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禁地……”秦姝喏喏地提醒道。
王妃炸开了湖岸的土层,引天湖之水倾泻而下,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就灭掉了吴康带来的人,但这个禁地不是也被毁了吗?亏得原本如此美丽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受惊的兔子小鹿都躲到哪里去了。
“禁地,应该是在我们脚下的山腹之中,冲不坏的。”秦绾看了孟寒一眼,“我说的对吗?”
“嗯。”孟寒点点头。
“正好,原本还要考虑怎么从湖底寻找暗道,这不,把湖水抽干了再慢慢找吧。”秦绾笑道,“一举两得,不是吗?”
“……”众人无语。王妃你管这个叫“抽干湖水”?
“这个女人如此亵渎我南疆圣地,你身为王子,竟然无动于衷吗?”一边的孟狰快疯了。
天湖禁地,那是南疆最崇高无上的所在,所有的南疆人,无不以能进入圣地为荣,而这座仿佛是南疆象征的圣峰,不知道曾经接受了多少南疆族民的朝拜。可如今,居然有人旁若无人地拿出大量的黑火药,把圣地……炸了?
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蛊神会震怒的,会降下天灾的!
“快了。”秦诀一直在盯着天湖的水位变化。
秦绾也算通晓建筑与地理,知道在什么地方爆破能引发的效果最好,就像是当日江辙让白河支脉的河水倒灌入皇陵,那可不是黑火药够多就能成的,位置,用量,爆炸的方向,一概都不能错。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天湖的水位就已经降下去了一大截,不过想要放干,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正好如今南疆地界无人居住,要不然秦绾也不能如此人为制造洪灾,实在有干天和。
这次出京的时候,她顺手就带了一包黑火药出来,还是从晋国公府抄家的时候搜出来的证物,正好用用上了。
“夫人,下面的人怎么办?”秦姝问了一句,“还用灭口吗?”
“鬼知道被冲到哪里去,太麻烦了。”秦绾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地挥挥手。
被这样的大水从山上冲下去,摔死的砸死的就要超过七成,剩下的才能轮到淹死的,能逃出性命的,顶多也就吴康和他的几个徒弟,已经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了。
别的不说,就说吴康捡回一条命之后,如何再从被大水冲得面目全非的山路上爬上来都会是个问题。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水流终于小了下来,不复是之前的声势浩大。不过,若有人远远望来,还是会看见圣峰西面多了一条千丈瀑布,壮观至极。
“夫人且先稍后。”秦诀道。
“嗯,仔细些。”秦绾点点头,又示意秦姝将辟邪珠交给秦诀,以免这密道入口还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虽说炸开缺口,但一湖的水,真要完全放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秦绾也等不了这么久。
天湖的水已经接近干涸,湖底原本的浅滩露出了大片的淤泥和乱石,还有无数没有被冲走的鱼虾蟹类在石头缝里不住地扑腾,水深处还残留着约半人深的水。这显然不可能让主子自己下去摸爬滚打找机关,原本孟寒倒是更熟悉些,只是南疆闷热,高山上却风寒霜冷,他们都没带上厚重衣物,让孟寒这么个体质的人下水去,最轻也要病一场。
“我去帮帮他,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唐少陵说着,直接跳了下去。
秦绾也没有阻止,只盯着湖底,暗自思考,如果是她,会把密道的入口放在什么地方呢?
南疆人进入禁地,肯定不可能像她一样把天湖水都抽干,那么,比起入口在哪里,是不是要先考虑一下,打开入口后,怎么样才能不让天湖水倒灌入禁地?
“哎呀!”不远处传来唐少陵的一声低呼。
“怎么了?”秦绾一惊。
“没事没事,就是没想到这湖里还有这东西!”唐少陵摆摆手,脚尖一踢,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踢上了岸边。
“这是鱼吗?好丑,居然还有脚!”秦姝惊呼道。
秦绾看了一眼那明显已经骨骼碎裂,死得透透的怪鱼,笑道,“那是鳄鱼,生性凶残,喜食血肉,生活在南方湿热之处……在南疆出现倒是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地方居然养着如此凶残的东西。”
圣峰顶上的气候不适合鳄鱼生存,所以,这里的鳄鱼定然是被人从别处运来的。
“这里也有!”随着秦诀的声音,他手起剑落,直接将一条鳄鱼砍成了两截。
“你们小心些,别下水!这东西能上岸,就算没有了水,一时也不会死!”秦绾喊道。
“为什么要养这些东西在湖里啊。”秦姝拍了拍胸口。
“幸好沈醉疏不在。”苏青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咳咳。”秦绾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这些鳄鱼很明显,就是养着看门守户的,若是沈醉疏在,恐怕秦绾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把湖水放干,无论水性多好的人,在水下被几十条凶猛的鳄鱼围攻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不过,现在天湖接近干涸,鳄鱼虽然凶残,可在陆地上也算不得什么,很快就被唐少陵和秦诀杀了个干净。只是,一些比较宽阔的深水区就不敢随意进入了,万一这水坑里躲藏着一条也难办。
“那里!”秦绾一直在上面看着,忽的目光一亮,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目标扔过去,一边道,“那些鳄鱼似乎不愿意走远,一直围绕在那附近,你们好好找找!”
