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武群的所有黑历史都被揪了出来。
武飞现在很庆幸,庆幸自己一直以来对武群的管束还算严谨,武群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网上这些爆料无关痛痒。
但武飞很紧张,因为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尝试搞垮自己,就像对付梁家一样,搞垮自己。
武飞能够爬到今天的位置,能够获得做狗做成精的名号,手底下不会是干净的,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搞垮自己,把这些事情揪出来一件就了不得。
只可惜,直到现在自己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还是武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武飞今天决定去见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够查出网上那些针对自己爆料从何而来的人。
王妃这时候正在看英雄的剧本,是陈歌交给她的。
王妃很喜欢英雄这个故事,尤其喜欢飞雪和残剑,但也很为他们悲哀,她现在只想知道飞雪最终的结局。
英雄。
杀死她的人性尊严。
飞雪听呆了!
树林里,黄叶仍在飞舞,但静得可怕,她听不到声音。
她的人已崩溃。她昨夜一剑刺出,虽已懊悔万分,唯有一处情理仍支撑着她,残剑与丫鬟如月私通,所以她怒极之中,刺得还算合乎情理,但现在已没有情理──只有情,残剑对她特殊、深深的情!这种情她感受得越深,整个人便越陷入可怕的深渊。
她刺向的是最爱她的人!
她刺向的是一个爱她爱得嫉妒的人!
她刺他,也因为她为人太过於嫉妒!
嫉妒是一种人性。
飞雪悲哀地摇头,像不愿相信听到的事,她恍惚地提剑,看着面前的如月。
如月用刀柱地,晃悠欲倒,失血过多的脸,绢一样苍白。
「不,我不信!」飞雪低喃道。
如月大口喘气,出的声音像针刺般尖锐冷漠:「信不信由你!」
飞雪绝望,没有力气回击如月。
她忍不住绝望出质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为何此时才说?」
如月失血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一种平静的快感,微笑着,很残忍:「因为,我恨你!」
飞雪战栗,又听见如月最後一句话:「我让你後悔一辈子!」
飞雪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转身仰面,对着漫天黄叶,脸上有泪!
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可满眼看到的,是悲哀灿烂的金黄!
背後,如月慢慢松手放开双刀,倒在落叶中。
飞雪已经杀死如月!可她的心非常悲哀!
风起了,飞雪握着剑,悲哀、雕塑般地身体凝固在飞扬黄叶里。
然後,她像梦游一般,慢慢朝树林外走,不知道走向何方?
她看到前方远远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提剑等在那里。
一个男人,穿着死神般的黑衣。
十分冷酷,是无名。
无名仔细看着过来的女人。
她鬓蓬松,失魂落魄,提着一柄剑,有一种被摧毁了的美!
她曾经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剑客,甚至可能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像无名这样的剑客,鉴赏力不同於常人,只会欣赏用剑的女子,所以昨日一见之下,无名便认定这女子有天下独一无二之美。
无名十年专心练剑,其实从没有欣赏过女子,他无暇;昨日算是他头一次认真看一个女子。
他是来杀她的,所以要认真看,把她当对手看。
今天他也在看,也很认真。
他仍然不是来欣赏,而是动手杀她。
他看到──
飞雪魂已散,人已涣,神情恍恍惚惚,缥缥缈缈。
他知道飞雪将败!
他同飞雪说了几句话──
飞雪走近,冷冷道:「你是秦人?」
无名已经换上了秦国小吏服,所以飞雪辨出,无名认为这无须多说,於是答:「是。」
飞雪:「拔你的剑。」
无名於是慢慢举剑,朝飞雪行礼。飞雪不还礼,她似乎已神游它处。无名将剑拔出。
这是无名与飞雪的第3番交手,也是最正规的一次──
前两次,飞雪用袖中剑气与文房四宝,但这一次,却将以飞雪剑对决无名快剑!
飞雪剑出,万点雪花!
很正式!但很有悬念吗?
无名觉得毫无悬念!
无名没有想到,自己的离项菘策非常成功,比原来设想的更成功!
他原本想阻止残剑与飞雪双剑联手,他打算与残剑和飞雪分别决战,这样他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尤其对残剑。结果双剑彻底瓦解,飞雪来迎战他的样子,如同送来被他屠宰一般!
无名内疚吗?他送去长空铜矛,以这种方式挑拨两名天下最好的剑客,也使一对情侣相互残杀,这似乎是暗算,不像光彩手段所为?
