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尹家家主带着大公子来了!”尹诚还没答应,外面的侍卫已经来通报了。
“来得正好!”江辙一声冷哼。
尹家的流言他管不着,可是牵涉到丞相府的,他也要弄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很快的,尹世峰和尹飞鸿大步走了进来。尹飞鸿毕竟是小辈,而且他经常来丞相府,江辙一向对他不错,也悉心指导他的学问,所以脸上的表情还好,可尹世峰就完全是顶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了。
谁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夜功夫,流言就能传到如此离谱的状态,居然连太子府都牵扯进去了。要是太子一怒,甚至惊动最上面的那位,尹家简直是有灭族之祸!还有宫里的尹淑妃,要是因为这种流言让陛下对淑妃也有了不满……尹家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一个有皇子的四妃之一?
“尹兄大清早过来,是为了流言的事?”江辙挥手让尹诚下去沏茶待客,一边在主位坐下来。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尹世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直接道:“关于这件事,只怕江丞相不仅仅需要给我尹家一个交代,还得去向太子殿下交代清楚吧!”
“哦?”江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没想到尹家大清早上门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把人带进来!”尹世峰喝道。
两个等候在外面的家丁闻言,顿时将林夫人押了进来,扔在客厅中间。
“江丞相可认识她?”尹世峰指着林夫人问道。
“本相怎么会认识尹家的私生女。”江辙想也不想地答道。
“你放屁!”尹世峰气急,直接跳了起来。
“嗯?”江辙的目光移过去,冰冷彻骨。
“父亲,冷静些。”尹飞鸿急忙打圆场,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姑父,事情是这样的……”
江辙听他把昨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脸色不禁越来越黑。
“所以,姑父是不认得这个女人的?”尹飞鸿最后说道,心里也有些疑惑。
江辙看见林夫人的第一眼,目光中就只有疑惑,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尹飞鸿也知道,自己毕竟年轻,江辙却是久居高位的丞相,他的城府之深不是自己能比的,要是存心隐瞒,自己未必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
“不认识。”果然,江辙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尹世峰暴跳如雷,“我妹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纳妾,尹家也不拦着,凭什么要妹妹给你背黑锅?”
“于是,尹兄是非要栽个女人给本相?”江辙一脸嫌恶地道,“本相就是想养外室,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至于找个……村妇?”
尹飞鸿抽了抽嘴角,若非场面实在不合适,简直就要笑出来了。
村妇……一夜功夫也足够尹家查清楚林夫人的底细了,除了她那个姐姐找不到任何踪迹,她本人和她那奇葩女儿的生平全被翻出来放在了尹家父子案头,好歹也是个巨富之家的当家主母,却被江辙当成种田的村妇,实在是……让他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纠结。
不过,尹世峰也被噎住了。
确实,要是从林夫人身上联想她姐姐的模样,硬要说江辙会看上这么个女人,尹世峰自己……也觉得挺说不过去的。
“你自己说清楚,你姐姐到底是谁!”尹世峰一肚子火气就只能朝着林夫人发泄了。
“我、我姐姐……是丞相夫人!”林夫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坚持道。
身为一个经历过妻妾斗争的女人,她又不是真傻,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姐姐是当了这个大官的外室,而现在是正室的家人吵上门了?这要是加把劲,能让这个大官趁机把姐姐接进门,就算当个侧室也好啊,当然,最好的是,直接把那个正妻给休了,让姐姐名正言顺当丞相夫人。
反正,这个丞相能养了姐姐十几年,肯定是有感情的,不接进门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夫人太厉害。不过,男人嘛,被妻子和妻子的家人如此逼迫,肯定会有逆反心理的,所以,林夫人并不太紧张。
“江辙!你怎么说!”尹世峰干脆直呼其名了。
“尹家的能耐,加上六大世家同气连枝,要查出这个女人的姐姐在哪儿应该不难。”江辙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找到之后,你们自己问问清楚,不放心就把那两个女人一起砍了便是。”
“……”这话简直像是一盆冷水,浇了所有人一个透心凉。
尹世峰想他会承认,或是否认,事实上,他们也真的只有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江辙要是一定不认,他们也没办法。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反正我不认识,你们不放心就杀了好了,与我无关。
“不!你不能这样!”林夫人一声尖叫,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姐姐对你一往情深,十几年感情……”
“等找到你所谓的姐姐,在弄清楚她跟谁十几年感情吧。”江辙说完,也不管尹世峰和尹飞鸿还在,竟然拂袖而去。
“不行!你不能这样!”林夫人惊慌地想扑过去抓江辙的衣摆,却被尹家的家丁按住起不了身。
“父亲,姑父好像生气了。”尹飞鸿道。
“你爹我还生气着呢!”尹世峰怒视了他一眼,不过底气却弱了三分。
该不会……真的弄错了?
