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连桌上自己的到底是啥牌都懒得看,这牌是什么重要吗?
“这副扑克,就送与老叔了。”
一边的郝大通咬牙切齿,还得面带微笑地将李伯言送走,烂醉如泥的李七斤被抬上了马车。李家其余的仆人早早地等候在了赌坊外。
“李相公,见好。”
李康达坐在马车之中,看到郝大通,便问道:“通爷这回又从犬子手中拿下多少田地来?”
见到李康达面如沉水的样子,郝大通这叫一个郁闷,“李相公这次猜错了,公子他赢钱了。”
“赢钱了?是一贯还是两贯呐?”李康达戏谑地问道。
“五……五千贯。”说这话的时候,郝大通连自己都不信,他堂堂关西赌圣,居然在一个小毛孩手里头输走了五千贯,这要是传出去,丢脸啊。
李康达还没反应过来,淡淡地轻笑道:“哦?五千贯啊……”
“五千贯!”
李康达差点从车上跳起来!
赢钱了?还一赢就赢了五千贯?!
见到李康达这副惊容,郝大通的脸更加黑了,拱了拱手,“赌坊生意忙,就不招待李相公了,回见。”
郝大通折返赌坊,见到赌桌上还没人敢动的那副牌,长叹一声,“失手了啊。”
他过去翻开李伯言的三张底牌。
“233……QQ……”
没牛!
草啊!
郝大通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地打在了桌上。
……
……
李康达看着一脸无辜的李伯言,问道:“赢了这么多?”
李伯言淡淡道:“也不多,上个月输了的五十亩水田,一来一去,就赢了一千贯吧。”
“大郎,你……”
李伯言见到哑口无言的李康达,觉得这话从一个十四五虽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确实有些狂妄了,便道:“大郎知错了,这次不过就是运气好,侥幸赢了,今后再也不赌钱了。”
“不……不是……”李康达内心好生复杂。父子俩败家,从未往家拿过钱,结果这一回,居然见着回头钱了,这能让李康达内心不五味杂陈吗?“为父怕你真的输得倾家荡产,看来是我担心得多余了。”
李伯言问道:“那咱们回去?”
李康达摇了摇头,道:“有件更棘手的事情。”
“跟孩儿有关?”
“范公的事情。”
李伯言一下子就明白了,便道:“爹爹不会怪孩儿多嘴吧?”
李康达望向车外,喃喃道:“当个败家儿不好吗?不愁吃喝的。”
“愁啊。”李伯言叹道。
身为炎黄子孙,面对几十年后,江山易主,异族当权,李伯言如何能够做到不闻不顾?也许他等不到披挂上阵的那一日,但是他总想做点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走仕途?”李康达并非没有给过让自己儿子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机会,只是李伯言自己不争气罢了。
李伯言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做到哪一步,喃喃自语道:“若是有机会,想去京城看看。”
李康达长松一口气,“大郎若是想去临安,明儿便可。”
“孩儿说的是汴京。”
噗!
李康达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汴京?
这死孩子,要死了!!
0006章 被门生?()
“大郎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李康达有些郑重地盯着李伯言,去汴京看看,这可不是一般人应有的志向。看看,当然不是真的是看一眼这么简单。
李伯言看着如临大敌的老爹,呵呵一笑,道:“谁知道呢?”
“若真如此,范公倒是能成为你的一块跳板,但是大郎可要思量再三,真若如此,再也回不去那种优哉游哉的时日了。”
李伯言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父子二人同乘一车,之后便再未说过什么。李康达是败家,然而他不蠢啊,金山银山,他不花,将来指不定姓谁的,潇洒度日便是他的理想罢了。
李康达跳下了马车,看着简朴的宅院,叹道:“范公乃晦翁姻弟,若不是与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按照如今的局势,真不想蹚浑水。”
李伯言一怔,狐疑地问道:“过命的交情?”
闹呢,一个商贾跟大宋的文官,有交情也就罢了,还过命?什么事情还能牵扯到性命上来?
李伯言幽幽地问道:“莫不是当年范公赶考途中饥肠辘辘,老爷子一饭之恩,救了范公?”
