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又是从哪儿出来的消息?”秦绾这回真惊讶了,连她都是刚刚才听说,这种还没有公布的任命,怎么会传出去的。
“今天一早,在醉白楼听人说的。”龚岚道。
秦绾瞬间沉下了脸。
这绝对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龚岚其实也就是随口问问,见她不答,也就低下头继续看账本,可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一头黑线道:“这账本也实在太乱七八糟了吧?一直都是这样的?”
“宁王府从来没有女主人,李总管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一时间找不到可帮手的人,于是……”荆蓝汗颜道。
“本小姐刚刚接手,不过很可惜,本小姐对管账也是半个外行。”秦绾面无表情道。这话倒不是谦虚,她学得太多,管账这事,尽管不像是荆蓝那般一窍不通,但比起专业的账房肯定不够看。
“可是这帐很有问题啊。”龚岚无语道,“大小姐,你不会是被坑了吧。”
“你给我誊写出来,我回头看。”秦绾示意荆蓝去准备笔墨。
“行行,您是大小姐,你说什么是什么。”龚岚一耸肩,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再说,算个账还有美女红袖添香,至少能饱饱眼福嘛,他当然也不介意顺便教教美女,反正算账又不是什么家传绝学。
秦绾带着朔夜出了门,朔夜才低声道:“之前帮助李总管管账的那两个账房,一个是陛下的人。”
“我知道了。”秦绾了然。
李少游也没长八只手,自然是要有人帮忙的。不过,这人是陛下派来监视宁王府的,估计李暄心里也清楚,所以一直都没有动手,只等着把账本交给未来王妃的机会才收回来。
毕竟,不管他是谁派来的,按照规矩,女主人进门,任用自己人也是常理。
何况,陛下让他监视宁王府,定然不会贪图这点儿蝇头小利的,恐怕他也不敢回去告状。
“这帐……要追究吗?”朔夜问道。
“等龚岚全部清理出来,我看看再说。”秦绾答道。至少,要先看看他到底偷拿了多少吧?要是还知道分寸,倒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就当是看在陛下的面上了。
“说起来,小姐运气真不错,出门一趟就能捡着一个账房。”朔夜道。
“本小姐一向运气那么好。”秦绾笑眯眯地道,“对了,让你租个院子,找到了吗?”
“找是找好了,按照小姐说的,租了三个月,距离太子府不远,左右邻居都外放了,现在宅邸空着。”朔夜答道。
“很好,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秦绾点点头。
“什么问题?”朔夜回望着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谁去把太子殿下偷出来。”秦绾很诚恳地说道。
“……”朔夜抽了抽嘴角,默默无语地盯着她。
把太子偷出来?说得容易。那是太子府,李钰的武功也不算很差,就算去把李钰刺杀了,也比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简单多了好吗?何况,神不知鬼不觉的意思就是,光偷出来还不算完,过后还得送回去!这期间,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玩完!
“好吧,我不指望你。”秦绾幽幽地叹了口气。
朔夜想抓狂,指望他也没有用,他根本就做不到好吗?
“行了,我自己想办法。”秦绾挥挥手。
“小姐还要去哪里?”朔夜问道。
“端王回去了吗?”秦绾问道。
“已经回府了,侯爷没留饭。”朔夜答道。
秦绾耸耸肩,这回门回得叫个郁闷吧。
“走,我们也回去。”秦绾转身道。
倒不是她避着李钧和秦珍,而是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了。
风风火火回了侯府,秦绾直接就命人开了库房,拿着手抄的嫁妆副本一件件开始整理清河公主的嫁妆。这当然是个大工程,于是碧澜轩里,夏莲带着几个小丫头也过来干活,连秦枫听说了也派了两个小厮来帮助姑娘们搬东西,毕竟总不能劳烦朔夜这个四品武官干粗活。
这一彻查,乐子可大了,张氏被连夜送到小院,连安排一下都来不及,先不说黄金银两都不见,就说那些单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却没在库房找到的古董珍宝,倒是在张氏和秦珍、珍珠的屋子里找到了好几件,秦桦书房里也有,甚至老太君的禧福苑都有几件,只不过,秦珠和秦桦那里的,朔夜和夏莲很不客气地都收了回来,禧福苑却没人敢动。
当然,还有不少哪里都找不到了的,估计是被张氏变卖成了现钱,或者送出去了。相信,要是搜一搜张尚书的府邸,肯定也是能找到好几件的。
秦建云闻讯大怒不已,继室侵吞原配嫁妆,虽说张氏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可安国侯府脸上能好看?说不得圣上都要治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当即就下令搜查张氏的屋子。
有了侯爷的命令,底下的人当然再无任何顾虑,顿时将张氏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没掘地三尺了。
不过,还真找出来不少好东西啊。
秦建云看着放在眼前的东西,脸色铁青。
一盒子的借据,是从床板下的暗格里找出来的,堂堂侯府当家主母居然放利子钱,还为此逼死了两条人命……要是被御史知道了,非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侯府难道连主母的花用都供不起了吗?
