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奈何不了我。”
赵汝愚点头道:“那你一切小心,若是实在招架不住,就差人过来支会一声。”
“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
李伯言不知道这个赵师是什么牛鬼蛇神,不过他不清楚的人,估计也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罢了。
李伯言坐上马车,便往柳子街赶去。
然而当看到一些征召的民夫,纷纷在自家商铺前踌躇徘徊时,李伯言冒火了,几个意思?他下了马车,冷冷地喊道:“现在过了申时了吗?!”
一群民夫见到李伯言来了,纷纷围拢过来,诉苦道:“东家,现在才午时呢。”
“废话,我当然知道现在才午时,你们一个个的,不干活,来我铺子前晒日头,干什么,没到时辰就想领工钱走人?”
一位工头无奈道:“公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那位,喏,就是穿青衣的那位,说是咱们的知州老爷,硬把我们轰走的。”
李伯言瞥了一眼,那憨货还在不停地哄着船坞便削木料的民夫,目不转睛地问道:“你们拿的是谁给的工钱?”
“您啊。”
“咱们做的,是有违大宋律法的事吗?”
“没啊!”
李伯言抄起一条木棍,道:“那他|娘的怂个锤子,给老子上!”
“可他自说是知州……”
“知他|妈个龟儿子!”
李伯言气势汹汹地带着数百个已经被驱散的民工,带着一股怨气,朝赵师走去。
还在驱散民夫的筠翁见到那黑压压涌来的人潮,连忙扯了扯边上赵师的衣袖,道:“秉辰,看……看那儿……”
赵师转过身,见到扛着木料,气势汹汹的民夫大队,也犯怵了,天杀的,他们要干什么!
0132章 永州谁说了算(补18日更新)()
身后有民夫数百,身前船坞之中,还有两千民夫,都指望着他,等着他发话。有些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伯言,有些干脆拿着刨子聚拢到了李伯言身后,一副要誓死抵抗的样子。
李伯言在这一刻,有一种古惑仔附体的感觉,身边的民夫虽然手上没抄家伙,但是他们要钱啊,若是不跟着李伯言过来,他们找谁要钱去。身后是几百个“弟兄”,这腰杆子也硬了些。
咚!
大木棍拄在地上,李伯言正视着两人,盛气凌人地问道:“谁是赵师赵知州?”
中年男子走上前两步,看着这群跟饿狼似的民夫,咽了口唾沫,道:“本……本府便是!汝等草民,见了本……本府,为何不拜?”
李伯言又走上前两步,吓得赵师以为李伯言要拿木棍抡他,连忙躲到一旁老者的身后,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你……你要造反了?”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先去赴任,然后再带着永州的营卫过来,这样也不会如此人单力薄,不过他是没料到,永州的悍民如此厉害,居然连州官都要打?
李伯言看到赵师如此胆怯如鼠的样子,心里有了个底,放开木棍,叉手一拜,道:“草民李伯言,见过知州。”
呼。
赵师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剽悍到直接民打官的,不然这地儿他真的不想呆下去了。
“不知道知州因何遣散草民雇来的民夫?”
赵师见到李伯言有些稚嫩的脸庞,心中暗道,果然如范伯崇所说,是个愣头青啊,便道:“大胆李伯言,为个人喜好,纠集民力,耗费人财,如此铺张奢靡之风,本府如何能坐视不管!速速遣散民夫,不得扰乱治安!”
正所谓杀鸡儆猴,一见到是个愣头青,赵师便用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呵斥起李伯言来。
其实大宋的知州,真算不上有多大脸,触及到利害问题,那分分钟打脸是必须的。当初朱熹知漳州时,因为一个经界问题,就差点跟当地的土豪乡绅干起架来。所以李伯言倒是不怕赵师使什么手段,反问道:“敢问赵知州,我这雇佣民夫,花官府的钱了?”
“这……本府是说,如此做法,乃奢靡……”
李伯言直接打断道:“那敢问知州,大宋有哪条律法规定,商贾不可造船的?还是说凡是赵知州看不顺眼的,统统就不合律法?”
赵师唬了一跳,好家伙,这是要顶缸是吧,便道:“本府说的是奢靡不正之风,又何曾说过有违律法?”见到李伯言这么虎,他也犯怵。虽然背后有韩侂胄韩相公当靠山,不过这次判永州事,官家还是挺重视的,若是将这个还不清楚的永州模式给搞砸了,那他估计就成为韩侂胄的一颗弃子了,谁也不想仕途到此终了结。
李伯言手一挥,说道:“那就好,诸位,都回去干活吧。”
“慢着!”一边的筠翁见到李伯言如此桀骜不驯,便在赵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师点了点头,说道:“对!你如此抽调民力,耽误了农时,永州大好成果毁于一旦,本府就问你一句,你担得起吗?”
