的东西,理应给夏家,我猜想他听了会不会不舒服?”
“这个,要我说,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姓朱,不要说他没见到那些东西,就是那些东西在夏桐的手里,夏桐也没说要据为己有,她说要给阿越和小樟两人分了,说是夏家的东西,她不能要。这也是我看重这个孩子的原因,难得这份心胸和气度,还有小慕也是,这边拿了一把古琴,不到几个小时,人家就知道买一架钢琴还这份人情,这两人还真是难得。”
“我想,爷爷也是料到了这里,今天才让他们拿了四块刺绣走,话说回来,这些绣品究竟值多少钱一幅?”吴怀也好奇了,他从来没关注这些,他想知道的是廖宛玫的价值。
“我听妈说,这大的,应该能卖到十万美元以上一幅,没听奶奶说,廖家是苏绣的名家,还拿过什么国际大奖的,廖家的作品有传世的,香港拍卖会上出来过,妈手里还有一幅廖家的作品呢,就是一幅小的,妈当年还花了三十万港币。”
“值这么多钱?没道理爷爷不拿出来卖了救急非要卖房子啊?”这个吴怀想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这东西是奶奶的宝贝,爷爷不想让它们流落出去,这房子就算给了朱家,朱家也要上一大笔税,这不合适,另外朱家现在要了这房子,他们就不能领救济金,两下一比较,爷爷还不如把东西留给朱家,朱家以后还能把房子买回来,爷爷这是为朱家好,朱浦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就是一个糊涂人,也不值得我们伸手。”
不得不说,温萱毕竟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本质,经过她的分析,吴怀立刻也了然了。
“亏我还是一个学律师出身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没有想到。”吴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你的心思这会都在亲情二字上,哪里会想到这些?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温萱打了一个哈欠。
第二天,因是大年初一,吴怀惦记着要给老人们磕头请安,早早便起床了,遇上了夏世兰带着朱浦两口子在厨房准备早餐。
夏家还是江浙那边的规矩,大年初一早上要吃年糕和元宝蛋,还有一碗糖水,本来应该是加一个欢喜团子的,现在为了图省事,干脆换成了汤圆。
夏宁远和廖宛玫也都起来了,两位老人仍是穿着昨天的新衣,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看起来很精神,不像快一百岁的人。
吴怀见了忙说:“爷爷奶奶,昨晚睡得好吗?”
问完好,吴怀对温萱说:“去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大过年的,不能睡懒觉。”
“嗯,是有这个说法,一懒懒一年。”廖宛玫笑了。
温萱正要上楼,吴明伊和吴仁越下来了,“阿越,去叫你妹妹起来。”温萱直接吩咐吴仁越。
吴仁越听了拿出手机给夏桐打了过去。
夏桐昨晚熬了夜,回来又被慕斯年折腾了许久,两人睡得正香,早就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夏桐的手机一响,慕斯年先醒来,眼睛转了一下,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忙把夏桐推醒了。
夏桐和慕斯年收拾好了下楼,两人都穿了一身大红的手工织锦棉袄,棉袄的领口和下摆都有一圈风毛,是兔毛。
这衣服慕斯年说要来陪夏桐过年时,夏桐便开始动手做的,打算两人穿这一身去唐人街玩的。
“这两个孩子,穿这一身站一起,真像金童玉女。”廖宛玫夸了一句。
“哇,夏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自己偷着做好了棉袄,居然没我的份。”吴仁越见了夏桐和慕斯年这一身,忘了打趣两人睡过头的事情。
“哥,我也没想到你会来,真是对不起。”夏桐说的是实话。
“妹夫,你脱下来,我试试看,好不好看。”吴仁越对慕斯年说。
“干嘛?有什么好试的?”慕斯年怕上当。
“我拍过那么多戏,就是没有穿过你身上这样的衣服,我看别人穿了,都蛮像那一回事,你让我试试,我穿给老奶奶看看,像不像老爷爷年轻的时候?”
吴仁越这样一说,慕斯年只好把衣服脱下来给他。
吴仁越穿上走到廖宛玫跟前,弯腰问:“老祖宗,我像不像老爷爷年轻的时候?”
