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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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入南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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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之后心学的这位舒元质,就圆滑许多了,将老陆的心学照搬过来,最后还来了一句,与先知后行有异曲同工之妙。李伯言都想为老舒鼓掌了,你丫的这么会做人,咋就入不了中枢呢?

    “接下去,谁来说?”

    沈有开起身道:“教人之法,则以‘讲明理学’为主,诚为精,敬为法。诚者,天之道也。敬道之成,则圣人矣。”

    其实岳麓学派,虽说名气不大,但是吸收了朱、张、陆之学说,就连陈傅良的经制之学都有吸收,所以沈有开讲的,就像是大杂烩,说白了,就是各家的都沾点边,然后就没然后了。

    三家都讲完了,赵汝愚、周必大、陆放翁以及三十多学者,将目光看向了这位吃桃酥的少年。

    “伯言,你来讲讲。”

    赵汝愚皱了皱眉,心说,老夫若是不叫你,你是不是还想这么吃吃喝喝混半天啊。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李伯言掸了掸衣服上的饼屑,起身转了一圈,又走到了林子边,摘了一片叶子回来。

    众人皱眉互觑,这小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方才听诸位讲了这么多大道理,真是令晚生受益匪浅,现在晚生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汝愚直接说道:“问。”

    “学生手中的这片叶子,其植株开花时,花瓣朵数为几何?”

    “……”

    一群人心里一万头曹尼玛飘过。

    这丫的,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0151章 有何用?你有何用!() 
李伯言这一张口,就让在座的人都大跌眼镜。这家伙,又特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赵汝愚也是眉头一皱,心中不免郁结,说道:“伯言,说正经的,不要扯东扯西。”

    一旁的黄幹附和道:“就是。我等在探讨学术,教人之法,你却拿片叶子,这是在哗众取宠吗?”

    李伯言面江而站,肃然道:“一叶不知,何以知天下?”

    舒元质抚须轻笑道:“天下皆在我心。”

    一旁辅广也笑道:“皆在天理、圣人之言中。”

    李伯言将叶拿近了,道:“那就请二位用心,用天理告诉我,这片叶子,其植株开花时花瓣的朵数吧。”

    两人语滞。

    舒元质忿忿道:“赵相,我建议直接判新学输,此等戏弄学术之人,不配与我等共讨学问。”

    “闭嘴!”

    李伯言大喝一声,顿时满座俱静。

    他将这片叶子高举,说道:“我新学第一条教人之法,就是教人学会说‘不知道’!”

    此话一出,这些满腹经纶的儒生们摇头暗笑,教人说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教人之法?

    见到众人嘲笑,李伯言的笑意更浓了,“诸位都在笑,那么我才刚这个问题,诸人可有哪一个人能够告诉我答案?没有人吧!

    既然都不知道,身为晚辈,我就不知道你们一个个腆着老脸,在那里笑什么!实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吗?

    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尚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如今,我让你们说一句不知道,有那么难?有那么难吗!”

    李伯言近乎实在嘶吼的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众人的笑意收敛起来了。

    黄幹起身,冷冷道:“有惑请教于达者,自然是我等儒生皆身体力行之事。在座不少人,皆是晦翁座下高徒,每日必向晦翁请教,但是你这个问题太过荒唐,又有何可以请教的?”

    李伯言将叶子放在黄幹鼻尖,这近乎是一个无礼的举动。

    “那么,请直卿先生正面告诉我,你是知还是不知?回答我!”

    “不……不知道,又如何?”

    李伯言转而嘴角一笑,道:“很好,看来直卿先生孺子可教,已经入了我新学,学会了说不知道。”

    “你!”

    “欺人太甚!”

    李伯言手中捻着这片叶子,开始了他的专业术语,“那么我就告诉直卿先生,此叶叶脉为网状脉序,其归为双子叶植被,其花瓣基数,通畅为四或五,大千世界,还有另一种植被,其归为单子叶植被,至于花瓣基数以及脉序,还请先生自行去探索。这也是我新学教人之法的第二要义,实践探索。”

    在座之人皆不知道李伯言说的是对是错,只是觉之无用。辅广起身道:“晦翁有言,‘兀然存心乎草木、器用之间,此何学问!如此而望有所得,是炊沙而欲成饭也’,伯言所说,虽有其存在之道理,但弃天理于不顾,乃是无用之学。”

    众人目光一亮,赞叹了看向辅广,果然是晦翁高徒啊,一句话,将之前李伯言的气势全然盖住。这朱门理学之人,果然是藏龙卧虎。就连坐在最前边的黎贵臣,也频频点头,目露赞赏之色。

    “无用?那敢问汉卿先生,何为有用之学?天理道义?”

