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情况比较复杂,一时也说不清。开春那会财务科不是处理了一个人吗?当初小五就是担心里面涉及钱款,怕我被人利用。”
“你看大姐夫他爹。他在村里替大家管了那么多年账目,早年五个儿子是不是过得都比咱们家好?”
“有队长叔这样的一把抓,他都能让他替前面四个儿子盖房子娶妻生子,还有大妹夫当初下的聘礼。有些事情没法说透,里头有很多文章可做。”
张爹摇了摇手阻止。被大儿子这么一说,他倒是明白一些事情。村里人都说张会计是精明人,处了大半辈子,他哪里不懂?
——不过是张会计比起其他人已经算不错了。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开口,免得得罪人。在单位里你也少跟那些人接触。小五既然想到这点,咱们就避开些。家里不缺住,不缺吃穿,还是安安分分上班,老老实实做人的好。”
张国富点点头,“爹,你放心。别说咱们家如今日子过得正红火,就是穷得吃不上饭,丧良心的事情,我们三兄弟也不会干。”
张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有些明白赵老弟的意思了。这是提醒自己跟老队长透点口风呢。
想到连村里也要查账,张爹心里一颤。这事情看来不小呢。随即想到自家当副队长的大哥,他心里一安。
以张爹来看,他那个窝里横的大哥也没这个贼胆占用公家财务。而萧石头因为是外姓人更是被张家族人盯着。
再说老队长那性子出不了事!
“最近你们哥俩是不是常常跟人跑出去喝酒?”张爹看了看他们,“明天开始没事别外出了,尤其老二你。实在想喝酒上爹这,咱们自家人喝。”
张老二听了差不多半晚上的话,他可不觉得他爹小题大做。他走到门外,看了看院子又跑进来,“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爹笑了笑,“跟咱们家搭不上边的事儿。你们别问了,管好自个就行。我一直就反对你们出去喝酒,喝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开口。”
张老二点点头,笑道:“我跟大哥明白了,以后除了几位长辈,我们就说媳妇管得严。”
闻言,张爹抽出烟斗就要往他身上敲,“你个死小子,说的话也要有人信啊。”
张老二连忙避开,笑道:“爹,你别急啊,我开玩笑呢。我会跟人解释胃受不了。”
张爹转头看向张国富。
“爹,我会说喝多了第二天上班还头疼。你别担心,现在酒多精贵,除了那些有目的的家伙,也没人三请三邀地让我们哥俩过去。”
第837章 能帮点多帮点()
清晨四点多,张家村上空已经升起一道道炊烟,除了早早起床的妇女们,扛着锄头的老少爷们已在自留地上忙着农活。
远远地除了响起各处院子里那一声声鸡鸣声,还有各家拉大嗓门喊着自家男人孩子们吃饭的声音。
张爹背着双手一进村就被人发觉。
“老二,咋这么早回来?”
“吃了没?上家里喝完粥?”
张爹笑着摇摇手。很多人家除了农忙,一天也就吃个两顿,他哪有那么大的脸占便宜?
“弟妹没回来?”
“孩子娘在村口跟二婶唠嗑,马上就回来。”
“那就好,要帮把手喊一声。”
“好嘞。”张爹四处与人打招呼,倒上没发现老队长影子。不过他也不急,既然来了总要下午再走。
经过张大伯家门口时,张爹顿了顿脚,踏进他家,刚好看到提着猪食的侄媳妇。
“二叔,你回村了。”
张爹伸长脖子朝堂屋那看了看,“你爹呢?”
“和孩子爹在自留地呢,你先进来坐,我去喊他们回来。”
张爹见她放下桶,连忙摇手,“你先忙,我迟点找你爹。”
“没事的,很近。”
“不用了,猪饿得都在叫了。”张爹说完转身出门往张国庆小院走去。
那边张青山媳妇一直站在门口等他离开进入院子后,撇了撇嘴,遗憾地叹了口气。
张大娘从后院过来,一看到大儿媳妇又不干正事,忍不住问道:“猪都饿得呱呱叫,你在看啥呢?”
“娘,二叔回来了。”
张大娘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你二叔回来有啥好说道?他哪次不是隔个几天回来一趟?”
“他刚才还没回家就先找爹。”
张大娘点点头,“老爷们的事情,你少管,快点去喂猪。等一下你爹回来听到该发脾气了。”
张青山媳妇被她这么一说,赶紧提起桶往后院走,边走边不忘嚷着厨房内两个闺女过来帮忙。
张大娘见状摇了摇头。这个儿媳妇真不懂疼闺女,等老了可别后悔。自己都是当奶奶辈了,她也懒得出口相劝,说多了不听有何用。
张母一手提着一条鱼进自家院子时,就看到老伴要往后院走,“你咋一回来就要干活?”
