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花也察觉她的心意,竟是就这么成活了下来,在耀眼的阳光下开的灼灼。
瞿世峥一下班就看到他的小妻子正蹲在树荫下头摆弄那几支花,抬脚便走了过去。
“早知道这几支花教你这般费神,我就不给你买了。”
玫瑰花茎上头都是刺,她虽是小心,打理的时候也难免会碰到,手指上那些细小的戳伤,叫他看着极为心疼。
知闲起身冲他笑:“衍之,我喜欢的东西,便是有刺,我也不嫌弃的。再说,下回等你送我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种在这儿,也好让自己记得,我们钧座,是给夫人买过花的。”
她笑完他就跑,瞿世峥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笑意,正欲跟上去,林逸国却是进来了。
“少帅,外头哨兵来报,门口有个女孩,跪了一上午了,说是要见您和夫人。我出去看了一眼,是芷兰。”
“不必理会。”
林逸国有些担心:“可是少帅,外头都是茂城的百姓,看着会不会影响不好?”
瞿世峥眸色微冷,瞿家的事情,他是该收尾了。
正午的烈日直直的晒在身上,芷兰口干舌燥只觉得自己要晕死过去了。她已经跪了一上午了,不能半途而废。一定是晏知闲缠住了世峥哥哥,他才没有出来见自己!再坚持一会,世峥哥哥一定会来见自己的!
只要她能劝世峥哥哥回心转意,瞿氏就一定能接纳自己,有了她的话,到时候瞿夫人的位置,还不是自己的?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微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一身戎装的英挺身影。无神的眼睛立马充满了光彩,叫道:“世峥哥哥!”
“世峥哥哥,你回去看看祖母吧,她落了一身毛病!还有世嵘哥哥,从战场上回来就闷闷不乐的,那帮学生的家长都堵在了瞿家门口,说是要世嵘哥哥偿命,你快带人去把他们抓走吧!”
瞿氏本想跟芷兰一同来兴师问罪,可是走到走到大门口,才发现门口堵了百十个人,个个都是气势汹汹的,更有甚者,穿白戴孝的在瞿家宅院门口撒纸钱,一阵阵哭嚎直震耳。
“让瞿世嵘偿命!我的孩儿啊,今年才十八岁,怎么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弄清了这些人的身份和来由,瞿氏一下就嚣张了起来:“滚,你们这些丧门星,自己孩子命不够硬,把账算到我们世嵘头上算怎么回事!我们世嵘是文曲星下凡,有菩萨保佑,跟你们这些贱命不一样!”
门前的一群人原本也不是没有不讲道理的人在,可是瞿氏一番话出来,犹如一滴进了油锅的水,“轰”的一声就惹起了沸腾的反应。
“你这个死老太婆说什么呢!要不是你们家那个倒霉催的非要撺掇着我们小星上战场,他能放着好好的书不念去前头打仗吗?”
“还说什么文曲星下凡,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靠着家里的供养读书,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这么多学生就他一个人回来了,我看少不得是他拿了旁人垫背!我苦命的孩子啊”
群情激奋下,就有人拿了烂菜叶和小石子往瞿氏身上扔,芷兰见状不好,赶紧叫了人跟她一起吧瞿氏扶进了院子,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大门关上,外头的叫骂声却仍是穿透了墙壁,直直入耳。
“奶奶,您就不要出门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瞿氏啐了一口:“这群刁民,敢在我瞿家门口闹事,你去找马镇长,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我再同你一道出去。”
见瞿氏不为所动,还是一脸犟色,芷兰心里头恨不得扇她两巴掌才好,却仍是按捺着自己的性子,苦口婆心的一顿劝慰。
“奶奶,马镇长怕是不会再听咱们的了。听说世嵘哥哥这些同学的家长,本来就存了不满想要来找世嵘哥哥要个说法,都是马镇长一家一家的拦在镇外头劝下的。”
“可是现在段老先生的声明一出,摆明了世峥哥哥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才又生了蠢蠢欲动的心思。马镇长要是想要拦下,他早就拦着了。还能让这群家长来怄了您的眼不成?”
