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奉陪了。”曲鹰一刀将他迫退,转身就跑,还是和失火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顾宁犹豫了一下,没有去追。这样的高手,若是一心想跑,要抓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值得。何况曲鹰虽然武功不弱,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跑就跑了吧。
想了想,他决定按照沈醉疏的话,就当从来不知道小郡主在自己帐中,转身就往火光冲天出奔去。
“先生笑什么?”宇文孝不解道。
“没什么。”虞清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道,“北燕这奶茶比起中原的茶,口感醇厚,暖胃消食,确实不错。”
“先生喜欢就好。”宇文孝只能附和。
这三年来,他对虞清秋待之以师礼,极尽尊重,这个文弱书生完全打破了他从前“书生无用”的看法,三年前他和三弟加起来才能勉强和皇太子抗衡,可三年来这个书生谈笑间步步为营,不知不觉之中,实力的天平已经在倾斜,他相信,现在就算只有他自己,也未必就比大哥弱了。
女人,终究不足大用。
“殿下以为,此计如何?”虞清秋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
“绝妙。”宇文孝没怎么犹豫便道。
虞清秋低头喝茶,哑然失笑。
“先生觉得不好吗?”宇文孝不解,“这难道不是先生的想法吗?”
“不。”虞清秋舌尖一卷,舔掉唇上沾的白色奶渍,淡笑道,“这是冉秋心的想法。”
“冉秋心?”宇文孝傻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道,“那先生是觉得,冉秋心此法不妥?”
“没有不妥,只是站在秦大小姐的立场上,也很容易破解罢了。”虞清秋道。
“如何破解?”宇文孝追问道。
“很简单。”虞清秋放下杯子,伸手到棋盘上,把右上角被黑子围住的一小片白字一粒粒地拿了起来,扔回棋盒。
玉石的棋子在碰撞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虞清秋却没再说下去。
“是了,把计策的中心羲和郡主拿掉就可以了。”宇文孝怔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
“偌大的军营,数百营帐,哪儿藏不下一个小女孩呢。”虞清秋悠然道。
“先生高明。”宇文孝赞叹了一句,又怀疑道,“可秦绾真会如先生所料吗?”
“为什么不?”虞清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换个帐篷那么容易的事,即便刺客不来也不会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宇文孝顿时哑然。
“何况这个时候去刺杀秦大小姐,这时机选的真是不能更蠢了。”虞清秋又低声嘀咕了一句。
“时机,怎么了?”宇文孝不解。
无论如何,秦绾出巡,总比摄政王府行刺容易些吧?
不过这一次,虞清秋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眉宇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秦绾身边只有侍女?说着话的人是忘记了三年前楚京里那些西秦刺客的下场了吧。
唐少陵不是唐演和欧阳鹭的亲生子,这件事除了唐家自己,其实还有一个人是一定知道的,那就是当年为欧阳鹭诊脉,确定她无法生育的大夫。以鸣剑山庄的行事,显然干不出杀人灭口的事,而不育这种事虽然不好宣之于口,但原本也不是什么严重到需要灭口的事。
那个大夫,就是医宗前宗主蔺长林。
尽管蔺长林有些方面不那么光明正大,但身为医者,起码的医德还是有的,自然也不会把这种**到处宣扬。虞清秋知道这件事也只是偶然,当时更没放在心上,一直到知道欧阳慧是江辙和欧阳燕的女儿,唐演的外甥女之后才惊觉,自己可能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如果唐少陵不是唐演和欧阳鹭亲生的,他为什么会和江辙父女如此接近?
除非没有除非,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唐少陵,是欧阳燕的儿子,是欧阳慧的亲兄长。
第七十七章 反算计()
“嗤”着了火的帐篷彻底被撕碎。
“没人!”几个黑衣蒙面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流露出茫然。
他们的任务,第一自然是绑架羲和郡主,但是难度太大,若是能刺伤她取血也可以。实在做不到,那就吸引东华的注意力,让秦绾派遣高手支援可这没有一条包括了,如果连羲和郡主人都找不着怎么办?
“怎么办?”有人问了一句。
怎么办?我还想知道怎么办!
可这大半夜的,除非事先知道会有刺客,人怎么会不在呢?
“别让刺客跑了!”火光下,不止是普通的士兵,连暂住在营中的霍绍齐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就算他们不是官身,可有刺客在眼皮子底下行刺摄政王妃,当作看不见也太说不过去,何况刺客针对的居然是个三岁的孩子,这让自诩正义的少侠们都愤怒了。
“事已至此,干脆将错就错。”领头的说了一句。
横竖他们最后一个任务是吸引东华的高手,不管郡主在不在,至少引来的人还真不少,不是吗?