一本账册,从妆台抽屉的夹层里搜出来的,原本众人还看不明白这记的是什么账,但秦建云一接手,只翻开看了一眼,脸色就比墨还黑了。
这第一行那个名字,可不就是侯府惯用的那个大夫,也就是从小给秦绾看病的那个?支出五千两?花五千两银子买通大夫,冤枉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是个疯子?张氏……秦建云从来不知道,夫妻共枕十八年,旁边睡的居然是一条毒蛇!
再看看下面,有些是侯府的下人,有些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有些看名字就是后宅女眷,还有收入的,最大的一笔竟然有一万两银子,可以想象,人家平白无故送来这么大一笔银子,定然是有求于人,也许是张氏背着他,用安国侯府的权势做了什么。
“父亲?”秦绾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脸色真精彩啊,不枉她找到这本账本后,故意把夹层弄松了,让翻屋子的小厮看出破绽。
“绾儿来看看这些人可认得。”秦建云摊开账本,指着那些疑似后宅女眷的名字问道。
“这个,只有个地名和姓氏,不太好认。”秦绾微微皱了皱眉,又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不过这个我还真认识,山阴阚氏。阚这个姓非常少见,张氏交往的贵夫人想必也是在京城里的,而整个京城,只有南阳侯府的继室姓阚。”
“就是那个被纵得不像话的妾?”秦建云一脸的嫌恶。
“对,之前来过我们府里的。”秦绾提醒道。
秦建云立即想起来,今年初有段时间,张氏总是在他耳边唠叨着,南阳侯府的大小姐和枫儿般配,他想着虽说那小姐在嫡庶上和正经嫡女有些差别,但枫儿出身也不光彩,南阳侯府内里不管如何,总还是侯府,也就答应看看。谁料后来那个花解语在周贵妃的赏花宴上闹出事来,被指婚给了禁军的小队长方少琪,这事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秦建云当初还庆幸,如此不省心的女子,幸好没有给枫儿定下来,枫儿出身再不好,总归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过,张氏宁愿送出去一千两银子,也要给枫儿定这么一门婚事,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那花解语的品行,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打听,难道张氏也不打听清楚吗?
“爹爹,张氏和南阳侯府有什么瓜葛吗?”秦绾好奇道。
“这事你不用管了。”秦建云挥挥手,也不想让这些肮脏事污了女儿的耳朵,只合上了账本,打算叫属下去查查上面的人。
张氏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这要是万一突然有个苦主跑到奉天府去告他谋害人命,他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呢,还是得把张氏这些年做过的好事一一调查清楚。
“是。”秦绾从善如流。
反正副本已经留好了,宁王府的暗卫调查起来的速度只会更快,到底该让秦建云查到多少事,他们心里有数。
不过,无论查到多少,张氏这回都彻底翻不了身了。
秦绾心满意足,又拿出清河公主的嫁妆单子,苦恼道:“爹爹,我娘的嫁妆应该有一万两黄金,五十万两银子的压箱银,现在都不见,还有丢失的那些古董器皿……”
“银子,回头爹爹从张氏的嫁妆里找给你,这么多银子,她总不能当饭吃了。有缺的,就拿她的嫁妆填补,她做出这种事来,想必桦儿和珠儿也不敢有意见。”秦建云一声冷笑。
以张家的身家,给张氏置办的嫁妆虽然也不薄,但肯定是还不起这笔银子的,真要是还得起,那只能说明,这笔银子本来就是清河公主的嫁妆。
“多谢爹爹。”秦绾道。
“谢什么,本来就是爹爹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秦建云一声叹息。
女儿的温婉宽和,却让他更愧疚了。
秦绾眯了眯眼睛,又道:“二弟和三妹那里的物件女儿已经收回来了,在当铺里还有当票的,明天叫人去赎回来便是,只是禧福苑里便罢了,当做是孙女孝敬祖母的吧。横竖也只是些旧物件罢了。”
“不妥。”秦建云想了想道,“你母亲用过的东西,是南楚皇宫公主的规格,母亲用着着实不妥,万一被御史参上一本也不好。” “可祖母……”秦绾迟疑道。
“爹爹帮你去要回来吧,换些别的东西孝敬你祖母便是。”秦建云道。
“是,前些日子孙女刚刚做了一套衣服,还不知道祖母喜不喜欢呢。”秦绾天真道。
“绾儿最有孝心了。”秦建云很满意。说是孝顺祖母,可珍儿和珠儿可从没给祖母裁过衣裳,顶多就是绣个抹额香包的小物件。想了想,他又想起母亲对绾儿意见很大,便道:“这样吧,明天一早,等爹爹下了朝,陪你一起去把衣服送给祖母。”
“好。”秦绾笑眯眯地答应了,同样也满意。示个弱,自有人帮她去那个老太太那里讨要东西,比她自己去强多了,轻松愉快。
张家那里的,也自然有秦建云出面去要,量他张家也不敢不还。
吃了我的,全得给我吐出来!否则……噎不死你也撑死你!