“有了!”唐少陵转了半圈,就有了发现,立即喊了秦诀过来。
原本,入口已经设置在了湖底,就不会特别隐蔽,南疆出入的人也不是个个水性极佳的。想必是有人经常从这里喂食鳄鱼,所以那些鳄鱼才会围绕不去,就好像是特地守卫在那里一样。
连孟寒都没有开启之法,加上现在不怕湖水倒灌了,唐少陵干脆用暴力直接破开入口,露出一截往下延伸的石阶来。
“走吧!”秦绾一笑,拎着孟寒一个纵跃,直接落在了最上面的阶梯上,脚下没有沾上一点泥水。
“能不用这种方法吗?”孟寒黑着脸瞪她。
“不用提的,难不成你想我抱?”秦绾翻了个白眼,又一指身后,“你看,我对你至少比他强。”
孟寒无言,因为孟狰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儿惨,上面的人,苏青崖虽然轻功高明,但他内息浅薄,只能顾自己,秦姝和蝶衣也没有带着一个人登萍度水的轻功,为了不想弄脏衣衫,还是秦诀特地上去了一趟,把人提下来的。
然而……秦诀在烂泥塘似的湖底翻找许久,杀鳄鱼还被溅上了一身腥臭的血迹,自然是全糊在孟狰身上了。
“你们都离夫人远点!”秦姝捏捏鼻子,一脸嫌弃地挥挥手。
唐少陵低头看看衣角的一块泥,顿时觉得很委屈,他明明已经很注意干净了!果然还是那条鳄鱼的错!
“放心,禁地里没有机关。”孟寒当先往下走去。要不是因为禁地里面是安全的,他也不敢把上官珏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扔在里面几乎一年之久。
石阶往下大概走了有百来步就到了底,下面是一个仿佛天湖缩小版的水潭,看不出有多深,想来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方式开门,那些倒灌入禁地的湖水最终都会进入这个水潭。
“这里是出水口,禁地还要往上走一些。”孟寒指指水潭对面的另一处台阶。
“我们先走,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梳洗一下吧。”秦绾笑道。
“是。”秦诀应了一声。虽说他没有洁癖,可这样子也不能近身保护了。
秦姝从带上山的行囊中找出两套男子的衣衫放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叮嘱道:“哥哥,你们小心些,以防这水潭里还有外面怪鱼。”
而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潭水突然“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好一会儿,秦姝才道,“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秦绾拿出夜光石凑过去,只见谭水里慢慢爬出来一条小鳄鱼,轻轻碰了碰秦姝放下的衣服,似乎有些疑惑。
成年的鳄鱼让人觉得丑恶,但眼前这个小家伙不比手掌大多少,倒是看不出日后的凶残。
“别下水,在岸边清洗便罢了。”秦绾说着,微一沉吟,直指小鳄鱼道,“姝儿,弄个东西把它装起来带走。”
“啊?”秦姝愣了愣,第一次有些迟疑着没立即执行命令,“夫人要带走……这个怪物?”
“嗯,因为本夫人觉得,把它养在自家后花园的莲花池里看家也挺好的。”秦绾认真道。
“夫人您是认真的吗?”秦姝欲哭无泪,就算眼前的小东西咬人顶多咬破点皮,但它长大后可是会吃人的,难道您就不怕经过莲花池的丫头小厮哪一天就突然不见了吗?
“当然是认真的。”秦绾点点头,催促道,“快点,它要跑了!”
果然,小鳄鱼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类,就退缩着想躲回水里去了。
唐少陵一把揪住鳄鱼尾巴倒提起来,嫌弃道:“绾绾,这家伙长得太丑了,你要在莲花池里养能看家的宠物,我叫人给你送两条剑齿鲨来。”
秦姝更欲哭无泪,公子您不能这么宠妹妹,剑齿鲨是生活在深海的物种,足有十几米长,谁家后花园会修这么大的莲花池!
