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脚也走了。
王丽姊妹几个面面相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今天的活也都做完了,他们走了也就走了,王丽把抹布拧干,搭在架子上,擦干了手,问王爱国:“爱国,你最近课本复习的怎么样了。”
王爱国高兴的说:“数学已经复习完了三年级的了,语文三年级的才刚开始看,我等会去借书去。”一时又有点不确定的说:“二姐,你说,我回头跟爹说我再去上学行不?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债。”
王丽浑不在意的说:“放心,爹不会不同意的,你不是听爹说了么,明年好好干一年,再养两头猪,债就差不多了。就算还剩点,再还一年就是了,我还想跟爹说,让阿芳和阿霞也去念念呢。”
王芳和王霞两个惊讶的看着王丽,王芳小声说:“二姐,你说,你跟爹说让我和阿霞也去念书?”
王丽摸摸两个妹妹的头,笑眯眯的说:“是啊,你们还这么小一个,不去趁这机会多念点说,以后啊,可要吃亏的。”
王芳和王霞两个手牵手,高兴的都不知道说话了。倒是王爱国,眉毛都纠起来了,疑惑的说:“二姐,妈能答应吗?”
王丽自信满满的说:“家里的事情有人做了,妈怎么不答应,一个人一年的学费能有两块钱就够了,笔和本子大家省省用,也用不了多少的,这笔钱怎么也能挤出来的。这个事情跟爹说通了就行了。妈的话让爹跟她说。”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两个小的不上学给屋里人看不起的话多在爹耳朵边说说,爹这人又爱面子,听多了肯定会介意,到了那个时候再提给两个妹妹上学的事情,就能有个八成的把握了。
又想起一件事,虽然记不清了,但是上辈子,她妈应该就是过年这几天决定了让爱国去镇上学木匠的,也不知道这会儿她有没有找到门路,没找到最好,省了花钱送礼,找了的话就麻烦了。还是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把爱国开春继续上学的事情说说好了,免得添变数。
闲话完了,王爱国去借书,王丽就拿了他学完了的一年级课本,跟两个妹妹一起学了起来。
也许是人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加渴望,两个妹妹识字什么的都是又快又好,而数学这个东西,两人也是随了哥哥,一点就通,直把王丽高兴的摸着她们的头,答应她们回头给她们烤两个红薯吃。
让两个妹妹继续复习先前学的,王丽打算去借铁砂,事情来了就赶紧解决掉,既然说了要炒瓜子花生,那干脆就今天做完,天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情等着。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王爱国胳膊下夹了两本书过来了。想起之前对王美的怀疑,她停了脚等他来。
王爱国见她站在门口不动,还以为是接他,开心的笑着说:“姐,你不用接我的。”
王丽知道他误会了,也笑了说:“我哪里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问你呢。”
拉了他到了后院,小声的问他可知道王美最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
王爱国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摇了头说:“她这几天没什么特殊的啊。”
王丽也不知道怎么说,可是还是觉得昨天晚上回来后还有今天早上王美脸上的神色奇怪,于是说:“你说,她可不可能是昨天晚上碰到了什么事情了,”也不等王爱国赞同,自己就先否定了:“就算是昨天碰到了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能当个依仗的?不大可能吧。”
说来说去,还是没个头绪,两个人也只好先把这个放在一边,然后两个人各自办自己的事情去。冬天白天短,耽误一下,天可就要黑了的。
王丽往四爹家借了铁砂,就往家走,正要走到强子哥家院子边,就看见她家院子门居然关的紧紧的。
一般来说,不到晚上睡觉,谁家的门都是开着的,尤其是冬天闲的时候,走门窜户的人多着呢,往往端了个瓷缸,泡了碗大浓茶,这家晃晃,那家坐坐的,要是哪家天天的没人上门才让人看不起,所以,大家都习惯了,白天都是大门敞开的,也只有家里确实人都出门了才会关门。可那样,屋里人早就都知道他家没人了的,而现在,强子哥家可没听说不在家的啊?
