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武功不弱,不如加入我们镖局?总镖头最喜欢少年英杰了。”付元雄拍着胸脯道。
“我”唐少陵刚吐出一个字,忽的眉间一动,停了下来。
付元雄怔了怔,下意识地道:“秦兄,怎么了?”
“没事。”唐少陵摇头,咽下最后一口面饼,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的土,扬声道,“高管事,早点上路吧?天黑前能赶到嘉宁最好。”
“也是,宿州地界不平静,在野外扎营不安全。”付元雄表示赞同。
见付元雄也这么说,高管事也不好说累,转身吆喝着伙计赶紧收拾东西,套好车,准备上路。
唐少陵却叹了口气。
付元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上马,忽的脸色一变,大喝道:“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过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一下,随即炸锅。
“这这该不会是遇见马匪了吧?”高管事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这速度,来者不善。”付元雄沉着脸,幸亏跟他出来的都是久经战阵的镖师,迅速将十几辆板车推到一起当成一道半月形的防线,让伙计和马匹都避到圈内,又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唐少陵,神色间又有几分古怪。
这人突然说要走,刚刚又叹气该不会是早知道有马匪过来?如果他不是马匪的内应,那个距离能听出来还是人吗?
“不对,马匪在追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唐少陵开口道。
付元雄一呆,原本还想问为什么,但下一刻,他已经看见了顺着官道狂奔而来的一行人,十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护着一辆青布马车,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血迹,马匹也不够,还有好几骑两人一马的。
“快闪开!快走!后面有匪徒!”领头的青年厉声喝道。
“这、这可怎么是好?”高管事急得团团转。
要跑,他们一行人马匹也不够,两人一骑影响速度很快就会被马匪追上,而且丢弃了这十几车粮食,他就算有命回到云州也难以交代。
“马匪都是一人两马,跑不过的,若是人数不多,还能一战。”付元雄镇定道,“若是会有很大伤亡,马匪不会硬吃。”
“全、全靠各位了。”高管事勉强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说话间,那奔逃而来的马车已经近在咫尺。
“笃笃!”
“啊”一阵箭雨追了上来,除了射中马车后板的,还有两个跑在最后的护卫中箭,惨叫着从马上摔了下去。
“趴下!”付元雄喝道。
这还是马匪?这骑射的功夫整齐得都快赶上朝廷的正规军了!
唐少陵没动,带鞘的锈剑拨开一支流箭,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像有点明白妹妹让他来看什么了。
比起跑江湖的付元雄,三年前唐少陵在南楚一战中亲眼见过军队的战斗方式,而这次三国盛会后他随着秦绾一起从苍茫关返回,和大军同行同宿,感受更加深刻。
有些刻入骨髓的习惯,就算落草为匪也是改不了的。
“秦兄,危险。”付元雄还是提醒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正中拉车的马匹,马儿一声悲鸣,倒地不起,惯性拖得另一匹马也翻倒在地,整辆马车重重地侧面撞击在地上,又被拖出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大人!”冲过头的护卫冒着箭雨扑向马车。
“这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高管事缩在一辆粮车后差点要哭出来。
那些马匪若是急着追人,说不定没空理会他这商队,可偏偏那马车早不翻晚不翻,就翻在眼前,难道马匪还会视而不见吗?
唐少陵却皱了皱眉,那几个护卫喊的是“大人”,难不成被追杀的这个还是官身?盗匪追杀朝廷命官?实在有趣!
“我家大人乃是新上任的嘉宁郡守,还请诸位出手相助!”领头的护卫大声喊道,显然也看出了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训练有素的。
高管事差点晕过去,嘉宁郡守那可是和他们襄城的郡守一样大的官儿啊,正四品呢!平时见到都要仰望的大人物。
“嘉宁刚刚换了郡守?”唐少陵疑惑道。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原刺史在任上暴毙身亡,空缺了两个月才听说朝廷又派来一个新郡守,听说是以前南楚的。”付元雄插了一句。既然要来宿州走镖,有关宿州的基本情况他当然是打听清楚了的。
“那几个护卫,武功还不错。”唐少陵点评道。
“听说是南楚的世家大族子弟,家里多半是有护卫同行的。”付元雄一脸的同情。
可惜,被派到这种地方来做官,不是得罪人了,就是被家族放弃的。
就他们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两个护卫已经冒死从侧翻的马车里拉出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来。
“真是官啊。”付元雄目瞪口呆。
救,还是不救?
