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先回江阳,还是和大军一起行动?”徐鹤磨磨蹭蹭地走上来。
“跟大军一起。”秦绾答道。
“哦。”徐鹤答应一声,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情愿。
他承认王妃和她带来的人武功都很好,可行军,不是武功好就够了的,要不然,单凭武功他是江州军第一,可还不是一个副将?
“你是庄别离的徒弟?”秦绾道。
“王妃真认识我师父?”徐鹤惊讶道。
“认识,揍过。”秦绾点头。
“……”徐鹤又不知道怎么接口了。认识?揍过?什么鬼!
“那不是南宫大侠揍的吗?”顾宁很天真地插了一句。
“在那之前,在圣山上揍过。”秦绾汗颜。她说的是无名阁继承仪式上的那一次,顾宁却以为是木兰渡。
“那个,王妃跟我师父有仇?”徐鹤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多久没见庄别离了?”秦绾问道。
“啊,我虽然是师父的弟子,但师父常年在闭关,也没空指导我,其实我跟南宫师叔还更熟一点。”徐鹤道。
“不是吧?”沈醉疏惊讶道,“南宫廉就教出你这种水平?”
他的鄙视实在太明显,徐鹤不禁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就是他明明师出名门却不敢提的原因,虽说他的武功也不算非常差劲,可作为庄别离的徒弟,还有个天下第一的师叔,自己这水平,说出来简直太丢人!
“得了,南宫廉哪敢教他。”秦绾叹了口气。
要说徐鹤这孩子也是个悲催的,庄别离收过好几个徒弟,但他那种一心扑在武道上的人哪有闲心来教徒弟?南宫廉就算有心指点一二,可他和庄别离的关系已经够尴尬的了,再去指导庄别离的徒弟,这个……庄别离那种心性,大概第一时间就把徒弟逐出师门再说。
“王妃说的是。”徐鹤也是一脸苦相,对秦绾的观感却好了不少。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个人理解他的苦了,这世上几乎所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后,都是和沈醉疏一个反应的。
“也对,你师父那个人……”沈醉疏摇摇头,虽然没有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的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
“王妃还没说,和我师父是?”徐鹤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师父没告诉你,本妃是他师叔吗?”秦绾随口道。
“啊?”徐鹤傻眼。
于是,是他的耳朵有毛病了吧?一定是的!
“啊什么啊?”秦绾没好气道,“武功那么差,趁着本妃在江州,会好好教教你的,省得说出去给武宗丢人!”
“您……真是……”徐鹤一脸的纠结,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个称呼说出口。
看起来王妃比他还要小几岁啊,却和师祖是同辈份的人吗?
“算了,你叫我王妃就好。”秦绾也没兴趣带着这么大个徒孙吸引目光。
“是。”徐鹤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声“师叔祖”还真是挺难叫出口的。
“顾宁,没事的时候你陪他练练,用力揍没关系。”秦绾回头道。
“……”顾宁很无辜地看着徐鹤。
他要回答“好”吗?那意思是同意陪他练练,还是表示会“用力揍”?
“啊,这位是……半月山庄的顾公子?”徐鹤惊讶道。
“别想了。”秦绾一脸怜悯道,“就你那两手,本妃的侍女都足够打趴你。”
徐鹤抽了抽嘴角,欲哭无泪。敢情让他挑人就是陷阱?王妃带来的人,该不会连侍女都是高手榜上的人物吧!
“对了,你要不要先去江阳城安顿?”秦绾回头道。
“不必,跟你一起。”苏青崖淡淡地回答。
“嗯。”秦绾也就随口问一句。
“若是无事,我倒是想先回去一趟。”沈醉疏沉默了一会儿道。
“知道了,过后直接来军营找我。”秦绾知道他是想回沈家庄遗址去看看,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一个人……没事?”
“都十六……十七年了,会有什么事?”沈醉疏好笑道,“放心吧,我就回去看看罢了。”
“好。”秦绾叹了口气道。
“明天就回来。”沈醉疏挥挥手,走了出去。
“那么,徐将军,闲来无事,你就说说江州的状况吧。”秦绾道。
“哦。”徐鹤收回心思,直接道,“三天前嘉平关被北燕攻破,目前北燕大军还在嘉平关修整,看起来不像是往年那样劫掠完粮草就走,倒是要长期作战的样子。这几天嘉平关附近的小城已经受到了攻击,有不少难民从北方过来,不过……江阳郡守蒋奇借口里面混有北燕奸细,不许难民入城,还曾放箭驱逐。”
徐鹤说着,脸上也渐渐有了怒气。
“江阳是最后一道防线,为了安全起见,拒绝难民入城也在情理之中,但也该派人安抚,并且组织难民去附近城镇暂避,放箭驱逐也过分了吧?”秦绾微微皱眉。
“今天早上蒋奇还派人来见将军,要求江州军进驻江阳防守,王妃来之前,将军正与我们讨论这件事。”徐鹤道。
“你们有人想收复北方城镇?”秦绾道。
“是的。”徐鹤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北燕军队在江州烧杀抢掠,我们作为军人,难道就真的只能在后方眼睁睁地看着吗?”
