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哭笑不得。
三年不见,孟寒不再躲藏在阴暗中,而是成为王者走上前台,虽然成熟了不少,但骨子里其实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单纯。
“王妃!王妃!”就在这时,执剑直接冲了进来,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李钦、李钦”
“没事。”秦绾淡定地安抚,又翻了个白眼。还真是难得看见执剑这么慌乱的模样。
“尸体他”执剑结结巴巴地一时说不清楚。
“尸体没了是吧。”秦绾叹了口气。
“王妃怎么知道?”执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又道,“不对,也不是没了,就是”
眼见他急得抓耳挠腮却怎么都形容不出来,秦绾无奈地看向孟寒。
“就像是沙堆的一样,风一吹,就有一部分散开消失了。”孟寒道。
“对对对!”执剑连连点头,“而且,沙堆的被风吹散了地上总还有沙子留下,可李钦的尸体却这么一点点消失了,连血都没有啊!”
秦绾扶额,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李钦这个替死鬼,等玄玉回房做晚课中招,到了天亮的时候,毒香烧尽,尸体消失,顶多就是地上多了一件道袍,就算他们猜测玄玉易装逃走,也不会想到尸体被蛊虫吃光了这种奇葩事吧!事实上,如果孟寒不在,又没人看见尸体消失的过程,那八成还得去满京城找一个盗尸体的贼!
“还有谁看到了?”秦绾问道。
“王爷。”执剑咽了口口水,“因为太过惊悚,王爷怕引起恐慌,让我把棺材给钉死了。”
“没事。”孟寒淡然道,“白沙蛊生命很短暂,复苏之后活不过一天,在那之前别开棺材就好。”
“原来是蛊虫啊。”执剑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要知道了原因,蛊毒虽然可怕,可那不是有孟寒这个最厉害的蛊师在吗?未知才是真的恐怖。
“行了,你不用管尸体了。”秦绾挥挥手,“你去查查那对给玄玉铜簪的祖孙是什么人,总觉得太巧了点。这年头哪来这么多碰巧的英雄救美。”
“是。”执剑应道。
就算知道了尸体不是凭空消失,可看到了那一幕,心里总觉得发毛,还是找点事做吧!
“孟寒,跟我来一趟,有事让你帮忙。”秦绾又道。
“让我给谁下蛊?”孟寒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绾笑而不语。
走出门,就见院子里,喻明秋扶着凌虚子散步,一边似乎在听他说些什么,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但眼神却很凝重。
“去吧。”看见他们,凌虚子笑着拍拍喻明秋的手,温和地道,“在苏神医这里,不用记挂老道了,倒是你师弟,毕竟少年气盛了些,你多担待。”
“是,师叔放心。”喻明秋道。
“王妃慢走。”凌虚子道。
“道长好好休养。”秦绾点头回礼。
回到王府,李暄一个人在桃林里发呆,脸色很不好看。
秦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直接把执剑差遣出去了,好像忘了让他来告诉李暄一声尸体消失的原因
“回来了?”李暄转过身来,目光在孟寒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恍然,“是蛊毒?”
“真不好骗。”秦绾哀叹。
“反正尸体已经没了,不会再有别的活人没了就行。”李暄摊手。
“孟寒,请你务必把整个王府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秦绾一脸郑重。
“这用不着我。”孟寒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自己把王府转一圈,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吓跑了。”
秦绾无语,知道的明白他说的是轮回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说她比蛊虫还可怕呢!
“不过,现在连尸体都没了,要怎么交代?”李暄问道。
当时把李钦的存在在金銮殿上公布出来,是为了打草惊蛇,可如今蛇是惊了,打蛇的棍子却不见了——就算是李暄一下子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了,只能指望自家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妃了。
或许,这次她也能想出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来?
