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主君的话,那纺车,正……正是婢子弄坏的。”
阿梅的声音简直是快要哭出来了。
这些时日,阿梅一直在跟着狗子阿母织布,冯永是知道的,可是让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能纺车给弄坏了。
难道说,这世上当真是有其长,则必有其短?
幺妹读书识字不行,可是却心灵手巧。
这阿梅,智商一流,却是个笨手笨脚的?
“你弄坏了?怎么弄坏的?”
冯永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如今的纺车冯永见过,结构也算是简单,一目了然,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原始的类型。
简单的意思,同时也就代表着容易操作,没曾想这阿梅连这个都能弄坏,也算得上是人才。
“主君还没叫再做衣服之前,婢子跟着狗子阿母纺布,想着给那纺车加些东西,没曾想,就……就……”
阿梅呐呐道。
“给纺车加东西?”
冯永愕然,心里这阿梅平日看起来安安静静的,难道背地里还是一个喜欢动手捣鼓东西的?
“没事你要给纺车加上什么东西?”
“是,婢子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阿梅颤抖着声音说道。
冯永看着阿梅都快要成一只鹌鹑了,想起平日里她照顾自己也算是得体,近几日学习又深得自己喜欢,当下也不好再说她。
“先起来吧。为什么想着要给那纺车加东西?”
“是。谢过主君。”
阿梅站起来后,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冯永,“婢子跟着狗子阿母平日里织布久了,就会觉得腰腿酸麻,婢子就想着,主君做那椅子出来,不正是为了方便平日里坐得舒服些?”
说着,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冯永,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的说法,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婢子就想着,能不能也把那纺车改些样子,做得高一些,这样是不是好些?”
“何须如此麻烦?真想坐着椅子纺织,直接把纺车放到高些的地方不就解决了?或者在纺车底下加个架子不就成了?”
冯永轻轻摇头,心想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得着特意拆了纺车重做?
“婢子当初也是这么想的。”阿梅鼓起勇气,“给纺车加了个架子。这样脚下就空出来的,确是舒服多了。”
“那又如何把纺车弄坏了?”
冯永就更奇怪了。
“本来确是没事了。可是婢子坐在那里,脚总是踢到下面的架子,好几次差点把纺车踢翻了,就想着是不是让脚也有事做,就……就……”
冯土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直勾勾地就看向阿梅的脚。
阿梅感觉到了冯永那灼灼的目光,吓得连退两步,尽量地把脚藏在裙子里面。
“带我去看看!”
冯永再也顾不得了,猛地拉上阿梅,直接就向狗子阿母平日纺布的屋子赶去。
狗子阿母此时正坐在纺车边纺织,纺车已经如阿梅所说的那般,加高了不少,只是估计是临时赶工加上去的底架,有些粗糙。
狗子阿母坐的也不是椅子,而是用几块木板随意搭成的像是椅子的东西。
屋子里还有狗子和牛娃,两人脚下,铺着奇形怪状的木头,也不知道他们在捣鼓什么。
看到有人猛然冲进来,屋子里的三人齐齐看过去,看到是主家后,吓得连忙起来行礼叫好。
冯永没有理会他们,直接绕着纺车转了几圈,除了临时加上去的架子,倒再也没其他东西,让冯永有些失望。
“说说,你还想对这纺车加什么东西?让脚也有事做?”
冯永指了指纺车,问向阿梅。
“磨……磨盘一样。”
阿梅结结巴巴地说道。
冯永这回真的是惊讶极了,转过来捧起阿梅的脑袋左看右看,赞叹道:“这个脑子,不去读清华北大,当真是可惜了。
第0161章 被发癔症()
“兄长,什么叫清华北大?”
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跟着过来的赵广这段时间对读书特是敏感,听到这话,当下就立刻开口问道。
冯永捧着阿梅的脑袋还在仔细端详,闻言头也不回地答道:“便是大汉第一山门。”
赵广瞪大了双眼,“比兄长的师门还厉害?”
“那是自然。”
“那岂不是天下第一?”
放屁!你让麻省剑桥搁哪?
可是想了想,这个时候的大汉第一,说是天下第一,好像没什么毛病?
