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恪靖柔柔弱弱的样子,可是练得一身好功夫。容昭招招凌厉,她便退守,握着长鞭的手却不松开。
“容昭,你为了这个女人与我动手?”
容昭不应,只对身后画扇道:“带她走。”
“不许走。”
恪靖找到空隙就想对叶轻歌动手,容昭忍无可忍,掌风带着杀气的劈过去,万钧重力,势不可挡。
守城的将领吓得脸色都白了。
“侯爷手下留情——”
恪靖也是一惊,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武器,手一松长鞭脱落,虽然躲避及时,还是受掌风影响而后退几步。脸色微微有些白,抬头恼恨的瞪着容昭。
守城将领见状立即上前,关切道:“公主,您怎么样?”
“滚开。”
恪靖娇喝,一把推开他,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容昭,咬牙切齿道:“你为了这个女人打伤我?好,好得很。”
凶残划过眼底,她眯了眯眼,狠辣的看向站在马车旁的叶轻歌,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天天守着她,否则——”
容昭冷冷打断她的话,“你若敢动她分毫,我必让你分筋错骨横尸乱葬岗。”
“你——”
恪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容昭却转身,走到叶轻歌面前,眼神慢慢柔和了下来。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事,我会处理好。”
叶轻歌没说话,上了马车。
恪靖眼睁睁看着她主仆二人离去,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容昭。
“你当真要娶她?”
容昭压根儿就不理她,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向前走,不急不缓的跟着叶轻歌的马车,一路保驾护航。
恪靖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更是恼恨异常。
守城的将领颤巍巍走过来,“公…公主…”
“滚开。”恪靖满腔怨气全都发到他身上,怒吼一声便上了自己的马,朝皇宫而去。
守城将领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
总算把这两个祖宗给送走了。
……
安国公府。
叶轻歌下了马车,对马背上的容昭道:“小女子到了,侯爷回去吧。”
容昭张了张嘴,终究只嗯了声,却依旧固执的看着她踏入大门才收回目光。回首看向宫门的方向,神色微微发怔。
“世子。”
玄瑾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
容昭垂下眼睫,“回去。”
……
没有去见江老夫人,叶轻歌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公主。”
流渊落在她身后。
叶轻歌缓缓回头看着他,声音都忍不住发颤:“流渊,他…认出我了。”
流渊猛然抬头,声音都变了。
“公主!”
“但我没承认。”
叶轻歌手指一根根收紧,只觉得浑身血液冻结,脸色也有些泛白。
“但是…他不相信。”
叶轻歌颓然坐下来,喃喃道:“他查出是你杀了兰芝。兰芝…”她悠然眼神如利剑,“你是不是把兰芝的尸体盗走了?”
流渊一愣,随后摇头。
“没有,属下没有盗走兰芝的尸体。当时属下杀兰芝的时候已经刻意制造了现场,料定他们细查也查不到属下头上来。毕竟,这世上知道属下还活着的人,寥寥无几。只是没想到,穆襄侯会突然返回大理寺查兰芝被杀一事。”
叶轻歌闭了闭眼,双手死死的紧握成拳。
“公主…”
玄瑾担忧的看着她,“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叶轻歌睁开眼,眸底光色涌动,几番思索,而后咬牙。
“加快行动。”
“公主?”流渊震惊,“可是您不是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轻歌慢慢松开手指,“有些事情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恪靖公主已经回京,文宣王不日也会来丘陵,紧接着就是苏陌尘。”她眸光里蹦出清冷的光色,“各路人马相继行动,丘陵必定会被搅得一团乱。我要趁着这个时候,打破所有平衡,一击中的。”
她眼神锐利,闪烁着智慧和算计的光。
“只不过,计划要稍微改一改。”
“公主打算怎么做?”
叶轻歌眼神深幽,“联系宫中的探子,将叶轻伦在太原与富商抢占地皮和殴打人之事告诉江忆茗和温贵妃。”
“是。”
流渊领命消失。
叶轻歌站在窗前,看着纸上几行大字。
她提笔一划。
长宁侯府,亡!
