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廷竟然说事关生死,还说他们会有危险……
慕心雅被他严肃的神情语气弄得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再追究他的无礼。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了。
不好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吗?难怪,她今天一直觉得方云廷古怪。
“别问什么事,你只要听我的话,乖乖在烟溪岭等我就好。”方云廷沉吟道,眸光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光芒,往日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可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我好害怕。”方云廷的反常让浓浓的焦急和担忧涌上她的心头,她几乎快哭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会一去不回一般,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大块……
目及她眼底的焦灼和不安,方云廷微微愣神,心里却更加坚定方才所做的那个决定。
上前一步,一手抵住慕心雅的后颈,另一只手则紧搂住她的腰身,好像想把她永远禁锢在身边一样。
慕心雅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浅浅的清香。而方云廷的下巴,正抵着她的墨发,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等我回来,万一,万一你在烟溪岭遇到危险”,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响起,方云廷顿了会,脸上浮现一丝她看不见的沉痛。
百密必有一疏,他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慕心雅迟疑地接上他的话,牙关在打颤。
“那就别等了,赶快逃,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方云廷说着,眸色黯然。
“可是……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呢?还有,你呢?方云廷,你要怎么办?”慕心雅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发颤。
“别担心我,我一个人不会有事,至于哪里安全,这应该……不用问我了吧”,他忽然苦笑一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
“去找独孤绝,他那里最安全。”方云廷打断她的话,眸光闪动。同时摁住她的肩膀,让她与他对视。
去找独孤绝……
慕心雅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看方云廷却是一脸的认真与凝重。
对,她没听错,方云廷是叫她去找独孤绝……可是,他难道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更何况,独孤绝此刻人不在京城,他走的时候也是要她在驿馆等他回来,可她不愿意,千方百计逃出来了。
现在方云廷开口说要她在烟溪岭等他,她却愿意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就算,就算会有危险又怎么样?
通过放在她肩上的手,方云廷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动,他以为她这是在害怕。无奈叹了口气,同时加重手的力道。
他低头,在她的墨发上轻轻一吻。只停留了短短片刻,他不着痕迹地松开她,转过身去掀开布帘。
“我走了,你也快点回去。”
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只留左右摇晃的布帘,昭示着方才曾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
慕心雅垂下头,一直维持先前的姿势没有动弹,失神良久。丝绸般的长发散下,遮住她的眼睛。
“姑娘,姑娘,衣服你换好了吗?”
老板娘见着那位公子出来,扔下一锭大元宝给她后,就一个人走掉了,而他家娘子过了好久还没出来,就在外面试探地问道。
“嗯……换好了。”
慕心雅回过神来,赶忙打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裙,从里间走了出来。
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刻,关系到生死,她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她不可以成为方云廷的负担,方云廷绝对不可以出事。
青剑,对了,她还有青剑!慕心雅脑子里一道灵光陡地划过。她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她还有这个宝贝,独孤绝说过,见青剑如见他。如果她拿着青剑去……官府,或者交给方云廷,兴许还能帮到大忙。
慕心雅摸摸身上,却愣是没摸着。忽然想起来,糟了,她把青剑丢在茅草屋里了。算了算了,看来她还是得回烟溪岭一趟。
从裁缝铺出来,慕心雅左右看了看,就开始一路小跑,往烟溪岭的回路跑去。
“麻烦让一让!”“对不起,借过一下……”
现在正是集市的点,街道上四处都是人,慕心雅只能硬着头皮往人窝里钻,嘴里还不忘连连赔罪。同时又因为太心急,让她的额上渗出了密集的细汗。
跑到市集的尽头,她停下来微微喘着气,抬起手背擦擦汗水。
“这位姑娘,可有兴趣让老朽为你算上一卦?”
一个声音从她身边响起,慕心雅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白发苍苍的七旬老者,正捋着胡须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慕心雅皱皱眉,向路边看去。果然,路边摆着一桌一椅,一旁的布帘上写着“浮生若梦”四个大字。
浮生若梦……
“老爷爷你是算命的?”
“不错,”老者笑眯眯地点头,“不知姑娘可愿让老朽一算?”