“幼稚。”秦绾还没答话,身后的苏青崖冷然说了一句。
不等徐鹤发怒,苏青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又道:“想想聂禹辰是怎么说的,所以他是统领,你再过二十年也就是个小副将。”
“你!”徐鹤气结,但很快又泄了气。
道理他何尝不懂,然而,就算懂,但看着眼前的状况,也无法无动于衷。
“真要想做点什么,战事最初,怎么不立刻增援嘉平关?”苏青崖道。
“没有调令,江州军不能轻动。”徐鹤道。别说当时赵文正不在,就算在,那人也没胆子不通报朝廷,直接就把江州军调过去。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都不懂?”苏青崖讽刺道。
“……”徐鹤想争辩,但发现自己无言可答。
聂禹辰怕死吗?肯定不怕,整支江州军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百炼精兵。然而,或许聂禹辰想过,却最终还是按兵不动了。
章重锦出兵雍州清君侧立下大功,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章重锦,朝廷也不需要太多个章重锦。
至少,聂禹辰不能。
并不是说章重锦的选择就是对的,事实上,章重锦进攻京城,更多的是报答江辙的救命之恩,和朝廷大事无关。
然而,很多事,一念之差,结果就大相径庭。
第二十五章 搞清楚谁做主!()
♂,
五万江州军迁入江阳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起码需要一两天的功夫。
秦绾带着徐鹤和顾宁在军营里走了一圈,虽然是在准备撤离,但校场上该做的训练依旧没有落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根据战报,北燕大军在嘉平关修整,要大队南下,起码还有三四天,不用太着急。”引路的徐鹤解释道。
“那位是?”秦绾指指校场上正指挥操练的中年将军,好奇地问道。
要说他是将军吧,一身布衫,风度翩翩,更像是个书生,不过在他的指挥下,一队队的士卒进退有序,暗含规律,仿佛是在排演什么阵势。
“那位是莫长风、莫先生,是江州军的军师。”徐鹤答道,“莫先生在蒋奇之前就提出了要进驻江阳,有几位将军都不太高兴。”
他们这一行人太过醒目,尤其是秦绾毫不掩饰的一身女子装束,走过来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莫长风回头,微微一皱眉,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莫先生。”徐鹤赶紧打招呼,军中是没有“军师”这个正式职位的,所以,严格说来,莫长风只是白身,不过徐鹤显然对他很是尊敬。
“王妃?”莫长风打量了一下秦绾才道。
“嗯。”秦绾点点头。
“不知王妃有何指教?”莫长风一拱手。
“先生……”徐鹤怔了怔,想打个圆场。在他看来,秦绾确实很厉害,不过那是武功厉害,战阵……和武功是两回事吧?
“八旗阵,只不过,有点不完全。”秦绾笑道。
“王妃高见。”莫长风抚掌大笑,“八旗阵的阵图失传已久,在下醉心专研二十几年,也不过修复十之七八。”
“本妃没摆过军阵,不过倒是见过一张古阵图,也许能帮先生补全剩下的那十之二三。”秦绾道。
“多谢王妃。”莫长风毫不客气。
“啊……”徐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傻眼。
要是不知道的人来看,还以为他们是多好的交情呢,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王妃还问他这人是谁。
“怎么,小鹤不知道,王妃曾经用骑战揍了你师父一顿?”莫长风笑道。
“……”徐鹤顿时想起了秦绾那句“认识,揍过”,不觉汗颜。
骑战……就算让他去和师父打骑战,也未必会输好吗?