“他们尚且畏惧世峥哥哥的大名,奶奶,我说句您不爱听的,马镇长怕也是因为这个才给了瞿家许多好处。”
瞿氏沉默了许久,才点头应下了芷兰,她这才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了驻军司令部。
虽然膝盖痛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可是现在见到了世峥哥哥,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却不曾想,瞿世峥一开口,就叫她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军队驻地,妄图窥探机密,依法处办。”
“世峥哥哥,我是小兰啊!”芷兰犹有些不死心,被拖下去的时候还蹬着脚,高声的喊叫着。
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芷兰忽而一声大叫:“世峥哥哥,你知道吗,晏知闲跟别人有一腿,她对不起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所谓吃味()
日暮将沉,夕光倾洒下来,晚霞浓墨重彩的压在西天上,给这夏日的傍晚带来几分闷热。
吃过了晚饭,知闲照平常一般,往花园里头去看那几支玫瑰去了。恰巧打理花园的老伯还没走,就着照料玫瑰的方法和注意事项,两个人一不留神就谈到了天色微暗。
知闲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老伯却很是高兴,说是难得遇上跟将军夫人这般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老伯正欲走,一转身却是看到了一个瘦骨嶙峋长相有些猥琐的年轻人,他开口问道:“哎,盛子,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进来做什么?”
“老不死”盛子一回头,见是知闲还站在后头,凶神恶煞的语气一下变了,讨好笑道:“将军夫人好!林二伯,我二姑在这头帮工,今天菜没了,我来送菜!您老要是没有什么事,我这就先走了。”
他说完便点头哈腰的走了。
林二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夫人,有些话您倒是别嫌我多嘴,这个盛子在蒲阳镇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盛家二姊又是个老实人,我可是没听说盛子最近开始干些正当勾当。”
在公馆帮工的盛二姊知闲是知道的。她学着做南方小点心的时候,在厨房呆过一阵子,对这个憨厚朴实的农妇还有些印象。不过林二伯的话也是出于好意,知闲谢过了他,林二伯这才走了。
知闲一进房门,就看到瞿世峥如往常一样,正坐在书桌前头看文件。
他明明就穿着平常的衣服,却无端的就教人觉得气质傲然。书桌上头还有一盏明亮的小台灯,柔和的光线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俊眉修眼,见之忘俗。
知闲但觉怎么都看不够,轻声的给他倒了杯茶端过去,便往床上翻书去了。
床跟书桌隔的并不太远,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床头柜子上的闹钟指向了十点,瞿世峥却还是坐在书桌前纹丝不动。
知闲迷迷糊糊的想着他许是今日需要批复的文件多了一些,她也不欲去打搅他,便合了书翻身要睡。
哪儿知道方一沾枕,瞿世峥整个人就慢条斯理的撑在了她上头。
察觉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知闲睁开眼,入眼是他放大的俊颜,她笑道:“衍之,你看完了?”
他早就看完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事务要处理,一直坐在那儿就是想让她关心自己一下,这些天对那几支玫瑰可比对自己上心,一向不怕死的罗力背后又口出惊言,道是他们堂堂钧座,竟是沦落到了比几支花还不如的境地。
中午又听芷兰说了那样一番话,不曾想自己因为几支花吃味,现在知闲人都是他的结发妻子了,他心里头还因为算不上情敌的情敌有些酸意。
“小没良心的!”
他一贯清冷的语气中竟是含了几分咬牙切齿,说完就低头落了一个缠绵悠长的吻。
“唔”知闲被迫着抬起头,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觉着自己就要因为喘不上气晕过去了,终是忍不住捶着他的肩膀求饶。
“衍之,有话好好说”
两个人结婚已是大半年,每次亲热她却总还是胜雪脸颊一片如霞红晕,平日清澈的眼睛也含着几分因为赧意而生出的媚,娇羞如初。
落在他眼里,便是只剩了诱惑,哪儿能因为她求饶就停下来,非但又咬了她的唇,连带着那修长的手也顺着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知闲着实是有些恼他这样的强势,前世卿白便是如此,半分自己不让他顺遂的事,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人,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她怎么会就单单的把他当成了瞿世峥!
她一生气,手上了使了些劲,掐在了他精瘦的腰上。
“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瞿世峥一手抽出她搁在自己腰上的手钳制在掌心,一手便慢悠悠的去解她的衣裙。
知闲的语气不由得有几分重:“衍之!”
听得出她语气中明显的不悦,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又往书桌前头去了,拿了封书信便丢给她了。
知闲被他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接过来一看,上头却是熟悉的笔迹,写了“知闲亲启”。她心上顿时了然了,抬头去看他,却见他眼神落在窗外,压根没看自己,一副别扭的样子惹得她浅浅一笑。
寂静的夜,她撕开信封的声音格外的惹耳,偶有读信时发出的一两声轻笑声,瞿世峥终是忍不住,再次将人压在了身下,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颈间,咬牙道:“有这么好看么,嗯?”
