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李暄打量着那个从温暮离手里拿回来的木匣子问道。
“温暮离只是刚刚把盒子里的东西拿走,还能闻到浓重的墨香。”秦绾从屏风后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浅金色的裙子,秀发披散,只随便用根丝带在脑后扎了扎。
蝶衣带着几个粗使丫头进来,迅速收拾了屏风和浴桶。
李暄把盒子凑近了鼻端闻了闻,肯定道:“虽然混进了一点土味,但还是能分辨出来,是松烟墨的味道。”
“那松烟墨里混入了薄荷的味道,是我以前喜欢的。”秦绾在妆台前坐下,让蝶衣帮她梳头,一边说道,“所以,匣子里不是什么古物,而是大约两年前李钰才抄写的东西——那之后,太子府肯定不会再有薄荷松烟墨了。”
“你没印象?”李暄摇了摇空盒子。
“谁知道呢。”秦绾一耸肩,打开妆奁,手指在各种精致的饰品上拂过,最后只挑了两根简单素雅的碧玉簪。
“别用这个。”李暄按住了她的手。
“嗯?”秦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李暄笑笑,有些无奈地打开了妆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锦盒。
“送我的?”秦绾一怔。
“都放在这里好几日了,你就不能偶尔看看别的地方吗?”李暄叹了口气。
他是想给妻子惊喜,可对方却毫无所惧,他相信今天如果自己不拿出来,天知道秦绾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多了东西?
身后的蝶衣抿嘴一笑,眼中尽是欢喜。
秦绾讨好地笑笑,打开了锦盒。
红色的丝绒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套珍珠首饰,除了项链、手链、耳环之外,还有两支珠花和一支坠着长流苏的珠钗,用拉得极细的金丝打底,所有的珠子色泽大小一致,可以想象,是多少珍珠里才能挑出这一套。
“怎么会送我这个?”秦绾有些诧异。
李暄应该知道,她并不是很喜欢珍珠。
人老珠黄,珍珠就算保养得再好,也只会越来越旧,她没多大兴趣在首饰玩物上花太多心思,不如玉器,越是古老越有韵味。
“倒也不是特地选的。”李暄笑道,“还记得珍珠村吗?”
秦绾怔了怔,随即就想起来之前她好像是借了珍珠村的地方伏击了海盗。
“那里的村民为了感谢你,特地送了一壶珍珠来,都是几个老人家了,我也不好让他们白走一趟,便留下了。”李暄说着,拿起项链给她戴上,“虽说是借花献佛,不过这些珍珠每一颗都是我亲手挑出来的。”
秦绾这才恍然,怪不得这些珍珠虽然看起来不错,但距离贡品还是有些差距的。
说话间,一套饰品上身,珍珠柔润的光泽衬着身上这套淡金色的长裙,更显得雍容华贵。
“怎么样?”秦绾起身转了个圈。
“不错。”李暄眼睛一亮。
这身裙子是姬夫人的手工,黄色的底色上用极细的金线绣上的花纹,稍稍一动便闪闪发亮,若是夜晚在灯火的映照下更会流光溢彩。
至于那个木匣子,已经被扔到了一边无人问津。
横竖温暮离不可能跑得出东华,除非他能把东西给吃了。不过就算吃了也无妨,只要到不了西秦就可以。
“走吧。”李暄伸出了手。
秦绾一笑,挽住了他的手。
今天的宴会也算是给搬迁到东华的南楚皇族接风洗尘,中宫无主,摄政王妃就是整个东华最尊贵的女子。
刚一走出门,却见莫问一脸冷肃地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李暄脸色一沉。
“王爷。”莫问行了礼,看看周围,除了蝶衣之外没有别的侍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废太子出事了。”
“死了?”秦绾脱口道。
“还没有……”莫问楞了一下道,“不过,也快了。”
“怎么回事?”李暄皱眉。
“这个……”莫问一脸的为难,好一会儿,一闭眼道,“王爷还是去看看吧!”