后人不争气,这冯永觉得甚是羞愧,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便不再回答。
阿梅的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很想要回自己脑袋的自主权,可是捧着她脑袋的人又是自家主君,只得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让主君看个够。
只是浑身颤栗个不停,显然是害羞得快要晕过去了。
“咳咳,兄长,这个,阿梅所说的这个纺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训终究是稳重些,看到兄长貌似有些情难自禁,竟然在众人面前做出这般奔放行为,当下干咳一声,说了一句。
“当然有特别。”
冯永终于放开了阿梅的脑袋,转身看了看满屋子各种奇形怪状的木头,用脚踢了踢,“磨盘啊,刚才没听到阿梅说什么吗?”
“什么磨盘?把纺车做成磨盘模样?”
赵广心直口快,直接问道。
冯永没理会这个把小脑当成大脑用的家伙,转身看了看其他人,目光落到狗子身上,问道:“狗子知道不?”
狗子罕见地露出羞愧的神色,摇了摇头。
“这个不怪你,你还小。”
冯永倒是没有过于苛求,自家庄子里,出了一个汉代黄道婆式的人物,已经算是人才爆种,要是再出一个妖孽,那冯永就可以考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在。
“这些都是谁做出来的?”
冯永弯腰拿起一块圆形的木块,工艺太粗糙,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失败品。
阿梅所说的磨盘,估计也就只有冯永听得懂,说穿了,就是利用偏心轮原理带动纺车转动。
而手上的圆木块,完全没有这个概念,自然就没有动力传输的功能。
如今的纺车,全是手摇式的,也就是纺纱的时候,要用一只手来摇纺车,一只手拉线。两只手不但要紧密配合,而且速度快慢也有讲究。
这个活儿,看起来简单,却是很讲技巧,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汉人的女子,从小到大就开始干这个活,几乎已经成了本能,所以觉得没什么困难。
而羌胡之女,已经过了最好的学习年龄,手脚僵硬,又没有那种纺织的氛围,一旦两只手稍微有点配合不过来,就是断线,这就是为什么会被骂蠢笨的原因。
“回主君,是……是阿梅阿姊叫小的做的。”
牛娃小声地回答。
果然是因为理解不到位,所以这才导致做不出阿梅想要的模样吗?
冯庄里手艺最好的自然就是丁二家,牛娃和幺妹一样,都是丁二家出来的。
当时冯永要做的第一个曲辕犁,好像当时丁二全家男丁都上阵了,牛娃自然也参与其中,说明牛娃还是会一些木工活的。
“做错了,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带不动。”
冯永随手把手上的木块扔掉,拍拍手,看了看牛娃和狗子一样,满脸的羞愧,心里一阵变态的满足。
丢人啊!太丢人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自己一天到晚念叨着先进的生产工具是先进生产力的具体表现,可是都已经决定大力发展羊毛纺织业了,却是从来没有想过把手摇纺车这种落后的工具改变一下,提高一下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丢人了。
要不是自己管家赵叔慧眼识人,挑出了阿梅,变革纺车这种事情,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候。
如今冯永觉得自己已经沦落到打击牛娃以获得优越感的地步了。
纺车最主要的是让绳轮转起来,至于动力,可以是手摇,也可以是脚踏,甚至可以是水力。水力冯永就不奢望了,工程量太大。
不过把手摇变成脚踏,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做出一个偏心轮做转换动力装置,其余的部分,和手摇结构区别不大,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区别。
根本的思路,阿梅已经说出来了,就是磨盘有些类似。
偏心轮的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能很难理解,可是对冯永来说,他不但见过,而且还亲手操作过。
小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有一台缝纫机。冯永家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从他有记忆那时起,家里的那台已经坏了,父母就把缝纫机收进缝纫台柜里面,然后把台柜放在冯永的房子当书桌。
男孩子好动,也喜欢动手。
缝纫机与人工缝针是不一样的,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冯永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那台坏了的缝纫机不只一次被他从台柜里翻出来,然后学着大人模样,脚踏着踏板,然后再看看是怎么运转的。
甚至有那么几次,冯永想把缝纫机上的皮带割下来烧着玩,只是因为自己力气太小,又没有趁手的工具,这才作罢。
偏心轮原理,再加上齿轮和杠杆原理,嗯,高中物理基本就差不多够用了。
“对不住主君,是婢子僭越本分了。”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阿梅听到这话,可能是害怕自己连累到牛娃三人,连忙睁开眼睛主动开口认错。
阿梅虽是冯永的贴身侍女,按理说,冯府里的下人,自是以她为尊。
可是她只是临时提上来的,又是僚女出身,所以平日在庄里的,威望根本比不过同样是贴身侍女出来的幺妹。
所以她能指使的,估计也就是与她相熟,年纪又小的狗子和牛娃。
狗子虽是聪明,但毕竟是没有做过这种活,估计也就是打打下手,做木工的主力应该就是牛娃。
而牛娃做木工活自然是会的,可是肯定没有那些老木匠熟练,更不用说能理解阿梅的想法。
换了一个老木匠过来,活做得多了,活计也见得多了,说不定就能把阿梅想要的样子做出来。
阿梅虽然有想法,可是也只能是想法,她自己又不会做。
研究室里的研究狗和实地操作的工科狗,那能是同一个品种?