“好了,衍之,不要闹了,你既是能把信带来,就知道里头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了,来,乖乖坐好,我同你一起看。”
被他这么一闹,知闲手中的信已经皱巴巴的了,她理顺,将信纸在两个人面前展开来。
信是陆钟麟来的,这回杭州一战,他是随着增援部队一起来的,说来也是巧,竟是在瞿世峥往嘉善去指挥的路上偶遇了。
陆钟麟见了瞿世峥很是激动,敬着军礼说是有一私事要拜托钧座。当时他身边的机要都随在身侧,旁边又都是士兵,见是带封信,便应下了。
看着上头的“知闲”二字,一张俊脸却是冷若冰霜。他瞿世峥的夫人,你陆钟麟竟胆敢直呼其名?
林逸国离得近,也看清了信封上写的什么,再抬眼看陆钟麟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节哀顺变的意味。
“知闲吾友:见字如面。还记得当初在巴黎见到你一身洋裙顾盼神飞的样子,一眨眼你却都已经是为人妻子了。”
“说起来你嫁给瞿将军,一开始我有些吃惊,可是仔细想想,又好像本该如此一般。你在圣卢克医院昏迷的时候,嘴上总是叫着一个叫卿白的名字,那天我带瞿将军过去,他听到这两个字,一向冷峻的脸上却是有几分讶异。”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想当时在船上你的回答,他就是你的梦中人了吧?唉,其实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说,可是这些天纠结的我都快疯掉了,尤其是段老把咱们四个人合影的照片递给我以后,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好吧,其实我很喜欢你。现在还喜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遇上一个晏知闲了。这封信千万不要让瞿将军看到!”
看到最后一句话,知闲一下就笑出声来了,许久才抬眼擦了擦眼角的泪:“衍之,你说你有多可怕,竟是把陆钟麟吓成了这个样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到祠堂去()
陆钟麟的信说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内容,他提起了照片倒是又提醒着瞿世峥记起来了芷兰的话。
炎炎烈日,他自是不会理会芷兰说什么,芷兰可能也看透了这点,竟是不管不顾的就高声叫喊,说是世嵘哥哥亲口说的,晏家是被徐绍祯整垮的,徐绍祯早就说过他是为了知闲才这样做的。
他听着就有些烦心,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淡淡的看了林逸国一眼。林逸国会意,便转身向后,亲自督办芷兰“擅闯军事重地”一案去了。
如今看完了信,听着自己小妻子的打趣,他俊脸一沉:“过来。”
知闲乖顺的到他身旁去坐着,眉梢眼底俱是笑意:“是,钧座!”
“所以,衍之,你刚刚是在吃醋吗?”
听着她这明晃晃的揭露,瞿世峥脸色半分不变,语气一片淡然:“知闲,我的刀法很好。”
她不解:“嗯?”
他一下就将她的衣裙撕扯了个干净,沉声在她耳边道:“所以不必担心你的桃花,来一朵,我就斩一朵。”
知闲莞尔,扭头亲了亲他的唇:“只要你不动我的玫瑰花便好。”
曦光正好,玫瑰饮露,与公馆的静谧温馨截然不同,瞿家宅院一片乌烟瘴气。
芷兰一天一夜没回来,瞿氏心下自然是明白不好,也知道瞿世峥这回是真不会再搭理瞿家的事宜了,然而整个瞿家上下,没有一个可依附的人,因此,攀附他的心依旧没死。
瞿氏自己只恨走不出去,世嵘现在也是举步维艰,整天在房中郁郁寡欢的,不然让世嵘去一趟,为着兄弟情谊,瞿世峥也不该不帮的。
整个瞿家的人在瞿氏的发号施令下,个把个月来轮番的往公馆去了好几趟,却是回回都在离着驻军地还百十米远的地方被哨兵拦了下来,连公馆的门都没见到,更不用提瞿世峥了。
“这个天杀的白眼狼,老二白生了他出来!”瞿氏坐在床上,恨的直敲拐棍。
下人早已习惯了瞿氏的做派,只见怪不怪的伺候着她服了药,收拾着出去,却是听她吩咐道:“你去把经世叫过来。”
瞿经世便是一直以来靠着微薄薪水供养着一家人的瞿家老大,他甫一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自个儿这个糊涂母亲的吩咐,便没好气的掀开帘子进来了。
“母亲,我正好有些事想跟您说,”瞿经世坐在凳子上,冲着瞿氏开门见山道:“世嵘已经三十一岁了,也不是个孩子了,我养了他这么些年,也算对得起二弟了,今天下午我就差人让他搬出去,来支会您一声。”
“什么?你要把世嵘赶出去?”瞿氏高声尖叫道:“这不行!世嵘可是我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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