王丽心里升起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并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掺和到这里面来,她过了年虚岁也才十六,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扯上了对她都不好。她刚打算绕条路,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往外走。
也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想的,王丽飞快的轻手轻脚的缩到了院子拐角处。这里看院子大门很清楚,反过来却不行。
门悄悄的开了,强嫂子走了出来,拿了个脸盆往路对面走了两步,就将盆里的水倒了出来。
王丽看了越发的疑惑,谁家倒水还特意跑到院子外面啊,都是泼在了自家的院子里面,反正是泥地,水很快就会渗下去的。
果然,强嫂子倒完了水,还在原地站了会儿,边站还边四处望了望,如果不是王丽从头到尾都看着,还以为她是在等人,绝对不会觉得她这是在望风。
这会儿,这附近都没有人经过,强嫂子看了会,就回去了,王丽的心提起来了,她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种事情,要是碰上了真的说不清的。
怕什么来什么。院子里又出来了个人,那人走了出来,往王丽的反方向急走了几步,快到了下面一家的院墙的时候,脚步又慢了下来,手里的瓷缸也端好了,慢悠悠的从那家院子外面走了过去,很有一会,才又转弯,消失在路头了。
王丽吓得缩在原地好一会都没敢动,她可是摊上大事情了!刚才从强嫂子家离开的可不就是支书!要命,怎么就让她碰到了这么个隐秘事呢。
可别说支书是来强嫂子家窜门的啊,哪家窜门是关了院子门的?哪个窜门走了还要先望望风的?
也顾不上腿还是软的,在这里多呆一会多一分危险,天晓得下一刻还会有什么人经过这里,王丽急急忙忙的提了铁砂,远远的绕过强嫂子家,宁愿多绕点了,也不靠近这块地方了。
这接下来还是呆在家里不出来好了。
王丽心想,上辈子没听说过支书和强嫂子关系不清白啊?强子哥和强嫂子恩恩爱爱的,就是子嗣上艰难了点,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后来到处求医,记忆里似乎就是明年生了个儿子的,那会王美还没嫁人。后来她回家看望二老的时候还听他们提起过,说她命好,结婚快十年了都没生,强子哥不仅不嫌弃,还事事都听她的,后来生了个儿子了,更是给强子哥捧在手心里。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辈子这人怎么跟支书不清白?
上辈子这会儿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的细节,只知道没有强嫂子和支书关系暧昧的流言啊,怎么这辈子就冒出来这档子事?还是其实也有,只是没人知道?
又想起之前救的那个潘宝妹,不会上辈子她也跳河了吧,她有没有被人救?
仔细想想,她这辈子做的事跟上辈子可有许多的不同了,难道说,这些不同,已经或者将会影响到别人?
想起现在强子哥那满脸的幸福,以及未来会有的家庭美满,王丽觉得,今天这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好了。嗯,今天她借了铁砂就回家了,路上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第二十五章 木匠()
晚上,一家子人坐下来吃饭,才吃了两口,林桂枝就捧着碗满脸的兴奋说:“下午我去三姑奶家,碰上她家小姑子的表侄女来走亲,说是她镇上木器厂的表哥说想找个学徒,学三年,包吃住,没有工钱,我已经跟她说了,明天带爱国给她看看,要是能成,爱国开年就去镇上做学徒去。以后啊,这身上有个手艺,走到哪里都不怕吃不上饭了。”
王丽心里一咯噔,果然是这个事。好在今天才提起,她妈应该还没有走礼,拦下来了还不至于让她妈心疼。
看了桌子上其他人一眼,除了王美还在继续夹菜吃饭,其他人都已经放下了碗。
王老栓说:“你说清楚点,那个表哥是哪个,咱们认识不?做学徒是个什么规矩?”
林桂枝笑的眼睛都看不到的说:“她表哥就是隔壁清河镇上木器厂里的孙大勇,说家里是孙家上屋的,这回招个学徒也是木器厂里接了笔大买卖,缺人手,要不还不会招学徒。这规矩吗,不是说了吗,包吃住,学徒三年没工钱,加出师三年,年年谢师礼不能少了。这个可是个好机会,我看她说的时候好几家都有那个意思了,咱们明天赶早就去找她,把咱家的老母鸡抓两只,再拿上二十个鸡蛋。”
说完了,又朝东呸了下说:“耗子他爹不也就是个木匠吗?还整天的这个不教那个不收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会木匠活,等我们爱国学回来了,可不得气死他。”
王老栓摸摸腰上,没摸到水烟袋,就拿了筷子敲桌子,半天不说话,显然是还在迟疑不决。王美一脸轻松,正放下碗,碗里空空的,竟然是已经吃完了;王爱国看看爹,又看看妈,脸上不自觉的出现挣扎的样子,又巴巴的看向王丽。