“不过,庄别离也罢了,听说王妃连西秦战神夏泽天都揍了,再下不得不服,不愧是卓将军的学生。”莫长风又道。
“夏泽天还真有点取巧,要不是本妃武功胜他太多,还真不容易赢他。”秦绾笑笑。
莫长风显然是明眼人,她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夏泽天号称西秦战神,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哪个卓将军?”徐鹤好奇道。
“除了卓然将军,还有谁?”莫长风反问道。
徐鹤张大了嘴,看着秦绾不说话。
“莫先生,是兵宗的人吧。”秦绾笑道。
“正是。”莫长风立即承认了,随即又微微躬身行礼道,“兵宗莫长风,见过阁主。”
“先生客气了,无名阁并不号令宗门。”秦绾笑着摇摇头。
圣山既出世又入世,像是徐鹤和莫长风这样的人,为朝廷效力也是很正常的,学了一身戎马功夫,不带兵,难道想去闯荡江湖,或是占山为王?未免太可笑。不止是东华,其他三国也有。就连大内侍卫中,也多的是武宗的外围弟子,只不过像是徐鹤这种,明明是宗主之徒,本该有希望继承武宗的,却偏偏碰上个悲剧师父的悲催娃还是挺少见的。
“王妃是无名阁主……”徐鹤已经风中凌乱了。
莫长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
东华摄政王妃秦绾就是圣山无名阁主秦紫曦,这件事在去年的猎宫之变后就已经暗中传扬开来了,虽然东华朝廷从未表示过什么,但圣山中人大半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当然,像是徐鹤这种,庄别离不会管,南宫廉不好管,不知道也就难怪了。
“那就不打扰莫先生了。”秦绾笑笑,示意徐鹤再带她去别处看看。
一圈逛下来,对于江州军的现状,她还算是满意。
不愧是百炼精兵,有这五万人,加上江阳城的战备物资和地势,阻挡北燕大军的脚步还是不难的,接下来只要等着李暄调集军队争取时间就行。
·
第二天一早,江阳城。
“来的是摄政王妃?”蒋奇的脸色很难看。
他算是赵文正一手培养的心腹了,若是赵文正能更进一步,他有很大希望能升任江州刺史。比起聂禹辰,他更清楚京城的状况。
赵文正为什么会突然下狱,毫无征兆,甚至用的是进京述职的名义,要说之前他也莫名其妙,可沈家的后人在摄政王妃身边出现,就让蒋奇吓出一身冷汗了。
十七年前,他是赵文正的师爷,对于沈家的灭门血案,知道得绝对不少。
是……事发了?
可是,沈家的后人,怎么会搭上了摄政王那样的大人物?
然而,这件事他却不能和下属商议。
“摄政王的心思真让人意想不到啊。”他的主簿柏元春摸着三绺长须感叹。
“你倒是说说,本官要怎么安置那位拿着如朕亲临令牌的王妃?”就算没有沈家的事,蒋奇也觉得很苦恼,“一个无知妇人,偏生拿着御赐金牌,若是在这江阳城中指手画脚的,岂非胡闹?”
“可那是御赐金牌,想必摄政王也是有想法的。”柏元春委婉地道。
听说,那位王妃自己也挺不好惹的,希望不会出事。
“王妃还没进城?”蒋奇在书房里踱了几个圈子。
“没有。”柏元春摇了摇头,也有几分困惑。
第一支军队已经进城,可摄政王妃一行人还留在军营中——军队应该比他们文臣更不欢迎女子指手画脚吧?而堂堂一个王妃,在军营里居然也待得惯?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军队确实不欢迎女子,但军队也是个最尊重强者的地方,要是一个女人能证明她确实有能力留下,依然能得到尊敬。却和文臣那种“不管你有什么能力只要是女人就没资格”的盲目自负不一样。
很显然,秦绾比世上大部分的男人都强,所以那些将军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驿馆都安排好了?”蒋奇问道。
“都好了。”柏元春点头。
反正,让王妃住在江阳郡守府里肯定是不合适的,他们也紧急收拾出了一处驿馆,虽说距离郡守府远了些,却在江阳城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出门逛街还是很方便的。
“咚咚咚。”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蒋奇喝道。
“大人。”一个差役走进来说道,“摄政王妃和聂将军一起进城了。”
“王妃安置在驿馆了吗?”蒋奇问道。
“没有……”差役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不住驿馆,那王妃安置在哪里了?”蒋奇纳闷道。
聂禹辰自然是要住在军营里的,而摄政王妃显然不合适。不住驿馆,难道要住客栈吗?
“王妃说,她觉得沈家庄挺好的……”差役答道。
“那间鬼屋?”栢元春脱口而出,“那破地方怎么能让王妃住!”
沈家庄,那地方已经废弃了十七年了,虽说是江阳城最好的位置,距离江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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