他还在犹豫,后面的马匪却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中了。
“这这付镖头,咱们还是跑吧?”高管事面如土色。
这一冲眼看去至少有百来人,他们这边只有不到二十个镖师,还有一堆累赘,要打起来不是送死吗?
“跑不了。”付元雄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保持镇定地解释道,“咱们撞见了马匪追杀朝廷命官,他们能不灭口吗?”
高管事闻言,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两个镖师已经将粮车围城的防线推开一个小口子——既然跑不了,只能拼了,至少那几个护卫功夫不错,也能算战力。
又付出一人死亡的代价,剩余七个护卫终于拖着那位“大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防线内。
下一刻,一阵箭雨落在粮车上,扎破了不少粮袋,雪白的大米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高管事顾不上心疼,双手合十,拼命念着阿弥陀佛。
“多谢救命之恩。”那官员扶了扶头上的官帽,胆颤心惊地说了一句。
“你是那个姓阮的谁来着?”唐少陵摸着下巴思考。
那官员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清了唐少陵的脸,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他一声尖叫:“你你你唐、唐、唐”
“多大的人了还吃糖?不如回家吃奶去。”唐少陵一声嗤笑,剑柄打开他的手指,歪歪头,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和弟媳妇私通的那个谁来着?阮明升?”
“我没有!”阮明升虽然还在极度恐惧中,但还是涨红了脸一声大吼。
虽然危机近在眼前,但唐少陵这句话还是让众人都傻了眼。
和弟媳妇私通?真的假的!
“没有么?明明是绾绾说的。”唐少陵一脸疑惑地嘀咕。
三年前唐公子在楚京全灭西秦刺客,南楚朝廷的官员认得他的人真不少,不过能被唐公子记住的就不多了,这个阮明升正好是其中之一。秦绾闲暇时当笑话讲给他听的,南楚阮太傅嫡长子,说是和许给了阮家庶子的临安王庶女上官绮两情相悦?当然,两情相悦那是绾绾的说法,不就是和弟媳妇私通么。
要是阮明升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气吐血,特么的两情相悦是那么美好的精神爱恋,可私通就是实际行为了好么!
“秦兄认识这位阮大人?”付元雄艰难地问了一句。
“认识,我妹妹揍过。”唐少陵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付元雄无语,殴打朝廷命官,秦兄你妹真是彪悍!
“没有揍!”阮明升下意识地反驳。当年只是公主的侍女讽刺了他一顿,虽然之后他被父亲罚跪了三天祠堂。
“跟弟媳妇私通这么欠揍的,绾绾居然没揍你?”唐少陵不相信。
“都说了没有私通!”阮明升怒吼。
“那个马匪要来了。”付元雄吞了口口水。
一路上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好脾气的年轻人居然这么会气人?再下去只怕这位阮大人没死在马匪手里就先要被气死了。
“唐、唐公子救命啊!好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阮明升被“马匪”两个字惊醒过来,想起之前生死一瞬的恐惧,顿时没空在意私通不私通的问题了,扑上去就要抱唐少陵的大腿。
“你姓唐?不姓秦?”付元雄走镖多年,外表粗豪却是心细如发,顿时听出了不对。
“出门在外,谁没有几个化名。”唐少陵理直气壮。
“”付元雄默默地咽下一口血。
你狠!
不过,很明显这人和朝廷的官员有交情,至少不是马匪的内应,算是聊以安慰吧。一切都等能活下来再说!
“本公子进宿州第一天就遇见这么大麻烦,这地方果然不吉利。”唐少陵摇摇头,猛然间,眼神一凝,付元雄等人只感觉到一条灰色的影子从头顶上掠过,不由得惊叫道:“小心!”
这会儿马匪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十步,可以看见人人都收起了弓箭,换成了长刀。
唐少陵身在半空中,看得清楚,不由得冷笑。
马匪?虽然看起来穿着乱七八糟的,像是乌合之众,可他们的刀分明是制式的兵器,这些人如果不是打劫了宿州军的兵器库,那就只能是宿州军本身了!
“杀了他!”领头的匪首喝道。
“区区百来人也想杀本公子,脑子没毛病么?”唐少陵嘲讽。
以他的武功面对军队,只要不是箭阵,虽然不能以一敌千,但以一敌百却完全没问题,所以他根本懒得用什么计策,就最干脆利落的——冲上去,拔出鱼肠剑,直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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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就是坐牢么()
“宿州军,真是欠收拾了。”秦绾看完那封洋洋洒洒的手书,不禁一声冷笑。
“上次印商说,宿州军船上衣服是兵,拖了铠甲是匪,看起来还真的没错。”喻明秋摇头,顿了顿,又好奇道,“那个新任嘉宁郡守,和王妃有仇?”