不,无名不内疚,因为他来杀双剑,是为秦国。为国杀人,谈不上什麽手段光彩不光彩。
他杀的是两个刺客,刺客是搞暗杀的,以暗算对暗杀,彼此彼此。无名认为自己最大的特点是冷酷,快剑无情,人也无情,只求成功,拒绝失败!
无名唯独觉出一丝遗憾──
任何剑客,都希望自己的巅峰一战能惊天动地,这是一种外人所不能体会的强烈快感。为了享受到这种快感,剑客可以十年苦练,只追求快感一瞬。
很像是一个男子追求一个女子,不管过程有多苦,那快感**的一瞬始终牢牢吸引他,使他获得无穷动力。此间妙味,当局者自知,不足与外人道。类似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
如工匠雕出一只完美花瓶的最後一瞬间;
如诗者酒意醺然,却灵感汹涌挥毫作毕之时;
如苦行者在沙漠中跋涉,越过一座巨大的沙丘;人生荒谬至极之时,快感也至极。
快感人生!
但接近快感时,忽然却现原来设想的快感不存在呢?
无名的情形便是这样──
他看着飞雪手中那柄剑意已散的飞雪剑──
他慢慢也把自己的剑举起。
在无名和飞雪的背後,黑色的秦军大营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还需要预测这一战的胜负吗?
由於输赢已判,所以无名後来给秦王叙述格斗经过时,就显得兴致不高。
──他没有热情去绘声绘色,讲述如何与飞雪双双跃起,快剑与飞雪剑在空中相交,出嗡鸣。是的,飞雪虽然精神受创,剑招散乱,但她勉强尚能支撑一时,所以两人的决战惊动了远处军营,秦军出动,将两人团团围住。这下飞雪就更加跑不了。秦军现与飞雪搏斗的是本国小吏,而且小吏的剑明显占得上风,就围在旁边呐喊助威,并不一起哄上,将飞雪乱戈杀死。无名在层层黑色头盔的众目睽睽下,战得兴味索然,觉得这只是一场无聊的表演。
──就连飞雪那享名盛久的飞雪剑法,无名也觉得不过如此。当时两人已斗了近百回合,飞雪见赢不了无名快剑,焦躁之下,终於将飞雪剑法祭出。飞雪将一块白绢产起,飞雪剑跟着飞刺,将白绢盈盈切做两片,此後她每刺一剑,都将空中飞舞的白绢再切碎,无数细绢被剑卷起,像漫天雪花攻向无名。无名承认飞雪剑法看起来很漂亮、很美,其要诀是用雪花迷惑对手,然後趁势刺出。但无名怎麽会被刺中呢?在无名眼中,翩翩雪花中,飞雪的剑因剑气不足,所以露出了上百处漏洞。无名随便反击一剑,都可以击破飞雪剑法。无名退後,盯住纷飞雪花中最大的一处漏洞。
然後无名出剑,他精准无比的快剑──
一剑刺出,万点雪花尽消,
雪花消,飞雪剑意也消,飞雪持剑停住,
飞雪同样明白,自己的剑法被破,所以她不抵抗,不看无名的快剑,而看着无名。
抵抗也无用,高手相争,胜负一判,结局便重若山岳,再难改变。
所以飞雪看着无名的眼。她的眼神中,有迷茫、有心酸,也许还有很多很多。
人将死时,感触恐怕都很多。
无名是无情冷酷的人,不懂女人的多愁善感,所以无名只看懂飞雪眼神中一种内容:
尊严!
飞雪是高手,高手有尊严。她大概希望,既然败了,就保持尊严败──
无名这样理解。无名甚至觉得飞雪已经不想活了,才放弃抵抗,想让他快一点杀她──
无名於是将剑催得更快。
无名的剑,瞬息不停,「嚓」地已刺穿飞雪的胸膛!
可杀掉一个求死的对手,剑客无名,请问你有快感吗?
无名也这样问自己?