“不好意思啊老爷爷,现在我很赶时间,不能让你算了,而且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慕心雅略带歉意地朝他摇摇头,语气很是急促,说完就准备继续赶路。
她还有急事要办,耽误不得。
她这边刚要拔腿,老者却忽然身子一晃,退后一步,硬生生拦在她的面前。
好灵活的身手,哪里像个老爷爷,慕心雅吃惊不小。不过,他好端端地拦她干嘛?
慕心雅更着急了,“老爷爷你这是做什么?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办!”
第三十三章 决一死战()
老者白袍一挥,很是潇洒,模样就像个世外高人,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只是目光却是犀利深刻。
“命里有时终须有,凡事不急于一时。有时迟那半会,反而水到渠成,恰到好处,方能见到真正应该见到的人。”
老朽拖长语调,话语也是高深莫测。
“老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而且我真的没钱给你。”慕心雅本就心急如焚,再被他说那一大串,这么一绕,整个人更加云里雾里。
算命的还不是为了讨个生计,既然她没钱,那他也不会再苦苦纠缠了吧。
“哈哈!无妨无妨,将来姑娘自会明白。姑娘天命所归,老夫本就不敢多言,更担不起姑娘的施舍。”老朽悠然自得地捋着花白的胡须,退开几步,为她让了路。
只可惜慕心雅全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见他终是说完了,就匆匆忙忙地继续赶路去了。
她依稀听见后面有什么声响,一回头,再次把她惊着了。
白袍老者正朝着她在的方向伏跪在地上,双手及地,额头也触到地面,一尘不染的白袍随意地散开,像极了初降人间的雪花。
刚刚她听见的声响,正是老者叩拜时,前额与地面叩击发出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慕心雅战战兢兢地收回目光,要知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行跪拜大礼。
好古怪的老爷爷,她忽然觉得冷风嗖嗖吹过,赶紧奋力跑开。
淡紫色的身影渐渐消失,老朽这才直起身子来,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白袍上沾着的泥灰,随后好整以暇地捋着胡须。
呵呵,二十年了,二十年来能让他再次行此等大礼的人,想不到,还是那家的后人啊!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呦……”
…………
远山朦胧,河水清丽,一如往昔,只是不见了水中央那一叶扁舟。这里,正是那日他从那窝“山野毛贼”手中救下慕心雅的地方。
方云廷在河边停下,负手而立。微风吹起他月白色的衣角,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弯弯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像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以往的放荡不羁全都烟消云散。
目光有意无意地折落在湖面上,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慕心雅美丽的面容。
想起那日,她在这里见到他时露出的惊讶的神情,想起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突然,几道微不可闻的锐音划破半空,目标精确没有半点差池,直直冲他而来。
方云廷收回思绪,“哗”得一声猛然收起手中的白玉扇,左手依旧背在身后,隐于袖袍之中,右手则执着扇柄飞快地旋转,动作之快让人几近眼花缭乱。
“啪、嗒!啪、嗒!”
只听清脆连续的几声过后,泛着银光的暗器落满一地,却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好功夫!竹某佩服!”
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响起,紧接着下一刻,身穿黑色道袍的竹根就飞快地从半空中射来。
稳稳落地,他丑陋黑瘦的脸上竟浮现一丝隐晦的笑意,而这时方云廷已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几日不见,想不到方公子的身手不退反进啊”,竹根敛起笑意,话里明显含着浓浓恨意。
粗粗扫一眼四周,积压在胸口的愤怒和仇恨一下子喷薄而出,让竹根的双目布满血丝。
这个地方,他就是死也不会忘记,大哥和其他兄弟就是在这里惨死在方云廷手下。
“怎么,你费尽心思找我,就只是为了来探探我的身手?还是说,你想让我送你早日去黄泉,和竹门团聚?”
