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算了,我自己找!”刘远山也不为难人家,摆摆手带着几个下人走到大街上。
找胡三赖是没有头绪的,他问了刘大一下刚刚收小孩钱的那个人的大致下落地点,便跟着刘大一起寻了过去。
经过一番波折,找到胡三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胡三赖家也并非什么大门大户,只是一个很狭小的院子,里面敞开了屋门,中间的椅子上就坐了他一个。
刘远山看到他的时候,这货正光着上半身坐在太师椅上乘凉,一只手抠着脚丫子,一只手里拿着一大块西瓜在啃。
“你们找谁?”胡三赖将手里的西瓜放在桌子上,抹了抹嘴看向刘远山。
刘远山带着一大帮子人,可对面胡三赖却根本不怕,而且还丝毫没有将刘远山带来的人放在眼里。
“我找胡三赖!”
“叫三爷!”胡三赖冷哼一声,光着脚站到了地上,拿起明晃晃的菜刀往桌子上狠狠地一剁,刀瞬间入木,站在了桌子的面板上。
刀上湿漉漉的,沾满了水渍,看起来应该是刚刚切过西瓜。
“大胆!”刘大以为胡三赖要和刘远山拼命,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其余的五个人依次排开,步步紧逼往前走。
“吆喝,跟爷玩硬的?”胡三赖怒极反笑。
刘远山挥挥手,道:“都退下!”一脸平静的走到最前头,看着嚣张至极的胡三赖,说道:“大明有律法,拐卖他人子女者,徒三年。那些孩子虽然是陕西来的难民,你如此虐待他们还是过了,我劝胡兄手下留情放人一马。”
“嘿……”胡三赖笑了,重复这刘远山的话道:“拐卖他人子女,徒三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拐卖他人子女?”
“若非你拐卖,这些孩子还能是自己从襄阳府跑过来的不成?”刘远山脸色有些阴寒。
“打抱不平啊?呵……”胡三赖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在房县打抱不平三爷我不管,可打抱不平打到我三爷头上来的,你小子是第一个!”
“这些小乞丐就是我从襄阳府诱拐而来的,你又能如何?衙门朝南开,你有本事去告我啊!”胡三赖将桌子面板上的菜刀拔起来,恶狠狠的张开嘴:“要不,你特么就弄死我试试!”
刘远山一脑门黑线,突然感觉来找这胡三赖是个极其失败的决定。
一个地痞无赖,光靠道理是讲不通的。
况且,老子特么的也不擅长讲道理。
怎么办?(。)
第4章 我也有后台()
几人说话的档口,胡三赖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二流子。
看到刘远山之后,一个个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护到手中提着菜刀的胡三赖身边,趾高气扬的朝刘远山喊道:“哪里来的小屁孩,你不想活了?”
刘远山脸色铁青。
刚刚进入房县准备不足,竟然拿一个地痞无赖毫无办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过,想到外面那些无依无靠却被残忍压榨的孩童,他又深吸一口气,没有半点后悔,眼睛微微一眯,道:“胡兄,他们都是小孩子,希望高抬贵手。我今日前来不是过来刨根问底的,你将这些孩子放了,其他的好说。”
“我放你娘的屁!”胡三赖看自家弟兄来了,胸中的胆气顿时十足,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就要上前来和刘远山拼命。
刘大带着五个下人死死的守在前头,一动不动。
看到这个情况,那胡三赖心里也虚了起来。
毕竟在房县一亩三分地上,本县中那些有头有脸不能得罪的人他都认得,面前这个小屁孩他以前从未见过,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从随他的家仆看,身份定然不一般。
胡三赖在整个房县混的风生水起,脑袋自然不是一块楞木头,那可是相当的灵活。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他心里亮堂着呢?
不怕刘远山来挑事,他胡三赖遇到挑事的人还少么?
就怕这个家伙是襄阳府过来的哪个官家少爷,如果真的是那样,得罪了反倒不好。
“好了,都回来!”胡三赖一挥手,他手下的兄弟顿时停住,乖乖的退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他朝刘远山笑了笑,道:“小相公,君子不堵人财路,你看着这些小孩子可怜,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我胡三爷收留他们,他们说不准此时已经饿死在了襄阳街头。”
“再说了,这些人是我胡三爷用十足十的银子买回来的,小相公你一句话就让我将他们放了,那我胡老三也太没面子了吧?”
“买的?”