    “正是。”

    李伯言冷冷一笑,道:“方才汉卿先生斥我所言乃是无用之术,那么我来告诉先生,此门学术有何作用,此门学术探究深入之后,可使稻田亩产七石,可治世间不可治之疾,就连先生喝得酒,都是用这法子酿制而成,现在先生告诉我,无用?莫不成先生想上天?”

    “一派胡言!我等虽非耕田的庄家汉,但也知稻米亩产二三石,怎么可能有你所说的七石?简直荒唐!”

    “荒唐吗?在下庄子上就有,亩产七石。”

    哐当!

    这下真是捅破天了。

    赵汝愚兀然而立,惊呼道:“伯言,方才你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

    底下一下子炸开了锅,就连这些士子儒生,都面面相觑起来。真像李伯言所说,这还真是一门无上学术。

    李伯言见到底下驳斥声音没了,便道:“放翁有诗曾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新学这两点教人之法,其实并不仅仅局限于此。学会说不知道,便是要对万事万物,都有一颗赤子之心,探究你想探究的方面,这便是好奇心,只有如此,才能体悟比纸上,那些所谓圣人之言更高深的学问。而不仅仅像诸位一般,被囚禁于所谓的四书五经当中,当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李伯言用陆游的诗句开头,直接将置身事外的陆游拉到了自己人这边,最后一句话,又何其扎心。方才那些人还在取笑李伯言那个问题有何用,结果李伯言结论的最后,恰恰嘲笑他们百无一用。

    赵汝愚心情难以平复,朝黎贵臣、周陆二公点头,说道:“我想,这第一场,孰胜孰负,该有个定论了吧。”赵汝愚确实被李伯言惊讶到了,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超常发挥,之前怼蔡元定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划水,但是这次是真干货了。

    不但是干货,而且是能填饱肚子,强国富民的干货!

    黎贵臣面色难看,觉得还想挽救一番,看向自己同门的师兄弟,然而就连辅广、陈淳都不说话了。

    为什么?李伯言这话无可反驳啊。

    若是能将亩产二石的稻田,能增产到七八石,李伯言还言之凿凿的说,他庄上就有,这铁一样的事实,民以食为天,他们用什么反驳?只能证明李伯言这个学问确实有妙用。

    辅广起身,明白此局已经无力回天,便道:“赵相公、昭文,就不必你们为难了,方才与应先还有元质先生探讨一番,所谓教人之法,其实皆无错,不过永嘉新学既然可使良田增收三倍,此乃利国利民之大计,我等认输了,但只求能前往伯言庄上看一看真假,若能福及天下,吾等即便是死,也足矣。”

    李伯言开始听着,这辅汉卿还像个人一样,居然知道认输,但听着听着觉着味道有点不太对了。

    你丫的,明明是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拍成了皮皮虾,怎么到你这厚脸皮怪嘴上,就成输给天下人了,真尼玛不要脸啊!

0152章 三观崩塌() 
对于辅广此等“心系天下社稷”的认输,似乎得到了同仁们一致的认可。给个台阶,顺坡就下了,输了至少今后传出去名声好一点,也输得不丢人。

    黎贵臣缓缓道:“既然教人之法,新学略胜一筹,那么接下来的辩题,万物人性。”

    这回,就连赵汝愚都有些鄙视地看了眼黎贵臣,“昭文啊,你总拿晦翁的学说作为辩题,让南轩、陆氏心学以及永嘉新学如何处之?”

    一边的沈有开、刘宰不说话,舒元质见李伯言已经小胜一局,绝不能再有差池,便道:“万物人性,在下认为此题甚好。”

    赵汝愚看了一眼李伯言。

    “学生认为,也挺好的。”

    周必大笑道:“既然都无异议,那么就依昭文的辩题来,不过老夫既然说过要公平公正,岳麓这边连出两题,接下来的第三题,就由永嘉新学出题,诸位可有疑议?”

    李伯言微微一笑,还是老周上道啊,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就依子充公所言吧。”本来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就落下个口舌,再死掐着议题不放,估计赢了也胜之不武,不过黎贵臣就怕李伯言再那这叶啊,花啊的说事,便补充道:“不过既然是学术辩论,这议题就要是学术上的,不可再拿什么花花草草说事。”

    放翁抚着手中的猫,说笑道:“就按昭文说的办。”他跟周必大,两人虽说一句未参与,但是这对于场面的控制,可谓拿捏得恰到好处,继帮衬着李伯言,又不是那么明显的拉偏架。

    “那么这回,谁先说?”