“没事干不自在。”
张母笑骂道:“真是爱受累的命。”
“这鲶鱼哪来的?村里吃点肉不容易,以后还是推了。”
张母白了他一眼,“这道理我还能不懂。这是村口二侄子塞给我的。这孩子还惦记咱家人情呢。”
张爹有好多二侄子,要不是老伴说惦记人情这回事,他还想不出是哪个?
“回头送点红糖回礼。”
“我也正这么想。”张母乐呵呵地接着说道,“小五他叶婶可真神,我看那小娃娃已经没大碍了。”
“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你跟二侄子小两口说了没?”
“那小媳妇仔细着呢,这可是男娃子,不用我多说,她都提了。就是这孩子太淘气了,听说前两天又去爬树”
张爹见老伴往厨房走,一时他也无意去后院,站在院子里听她念叨。
“你说这些孩子咋就没我们家平安懂事呢?这么大了不说跟平安比,跟咱们六一五一都比不得。”
“孩子爹,年底咱们去京城看孙子吧。光看娇娇寄来的照片,没看到当面看到孩子们,我这心里不舒坦。”
张爹听得哈哈大笑,“行啊,都听你的。这次猫冬就走?我得去看看咱们小五现在啥样。”
每次老俩口闲扯着要去京城,可一直到现在依然未成行。除了张爹当了街道临时工外,来往用费让他们心疼。
到了上工高音喇叭响起,张爹推开了老伴递过来的麦秆掸子,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中午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鲶鱼炖茄子。”张母看着老伴离开,看这架势又会上地里帮忙。
“这老太婆,我又不是孩子。”张爹闻言乐得哈哈直笑,朝后摆了摆手。
上工喇叭响起,生产队场院前围聚了所有社员同志们,前面老队长飞快报出人名且安排好大家农活。
看着各自散开,他才背着双手从麦田到水稻田各处巡逻。遇上哪个偷懒的社员,他还得骂几句,再鼓励几句。
这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手段被他长年累月使用下来,看似依然还是挺实用。其实除了他的威信外,还有个最大因素。
但凡当天被他点名社员要是累次不改,那天的工分也会被扣了一半。如此一来,双管齐下,这么多年来,队里人心才不会散。
这一套让来了好几个月的知青同志们也是很高兴。他们就担心吃大锅饭人心不齐,更担心他们这几个外来人被欺负。
不过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乐观。比起别的地方,这里人有着东北人所有的优点。
他们热情、真诚、淳朴,很多生活日常会及时提点他们,能给予的帮忙是一点也不含糊。
用张家村这些老大娘的话来说,城里来的娃也不容易,能帮点多帮点。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常常让远离亲人的五位知青感动得泪盈满眶。因此他们也是更珍惜这份友善。
在别的生产队知青遇上农忙时想尽办法请假偷懒,可他们依然披星戴月地紧跟其后。
这会老队长正慢慢地踱步到水稻田那。他打算去瞧瞧那五位年轻人初次挠秧,顺便让村里人多照顾点。
既然来都来了,看这架势没个几年他们也回不去,那他就得替这些孩子们打算,总不能连稗草和水稻都分不清。
这五个年轻人,他还是比较满意。春天里育秧苗那是多辛苦活儿,秧田里更是带着冰碴,可这些娃子还是坚持与大伙一起干。
要不是他强制两个女娃去麦地干活,估计都要病倒。这不,育好秧苗后,平整耙地这样力气活。五个娃子又要求与大伙一起干。
积肥、拔秧、插秧。哪怕腰酸腿疼,小腿不时被蚂蟥叮咬,这些孩子都没有退缩。比起隔壁几个队里,这四个娃子更是机灵勤快知趣,如此一来,老队长也不愿意过于委屈他们。
来到田埂上,老队长看向不远处与村里人相比显得慢腾腾地知青们,他也没喊话。慢好啊,说明有认真去辨别。
他还担心为了赶活儿,这几个孩子下手没有分寸呢。
第838章 听说打算要对账目()
田埂那头,张爹看着一块块稻畦里稻秧茁壮成长,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对于老农民来说,没有什么比庄稼丰收更使人兴奋。
用不了多久,稻花飘香,开始秀穗灌浆,等秋天来临,香甜的大米也来了。
张大伯抬头擦去额头汗水,只见他二弟在前面弯着腰傻乐地摸着稻穗,忍不住白了一眼。真是够闲得慌。
“傻乐啥?没你的份儿。”
张爹直起腰,嘿嘿地笑着往他走去。
“你早上是不是找我?有啥事?”