李康达瞥了眼瞎编故事的李伯言,摇头道:“若是如此,老爷子也不会心心念念一辈子了。不过老爷子也没说,只是当年提到过,倘若范公落难,李家子弟定当倾囊相助。”
“伯言,你若不来,我真得亲自去寻你了。”
门忽然开了,范念德恰好出来,见到李伯言父子俩,愁眉稍展,“快些进来,咦,这位是……”
“康达拜见范公,家父在世,常提到您,说是范公对我李家有再造之恩,定要没齿难忘。”
范念德盯着李康达好久,点了点头,道:“倒是有些勋德兄的神采。当初老朽在临安之时,你还在襁褓里呢。唉,岁月蹉跎啊……”
“范公有要事,就别唏嘘短叹了。”
范念德一怔,点头道:“对对对,快进来说话。”
“啊?爹,怎么了?”李伯言感觉原本一脸轻松的李康达,忽然变得脸色凝重起来,便问道。
“范公若是借钱、借地,这都好说,若是让你去蹚浑水,记住,千万别掺和。”
“浑水?”
李康达摇头不语。
李伯言心头忽然有些觉悟了,原来自己老爹不傻啊。
几人进屋,也没个端茶递水的,范念德坐下,道:“还得先谢过康达贤侄借宅之恩。”
“范公高义,何须多言?不知今日何事,如此着急?”
范念德道:“赵相公被扣押在衡州了。”
“啊?”李伯言一脸问号,“赵相公虽贬谪永州,但也是个官啊,谁敢扣押?”
范念德老脸凝重地道:“衡州知州,钱鍪。韩相公的人。”
李伯言眉头一皱,“他们怎敢呢?”
赵汝愚还是大宋的官,这样私扣的事情,就不怕引火烧身?
“派去的驿卒已经将大郎的建言禀告赵相公,得亏早了一步,不然赵相公真的怕是要死在衡州了。”
“那为何不接来?”
范念德有些为难地说道:“据驿卒说,赵相公病倒了,钱鍪怕舟车劳顿,再有什么闪失,便不准出州。”
一边听了许久的李康达觉得不对味,便道:“范公,此事理应不是我等升斗小民须知,为何……”
范公赧颜一笑,道:“康达,实在难为你了。是,此事与你们李家无关,不过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范公,若是钱财方面,定是鼎力相助,至于其他方面,真是爱莫能助了。”李康达觉得自己说此话,也是仁至义尽了。毕竟李家除了有钱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了。
李伯言见到范念德犹犹豫豫的样子,便道:“范公有话不妨直说。”
“衡州与永州,不过一日之程,赵相公此番领宁远军节度副使,乃虚职,官家此意,乃让赵相公终老永州。如今钱鍪不肯放人,必定是想要逼死赵相公,不过若是老朽派人相迎,难免被嚼口舌。如今党禁森严,赵相公又是党首之人,恐钱鍪在此做文章,所以最好是借民力,迎回赵相公。”
“范公此言说笑了。驿卒奉命去迎,那钱知州尚且不放人,我等无权无势,哪里来的本事,可让他们放人?”李康达虽然败家,然而脑子也不傻。
范念德苦笑道:“赵相公料定钱鍪会如此,特地送来书信一封,大郎,你看看。”
“我?”李伯言有些疑惑地接过信,然而当他看完之后,面色古怪地暗骂道,赵汝愚,真他妈的不厚道啊!
“这一来二去,素未谋面,我倒是成了赵相公的门生了。”
李康达一怔,拿过书信扫了一眼,忙道:“范公,使不得啊。伯言愚钝,难当此重任。”
范念德苦笑道:“如今赵相公让大郎前去,门生接恩师,天经地义,他钱鍪即便是天大的不服,又能如何不放?康达,你放心便是。”
门生前去接老师,这自然是天经地义,也难怪范念德一直遮遮掩掩,这完全就是赵汝愚一厢情愿。
一个惨遭罢相,贬谪出京的党首,任谁都会避而远之,这李伯言若是真应承下来,将来若是韩党不灭,这仕途也就断送了。
要让一介布衣落榜,对于如今权势滔天的韩侂胄来说,太简单不过了。单凭伪学,即可将李伯言摒除在考榜之外。
“这……范公,这怕是……”李康达犹犹豫豫,心说,自己这宝贝儿子,真被坑下水了,你范念德脱得了干系?
范念德捋须道:“大郎自己决定吧。赵相公为人磊落,大义凛然,如今惨遭构陷,若真横死衡州,此乃天亡我大宋啊!”
“我去。”李伯言心说,这都赶鸭子上架,将信送到面前了,要是真认怂了,估计将来赵汝愚横死衡州,算清账的时候,保不齐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就真的是冤死了。
李伯言仅仅说了两字,让一边的范念德方寸大定,笑道:“果然没有看错大郎,这个车马……大郎也明白,州府之内的车马……”
李伯言扯了扯嘴角,得,出钱出力都我来呗。
“范公放心,等到明日,我便动身去衡州。”
范念德似乎觉得还是不妥当,说道:“伯言啊,范李两家既是世交,我也不多矫情了,迟则生变,今夜动身,天亮便可抵达衡州。”
李康达见拦不住了,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斜眼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作死,短叹一声,道:“只盼钱知州莫要为难才好。若是钱知州不放人,大郎莫要强来,切记切记!”