所以这几个人这段时间估计也就是一直在捣鼓这个东西。
可惜啊,没有理论的支撑,实际操作又不行,只能做出一堆失败品。
“认什么错?”冯永奇怪地看了一眼阿梅,“这事你做得对,后面我有奖赏。”
说着,一屁股坐到纺车前,呆呆地看着纺车。
阿梅的想法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冯永记忆的大门,他开始努力地回忆起前世关于纺车的一点一滴。
“妈的,为什么老子不是纺织工程专业毕业呢?”冯永想了半天,这才懊恼地发现自己除了在书上看到过纺车的模样,实际中根本没有见过。
除了语文书上的黄道婆,好像与纺织有关的只有历史书了。
可是不管是语文书还是历史书,都是在大肆宣扬当时领先世界水平多少多少年,问题是,领先在哪?怎么做的,却是一字未提。
当时只顾瞎几把自豪了,自豪完就没了,连人家是怎么做出来的都不知道。
失败,真是失败。
再后面,圈地运动是英国的,羊吃人也是英国的,珍妮机,好像也是英国佬发明的吧?是不是用的水力?
冯永实在是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第一次工业革命都是在有河水的工坊里起来的。
可是这些对眼前改装手摇纺车毫无意义。
屋里的人看着冯永突然如着了魔一般,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开始还以为他是在想事情,当下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子实,你说,兄长不会有事吧?”
过了一会,最先耐不住的是赵广,他轻轻地碰了一下王训,说了一句。
“小声些,兄长正在想事情呢。”
王训提醒道。
“你不觉得,兄长这个模样有些不对劲吗?”赵广定定地看着冯永,嘴里继续说道,“不会是着了魔吧?”
精神病人思路广?
王训古怪地看了一眼赵广,他自然是不会想出这么一句对赵广大不敬的话来,但心里首先想到的,总是觉得赵二兄的想法是不是对兄长有些不敬?。
“别忘了,兄长以前可是发过癔症的。”
赵广看懂了王训的眼神,心下一着急,便翻出了冯永以前的黑历史。
王训经赵广这么一提醒,也猛地想起来了,再与赵广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眼里看出了些许的担心。
兄长这副模样,持续的时间好像真有有些过久了,再说了,这纺车有什么好想的,那不应该是女子琢磨的东西吗?
冯永的手突然动了,摸上了纺车上的纱锭。
然后,那呆滞的眼神爆发出强烈的光彩,猛地站起来,手舞足蹈,状若癫狂,哈哈大笑:“对了,就是这个!”
脚下一用力,“哗啦”一声,直接把纺车踢翻了,可是冯永却仍是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在那里蹦来跳去,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学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狠狠地扭了几下胯。
不好!出事了!
阿梅刚才自是听到了赵广的话,此刻最担心的就是她了。
毕竟这个事情可是她引起的,如果主君当真因为这个出了事,她要是以死赎罪,能让锦城里的族人能逃脱一难,那就是谢天谢地!
“主君,主君,你没事吗?”
阿梅看到冯永这个模样,当下第一个冲过去,抱住他哭着喊道。
还没等她抱紧,身子就被人扯开去,然后被用力一甩,直接撞向门口。
赵广和王训一人控制住冯永的双臂,一人协助着抱住冯永的腿不让他乱动,还顺手把一块随手捡起来的木块塞到冯永嘴里。
两人的武艺都不弱,冯永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抬起放平,全身再动弹不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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