这边打成一片,另一边也没闲着,一道身影鬼魅般的靠近了秦绾的大帐。
也许确实是被羲和郡主营帐那边的骚动影响,这里不但守卫少了很多,连灯火都比平时更昏暗。
黑衣人已经感觉有点儿不对了,无论如何守卫也太松懈了,何况女儿出事了,秦绾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个反应本来就不正常!
然而,都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明知不对,也要硬着头皮去探一探了。
他紧贴着营帐后面,匕首一划,割破牛皮的帐壁,无声无息地闪了进去。
帐内也没有灯,一片漆黑中,隐约可见床上有一团隆起,应该是睡着一个人的形状。
不是这真能睡着?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一咬牙,手一翻,遮住匕首的反光,径直扑了过去,人在半空中,一刀抹喉被子不知厚薄,匕首刺心脏未必致命,不如割喉保险,放血也更多!
一刀下去,鲜血喷起,甚至溅了黑衣人一头一脸。
狂喜之下,他不禁愣住了。
这未免太容易了吧?秦绾自己也是高手,就算睡梦中也不能让人得手得如此干净利落,可他敢保证,下手的那个感觉,床上肯定是个活人!如果是早有准备,秦绾不可能放个人给刺客杀才对。
“就这素质也来当刺客?”帐外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刺客一击出手,不管中不中,都该立即飞身远遁像你这样在尸体旁边发傻的呆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谁?”黑衣人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
帐门一掀,一身黑衣的唐少陵悠闲地走进来,手里居然还端着点燃的烛台,顿时将帐内照得纤毫毕现。
“是你?”黑衣人一怔,但好像也没多少意外。
“比起我,你不看看床上那个倒霉鬼死了没吗?”唐少陵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这么背对着床,要是给你来一刀啧啧。”
黑衣人皱了皱眉,虽然有些犹豫,但至少清楚唐少陵不会故意骗他转身然后偷袭,也许就是床上有想让他看的东西,于是还是慢慢地转头过去。
确实是个死人,死得不能再死了一刀割喉,快很准,半个脑袋都耷拉在一边,这伤别说苏青崖了,神仙都难救。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这个人
“曲鹰!”黑衣人脱口叫了一声,心里一阵惊疑不定。
他和曲鹰见过一面交换信息,这才多久?怎么可能曲鹰那样的高手就被人毫无反抗地放在床上等他来杀?
“哎,误杀自己人的感觉怎么样?”唐少陵一脸认真地问。
“你、你做的?”黑衣人道。
“是啊。”唐少陵理所当然道,“看你千里迢迢来杀人,若是没杀到白跑一趟好像有点亏,所以放一个给你杀,不用感谢我对了,本公子记得曲鹰在黑道悬赏令上价格挺高,拿着他的人头到不少地下钱庄都能领赏。”
“”黑衣人无语,好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疲惫地道:“少主。”
“别叫少主,本公子被逐出山庄了。”唐少陵立即道。
“少主”黑衣人一脸的纠结。
“石大哥,至少你告诉我,你站哪边?”唐少陵淡淡地道。
“”黑衣人哑口无言。
江湖上著名的赏金猎人石远帆,此人算是半江湖半官身,经常追捕一些被悬赏通缉的犯人送交衙门领赏金,另一边也从黑道的悬赏令上接活,刚好和杀手曲鹰是两个极端或者说,曲鹰确实在石远帆的猎杀名单上,若不是曲鹰被她杀得莫名其妙,换个时间地点,他还是挺高兴的。
当然,石远帆是西秦人,而且为世人所不知的是,和那些在鸣剑山庄求教的普通人不同,他是唐演的记名弟子,唐少陵从小也叫一声石大哥。
这样一个人,若说他是为北燕来的,谁信?