李伯言明白自家老爹担心他出事,便点头道:“大郎知道了。”
0007章 康帅博()
永州不似临安,夜市即便再繁华,至戌时,街上便人影稀疏,三三俩俩地也只是那些赚足了生计,准备收摊的小贩们。
勾银赌坊早早打烊,几大箱铜钱被脚夫用扁担抬了过来。郝家哥仨恭恭敬敬地站在边上,似乎等候着什么。
“大哥,东家不是说好戌时就过来,怎还不见人?”
郝大通斜眼一瞪,喝道:“急什么?等着!”
门帘被撩开。
三人循声望来,齐齐地弯腰作揖,“少东家。”
郝大通不是勾银赌坊的东家?
这绝对是一个劲爆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永州百姓又可以说上好几天。
年轻公子哥坐在椅子上,瞅了眼几大箱的铜钱,戏谑道:“郝大通,你倒是够给何家涨脸的,如今都要从何家的账面上支钱了!”
郝大通面露难色,苦笑道:“少东家息怒,这次真是情有苦衷。”
“行了,我就不听你倒苦水了。让李家那败家三世祖阴了一手,早就传遍这个永州了。去岁老爷子还夸你,从李半州的坟头刨了几亩地来,你倒好,钱还没焐热,又给送了回去!”
郝大通低声下气地认错道:“少东家劳烦转告老太爷,大通三月之内,定能将账面上的损失补回来。这回真是那小子邪门,拿了个什么扑克牌,弄得洒家大意了。”
年轻公子拿起一边的扑克,轻笑两声,道:“有趣。”
“少东家准备如何治一治那败家子?”
年轻公子眉头一挑,“治?勾银开门做生意,钱财有进就有出,你怎还改不了这一身的匪气?”
郝大通吃了个瘪,忙点头称是。
年轻公子放下李伯言留下的扑克,道:“看来这败家子身后有高人相助啊,不过……李半州的家业,终究还是会姓何的。”
灯火阑珊,年轻公子草草嘱咐几句,便从后边小门离去了。
郝大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对这个阴森森的年轻公子哥,比对付何家老太爷还累。
“这何余庆也太狂妄了!大哥,咱们在关西哪受过这遭罪?要不是这赌坊是他何家的,当初李家小子豪赌时,大哥也不会犹豫了,如今倒好,屎盆子都扣到咱仨头上了。”
郝大通闭目短叹,“老二,差不多得了。”
郝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几大箱子的铜钱,抿了抿嘴,道:“大哥,要不咱那这些钱跑路得了。这天大地大的,哪里不是咱们哥仨伸展拳脚的地方?”
整整五千贯啊!
这么多钱,他们仨一辈子都花不完。
郝大通斜眼觑了郝二一下,冷冷道:“那也得有命花!”
郝二一哆嗦,便不再说话了。
郝大通缓缓道:“老三,派人将这些铜钱挑去李家,老二,你在永州城打听打听,这些日子,那个败家子究竟跟哪些人混迹在一起,居然敢对我设局,真是找死!”
“大哥,不如我们宰了……”
啪!
话还未说完,郝大通一巴掌扇在了郝老二的脸上,“再说一遍,我们是良民!良民!要找死,你别拖着哥几个一起!”
……
……
日暮之时,李府的马车便出了城。
夜里赶路,这危险系数,相当于将羊丢入到狼窝里。李康达财大气粗,直接雇了永州镖局几十个大汉,一行人风尘仆仆,赶赴衡州。
范念德为了让李康达心安,虽然官府的人一兵未动,然而让范家五郎跟着同乘而来。宋朝对于士大夫的福利,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宽容。外出为官,携带家眷更是稀疏平常。范念德膝下五子,大郎、二郎早夭,三郎如今在苏州为官,三十开外的四郎范云以及跟李伯言年纪相仿的五郎范钦,同至永州。
“伯言,咱们赶夜路,会出事吗?”
李伯言见到眼神中丝毫没有慌色,反而有些兴奋的范钦,笑道:“你是盼着出事?”
范钦咯咯一笑,道:“大郎说得哪里话,不过是听父亲说,这些郊外的治安很不好。”
李伯言倒事不怕这个,一般的宵小,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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