方云廷面上似笑非笑,手执白玉扇的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果不出所料,竹根在听见这句话后,立刻被激怒。黑瘦的脸迅速涨红,额上青筋暴起,鼠目瞪得浑圆。
“你该死!”他怒吼道,干瘦的身躯左右激烈地晃动。下一刻他腾空而起,双手大张,数不清的暗器再次飞快地射向方云廷。
“雕虫小技。”
望着漫天飞来的暗器,方云廷自喉咙里冷哼一声,“啪”一声展开手中的白玉扇,随后飞快地挥动。
在那一片密集的天罗地网中,源源不断的暗器让人应接不暇。随着时间的推移,方云廷竟逐渐处于下风,几个暗器擦边打过,划破他月白色的衣角。半空中的竹根见状更觉大快人心,不由奸笑一声。
方云廷脸色骤得变冷。该死,此刻他身上有伤,绝不能被困于此中,眼下必须速战速决。
伸展双臂,足尖轻点,方云廷整个人凌空而起。大手破空而出,一连串泛着银光的冰魄银针从他衣袖中如闪电般射出,冲着竹根而去。
哼,又来这一套,这次他可不像上回那般毫无防备了。
竹根唇际浮现一丝轻蔑的笑,身子腾翻跃起,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那一串银针。方云廷则立刻向另一个方向快速地移去。
这就要跑了吗?
竹根稳住身子,再次连番放出暗器,动作也随着方云廷移动的方向转换着,依然牢牢锁住他不放。
论速度,他远在方云廷之上,今天他竹根誓要让他插翅难飞。
“擦”
就在方云廷一面躲避那些暗器,一面挥动白玉扇之时,几个暗器擦过他的身体和脸颊,血丝渐渐渗了出来。而竹根的攻势不退反涨,咄咄逼人,招招置人于死地,方云廷的脸色开始浮现几丝苍白。
忽然,他面露痛苦地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低头一看,几个锐利的暗器不偏不倚地插上他的胳膊和胸膛。
“哈哈哈!方云廷,你别以为这天下就只有你一人会使暗器。今个你必死无疑,要怪就怪你有伤在身,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就当做是对你爹当年的再遇之恩小小的报答。到了地下,可别忘了好好给我竹门的人磕头赔罪。”
竹根看着半空中狼狈仓皇的方云廷,痛快地放声大笑。
话毕,竹根面上浮现几分狠辣决绝,双手一转,瞬间一只银光闪闪涂满剧毒的飞镖就出现在两指之间,在对准方云廷的致命之处后,就以雷霆之势直直射去。
方云廷正困于那道天罗地网之间,胸口还未痊愈的旧伤已被扯开,血汩汩流了出来,染红他月白色的衣襟。在目及那道致命的飞镖后,他的眼中一道奇光闪过。
一碧如洗的蓝天,骄阳正艳,湖水泛着一粼粼的微光。
飞镖既出,竹根抱着双臂,准备欣赏方云廷被飞镖正中心门、惨叫而死的画面。不过,片刻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他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一点声响,但却不是方云廷临死的惨叫。
只听微乎其微的“扑通”一声,水花溅起一片,空气里黄色烟雾弥漫,一时什么也看不清。
人呢?怎么不见了!
竹根惊讶地发现方云廷的身影就只是那么一闪,随后一阵黄色的烟雾笼罩在河面上,待烟雾逐渐散开来,视线里哪还有方云廷的影子?就只留下河岸边满地的暗器。
该死!难不成又让他耍诈给逃了?想到这竹根震怒地捏紧五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成功了,就能给大哥和弟兄们报仇雪恨了,难道又要功亏一篑!
突然,竹根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方云廷此时身上是旧患又添新伤,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在他眼皮底下逃走?
难道说,方才那阵黄色烟雾只不过是个幌子,方云廷故意让他以为他逃跑了,想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实际上他根本就没逃。
既然如此,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又是如何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那般隐蔽?
竹根抬手摸摸下巴上的黑痣,脑海里不断思索着,目光不由移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刚才,他分明是听到了一点声响,而且那声响还和水声那么像……
难不成,方云廷,此刻就躲在湖里?
竹根微微眯眼,垂下手臂,两手各执着一双暗器。他敛气屏息,无声朝湖面踱去,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竹根心里忽然犹豫了一下,有点迟疑。依照他对方云廷的了解,就算方云廷现在处于劣势,但他对他还是不得不防,心存戒备。
…………
乐菱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里还是一阵恍惚。看着街上形形**的来人,全都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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