“像,你比老爷爷年轻时还好看。”老人家说完抿嘴一笑。
吴仁越听了开心一笑,把自己脱下来的那件休闲外套扔给了慕斯年,说:“换了,我这是新买的范思哲的,便宜你了。”
“滚,我自己有。”慕斯年磨牙。
“大过年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一会,我们还要给老祖宗们磕头拜年呢,还有,我们一会一起去给姑姑挑一架钢琴。”吴仁越说。
温萱和吴明伊见了也忍俊不禁,笑着说:“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这衣服也能抢?你抢了这身衣服也不合适,人家慕斯年穿了,是情侣衫,你穿算怎么回事?”
“我穿怎么不行?我穿了是兄妹衫,还有,我这个跟老祖宗们的站一起,这叫亲情衫,现在流行母子衫父子衫,我就不能穿一件祖孙衫?这衣服就该我穿,我和夏桐都姓夏,我们陪老祖宗穿,这叫正宗的亲情衫,慕斯年现在还是编外人员呢。来,妹夫,你给我们四个拍张相片,好好拍啊。”吴仁越对慕斯年说。
吴仁越说了这一大通,把大家逗笑了,都说:“不过是抢一件衣服,你居然有这么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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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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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年气堵归气堵,还是认认真真地给这四个人拍了好几张相片,并且当场给老人家看了。
“夏桐,再过七十年,我们也就跟老祖宗们一样,他们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就是他们的昨天,这几张相片一定要好好保存。”吴仁越还在碎碎念。
“好了,就你啰嗦,这一大早就光听你啰嗦了。我们请老祖宗上座,该给老祖宗磕头拜年了。”吴怀说。
吴怀说完,吴仁越把廖宛玫抱出了轮椅,放到沙发上坐好,这边慕斯年也请夏宁远并排坐到了沙发上。
夏宁远说:“鞠躬就行了,不用磕头,现在也不时兴磕头了。”
“那不行,你们是我的爷爷奶奶,孙子给你们磕头是应该的,孙子还要跟你们讨要一个红包的。”吴怀为了讨老人家欢心,故意说道。
吴怀说完,牵着温萱的手便跪了下去,说:“孙儿孙媳给爷爷奶奶拜年,祝爷爷奶奶健康长寿,多让孙儿孙媳尽几年孝。”
“好好,借你们的吉言,我们两个老的呀,就再多活几年,来,给孙子孙媳的红包,祝你们两口子的事业步步高升,顺心顺意,还有,你们也要健健康康的。”廖宛玫给了吴怀和温萱各一个红包。
“孙儿孙媳谢老祖宗。”
吴怀起身后,朱浦扯着刘瑛也跪了下去,刘瑛刚才在一边看着吴怀和温萱下跪,她低声问了朱浦一句,因为她很久没有下跪过了,她老家那边现在没有这习俗了。
其实夏宁远家也没有这习俗了,他在异国他乡这些年,刚开始的时候,哪有过年的心气?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生活不能自理,加上同样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和女儿,夏宁远每天的日子都是一种煎熬,哪里有心情去张罗过年?
甚至可以说。那些年他过的比罗水莲还要惨,举目无亲,唯一的儿子又死于非命,往事不堪回首。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那种忧愤那种绝望,他无处诉说。
吴怀不一样,吴怀在台湾长大的。台湾那边一直对这些传统习俗保留的比较完善,所以像这些给长辈磕头奉茶的习俗一直都沿袭下来了。
朱浦见吴怀都跪下了,他自然也要跟着跪下。人家吴怀年龄比他大。事业也比他成功,吴怀都没有一丝犹疑地跪了下去,所以朱浦也拉着不情愿的刘瑛跪下了。
夏宁远见朱浦也跪下了,摸着朱浦的头说:“我这外孙也不错,这些年辛苦你了,爷爷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老了老了还成了你的拖累,孩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爷爷的身边。”
夏宁远这几句话是饱含感情说的,因为老人的眼圈红了,朱浦听到这几句话,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是老人一手带大的,不管日子有多难,老人也没有放弃抚养他,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昨晚的小心眼和嫉妒羞愧。
吴怀是爷爷的孙子,但是爷爷没有管过他一天,吴怀来了,却要承担赡养老人的义务,不仅如此,吴怀对他也够意思,除了找借口给孩子们零花钱,还说要把夏世兰一块接到台湾去,夏世兰是朱浦的妈妈,是朱浦的责任啊。
朱浦趴在老人腿上,也红着眼圈说:“爷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用,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朱浦的感伤是由衷的,他的亲生父亲不仅早早抛弃了他,还在多年后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再次陷入毁灭性的灾难,如果没有夏宁远,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这一辈子会是什么结果,这个家是什么结果?