    “之前,是我朱门理学先说的,这回,依我看,就让永嘉新学先来阐述吧。”黄幹觑了一眼李伯言,之前吃亏,是吃亏在李伯言最后一个说,他们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才被李伯言钻了空子,这回就让李伯言先说,他们必须拿下这一场。

    说实话,第一场是因为李伯言这个叶子着实有些临场发挥了,他们以为仗着自己那套鹅湖之会的经验,应该稳操胜券,结果被反套路了。但是第二场,在蔡元定的指点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李伯言站起来,说道:“若是我永嘉先谈,恐怕今后理学、心学要除名矣。”

    “竖子,岂敢狂言哉!”一位年轻的朱门弟子起身大喝道。

    “赵相,您的门生,难道就真的如此猖獗吗?”

    赵汝愚也是头疼,这些人本来第一场输了就憋着口气,你这一点火,不就跟炮仗似的炸开了。

    李伯言笑道:“先生,我说得并没错,因为接下去我要让你们看到的东西,你们就会明白,原来自己穷极一生所学的东西,是多么得可笑荒诞。”

    “放肆!”

    李伯言道:“我放肆不放肆,诸位接下来一看便知。康头,将神器请来!”

    在岸边歇息看热闹的康帅博听到李伯言的话,立马捧着个黑色的瞎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李伯言又去摘了几片叶子,看得满座之人心头一颤,天杀的,又是叶子?

    李伯言拿着载玻片,将一些叶表皮、动物表皮以及人的死皮做好的标本,用盖玻片压好,从箱子内将特地为了这次而乱入进来的神器——光学显微镜摆放好,下边的聚光镜对准,又聚焦调试。

    一切完毕之后,便道:“纵观朱门理学还是陆氏心学,归根结底,都是师承自二程学说,至本朝,而划分成多个学派。既然第二个辩题是万物人性,咱们先说说几家学说的基础。朱门理学,讲究气理论,认为万物有气理构成,这陆氏心学认为,万物皆由吾心构成,所谓吾心即宇宙,那么,我永嘉新学的观点,就是万物由细胞构成。”

    李伯言示意康帅博将一些印好的画册分发至每人手中,接着说道:“所谓气理还是吾心,皆是胡说八道,虚无缥缈,然我永嘉之学,皆有根有据。诸位手中的画册,便是构成万物之源。”

    黄幹看着画得跟方格似的图纸,冷笑道:“当初你不是还跟西山先生说,万物乃智障构成吗?”

    李伯言冷笑道:“智障者,乃智力受阻之意也。不过是跟蔡先生开了个玩笑。”

    “咳咳。”赵汝愚又被酒呛到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李伯言见到众人皆摇头不相信的样子,便道:“好了,诸位。百闻不如一见,我深知诸位不信邪,此物可看肉眼所不能见之细微,晚生已经将植被、羊皮以及人之皮肉做成小标本,请诸位过来看一看,是不是如我永嘉所说,万物皆由细胞构成。”

    李伯言当然知道,万物由细胞构成,这个观点是错误的。但是问题的关键,这个分子、原子以及离子,根本不是能用光学显微镜看得到的,他上哪里去整一个电子显微镜或者说什么扫描隧道显微镜来,太先进的东西这个劳力士根本乱入不进来。

    眼下能够看到最小的单位结构,那就是细胞了,虽然诸如矿石、金属等都没有这个结构,但是他们的微粒,本身就无法被光学显微镜放大显示出来。就像理学之中的气跟理一样,看不见摸不到,随便你怎么瞎编,都无法戳穿,总是历史局限性。当初道尔顿汤姆生等研究微粒的科学家,还是错误的观点呢,总得一步步发展。

    “这不可能!”

    “不可能!这是何等妖物?!”

    已经从目镜上看到细胞结构的理学儒生简直要疯了,这完全是颠覆三观啊,他们所接受的气理论,难道是错的?

    “不会的,不会的!”辅广面如土灰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对生活失去了信念。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若是诸位觉得我弄虚作假,大可挪动那片透明的琉璃,看看镜中之物是否会移动。哦,对了,若是诸位觉得我在标本上做手脚,诸位大可去林子间采些植被亦或是那自己的皮肉做标本,这也是我永嘉之学的教人之法,实践出真知,切莫再去学那些气理歪论以及什么心即宇宙,你这心是有多大啊,能接受这样的谬论?”

    李伯言说得没错,如今一切理学的基础认识都被推翻,那么就像是高楼,地基都被铲平,上层建筑还用得着李伯言动手吗?

    眼下道学诸生皆已落败,李伯言遥望岳麓,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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