刘远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怎么胡三爷做了还不肯承认,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些孩子都是你从襄阳府骗回来的吧?”
“信口雌黄!”胡三赖脸色一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舌头大收不回去。小相公你是第一次来我房县吧,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刘远山眼中冰寒,看着胡三赖冷笑几句,然后不痛不痒的道:“胡三爷,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肯行方便的话,这些孩子转给我,若是真丧心病狂,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
“吆喝!”胡三赖怒极反笑,指着刘远山道:“想来硬的,你看看三爷我怕不怕你?”
虽然忌惮刘远山的来历,可并不代表这胡三赖是泥捏的。
“小爷没有兴趣陪你玩!”刘远山一摆手,道:“我知道这些孩子是你从襄阳府骗回来的,但仍然愿意用五两银子一个的价格购买,对于你来说并不亏。此事也就此作罢。”
刘远山刚刚来到房县,刚刚无论是硬也好软也好,都是为了试探对面这个地痞而已。他必须要救这些孩子,可并不意味着自己虎躯一震就能将面前的老油条降服,只要能将这些可怜的孩子救出去,便是花点银子他也认了。
可胡三赖显然是不买账的,大手一挥道:“爷别的地方都软,就是脾气扭,别说五两银子,就是十两也不行。”
“那希望你到时候别反悔!”
刘远山撂下一句话,带着人一转身走出了门。
并不是他托大,刘远山除了有钱之外,还是有所依仗的。
整个房县虽然陌生,人也不熟,但是有一个人,刘远山相信自己一旦遇到了难处,他一定会帮忙的。
这个人是自己老师王秀才的恩师,当今房县教谕秦亭秦大人!
秦亭并非进士出身,只是个举人而已,前几年的时候便放弃继续科考,到吏部挂了个缺,后来便补了教谕的官职。
明代规制,除了进士之外,如果朝廷的官职不满员的情况下,也可以考虑用一部分举人来补充,但大都是那些低级的官吏,而且,这些举人自愿在吏部挂缺的话,便也不能继续科举考取进士。
很多举人接连几次不中,便心灰意冷却又不肯回家种田,便选择了这条路。
之前赵家的赵世钧是一个,秦亭也是其中的一个。
虽然秦亭会试屡试不中,但他的学问其实还是很好的,来到房县以后,无意中看中现在的弟子王勋,后来悉心辅导教育,王勋在他的辅导下顺利的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比较厉害的廪生。
秦亭是王勋的师尊,刘远山是王勋的弟子。
王勋也曾经几次在秦亭的面前提起并夸赞过刘远山,据他对刘远山所说,这个秦教谕对他还挺有兴趣。
刘远山根据王秀才的嘱咐,既然来到了房县,肯定要去拜会一下的。
教谕无品级不入流,在全国来看官不大,但是在房县这种弹丸之地来说,却是骇人的存在。教谕啊,相当于后世共和国县城里的教育局局长,主管一个县的教育之事,每个月都要对全县的秀才进行考核,也就是说,他名义上是整个县城所有秀才的坐师。
整个县衙来说,除了知县黄大人和县丞刘大人之外,这位教谕秦大人可以说是坐了第三把交椅的,一般来说如果抱住了秦大人的大腿,混起来就简单多了。
出了门之后,便直奔秦教谕的居所。
路上看自己的下人确实太多有些招摇,便对刘大道:“你先别跟我了,小七跟着我就行了,你带着人去把家里打扫一下,咱们晚上就要住在新房子里了!”
在进入房县之前,刘远山已经让下人购买了房产,就在城外靠着马栏河的地方,地方不但清净,距离房县唯一的一个码头也近,选择这么一个地方主要是方便以后运输商品。
将刘大打发走之后,让下人小七抱着礼物便朝秦教谕家走去。(。)
第5章 三大族()
秦教谕就住在城内距离衙门不远的地方,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古朴端庄又不显得逼仄,院落不大,里面种满了各种花,房前屋后还有几株白玉兰,此时仲夏,倒是没有开花。
“公子里头请!”
一个老仆人带着刘远山和小七,一路穿过阴凉的庭院,走到后院里,对着东面的一处厢房说道:“老爷等候公子多时了!”
我等你多时了还差不多!
刘远山心里腹诽一句。
原来他到秦教谕府上拜访,在门外足足被他凉了小半个时辰才入了院子。
让小七将礼物转交给那老仆人,刘远山直了直身子,将身上的衣袍稍加整理,便进入了秦教谕半掩的书房之中。
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正立在案前提笔挥毫,刘远山干净利索的“扑通”一下跪倒,向着那老家伙磕了个头,道:“学生刘远山,拜见太先生!”