李暄和秦绾对望了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
看莫问的表情就知道李钰肯定不是暴病,可若是其他,刑部天牢之中,谁能对他怎么样?谁又需要对他怎么样?废太子早就没有起复之望了,他是死是活,活得好不好,都和任何人无关,就连杜太师这个保皇党也不会对逼宫害先帝中风的罪魁祸首有什么怜悯之心。
可若说自杀,距离李钰清醒过来已经有段日子了,想死的早就死了,没理由要等到今天。
秦绾摇摇头,也想不出来今天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道:“今天还有国宴。”
“有陛下。”李暄很淡定地回答。
皇帝么,就是这个时候拿出来用的,谁叫他只是个王爷。
“那就去看看吧。”秦绾叹了口气。
她其实是不想再见李钰的,无论有多少恩怨情仇,在猎宫之变那天也都一了百了了,只是,温暮离刚刚拿走了一件李钰埋藏的东西,后脚李钰就出事,也未免让人觉得太巧了些。
若是和西秦有关,却不得不防。
蝶衣拉了拉秦绾的衣袖,比了个手势。
前朝还有皇帝,可后宫的女眷怎么办?
“让她们等着。”李暄答道。
“……”蝶衣无语。
摄政王果然威武霸气!
“别闹。”秦绾拍拍身边男人的手臂,笑道,“蝶衣,告诉我母亲,请她先招呼一下客人,让舞阳和长平去帮忙,本妃随后便到。”
汝阳大长公主身份本就尊贵,又是安国侯府人,秦绾名义上的母亲,做个主人也是够格了,何况还有两位公主作伴呢。
蝶衣点点头出去了。
秦绾望着她的背影,也是微微一叹。
见到李钰,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往事,果然还是不带着蝶衣比较好。
第九十三章 江涟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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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天牢里正乱成了一团。
因为国宴,刑部尚书已经在宫里了,官员进出宫禁没那么快能赶回来,所以站在门口等着的是叶云飞。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暄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问道。
莫问的能力他最清楚,那么一丝不苟的人,居然说不清楚李钰的状态,可以想象现场的状态是有多混乱了。
叶云飞还没回答,随着他们进入到天牢底层,已经可以听到尽头处传来的惨叫声。
“这不是还挺有气的吗?”秦绾诧异地一挑眉。
听莫问的语气,她还以为李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呢。
叶云飞一脸的苦笑道:“太医已经在里面了。”
李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天牢底层反倒没那么混乱,几个侍卫严阵以待地守在打开的牢门口,里面一个太医蹲在地上似乎在施救,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气。
李暄和秦绾对望一眼,都不禁变了脸色。
外伤致命——那刑部的问题就大了!
“参见王爷、王妃。”沿途的侍卫纷纷跪了下去,里面的太医听到侍卫的喊声,赶紧也跟着行礼。
“不必,忙你的。”李暄挥了挥手。
“是,王爷。”太医抹了把汗,赶紧继续手里的活,绷带一层层往李钰身上缠,却很快再次被鲜血渗透,可见根本没止住血。
秦绾看着李钰那身青色的衣服从腰部开始,整个下半身都快被血浸透了,甚至衣服的布料吸收不下的血液顺着他身下的地面蔓延开来,更加触目惊心,她实在忍不住问道:“陈太医,废太子究竟是哪里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都没止住。”
这样下去,光是流血就能流死人了吧?一个正常人身体里哪里有这么多血。
李钰大概也是没力气叫了,疼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张大了口喘着气,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还有急切,在看到秦绾的时候,却突然迷茫起来。
“这、这……”陈太医脸上的汗流得更厉害了,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太医,本妃的话很难回答吗?”秦绾更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看就是外伤,又不是稀奇古怪的病或者毒,堂堂一个太医还能弄不清楚伤势严重程度?
陈太医无言以对,看着李暄,脸上简直写满了“求救”二字。
“咳咳。”李暄干咳了两声,拉了拉秦绾。
“干嘛?”秦绾不解地看着他。
李暄也没办法,抿了抿唇,终于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呃……”秦绾哑口无言,再看看心虚避开她目光的陈太医和莫问,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很无力。
李钰……李钰竟然是……被伤到了那里?也不对,这个出血量,哪里是伤到这么简单,就是整个儿割了下来都不出奇啊!难怪没人敢直说了。谁敢对摄政王妃说:废太子是被阉了。不怕亵渎王妃吗?
见她是明白了,陈太医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道:“启禀王爷,废太子创口太大,失血过多,这会儿血又很难止住,只怕……”
“救!必须救!”李暄黑着脸,咬牙切齿道,“用尽一切手段,救他!”