“说不上有仇,小人物而已。”秦绾一声哂笑。
阮太傅虽然算是顶了个大学士的虚职赋闲在家了,但阮家在江南文坛的地位依旧不容小觑,加上当年唐少陵出手废掉了阮家两个庶子,只剩下阮明升一根独苗了,自然是会优待些的。然而,秦绾也没闲到特地去跟区区一个阮明升过不去的地步,阮公子能被发配到嘉宁这种地方去,绝对是他自己不会做人的缘故!
“这是什么?”喻明秋拎起另一张纸。
纸上只画了一个像是徽章似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火焰,又像是刀剑,也许是画工不好,更加看不清楚像个什么东西。
“说是纹在几个马匪头领身上的刺青。”秦绾耸了耸肩,“他问我是不是军中特有的。”
“我听说,有些军队确实会有统一的刺青。”喻明秋道。
“那是荣耀,或者说是信仰,你觉得,宿州军有那玩意儿?”秦绾斜睨了他一眼。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喻明秋摸着下巴沉思。
“见过?”秦绾一怔。
喻明秋下山后就跟着她了,平时离开几日也就是办点事,不可能他觉得见过自己却眼生才对。
“上次给王爷送密报的时候好像在王爷书桌上见到的。”喻明秋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没细看,不过摊在书案上,好像有看到宁州的字。”
“圣火教!”秦绾脱口而出。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这图样像火焰呢,果然还是唐少陵画工太差了!
“王妃的意思是,宿州的马匪和宁州的邪教是一伙儿的?”喻明秋诧异道。
宁州和宿州,那可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行,得给嘉宁换个郡守。”秦绾走了几步,沉吟道,“没事就算了,就当让阮明升那个白痴吃点苦头,可一旦扯上这样的大事,他太没用了。”
帮不上忙不说,还扯后腿!
“嘉宁郡守刚刚上任,除非抱病或者丁忧,否则……不方便吧?打草惊蛇。”喻明秋眨巴着眼睛道。
秦绾很无辜地回望他。
谁说喻明秋软萌的?这意思是想弄死阮明升还是阮大学士呢?
“属下的意思是,不方便换嘉宁郡守,那干脆换个宿州刺史得了。”喻明秋一脸的委屈。
“宿州刺史啊。”秦绾想了想,有点为难。
郡守是四品,可刺史却是正三品,别看这一步之遥,可却有天壤之别。让她调个人去就任嘉宁郡守还是能挑出不少的,可正三品的刺史,一下子拔太高了,无故升迁肯定是不合适的。
喻明秋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若有所思道:“其实有个人还是挺合适的。”
“我哥哥是文弱书生。”秦绾皱眉。
“可秦侍郎的确该外放了,也是个机会。”喻明秋道。
秦枫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几年了,可礼部尚书柳长丰显然能在位很多年,往上无路可走,正常来说,就是应该要寻求外放,治理地方。一州刺史自然是很好的选择。无奈宿州那个地方太过危险了,和火坑有什么差别。当然,如果秦枫解决了宿州的问题,在功绩上却是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危险与机遇并存。
秦绾叹了口气,还是道:“改天我问问大哥的意见吧。”
“说起来,唐兄现在应该在嘉宁吧?”喻明秋道。
秦绾顺手把那张写满字的纸塞给他,头疼道:“自己看吧。”
·
无主的马儿在嘶鸣,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唐少陵一身灰褐色的布衣几乎被鲜血染成暗红色,一脚踩在唯一的活扣——那个马匪首领胸口,淡淡地道:“马匪?”
“是又怎么样?我们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那首领倒是硬气。
“行,山寨在哪儿?说!”唐少陵用力踩了踩。
“噗——”首领喷出一口血,怒道,“你、你想干什么?”
“黑吃黑啊!”唐少陵一抬下巴,理所当然道,“本公子杀人很贵的,杀了这么多个,没点儿报酬岂不是太亏了!”
匪首直接昏了过去。
“死、死了?”付元雄慢慢地走过来。
别说那些商行的伙计了,就连他手下的镖师,近距离观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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