要不然,就是江辙也太坦然了吧?与此同时,太子府里也是一场风暴。
要说尹家的流言,江涟漪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还不是很在乎,但最后那个传播最快的流言差点让她呕出一口血来。可偏偏,她现在只是个侍妾,平时连府门都出不去,更别提是要回家一趟了。想见李钰,着人通报了几回,得到的回复都是,殿下正在议事,请江侍妾稍候。
当然,白莲的心情就极好。原本太子府的后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江涟漪越倒霉,她自然就越开心,甚至,心情好了,连一直比较严重的孕吐反应都减轻了不少,早餐还喝了一碗燕窝粥都没有吐出来了。
不过,李钰的心情肯定是好不起来的。
虽然说这场流言风波里,太子府只是被扫了点边,最严重的是尹家和江辙,可毕竟江辙还是他的助力,再加上太子府最近负面的流言实在不少,就算只扫着边,也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李钰气急败坏地在书房里不断地打着圈子。
事情的经过,他们自然也查清楚了,最初——应该确实是巧合,但后面绝对是有人利用了这个巧合放出了很多离谱的谣言,并且加快了流言传播的速度,才造成了这个他们反应不及的局面。
正因为最开始确实没有阴谋,所以,无论是尹家、江辙、还是太子府的人,都没有采取足够的重视。
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说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氏*所生,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难道那幕后之人就只是想恶心他一把么?然而,一个恶作剧,居然让他们一直找不到人,做得如此干净,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殿下不用这么忧心,流言太离谱了,没有人会信的,现在传得疯,不过是因为新鲜罢了。”虞清秋道。
“可是,父皇最近对孤已经不太满意了。”李钰无奈道。
尤其是他在莫名其妙梦见欧阳慧索命之后,日夜被噩梦困扰,空远大师的诵经让他有了几日好转,但空远大师回含光寺后,这几天噩梦发作的频率又频繁起来,睡不好,白天自然没精神,甚至朝会上他也有两次因为心不在焉被皇帝指名了,再下去,肯定会更加严重。偏偏……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怕一个女人变成鬼来索命!
父皇更加不信鬼神,尤其当年亲征南疆,杀人无数,从战场上下来的帝王,要是知道他居然被一个死人吓成这幅样子,只怕会更失望。
可是……李钰觉得,他明明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惧,可为什么还是会每天晚上梦见那一夜的场景,然后半夜里被吓醒过来呢?
总不会……真的是欧阳慧索命的手段吧?吓死他?
“殿下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歇着点吧,这件事,在下会处理的。”虞清秋道。
“哦,先生有办法?”李钰眼睛一亮。
“这种流言,陛下是不会信的,只是一直传下去也对殿下的名声不好。”虞清秋淡笑道,“百姓闲着无聊说说大人物的八卦罢了,若是有一个更大更新鲜更震撼的八卦可传,自然没有人揪着点旧事不放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钰松了口气。
他才不管虞清秋要放出什么样的流言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反正……虞清秋总能做到的。苏宅花园。
“哈哈哈哈……”
顾宁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陆臻笑得几乎快滚到轮椅下面去了:“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了!”陆臻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道,“可惜看不见江涟漪那个女人现在的脸色,哈哈哈哈……”
“你招惹尹家、丞相府、太子府,外加一个皇妃,就为了让一个已经被贬为贱妾的女人难受?”顾宁实在无力吐槽。
他在京城呆了这些时候,大致的势力关系也有点数了,只是……惹这么大的麻烦,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没什么实质伤害的恶作剧?