“不要,我就要它,越丑越好!”秦绾很满意,“被这家伙吃掉的感觉,一定很终身难忘!”
“……”众人无语。
都被吃掉了还怎么难忘!
“我在书上看见过,这东西是无法驯养的。”苏青崖提醒了一句。
秦绾立即回头去看孟寒。
金丝翡翠蛇也是无法驯养的,还不是在孟寒手里服服帖帖?
“傀儡蛊并不是常见的普通蛊虫。”孟寒头疼。
“你一定还有。”秦绾却笑道。
若是没有了,以孟寒的性格,绝不会把如此珍贵的蛊虫用在一条蛇身上。就算是一个稍有地位的普通人傀儡,也比一条奇毒无比的金丝翡翠蛇来得有用。
“下不为例。”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孟寒终于妥协了。
------题外话------
大姨妈来袭,痛得要死要活……没有存稿的悲剧。
话说所有吃人的动物里,我觉得最恶心的就是鳄鱼了,让渣男渣女被鳄鱼吃掉怎么样!
第十四章 血祭()
♂
摄政王府。
“王妃去了多久了?”低头看着一本折子的李暄突然问了一句。
“快半个月了吧?”站在身后的莫问愣了一下才恍然王爷是在问他,赶紧答道。
“半个月啊……”李暄自语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却让莫问心里有些打鼓。
但李暄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刚刚批复完的一叠折子道:“送去给陛下过目。”
“是。”莫问抱起折子出去了。
当然,说是请陛下过目,也就是字面意思,过目一下而已,别说小皇帝根本不懂如何处理政事,就算他真有意见,也没人会听。以前还有杜太师会认真教导,可现在杜太师自己也焦头烂额,已经好久没给李镶好好上课了。那个自称被始乱终弃的寡妇一日没找到,杜太师就一日背负着杀人灭口的嫌疑。
莫问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后面还带了个人。
“有事?”李暄微微一皱眉。
执剑和荆蓝虽然是他送给秦绾的人,但既然送出去了,那就是秦绾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执剑是不会来找他的。
“王爷,是有点事。”执剑苦着脸道,“王妃不在,但是刚刚南楚的临安王世子派人送了家书过来,要见王妃,这个要怎么回复?”
“临安王世子?”李暄楞了一下,随即就想到,这么鲁莽的事一定是上官策自己的主意,绝不会是稳重如临安王干得出来的。好歹两国已经开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外甥女,知道的是家书,若是南楚皇帝疑心病重一点,都能治他个通敌卖国之罪。
“你没告诉他王妃病了?”李暄问道。
摄政王妃远赴南疆,不管是从战局来说,还是私人因素,都不适合大张旗鼓,所以秦绾对外用的理由是,病了。至于人家信不信,她就不管了,反正如杜太师之流,正巴不得她不要出现在人前呢。
“说了,可信使坚持要面见王妃,属下不好做主。”执剑无奈道。
要说这事,如果秦绾在,真是很好处理,可偏偏王妃不在!
“信呢?”李暄道。
“在这里。”执剑双手递上一封信。
李暄拿过来,看了看封口处的印泥,微微一挑眉,直接就拆了,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王爷?”执剑看得目瞪口呆。那是王妃的家书,王爷私拆王妃的书信,这算是偷窥了吧?还如此光明正大!
李暄却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一声哂笑。
上官策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言辞之间故作老成,但还是很明显能看出少年的愤懑、不解和难过。显然,东华挥军南下,受打击最大的就是这位小世子了。
看起来,南楚皇帝的教导还不够。
想着,他铺开纸,提笔就写起来。
执剑和莫问对望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王爷代替王妃给临安王世子回信也罢了,毕竟是夫妻,世子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此刻王爷笔下的字迹端秀清丽,活脱脱就是王妃惯用的字体!
李暄落笔的速度很快,一封信一蹴而就,随即吹干墨迹,放进封筒封口,丢给执剑:“交给信使,就说王妃身体欠佳,不便见客,请使者把王妃的回信带回去给世子。”
“……”执剑抽了抽嘴角,拎着信一脸牙疼的表情。
冒充王妃写回信……王爷处理这事还真是粗暴直接!
“还有事?”李暄道。
“没了,属下告退。”执剑也跟了他很多年,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赶紧一溜烟地出去了。
“王爷,王妃知道了不会生气吗?”莫问有些担心地问道。
印象中,王妃似乎很疼爱这个小表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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