“没啥大事,就好几天没见到你,想咱们兄弟仨唠嗑。大哥,等下工了和老幺一起上家里呗。”
“今儿没戴你那红袖套上街巡逻?”
“哈哈哈总得让人休息吧。”张爹听不惯他话里的酸味,看向前面立即加快步伐,“我先去找老队长,回头咱们再聊。”
老队长早就听到张爹他们那大嗓门,见他往自己匆匆忙忙走来,走了几步迎了上前,笑道:“这会又有啥喜事?”
不怪老队长如此问。
这张老二家就一直没断过喜事。从三个儿子上县城开始,不是儿子儿媳妇考上大学,就是孙子上大学;别人生儿子,他们家生双胞胎;别人家被公社评个先进,他们家就敲锣打鼓搞个一等功。
张爹看了看周围,“不是啥大事。今年看来又是大丰收。”
老队长看向远处,乐呵呵地点点头,“应该能让大伙儿填饱肚皮。咋地?不想吃商品粮了?”
张爹笑了笑,不语。
“小五来信了?”
“没了,他还在军校进修,现在都是我们家娇娇写信回来。”
好福气啊!老队长笑道:“今年你们是去那头,还是他们回来?”
“不好说,他们小两口催着我跟他娘过去,可外头哪里比得上咱们老家?先看他们小两口有没有假期,小五那一对双胞胎还没来给我爹上坟呢。”
老队长笑着摇摇头。这人啊,真没法预料。谁能想到面朝黄土北朝天的张老二有这一天。
“方便的话,还是让他们回来一趟。今年我还打算将村里那些茅草房给推了,沿着村口盖新院子,把村里好好整顿一遍,多出来的空地全给开了种上。”
张爹一点也不奇怪老队长这想法。有了饮料厂,村里账上有不少现金,等农忙后发下去,每家能分不少。
想到这里,他拉着老队长往远走。
老队长一见就明白有事了,他也不吭声,俩人找了个地方后,静静地等着他开腔。
“我听到一些风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张爹琢磨了一会,还是不打算提到赵传光这位兄弟。
“说给我听听。”
张爹看了他一眼,“听说打算要对账目。”
“哦,这事啊。”老队长笑道,“没事,咱们村里账目被石头管得一清二楚。”
哪有这么简单?张爹想得比老队长更多。别的生产队饿肚皮,你们账目上还有富余,那万一来个存心不良的还要栽赃呢。
老队长看着他欲言又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咱们世代贫民,没啥好怕。”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张爹想想还是没再提到账目,不过还是加重语气,“这事除了你,我没打算对外人说起。”
那就是要保密,老队长承诺自己不会对外宣传。
等张爹走后,他拿出长烟斗蹲在地上,压了烟丝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向稻田上弓着腰,双手不停顿地拔出杂草的社员们。
刚才当着张爹的面,老队长没露出一丝诧异,心里其实已经烦躁得不行。张大有是怎么样的人?
他还能没数!
能让张大有特意回来一趟说这么两句,他心里无比明白这事已经不是“听说”这么简单,兴许事情还很严重。
唉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能混个好年成,但愿不会又搞出什么一亩一万斤。帐上还是不能富余啊。
远处的张大伯洗了洗手,看着自家二弟跑到三弟那帮忙,皱了皱眉。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悠着点。
他一边溜达到老队长身边,悄声问道:“老二给你出难题了?”
老队长笑着摇摇头,心里则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没有急匆匆跑队里看账目。他是队长,可不能乱了,不管出现什么事情,只有自己稳住,大伙才能安心。
张大伯狐疑地看了看他。
“别瞎猜了。他家还有啥事情让我这泥腿子帮忙的?你二弟现在别说在公社,就是在县城都吃得开。”
“再说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乐呵呵,也不爱跟人结仇,让咱们拉上人马去打架也不可能。”
张大伯闻言乐得直笑,“你还不如直接说老二怂呢。”
怂?老队长不以为然地笑笑。俗话说“老大憨,老二奸,老三是个人中精”,张老二就是不奸,也是肚子有货。
“我爹在世就说我二弟性子太温和。我看就挺好,他家几个孩子脾气都随他。真要是个急脾气,还不得天天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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