先生的先生,喊一声太先生总是没错的。
那老头自然就是秦教谕,听了刘远山的话之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口中轻声“嗯”了一句,然后道:“起来吧!”
“不敢!”刘远山又磕了个头,说道:“家师临去襄阳之前,反复叮嘱小子要多来拜会太先生,小子此时方到,愧疚之至!”
“起来吧!”秦教谕的声音漫长,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刘远山一眼,把他手中的大笔放在笔山上,见刘远山站起身子,又道:“你师傅倒是对你推崇的很,可惜你小子偏偏不科考,真是奇也怪哉!”
“辜负太先生期望,还请恕罪!”刘远山此刻恭恭敬敬,像极了听话的学生。
秦教谕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文章教尔曹,天子重英豪。满堂朱紫贵,都是读书人!莫要沉迷杂家之道而荒废学业,你真要做个熙熙攘攘的商人不成?”
一上来就是大通的说教,刘远山表面无语,心里微微抵触。
“来,看看我写的什么?”秦教谕一挥手。
刘远山拱手低头,慢慢的走到桌子跟前,眼睛朝那宣纸上一看,上面写的原来是几句诗:“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以兹误生理,独耻事干谒。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
看了这几句诗词之后,刘远山心里很不舒服。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杜甫的一首长诗,这几句算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秦教谕将这几句摘抄出来给刘远山看,无非是表达两个意思。
一是刘远山就像那蝼蚁般的小人,为了谋求舒适的小窝,整天钻营而不顾大道,他本人却时常羡慕百丈长的大鲸,时时想着遨游沧海。
这家伙在明里暗里讽刺自己。
“怎么样?”秦教谕抬起头,脸部的肌肉紧缩,眼睛眯了起来。
刘远山心中冷笑,脸色却嘿嘿憨直,提起笔毫不留情,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将后世毛爷爷一首著名的诗词写于其上:“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针锋相对,无声回击的相当漂亮。
“哈哈哈!”秦教谕也是豁达之人,看到了刘远山“信手拈来”的诗,哈哈大笑,拍着手说道:“妙,妙,果然名不虚传。”
眼中又流露出颇有惋惜的表情,摇摇头道:“可惜呀可惜,若是走正道,你天资尚在我那弟子之上!”他说的自然是王秀才。
刘远山只微微笑不作答。
“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做不了什么?”抬头看看天,已经中午时分,道:“远来是客,你如今在房县举目无亲,今日便在我府中吃个便饭吧。”
“不敢!”刘远山赶紧推辞。
秦教谕拉着他的手道:“老夫祖籍广东新安县,在此为官并未带妻子,可谓孓然一人。今日你正好来,陪老夫吃个饭吧。”
“新安县?”刘远山愣了愣,又道:“新界?”
大明朝时候的新安县,大致包括现在的深圳和香港地区。
“咦,你小子竟然知道新界?”秦教谕好奇心大起,道:“老夫便是新界人,你莫非去过不成?”
能知道新安县已经了不起了,刘远山竟然知道新界这么熟悉,秦教谕不好奇才怪。
刘远山暗道,原来是香港人啊,呵呵!
“没去过!”刘远山道:“小子都是在书上看的。”
秦教谕道:“早听说你所学甚杂,还真是杂的可以,走吧!”一挥大手,带着刘远山来到客厅,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酒菜。
菜不多,只有区区四个,酒却有一坛子。
二人分宾主坐下,秦教谕说不得又是一阵牢骚,刘远山却不跟他往科举上面扯,而是直入主题问道:“太先生,小子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说吧!”
“地痞胡三赖,从襄阳府骗来十几个难民沿街行乞,辱骂毒打博取同情,其行为天人共愤,且就在距离县衙不远处,县里的班房就不过问么?”
“咳咳……”秦教谕端酒的手陡然僵住!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他虽然只是分管教育这一块,可毕竟是个小官,如此事情发生在县衙面前,他多少有点挂不住。
但,再挂不住它也是事实,稍微的呆愣之后,秦教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道:“这件事老夫自然也知晓,可却也无能为力。”
“为何?”刘远山问道:“黄大人是知县也是读书人,应知百姓疾苦,像胡三赖此种行为,即便不砍头也应该重罚,为何县里却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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