……
永寿宫。
茗太妃还在因上次揭发叶轻歌不成反倒是失了心腹而郁郁不快,容莹死了的确让她十分伤心,但她本就是个自私之人,女儿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她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知道叶轻歌被接入安国公府以后,她更是气得跳脚。
她靠在软榻上,沉着脸思索着。
母亲本就偏宠叶轻歌,当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才把叶轻歌给赶出了京城,如今回来了不说,还洗脱了一身的污名。楼氏死了,长宁侯府她一人独大,叶湛是个没用的,长宁侯老夫人向来明事理以大局为重,此时此刻断然不会允许有任何污言秽语加注唯一嫡孙女身上。
这也就罢了,偏偏安国公府重新成为了叶轻歌最有利的后台。再加上最近容昭所作所为,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护叶轻歌到底。那贱人靠山越来越硬,日后想扳倒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想到此,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将案几上的果盘打碎。
伺候的宫人立即跪了一地。
“太妃娘娘息怒。”
看着这群唯唯诺诺的丫鬟,茗太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给哀家滚出去。”
“是…”
宫人全都走了出去,内室空旷了下来,她心头却越发的烦躁。
这时候,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是她身边的内侍小李子。
“奴才参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茗太妃瞥了他一眼,“没见哀家最近心烦么?人人都让哀家不痛快,还怎么万福金安?”
小李子知道自家主子脾气,抬头笑得一脸神秘。
“娘娘,奴才知晓娘娘最近心情不好,这不就带来一个让娘娘开心的消息了么?”
“哦?”
茗太妃眸光闪烁,勾唇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消息让你这么兴奋?”
小李子起身,弯腰走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
茗太妃霍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如神。
“当真?”
“千真万确。”小李子信誓旦旦道:“奴才听说,此事可是穆襄侯向皇上上奏的,目前还没公开。那长宁侯早已拖穆襄侯递交了辞官奏折,但皇上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批准。此番又涉及到长宁侯,皇上留中不发,只怕也是有其他考量。奴才愚钝,想着娘娘大智,必定知晓圣意,特来禀报。”
在宫里生存也是有技巧的,会说话,会察言观色,会适当的拍马屁,要懂主子的心,及时送上最有利的消息让主子开心,但又不能全懂,该装傻的时候还得装傻,否则便会让主子觉得奴才犯上,那可是天大的忌讳。
小李子伺候茗太妃也有好些年了,自然把茗太妃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将主子最想要的消息告之,然后装傻充愣适时的拍马屁让主子高兴,自己也会得到赏赐。
果然,刚才还一脸郁郁的茗太妃听了这番话果然面色稍霁。
“还是你办事最利落,深得哀家的心。”
小李子立即谄媚道:“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本分,娘娘开心,奴才也跟着舒心。”
茗太妃听着他的奉承之言心情十分愉悦,娇笑道:“你今儿个嘴巴可是摸了蜜?说话怎么这么甜啊?”
小李子嘿嘿道:“能伺候娘娘身侧,永寿宫上上下下的人不光嘴巴摸了蜜,心里也跟吃了蜜饯一样甜。”
茗太妃更开心了,扶着他的手慢慢站起来。
“走,去重华殿。听说恪靖公主回京了,哀家也好些年没见到她了,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模样,怕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是。”小李子躬身附和,然后对外高喊:“娘娘起驾重华殿。”
……
重华殿。
珠碧辉煌,明光灿烂,珠帘似晶。
恪靖打量着殿内的布置,随手掂量一颗夜明珠的重量,漫不经心道:“姐姐,表哥对你不错嘛。看你这宫里的布置,比起皇后的凤銮宫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温贵妃放下茶杯,温婉笑道:“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皇后听见,否则她定不与你轻饶。”
恪靖哼了声,将夜明珠放回原位,“我怕她?笑话!”
她坐下来,姿态随意神情桀骜。
“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温贵妃摇摇头,“你呀,去了边关那么多年,性子还是如此鲁莽。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后,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这里是京城,是皇宫,皇后是后宫之主,你这几天住在后宫,言行举止记得要收敛些,万不可逾越…”
“知道了知道了。”
恪靖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说姐,九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当真是深宫生活磨平了你的傲气还是那郭子凤有三头六臂,让你如此畏惧?”