李伯言双手环抱,苦笑不得地说道:“赵知州,您要捣乱,也编个好点的理由吧,现在是春种时节吗?你家水稻大冬天插秧的?”
筠翁站出来,说道:“你这如此浩大的工事,没个几月下不来,现在喝令,自然是知州远见,若是等到开春播种再喝令,为时晚矣!”
“大伙告诉赵知州,咱们是如何结钱的?”
所有还在开工,亦或是站在李伯言身后的人,憋足了气,异口同声地喊道:“日清日结。”
如此浩大的声浪,直接是将赵师震慑懵逼了。
李伯言朝身后甩了甩头,道:“诸位还不去上工?等着白拿工钱不成?”
身后民夫顿作鸟兽散,只留赵师二人原地发呆。我在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那振聋发聩的吼声,让他俩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半响才回过神来。
日……日结?
还有这种操作?
……
赵师被吃了一个开门红,灰头土脸地窜回到州府衙门,立马将永州的二把手,曹通判给喊来,见到老曹满脸酒气的样子,赵师不免将今日晌午憋得那股气撒到这个下属身上,怒道:“身为永州通判,外边发生这么大事,你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喝酒?”
曹贯打了个酒嗝,觑了一眼,又将眼神收回来,问道:“禀府尊,外边并无情况呀。”
“混账!我说的是永州!永州!”
筠翁拍了拍赵师的肩,轻声道:“秉辰,克制,克制。”
曹通判被这一吼,倒也有些清醒了一些,问道:“府尊恕罪。今日告假,并未当值。”
“你!”
赵师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问道:“衙役呢?都告假了?”
“禀府尊,现在已经快戌时了……”
筠翁见赵秉辰已气昏了头脑,便道:“你回去吧。”
曹贯挑了挑眉,看了眼赵师,心中暗道:有毛病。
“筠翁,你看看,这百姓百姓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连通判都目中无人,这个永州,到底谁才是知州?”
“秉辰莫要动怒了,这曹贯好说,你毕竟是他上司,等明日当值再好好敲打。现在你要考虑的是这李伯言,该如何降服?看今朝这样子,如此浩大工程,这简直就是永州土霸王,处理不好,影响你的升迁。”
赵师点了点头,道:“筠翁说得对,依你看,这该如何将他降服?还有这个永州模式,我等皆一无所知啊。”
老者端来两碗粥,一碟小菜,说道:“秉辰啊,都饿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你看,咱们出手,落人口舌总不好。依我看,等明日,将永州其余的富贾召集起来,对付李伯言,何须咱们出手,同行是冤家,秉辰你看……”
赵师舀完粥,笑道:“还是筠翁老谋深算,对,就这么来办。以商治商,我就不信,这永州的商贾都怕李伯言不成。”
赵师初来乍到,得到的信儿都是年前的,还真是不知道,过了个年,李伯言已经鸟枪换炮了。
0133章 都聋了?(补20日更新)()
翌日,永州一家茶楼之中,坐满了形形色色,各类商贾,不下百余位,当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如盐商老楚家,各大布庄东家以及一些地主大户,潘陆丰也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腹前,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
“诶,你们说,这个新来的州官什么意思?把我们请到一起,这是想怎样?”
一人笑道:“还能如何?新官上任三把火呗,准没什么好事。”
“来了来了。”靠窗的那人见到底下赵师的轿子,忙将还在窸窸窣窣聊得欢实的众人喝住。
众人纷纷起身,恭候着新任知州的到来。
门被老者推开,赵师身着便服走进来,拱手笑道:“劳烦诸位在百忙之中过来一聚,辛苦辛苦了。”
“不敢不敢。”
“诸位都坐吧,今日非公务,本府过来只是与诸位闲聊几句,并无什么要事。”
赵师坐定,一边的曹贯也坐在边上,身后是永州营一二把手,柳统制以及韩启山,脸上皆有面涅,也是行伍出身的狠人。
潘陆丰心里暗暗一笑,闲聊?这都摆开阵仗了,还闲聊?