石远帆苦笑,他来之前不是没想过可能会撞见唐少陵,只是他想的是黑灯瞎火的,就算动起手来,多年不见,唐少陵未必能认出他他是唐演的记名弟子没错,可学的却是家传的内功心法,唐演并非传授他唐家武功,而是帮他改进精炼家传绝学,也因此,他自己不说,旁人还真猜不到他出身鸣剑山庄。因为他的武功确实没有唐家的影子。
当然,和鸣剑山庄交好的西秦太子殿下还是在庄内见过石远帆几次的。
“夏泽苍的手伸得倒是够长的。”唐少陵并不意外。
毕竟,虽说是结盟,可若是能掌握血胭脂,自然就有了抛开东华的本钱。秦绾不就是因为血胭脂才能掐着西秦的命门坐地起价吗?这次若是能顺道栽在北燕头上就更加一举两得。
“少主对太子殿下究竟有何不满?”石远帆问道。
江湖传言,唐少陵迷恋东华摄政王妃,为美人一笑抛家弃国石远帆是不信的。不说唐少陵是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唐演也能揍死他!毕竟,四年前还能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现在觊觎人妻就是人品问题了。
“他是太子,为了他的大业要谁死就能让谁死,连认识都不需要,我对他敢有什么不满。”唐少陵冷冷地道。
石远帆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这话说的倒像是有什么生死大仇啊?
可夏泽苍为人谨慎,于公于私,按理他都不会去动唐少陵的人,这其中不是有误会,就是有隐情。可无论哪一种,如今都不是分说的好时机。
鸣剑山庄和石家都是西秦世家,石远帆实在不想有一天他和唐少陵真会落到敌对的场面。
沉默中,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似乎弱了下去。
“你要留下我吗?”石远帆问道。
“为什么不?”唐少陵却笑了起来,鱼肠剑滑落掌心,一边说道,“上次得大哥指点,还是八年前了,自然应该让打个看看我的进步,不是么?”
石远帆对上他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沉。
那是不容忽视的杀意和嗜血唐少陵是认真的,不止是要留下他,更是很认真地要杀了他!
“等一下。”就在这时,帐门口传来冷淡的女声。
“绾绾?不是让你今晚换个地方睡吗?”唐少陵头也不回。
“只是今晚?”秦绾带着秦姝走进来,目光扫了一圈,脸色更是黑透了,“你扔个男人在我床上,还弄得一床血!唐少陵,你是不是欠修理!”
“啊”唐少陵呆了呆,才开始考虑。
好像是有点不妥?
“公子做事兴致一上来就没分寸。”秦姝也抱怨了一句。
“没事,大不了烧了都换新的。”唐少陵挥挥手让她退开,眼神紧紧盯着石远帆,战意高昂。
“等下,我有话要说。”秦绾抓住了他握剑的手。
“太危险,等我把他手脚打断你再说。”唐少陵一脸的理所当然。
“打断就晚了!”秦绾黑线。
“大不了叫苏青崖接起来。”唐少陵反驳。
“苏青崖会毒死你!”秦绾怒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中。
石远帆抽了抽嘴角,忽然为自己之前居然对江湖流言半信半疑觉得哭笑不得,这两人相处分明就是小孩子吵架,就算抱在一起都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的那种!
“你说吧。”结果还是唐少陵败退。
秦绾干咳了一声,再看看石远帆,神色就严肃起来:“石远帆?”
“是。”石远帆戒备地看着她。
“江湖大侠一诺千金,一个条件,买你一条命,如何?”秦绾开门见山。
石远帆也被她的直接惊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人都惜命,自然不会求死,不过江湖道义重于生命,王妃若要在下反戈西秦就不必提起了。”
“想必本妃让你回家休养,你也是不肯的。”秦绾笑道。
“王妃身边的顾将军难道不是如此?”石远帆反驳道,“在下是西秦人,自当为西秦效力,纵死不悔。”
“喂,脸红不?”秦绾回头问道。
“本公子可不在乎什么西秦还是东华,有你在就够了。”唐少陵道。
听到这仿佛告白似的话,石远帆已经木然了,秦姝则是一脸不忍直视又无可奈何的笑。
就算是亲兄妹,王爷能忍住没弄死公子也是脾气好!
“滚。”秦绾嫌弃地推开他靠近的脸,又道,“石大侠,本妃要你做的事很简单,虽然对西秦无益,却也无害原本今夜本妃算计的就是北燕帮本妃算计一把北燕,不违石大侠本心吧?”
石远帆苦笑,他人在这里,本来就是在算计北燕好吗?于是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多坑一把北燕,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妨碍,由此交换一条生路,他没那么迂腐。
“很好。”秦绾点点头,指了指床上曲鹰的尸体道,“把血送回去,石大侠也算是为北燕立功了。至于西秦好歹我们是同盟不是吗?说不说,送不送,本妃其实没什么所谓的。”
反正夏泽苍一日拿不到真正的血胭脂就一日不敢跟她翻脸。
“明白了。”石远帆几乎在听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算计。
用曲鹰的血代替秦绾的送回去给宇文忠,一来北燕从此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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