她瘪了瘪嘴,语气很是不屑。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嫁了人还不安分,成日里就想着怎么勾引容昭。”她说到这里,脸色越发难看,恼恨道:“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想的,居然让这样的女人稳坐后宫之主三年,生生压在你头上。”
温贵妃倒是很平静,“册立皇后是先帝的圣旨,你别胡说,这颗是大忌讳。要是被皇上听见了,少不得要斥责你一番。”
恪靖毫不畏惧,“我说的是事实。”
温贵妃叹息一声,“对了,我听说你今儿个在城门口和容昭打起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恪靖脸色更难看。
“还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叶轻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容昭迷得神魂颠倒的,竟然对我下手毫不留情。要不是我学过功夫,只怕今天就命丧他手了。”
温贵妃蹙了蹙眉,“你以后别去招惹叶轻歌,她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哦?”
恪靖挑眉看向她,“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贵妃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宫人下去,这才道:“京城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大事不少,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两大公府一夕覆灭,而且都是因为内府私事扩大至朝堂,甚至连皇上都惊动了。你仔细想想,这自古豪门之中,有哪家没有几件腌臜事儿?但因为这些事情闹得家族倾覆的可有?”
恪靖开始沉思。
温贵妃又道:“当然,那些事也是事实。可偏偏奇就奇在,这两府覆灭,似乎都跟叶轻歌有那么点关系。”
恪靖又看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温贵妃不急不缓,继续道:“皇上迁怒卢国公府乃是因为长公主冤死,而当时叶轻歌就在卢国公府。广陵侯覆灭乃是因为其长子冤死,他包庇凶手,就是他的庶子宋至贤,以至潜入大理寺杀人灭口,触怒圣上而连累全族。而宋至修,正好又是叶轻歌的未婚夫。前段时间又有谣言说叶轻歌和宋至贤有私情。无风不起浪,或者她是被人陷害,但为何偏偏那么巧,所有的事都和她大小有那么几分关系?”
温贵妃微微的笑着,目光却静谧如深渊。
“两大百年世家就这么倾覆,人们唏嘘感叹,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自然就落得个逍遥自在。不过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得这两件事非同凡响。不说别的,单看容昭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就够令人深思。”
她瞥了恪靖一眼,“容昭从前对那大燕的燕宸公主有多痴迷你应该比我清楚,如今突然就对叶轻歌如此热情,也太匪夷所思了。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所以这其中内幕,只怕令人深思。”
恪靖若有所思,目光不停转动。
“姐。”她盯着温贵妃,“你说,容昭会不会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对叶轻歌格外的关注?”
“…”
温贵妃无奈扶额,她说了这么多,敢情这个妹妹还是没听出重点。果然是,中毒不浅啊。
“或许吧。”
她只能顺着说下去,“容昭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未娶妻。那叶轻歌我虽没见过,但她与清妃是表姐妹。清妃素来淡泊名利,若叶轻歌是那等别有用心之人,清妃断然不会如此维护她甚至不惜触怒龙颜。而且安国公老夫人可不是个傻的,听说她已经把叶轻歌接去了安国公府,摆明了就是怕这个外孙女受委屈。你要说叶轻歌对容昭用了什么手段,我却是不信的。”
恪靖又皱眉,面色难看,猛的站了起来,气呼呼道:“我倒是要看看,那叶轻歌究竟有什么值得容昭迷恋的,我非把她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不可…”
“等等。”
温贵妃连忙起身步下阶梯,“夜色已深,你就这么去安国公府,只怕会吃闭门羹。安国公还没回京述职,老夫人身为一家之主,可不管朝堂之事,即便你是公主,私闯公府府宅也是理亏。到时候江老夫人一直诉状告到皇上那儿,你这不是让皇上为难?”
恪靖回头瞪着她,没好气道:“你现在一心就维护你的夫君,不管妹妹的死活了。”
温贵妃苦笑,拉着她坐下来。
“我的好妹妹,你任性也要有个度。这里可不是北疆,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京中豪门府邸哪个不是世家名门?哪个不是朝中重臣?那叶轻歌又没惹你,你这样唐突的闯进安国公府,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倒是平白让她无辜博同情,到时候容昭岂不是更加怜惜她而讨厌你?”
“那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容昭?”恪靖虽刁蛮,倒也不是个蠢的,经温贵妃这么一劝说,也找回几分理智,仍旧有些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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