“办法么,还真有一个。”秦绾笑了起来。
李暄松了口气,眼底也浮现起轻松,每次看到她这么笑,总有人要倒霉了。
“走吧,去地牢。”秦绾招了招手。
摄政王府的地牢不大,关不了几个人,不过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进来,顶多就是偶尔抓个刺客才用一用,如今里面也就关了一个人而已——喻明秋之前抓回来的刺客刚刚被执剑折腾完后移交刑部了。
暗卫开了门,又重新隐入暗中守门。
死人走下地牢,在最里面一间看到了要找的人——哪个假扮李钦的冒牌货。
“咳咳!”李暄干咳了两声,提醒里面的人自己的存在。
原本躺在干草垛上的人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喜极而泣的。
一个人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一天送两顿饭,平时别说人了,就连光都看不见,吃饭都是摸黑的,如今能看见人,就算是来杀他的也比这不死不活地丢在角落里发霉好啊。
“怎么,考虑得怎么样了?”秦绾漫不经心地问道。
“能活着,谁不想啊。”假李钦苦笑道,“可是,如果我背叛了,就算你放了我,他们迟早会知道是我说的,我还有家人在他手里呢。”
“是么,那做个交易怎么样?”秦绾道。
“什么交易?”假李钦下意识地问道。
“你看,你明明还活着,可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秦绾摊了摊手,很无辜地道,“可是,那位世子呢,是真的死了,可偏偏谁也不知道。你说,你的运气是不是比他好?”
“王妃的意思是”假李钦只觉得心头一跳,脑海中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可就是知道太荒谬才不敢相信。
“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世子。”秦绾缓缓地道。
“你让我继续加班庆王世子?”假李钦呆了呆,一声惊叫。
“不是假扮,是成为。”秦绾纠正。
假李钦盯着她不说话,耳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成为真正的庆王世子,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反正世子已经死了,而他们在相貌上本就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他还专门花费了三个月时间模仿李钦的言行举止,自问完全不会让人看出来。
可是,摄政王妃的话,可信吗?
“当然,既然是交易,想必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秦绾又道。
“我有什么好处?”假李钦想了想,没马上回答好与不好。
“好处?”秦绾不禁笑了起来,“等庆王死了,你就是庆王,你的儿子会是世子,还有比这更大的好处吗?”
假李钦目瞪口呆,僵硬地转头去看李暄。
“王妃说的话,就等同于本王说的。”李暄淡淡地道。
“王爷难道不怕,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假李钦咬牙道。
“横竖轮不到庆王这一支坐上皇位。”李暄不甚在意地答道。
他所在乎的,从来只是“李氏江山稳固”,换句话说,除了皇帝一脉,他才不管别人家里养了几个私生子呢。
“王爷说话算话?”假李钦盯着他。
“本王的话虽然不是圣旨,却胜似圣旨。”李暄一声哂笑。
“好!”假李钦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嘴唇咬得发白,狠狠地道,“我赌了!”
“很好。”秦绾满意地点头,微笑道,“不过,你应该明白,本妃如今还信不过你,所以在你身上做点手脚也是保证,只要你办好庆王的事,一切好说。”
“不就是下毒吗?我吃。”假李钦倒也光棍。
见他这么干脆,秦绾终于好心地没告诉他不是毒,而是蛊。
孟寒会意,偷偷塞了一粒药丸给她。
秦绾手指一弹,药丸直接弹入假李钦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假李钦只觉得舌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但再分辩,又没在嘴里吃到什么异物,只好当做是吃了毒药后心情紧张之下的错觉。
“说吧。”李暄道。
“我是庆王派来的,目的是宝藏的钥匙。”假李钦干脆地道。
“前朝宝藏?”秦绾一愣,“钥匙,你找玄玉干什么?”
前朝宝藏的钥匙,那也应该来找她和李昭才对,关玄玉什么事!
“原来王妃还没找到钥匙吗?”假李钦得意地笑了起来,“血脉只是媒介,如果没有钥匙,难道随便放血吗?”
秦绾心中一动,从衣袖里抽出那根陈旧的铜簪:“你说的钥匙,该不会指这玩意儿吧?”
假李钦脸色一变,隔了一会儿才道:“发现了啊”
秦绾没说其实她根本没研究出来铜簪的特别之处,只是随便哪来诈一诈,见状心里便有了底,重新收好铜簪,淡淡地道:“继续。”
“我已经追踪那对祖孙很久了,谁料那老头儿也像是有所察觉,挑了点事,把钥匙塞给了几个青城观的道士,我可不是凌虚子的对手,只好借官府的手了。”假李钦有些无可奈何道,“然而,我又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是凌虚子收着,而是给了一个草包小道士,再回头时,那小道士已经被王妃保护起来了。”
“凌虚子和他徒弟是你杀的?”秦绾问道。
“不是!”沐浴在喻明秋的杀气里,假李钦赶紧摇头,急道,“我就是买通狱卒搜了他们的身,然后拿了他们的姓李检查——这本来就是犯人进大牢的必要程序,完全不会让人生疑,我没必要杀人啊!”