王丽看她妈还是一脸的喜悦,又想起,上辈子小弟当了学徒那三年,就跟旧社会的学徒一样,苦的不行。孙大勇并不是什么好心人,小弟给他当学徒,虽然确实学到了木匠活,可是,他不仅在孙大勇家里当学徒,还要给他一家人做牛做马,做饭洗衣,什么杂活都要干,还吃不饱,他又是正长个子的年纪,干的多,吃的少,结果,三年下来,整个人黑瘦黑瘦的。可就这样,不仅学徒三年,连接下来出师三年,年年还要送重礼给孙大勇。
这年头,做学徒虽然也是三年学徒没工钱,可哪家也没有孙大勇这样旧社会做派,拿了学徒当牛马的使劲使唤,虽然出师后也要送礼,但是一般出师后也是再送年把两年就可以了,以后也就是当亲戚走动而已。
更何况,做三年学徒,就不能到队上上工,工分是一分没有;又要送孙大勇三节礼,还要给爱国添置各色工具,这么里外里的收入差距,一年下来,家里不仅没攒到钱,反倒要借钱度日。
等到王美死活一分钱彩礼不要倒贴两床被子的嫁了赵秉诚,家里更是艰难。王美的工分拿不到了,他们夫妻两个反倒时不时的回家来白吃白喝不说,看见厨房里有好吃的顺手还拿走了。
三年学徒下来,家里已经债台高垒,接下来还要送三年重礼,之后爱国又该准备着要娶媳妇了,而她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于是拿她换了一千块的高额彩礼也就不奇怪了。
那会,王美跟她妈说,家里这么穷一个,还要送三年重礼,还要还债,还要给爱国攒彩礼,不如把她的彩礼钱定的高高的,一次就把家里的难题给解决了好了。于是,她妈就一定要来提亲的男方拿一千块的彩礼,并且申明了自己是没有陪嫁的。
普通农家,一年能攒一百块已经是富裕人家了,要人拿十年的积蓄娶个没嫁妆的老婆,谁肯干呢,哪个也不是傻子啊。
本来七八个求亲的一下子缩回去了大半,就剩三个。一个鳏夫,一个隔壁屋的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一个陈老三。
那会儿她是怎么挑了老三的?是了,三个人里,就他一个最年轻又是头婚还是正经人家。她就是真的要换彩礼,总也得找个正经人吧。鳏夫什么的,年纪都比她爹不差什么了,她怎么能嫁呢。老三虽然大她七岁,长的也是三个里最差的,可怎么也是个头婚啊。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打消她妈的念头。等到明天送了礼后再打断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问:“妈,你说这孙大勇是因为木器厂接了大买卖缺人手才要招学徒的,那小弟到底算木器厂的临时工还是算他孙大勇的徒弟啊?”
林桂枝一愣,迟疑的说:“这个她大侄女倒是没说啊,这当三年学徒,应该是算孙大勇的徒弟吧。”
王丽皱了眉毛说:“可是你不是说是木器厂接了大买卖缺人才招的吗?这招人做工,当不了正式工,怎么也该是算临时工吧,临时工也是工,也该付钱的吧。孙大勇到底是私底下把木器厂的活接了收徒弟,还是木器厂收临时工他顺便收徒弟啊?”
王老栓也来了精神,跟着问:“阿丽说的对啊,要是算木器厂的临时工,得有工钱吧,这工钱是算孙大勇的还是爱国的?”
王丽接了说:“这要是木器厂的大买卖做完了,孙大勇还要这徒弟吗?别买卖做完了,木器厂不缺人了,孙大勇那里来了个理由说爱国不适合做木匠什么的然后又不要徒弟了啊?”
林桂枝这下傻了眼:“那不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会说好了又不算数呢?”
王丽这会巴不得孙大勇不算数呢,赶紧说:“可是这话听起来不对啊,要是木器厂不缺人,孙大勇就不招学徒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孙大勇本身是不需要学徒的啊。谁能保证他不会事后翻脸呢?到时候爱国干一半被退回来,还不得被人笑死。”
王老栓听了更是犹豫了,他本身并不大喜欢送儿子去隔壁镇学木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虽然知道让他学门手艺终身受益,可是,还没成年的儿子不在眼皮底下不放心啊,又怕放弃了这次,下次就没有机会了,这会听了二女儿的话,更是拿不定主意了。
王丽瞄了她爹那一脸的挣扎,又问:“妈,你说那孙大勇收徒,学徒三年,出师三年,年年都要送谢师礼,可是我怎么听说,现在做学徒的,出师了,一般再送个一年半载的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啊,耗子他爹当年可没听说一连送了这么多年的礼啊。而且出师再送三年那可是旧社会的做派!那孙大勇难道收徒都是按旧社会做派来的?”
林桂枝听了这个连忙点点头说:“她大侄女说了,孙大勇这人为人做事都很仔细严肃,教徒弟严得很,都是按旧社会做派来的,教出来的徒弟手艺也好。”
王丽故意惊吓的说:“可是,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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