何况,秦大小姐那点儿手艺全用在某个小气吃醋的王爷身上了,前两天她看着好玩,做了身小衣服给秦珑,还让某人放了半天冷气,更别论一个处处看她不顺眼的老太太了。不过是夏莲给她家祖母做的衣裳,就被她顺手牵羊拿来用了,反正夏莲得了二两银子的赏也很满意。
大家满意才是真的满意嘛。不过,老太君很不满意。
看着这身送到眼前的据说是孙女的孝心的衣服,裁剪做工倒还马马虎虎,但那是什么料子,什么颜色,什么绣纹?土不拉几的,这是她一个诰命夫人老封君穿的出去的衣服吗?人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下婆子呢!
秦绾睁大了眼睛,表示很无辜。
夏莲她祖母,的确是郊外庄子上的小管事,一个乡下婆子嘛,夏莲当然不会做锦绣华服给祖母了。
“母亲,好歹是绾儿一片孝心。”秦建云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
毕竟,在他看来,秦绾从小就没有母亲好好教导,能做出这样的衣裳来就很不错了,至于细节……嗯,反正只是孙女的孝心,放起来也就是了,侯府难道还能少了女红上人,让老太君只得穿这一身出门吗?
“一片孝心?在她心里老身就是一个老虔婆吧!”老太君脸色阴沉,昨日儿子来说要搬走她院里属于清河公主嫁妆的东西,因为违制,她虽然不高兴,但经过秦建云苦口婆心的劝说和各种夸张的恐吓,老太太到底还是不敢拿自己儿子的前程做赌注,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可就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有这么个东西来膈应她了。
孝心?你确定这是孝心?
若非这是儿子的女儿,不是妻妾,老太君简直都想骂一句狐狸精了,这死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儿子堂堂一个安国候,还是这么要面子的一个男人,竟然对女儿言听计从的?
“祖母,我最近跟着姬夫人学绣嫁衣,姬夫人明明说好看呀,祖母觉得不好看吗?”秦绾一脸委屈地问道。
“姬夫人教你做的?”老太君脸庞都快扭曲了。
“是啊,她还说我很有天分,很有创意!”秦绾点头。
听了这句话,连秦建云都要扶额了,很有创意?你真觉得那是表扬吗?
老太君也无言,就算她把肺气炸了,也不敢说姬夫人称赞过的衣服不好。
在这个京城,姬夫人虽然是一介白身,但就算超一品的诰命夫人,甚至宫里的妃子公主,也不敢得罪姬夫人。
那可不仅仅是一个后宅的女人了,向皇后告状还不是什么问题,可姬夫人是能直接向皇帝告状的,自家老爷、兄弟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自从秦珍出阁后,老太君就感到很寂寞,因为贺晚书的关系,她对秦瑶也膈应起来,第二天就把人送回了二房。秦桦和秦珠又被禁足在自己屋里抄佛经,张氏被关进了小院,整个安国侯府就只剩下了她和秦建云、秦绾三个主子。
秦绾是她吩咐了不必来请安的,见了更糟心。当然,秦绾也不想来,秦建云则是公务繁忙,就算孝顺,也没空天天往禧福苑跑,顶多每天来坐一坐。
甚至,老太君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脆把秦榆接过来亲自教导?
“母亲,今天早朝后,陛下将我招到御书房,已经明确说了要将汝阳长公主嫁过来。”秦建云岔开了话题。
“恭喜爹爹。”秦绾眉开眼笑。不过,这事李暄已经跟她透过气,她倒是不意外。
“有什么好喜的。”老太君没好气道。
糟心的事简直是一件接一件的,当初一个清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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