秦绾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既然此人投诚,那至今为止哪一件事是哪拨人做的就很容易分辨开了。的确,假李钦顶着君王世子的名义,又是被冲撞的苦主,买通个狱卒搜查凌虚子师徒的随身之物很自然,完全没必要杀人招惹青城观这么个庞大的敌人。那么,杀人的就是夏泽苍派来的了。
“那老头是什么人?”李暄问道。
“这个真不知道,或许庆王知道。”假李钦摇了摇头。
“庆王为什么找人假扮他儿子?”李暄好奇地问了一句。就看李钦会去杀玄玉就知道,这位世子也不是纯洁的白莲花。
“为了留条后路。”假李钦苦笑道,“就像现在,我被你们抓了,可我是假的,按照常理,既然有人假扮世子,那真正的世子肯定就是清白的,庆王也瞬间从幕后主使变成独子下落不明的受害者了。”
“果然是苦肉计。”秦绾冷笑。
想来如果那天她没有想到废太子别苑,她也会在别的地方,用别的方式“救”出奄奄一息的李钦的。不但洗清了庆王府的嫌疑,还顺带找到了从摄政王府杀人灭口的捷径。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假李钦继续道,“庆王和多疑,我们只知道自己要做的,多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很好。”秦绾转头道,“明秋,你带他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本妃要看到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庆王世子。”
“是。”喻明秋点头,把人拎走了。
“没事我就回去了。”孟寒道。
“你给他下的什么蛊?”秦绾好奇道。
“字母蛊的一种。他吞了子蛊,平时没有感觉,但我催动母蛊的话,子蛊着急寻母,就会破肚而出。”孟寒道。
“好恶心。”秦绾嫌弃。
孟寒白了她一眼,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扭头就走。
“这一天的惊吓实在太多了,休息一会儿吧。”李暄叹了口气。
“嗯。”秦绾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一边没忍住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什么?”李暄眉眼不动,淡然道,“不同意让他继承庆王的王位?”
“要不,事后叫孟寒弄死他?”秦绾提议,“反正王爷一诺千金,而本妃是小女子,翻脸像翻书!”
“噗。”李暄被她逗笑了。
“我很认真的!”秦绾瞪他。
“我也是认真的。”李暄脚步一顿,看着她道,“你以为,东华为什么没几个亲王?不止是先皇吝啬,因为东华为了不养一大群米虫,对皇族的三年一考评非常严格。如果他什么都不干,只是花天酒地,不用多少年,那所谓的王爵就要降到底了。如果他不怀好意,那更简单,你让孟寒弄死他也好,把他当真正的庆王直接按谋逆罪处置了也行,还怕他?”
“那要是他干得很好呢?”秦绾迟疑道。
“有人兢兢业业为东华呕心沥血的话,难道本王还稀罕封一个王爵吗?”李暄用更加诧异的眼神看她。
“”秦绾傻眼。
李暄难得也有把刁钻古怪的王妃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忍不住闷笑起来。
“你耍我啊!”秦绾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地牢到底是地牢,就算是摄政王府的地牢也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李暄云白的鞋面上顿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
“岂敢。”李暄瞟了一眼鞋子,有些哀怨,“这双鞋还是昭儿做的,第一次穿。”
“昭儿会做鞋?”秦绾愣住。
“算是吧。”李暄顿了顿,含糊道。
秦绾只是最初听到的时候太过意外,毕竟女儿才三岁,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多半是蝶衣动的手,小丫头出个主意、帮了点忙就算是她做的了。
“怎么,吃醋?”李暄低笑道。
“是啊,吃醋!”秦绾咬牙切齿。
臭丫头,为什么总是跟她父王比跟她亲?果然是前世的小情人么?哼!就是吃醋了!
------题外话------
这几天很勤劳,快来表扬我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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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盗皇()
“钥匙啊”秦绾翻来覆去把玩着那根铜簪,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虽然簪子已经非常陈旧了,但也绝对没有千年之久,顶多就几十年。整支簪子一体打造,浑然天成,看不见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或是细缝,而上面刻的八卦图案也很粗糙,可以说,雕刻的人连篆刻的基本功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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