李钰可以死,但这种死法也实在太荒谬了,若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李氏皇族永远都抹不去的耻辱!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还不如早早就一杯毒酒一了百了呢!
“是。”陈太医无奈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也知道废太子不能这么死,可光知道不行啊,这状况,想要救回来真的不太可能,除非天下第一神医苏青崖肯出手。然而,别说苏青崖现在不在京城,等他回来早就晚了,就是他在——让苏青崖救李钰?敢提这个建议的人脑子没毛病吧?这是嫌李钰死得还不够快、不够惨是不是。
“那个……他这是怎么伤的?”秦绾别开了眼神,有些尴尬地问道。
“王妃一定想象不到。”叶云飞说着,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那是江涟漪干的。”
“江涟漪?”秦绾目瞪口呆。
那一坨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居然还能伤人?
“没事,说吧。”李暄叹了口气。
他了解秦绾,来都来了,不弄清楚秦绾是不会安心的,何况秦绾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种事……尴尬是肯定的,但还真不至于吓到她。
“是,王爷和王妃也知道,江氏那模样,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叶云飞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地说道,“废太子清醒的时候,也许是同病相怜,倒是会照顾一下江氏,只是今天,废太子扶江氏起身的时候,那江氏突然用力翻下了石褟,将废太子压倒了,随后……她、她……用牙齿……”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好说,索性在场的人也都听懂了。
“不是说拆掉一半吗?怎么她还能有牙齿咬人。”秦绾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是只有一半啊。”叶云飞却答了一句,“可是半边牙口也是能咬的。”
“……”秦绾也被噎住了,左右看看,又道,“那江涟漪呢?”
“被挪到了另一间囚室。”叶云飞道,“废太子的反击让她受创不轻,加上本来她那状况,未必活得下来。”
“我去看看。”秦绾想了想,还是叫了个侍卫,带她去了安置江涟漪的囚室。
李暄抿抿嘴角,留在原处,没跟着过去。
“王妃小心,这回倒是江氏看起来像是疯了。”侍卫在囚室门口提醒道。不疯可干不出这种事来。
“知道了。”秦绾挥挥手,让他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江涟漪可没有李钰的待遇,破破烂烂的身体被随意地丢弃在囚室角落里一堆干草上,从她身上可以闻到血腥味,以及另一种腐臭的味道。
“看起来,这次你是真的要死了。”秦绾轻柔地道。
李钰就算身手再差,至少是个大男人,重创之下本能的反击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江涟漪那副破烂的身体,好好养着都要担心随时会暴毙,何况挨了这一下。
好一会儿,才见到江涟漪扭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呵呵”声。
“以前我觉得,没有比万箭穿心更痛的死法了,后来才知道,真的是我孤陋寡闻。”秦绾的声音很平淡,仿佛是在跟亲朋好友闲聊时的从容,“拆掉一半——说起来,我爹还真是有创意呢……哦,对了,那也是你爹。这么看,你与我还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当然,你那一半已经被拆掉了。可曾经总有过吧?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果然还是因为你娘尹氏太蠢了吧。”
江涟漪用尽了力气挣扎着,终于从草堆上翻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秦绾却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靠近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啧啧”两声:“真可怜……其实,我是没有虐人的习惯的,尤其是虐女人。只不过,爹爹想看你受活罪,作为女儿,总得让他有个地方消消气不是?倒是你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江涟漪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瞪着她,但那狠厉之下,掩饰不住的是一抹惊恐。
“是的,你怕了吧?是我回来报仇了呢。”秦绾轻轻一笑,漫声道,“江涟漪,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看苍天饶过了谁?”
江涟漪张着嘴,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嘴唇的动作,分明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欧阳慧。
秦绾垂下眼眸,掩去了一丝嘲讽和淡淡的怜悯,转身走了出去。
“王妃。”侍卫赶紧迎了上来。
“给她个痛快吧。”秦绾丢下一句话。
“是。”侍卫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涟漪在天牢快一年了,她这模样,就算是天天在牢里巡查的狱卒,见了都心里发毛,最初的时候回去就做噩梦。若是王妃终于发发慈悲肯处理掉这个悲剧了,大家都有好处。
“哈哈哈哈哈……”就在这时,大牢尽头却传来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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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更新是少……不过下一更在明天晚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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