赵师见已经镇住场子了,便笑道:“诸位不必拘谨,本府才上任一日,承蒙官家重用,知永州事,便要尽心尽责。如今永州的田赋之事,诸位能多详细,尽量详细一些,告知本府。”
曹贯哭笑不得,这田赋之事问这些商贾富户,这算哪门子事,便插嘴道:“禀府尊,去岁,范公已清查土地田垄,一应田、户、赋,问下官便是,皆有书面记录。”
“曹通判若是不想听本府闲谈,不妨去外边喝杯茶,不必在此陪着本府。”
曹贯眼皮一跳,立马把嘴闭上了。这货看来是对昨日的事有芥蒂了啊。
赵师深吸一口气,本来想随便说说,再聊到这个永州模式上,现在倒好,一下子全盘打乱了,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府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让诸位过来,就是想跟诸位说,这个永州模式,本府很是不喜!”
“府尊,什……什么是永州模式?”一位商贾疑惑地问道。
李伯言当初跟范念德还有赵汝愚说过永州模式,可这些人哪里知道赵师说的是什么鬼。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一副从未听闻的样子。
场面很是尴尬。潘陆丰几个大地主,反正是事不关己及不操心,喝茶的喝茶,抠鼻子的抠鼻子,咋滴,种地还要经过你知州同意啦?他们是靠天吃饭,又不是靠官吃饭。
一旁的老者说道:“府尊的意思,就是商贾李伯言,在柳子街的所作所为,有伤民力。”
楚礼芳扫了一圈,没见到李伯言,大概就明白这新上任的知州是几个意思了。这不就是要孤立如今永州如日中天的李伯言吗?不过真是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
老者说完,在场的商贾都安静下来。有些看着鞋尖,有的撸着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头可以扯。诸如楚礼芳、周林平几个老狐狸,那是如今东风物流的大股东,有伤民力?我伤你爹了个大西瓜,他李伯言是不给钱了还是虐待民夫了?没看见船坞里的人一个个乐呵呵的都合不拢嘴么?
不过他们也不解释,这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一不贪赃,二不枉法,管得着嘛,就算你想管,喝令东风物流,那就是跟整个永州城的人做对,你这个知州还想不想当了?
见到诸人都不说话,赵师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撑撑腰了,清了清嗓子,起身徘徊着,“本府知道,如今李家势力庞大,家财万贯,又有不少的田垄,但是!”
“本府最不能容忍如此不体恤民心之人,将永州搞得乌烟瘴气!你们都是永州商界的良民,理当为民请命,以正民风,可有人敢站出来,与本府一道的?”
潘陆丰将指甲盖中的鼻屎弹出,打了个哈欠。
楚礼芳继而又打了个哈欠,喝了口茶。
筠翁皱眉。
赵师更是气,这些人都是聋了吗?这么替他们撑腰,还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可有人?”
楚礼芳站了起来。
赵师大喜,忙道:“这位是……”
“府尊,家中有些生意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赵师扯了扯脸皮,感情不是捧场,是来拆台的。
“禀府尊,家中老母卧病,先行告退,还要给老母煎药。”
“草民告退,额……有急事要去处理……”
有理由的,还是没理由的,一个个溜得比驴还快,气得赵师满脸通红。何余庆是最后一个起身的,缓缓道:“府尊,您天真了。”说罢,便摇头叹息而去。
天真?
赵师一脸懵逼,这个天真,好生莫名其妙啊。
身后的曹贯、韩启山早就憋着笑到肚子抽筋了。让他们去干李伯言,这不就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谁会跟钱过不去。
“筠翁,我让他们去遏制李伯言,是我天真了?”
老者苦笑两声,见到身后几人一脸古怪的神情,便道:“府尊没错,不过可能有些唐突了,不知道曹通判还有韩副将有何见解,为何如此神情?”
曹贯终于是笑出了声,说道:“府尊,这些人都是入股东风物流的,换句话说,李伯言在干的事儿,他们都有份儿,你让楚礼芳、周林平去跟李伯言交涉,这不是让他们跟钱过意不去?”
赵师眉头一挑,感情这大晌午的,就他自己在唱独角戏,其余人都拿他当猴耍啊,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怒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曹贯两手一摊,道:“府尊您也没问啊。”
“我……”赵师愤袖而止,复问道:“永州都有那些人入了李伯言的股,汝等三人统统给我查清楚!”
韩启山苦笑道:“禀府尊,不仅是这些富贾,可能在船坞的那些民夫之中,都有入了李伯言股份之人,永州不少百姓都参与其中,就连属下,都有两贯钱的股份……说句不好听的,府尊若是要喝令制止,就是跟全永州的百姓做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