夏宁远哪里知道朱浦昨晚的纠结,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招惹了朱浦,引起了朱浦的伤感,忙拍了拍朱浦的头,说:“孩子,不说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表弟快不要说这些,这些年你陪着爷爷,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爷爷奶奶现在还不定什么样呢。你们谁也不要再说自己是对方的拖累这样的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不管有多难多苦,谁也不能放弃谁。这些年爷爷为你,你为爷爷,相信爷爷和你心里都有数,你们不是对方的拖累,而是对方的依靠。”吴怀在一旁劝道。
“是,就是这个意思,最困难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现在不许哭了。”夏宁远拍了拍朱浦的后背。
“浦儿,来,奶奶给你发红包,奶奶祝你工作顺利,祝你们身体健康,百事如意。”廖宛玫担心夏宁远的心脏受不了,忙岔开了话题。
“奶奶,孙子还没说呢,你们把话先说了,孙子祝爷爷奶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朱浦说。
第三代拜完年了,便轮到第四代了,朱家兄妹三个在一边看着大家磕头,觉得很好玩,也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也要跪下吗?”茱莉问吴仁越。
“当然,大哥带头跪,你们说要不要跟着?”吴仁越说完带头跪下了,夏桐几个也忙跟着跪下了,这么多人围着老人叽叽喳喳的讨要红包,廖宛玫看着就开心,连连说好。
早饭后,刘瑛带着朱家三兄妹去唐人街看热闹去了,顺便他们也要去给姥姥家的人拜年,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上学了。
夏桐和慕斯年则带着夏世兰出来买钢琴,一同出来的还有吴家四个,他们说要上街给老人买点东西,从台湾出来时太匆忙了,什么也没有带。
家里只剩夏宁远和廖宛玫,还有朱浦,夏宁远把朱浦喊到身边,说:“浦儿,你过来,爷爷跟你说点事。”
朱浦坐到了老爷子身边。
“这两天爷爷看你有点不开心,你是不是怪爷爷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你?”
夏宁远跟朱浦生活了四十多年,他自然感觉到朱浦的微妙变化,只是,这两天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朱浦谈谈,今天正好家里只剩他们三个。
“没有,爷爷,爷爷,其实,昨天是有一点,今天真的没有了。”朱浦在老人的注视下,说了实话。
“嗯,你说了实话,说明你还是把我当爷爷看。”夏宁远欣慰地点点头。
“以前,爷爷是顾忌到你奶奶和你妈妈的病情,什么也没有跟你说,而且,我想着老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往事就让它彻底成为往事,爷爷已经改名换姓这么多年,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然有两个孙子,老天竟然在我行将朽木的时候让我见到我的亲人,爷爷心里的激动与感激是无以言说的,你不会理解的。”
夏宁远接着把他从抗战胜利后到文革初期他不得已从大陆出来的那段历史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朱浦,当然也包括廖宛玫和夏世兰因为什么生病的也说了。
“你奶奶的东西,说实在的,比这栋房子要珍贵,房子可以买回来,你奶奶的东西卖了就再也买不回来,而且,我问过了,如果卖了你奶奶的东西,拿着那笔钱进了养老院,这房子送给你,你要交一大笔税收,而且,你不可以再领取救济金,这也是我为什么答应卖房的理由,爷爷本来想等走的时候跟你说这些的,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把夏桐送到了我跟前。”
“爷爷,你别说了,你越说,孙子越觉得羞愧,我明白的。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们也不至于这样。”
夏宁远的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便让朱浦清醒了,其实,说起来,朱浦也是没有念多少书,也从来没有继承过什么遗产与馈赠,他不懂这些。而且,加上他个性自卑,又很少与人交流,身边的同事都是些汽车修理工人,很少说这些事情。
“我们不是没有考虑到你,夏家祖上有几幅字画,虽然值点钱,但是那是夏家祖上留下来的,要给夏家的子孙。我说过,想回一趟老家,看看那几个花瓶还在不在,如果在,就给你们几家平分了。”廖宛玫说。
“别,奶奶,那是夏家的东西,还是留给夏桐他们吧,昨天我们已经得了不少了,真的,奶奶,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东西我真的不能要,否则我成什么了?”
“楠楠他妈妈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奶奶的绣品值多少钱吗?昨天你拿的那几样,最少可以卖到五十万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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