“那又怎么样,谁叫那个死女人敢欺负我姐。”陆臻一脸的骄傲。
“……”顾宁无语。
江涟漪欺负了长乐郡主?明明就是她被长乐郡主欺负惨了吧,从太子妃变成贱妾,这还能更惨点吗?
要说昨天也是凑巧了,陆臻在院子里闲着发霉,他实在忍不了那种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目光,一时心软,又想着反正有易容,就算李钰当面撞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便带他出门去逛逛,然后去醉白楼吃东西,谁知道就正好听见尹无双喊的那一声“私生女”。
传播流言的方法不难,只要有钱,有的是不要命的人愿意做,何况这种事,一传开,本来也很难查清楚源头,风险并没有那么大。
陆臻当然不缺钱,顾宁意外的只是,别看这少年小小年纪的,做事情的手腕却很老道,相信,就算李钰查到了那些被买通的人,顶多也就是知道有人花钱让他们去干这件事,绝对找不到陆臻头上来。
顾宁最哭笑不得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想到传“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夫人*生的”这个流言的?也太阴损了点。
当然,若只是如此,事情绝不会一夜之间就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状况,顾宁和陆臻回来后,正好撞见苏青崖。
陆臻算是怕定了苏青崖,一慌之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顾宁原本还以为苏青崖会骂他们一句胡闹,然而……这人听完后就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一趟,直到晚上才回来,也没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满城的流言几乎传疯。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冷静淡然仿佛什么都不关心的苏青崖,居然会狠狠地推了一把,就为了一个只能出出气的恶作剧?
“所以,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顾宁很无力地说道。
“你不懂的。”陆臻挥挥手。
有些事,确实只有苏青崖懂他,因为他们都知道秦绾的灵魂是谁。
“我是不懂,不过,这事不会越来越大吧?到时候要怎么收场?”顾宁忧心忡忡地道。
“你以为,太子府的人都是傻子?”说话间,苏青崖走过来,把热腾腾的药碗往石桌上一搁,随即冷冰冰地看着陆臻。
“我喝……”陆臻被他看得发毛,赶紧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也顾不得苦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顾宁无奈,他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了,苏神医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对看得入眼的人还是很不错的,就像是眼前的少年……他很明白,苏青崖对他只是疏离的客气,但对陆臻那是真的非常关心。
好吧,那种关心的方式实在太隐晦了些。
可是,无论如何,陆臻不至于怕苏青崖怕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真要打起来,苏青崖还打不过陆臻好吗?
不过顾宁哪知道,欧阳慧的亲信下属怕苏青崖那是多年被虐待的条件反射,怎么样都改不过来了。
苏青崖盯着陆臻喝完药,再看着他到处找糖果,淡淡地加了一句:“今天的药里有一味七情草,遇糖会更苦。”
陆臻刚刚把一粒松子糖放进嘴里,然后差点没苦得把胆汁都呕出来,可偏偏苏青崖的药,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那么难受了,可就是干呕,怎么都吐不出来。
还是顾宁看不过去地进屋倒了一杯茶出来,才救了陆臻一条小命。
“你不早说?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陆臻瞪着苏青崖,泪汪汪的,满脸的控诉。
“惩罚。”苏青崖淡然道。
闻言,顾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惩罚?昨天可是他忍不了陆臻的哀求把人带出去的啊……
“不要受伤,不要生病。”苏青崖看了顾宁一眼,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宁泪奔,只想说我就算受伤了生病了也绝对不找你行吗?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陆臻顺过了气,又好奇地问道。
“太子府的人不是傻子,虞清秋更不是,这些流言,很快就会消失的。”苏青崖道。
“满城的流言,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顾宁惊讶道。
苏青崖不答,只看了一眼敛去笑容,仿佛陷入了沉思的少年。
“不用堵。”隔了一会儿,陆臻开口道,“要想压下一个流言,只要有一个更震惊、更能吸引人的流言就够了。”
苏青崖闻言,也不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拿起空碗,转身走了。
“苏神医就算去当谋士,也很合格吧?”顾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又看看一手支着下巴,表情丰富多彩的陆臻。
要说谋士,这个少年也很够格,尤其……他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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