毫无快感。
无名刺完收剑,看着飞雪慢慢倒下,带着悲哀的尊严倒下。
无数碎雪,渐渐飘落。
死者尊严,胜者落寞。
──无名如是说。
······
······
武飞终于知道了当初搞垮梁家的是谁,也知道了现在针对自己的是谁。
桓娱,国内娱乐公司几大巨头之一。
只是,武飞有些疑惑。
桓娱的确很有实力,至少比本市任何一家都有实力,但是桓娱要搞垮梁家,必不至于摧枯拉朽。
武飞想了很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武飞终于想起梁家垮在了什么地方,梁太伟,梁家那个不争气的败家子。
梁太伟的车撞死了人。
呵呵,武飞心里有了信心。
桓娱又怎么样,现在既然知道了你是谁,那么就不要想搞垮我。
我武飞能从白手起家走到今天,当初敢光着脚踩钉子,现在穿了鞋就敢走火山!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
······
······
残剑和飞雪死去。
王妃眼前朦胧模糊。
滴答~!泪水滴在剧本上。
风呼啸,路迢迢。
沙尘弥漫,衰草连天。
一柄重剑,兀立旷野。
吱哑的马车声──无名驾着车,踏上归途。秦军大队继续去攻赵,但无名往回走,便能遇到前来迎接的王宫卫队。马车上,还立着被无名捕获的飞雪老仆。老仆表情麻木,替无名捧着飞雪剑。
无名看到拦在前面的那柄剑。
无名还看到,路边亭中坐着一个人。
断臂,白,形容枯槁,然而,憔悴已极的眼中,有冷冷铁一般不可遏止的杀意!
竟然是残剑!
──昨夜,残剑被飞雪斩掉右臂,又深刺中腹,渐渐气绝。
──飞雪因天明决战时辰已到,便离开找无名复仇。
──丫鬟如月一见心爱的男人被杀,狂怒之馀,也追出去杀飞雪!
──残剑毕竟内功深湛,闭气多时,生的本能战胜死,却靠一口余息悠悠醒转。
──但生真的不如死,残剑虽醒来,爬出书馆,但现昨是今非,物在人空。
──犹如一场噩梦!
──如月死,被飞雪杀死!
──飞雪死,被无名困在秦军阵中所杀!
──他大悲!
──悲生白!他现,自己的满头黑一夜皆白,如耄耋之人。
──他连使剑的手都没有了!
风吹黄沙,残剑是拚命爬来,想在这里阻杀无名。
无名将马车停住。
无名不说话,看着面前像骷髅一样的敌人,周围枯草「沙沙」地动。
残剑慢慢挣扎,爬出亭子。
残剑用剩下的左手握住了沉重的断剑,他慢慢举剑:
「拔你的剑!」
无名摇头,拒绝一战。
无名曾经非常忌惮这个敌人,担心对方的残剑剑法。
无名为此乔装求了残剑一幅字,不过有了字也悟不透残剑剑法。
然而现在,已不需对付残剑剑法。
使剑要手,残剑没有了擅长使剑的右手,便和断臂的长空一样惨!
无名只是想,从此天下再没有残剑剑法了!
兔死狐悲,同类总是会为同类悲,无名与残剑虽是敌人,但也同为剑客,
当看到一名大剑客丧失了手臂,行同废人,另一名剑客会有什麽感受呢?
──很简单,无名有一点悲!
「我不与你战!」无名简赅说,「秦王令,残剑飞雪素来联合行刺,有破残剑飞雪任何一人者,即可功毕。我已破飞雪,你也废,我无须战!」
剑客之道,在於战而不在於杀!因此他当初废了长空手臂,便放过长空性命,如今无名已替秦王完成使命,同样也不必再枉取残剑性命。
无名觉得已讲得很清楚。
无名为人,决不会粗滥出剑!
岂料,听到「飞雪」二字,残剑失神的眼中充起鲜红杀意!
他死死盯着无名:
「拔你的剑!」
无名慢慢下车。
无名再不废话。
无名只先做了一件事:举剑行礼,然後就稳稳将手搭在剑鞘。
他再後退,退到一定距离了,便出剑。
毫不留情的快剑!
出剑不尽全力,是对敌人不敬。
无名不愿让残剑觉得自己出剑不敬。
无名很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因为──他心里实在太不是滋味了!他觉得这场决斗简直是对剑法的侮辱,这侮辱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怎麽能想到对方情侣间的冲突会剧烈到如此悲惨?
无名记得,残剑曾经誓,谁伤飞雪,必和谁一战!
无名想,这一剑算是替残剑践约。
无名打算一剑刺落残剑的剑,便上车离开。
所以,无名全力出剑──
快剑刺出,破空闪光!
残剑在风声黄沙中,也艰难举剑!
很重,很残,断损的剑。
如果无名是诗者,他就会如是说──
现在我的悲伤达到顶峰,
充满我的整个生命,无法倾诉,
我凝视,木然如石,
僵硬直穿我的内心。
但无名是剑客,他只会如实说──
无名於是说──
他向残剑刺出一剑,他看到残剑举剑。
突然,残剑的剑停住了,但身体没有停。
残剑竟然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