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头你骂张的那番话,却是中气十足得很呢!
姜维心里接了一句,嘴时却是顺着冯永的话,“冯将军率军自陇关一路下来,又未歇息就指挥大军力破张,自是劳心劳力,累一些也正常。”
“是啊!”冯永毫不脸红地回答,丝毫没有觉得“指挥了这场大战”的说法有任何问题,“这爬山将军被称为名将,确实是有道理的,难缠得紧,差点就被他得逞了。”
姜维脸皮一抽,心道张这爬山将军名号,就这么定了?
“只是我身为主帅,又离不开,既然姜将军来了,能否帮我一个忙?”
“冯将军但请吩咐就是。”
姜维连忙说道。
“好极!”
冯永点头,站起身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姜维系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头盔拿下来,戴到姜维头上。
“冯将军,这是……”
姜维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先睡上一觉,烦请姜将军帮我站在这里,给底下的士卒做个样子。”
冯永随口解释道。
姜维一听大急,连忙抓住冯永的手腕,“这如何使得?若是被人知道了,这……这……”
“,只要不让人上来,谁会知道?”
冯永指了指远处,“现在大胜,大伙都去追击溃军了,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再加上此时已经不用主帅下令了,呆在这上头也就是做个样子。”
“而且你放心,我这底下的将军,都能自主解决问题,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不会有人过来麻烦你的。”
再接下来,就是计算功劳,清算损失,医治伤者,还有给大伙做顿好吃的犒劳一下,再有就是清点俘获等等。
这些都有专业的后勤管理团队负责,根本不用冯永操心,他只要知道最后的统计数据就行。
冯永看到姜维还是一副惶恐的模样,当下又道,“若是当真有人找我,姜将军便唤我一声,这总可以了吧?”
呆在这高台上,看起来很威风,其实就是在无言地装逼。
偏偏就这模样,可以鼓舞士卒士气,让他们认为主帅是在一直盯着他们,同时也可以增强主帅的威严,凝聚人心。
但对于此时的冯土鳖来说,反正只要这里站的是个人形生物,都可以达到这个要求,别人都只认为这就是他,所以谁来装不是装?
他都快要累个半死了,还不如睡上一觉,恢复一点精神。
“可是冯将军,末将此次带来了不少羌胡,若是他们有事要找我……”
“哈,那正好,姜将军正好可以站在这上头发号施令,别人只以为你是站在我身边。”
冯永抚掌一笑,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径自坐回椅子里,头一歪就合上了眼。
冯永说累,倒不是说笑。
他从陇关一路领兵下来,压力极大,一直就没合过眼,再加上与张对阵了大半天,精神高度紧张。
这一旦放松下来,全身不但感觉酸痛,脚步软绵,更重要的是神志有些模糊起来,只要稍微静止不动,站着都能立刻进入睡眠。
他知道,这是身体和大脑一齐发出过度疲劳的警告,所以在这战局最后无关紧要的时刻,他实在是挺不住了,急需睡上一觉。
本来把帅旗直接从高台撤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就此时而言,正是增强新军自信心和凝聚力的时候,帅旗在高台上立着,就代表着主帅与他们同在。
冯永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正好姜维来了,冯永顺手就把凝视士卒的任务交给他了只要不爬上来看个真切,谁知道高台站着的家伙不是主帅?
姜维听了冯永的话,想起这些羌胡最后还是要冯永出面应付,自己若是站在这里,正好可以借冯郎君的名头给羌胡一个安心。
心里这般想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是默认下来。
“去,给我拿个毛布毯子来,这风还挺大的。”
冯永可不管姜维在想什么,他觉得睡得有些不舒服,又咕哝一声。
“诺。”
守卫在旁边的部曲连忙跑下台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条厚厚的毯子上来。
姜维:……
“舒服。”
冯永又打了个哈欠,眼睛发酸,眼睛都流出来了,他直接拿起毛毯擦了擦,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呼呼睡去。
姜维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睡得正香的冯永。
只见他的眉眼还算清秀,也没有什么阴沉之色,心道这么一看,冯郎君年纪轻轻,面容端正,倒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啊……
可能是近来压力太大,也可能是有所思,所以有所梦。
梦里出现了张星忆,跟着关姬学了一招,叫反推,正待到最关键时刻,一脸冰冷的关姬突然冲了进来,拿着长刀就要分尸负心男,再然后……
就有人一拍自己的肩膀,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小子倒是自在,我等都去追曹贼,你倒是在这里睡大觉。”
冯永一个激灵,眼都没睁开,就大声喊道,“你们听我解释……”
喊完这才发现梦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只见有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这眼睛,这张脸……
“咦,舅子哥……呃,张将军,你怎么来了?”
冯土鳖吓得一头冷汗,连忙利索地站起来。
“放心放心,谁都知道你累坏了,只要打了大胜仗,这些小毛病都没人会追究。就这点小事,用不着解释。”
张苞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地说道。
冯永这才发现不但张苞来了,就连柳隐、张嶷、王含、刘浑等人都在,把这高台挤得满满的。
他看向姜维,眼神里意味很明显:怎么不叫醒我?
姜维脸色有些尴尬,额头微微冒汗,“冯将军,你方才睡得太死,末将叫了几声,没能叫醒。”
他才新降不久,再加上冯郎君的名声实在太盛,生怕被某人惦记上,所以自然有些紧张。
冯永这才恍然,怪不得在梦里,自己与张星忆两人在房间独处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门外喊自己。
倒是柳隐拱了拱手,“冯将军阵前从容镇定,竟能安然高卧,这份气度,实是令人佩服。”
一番话解了围,众人皆是笑意盈盈。
笑毕,张苞这才感叹一声,“我才到冀城不久,就听到略阳失守的消息,这等情况,已经是出乎丞相的安排。”
“再后来,我急忙领军北上,半路再听到马谡兵败之事,心头已经是凉了大半。我这行一路,想一路,日夜无眠。”
“若是街亭失守,则此次北伐徒劳无功不说,甚至损失亦是惨重无比,故我不止一次大骂马谡这个匹夫,乃是大汉罪人,杀之不能解恨。”
“没想到待我重夺略阳,先是得闻街亭未失,然后再听到你已率军回援,当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说到这里,张苞再次拍了拍冯永的肩膀,称赞道,“此次北伐,你先夺陇关,又败张,实乃北伐第一功臣。”
冯永听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摆手谦虚道,“没打败张,只是和他相持不下。”
“张乃是名将,手下又是精兵,听说这里头还有不少是当年追击先帝于长坂坡的虎豹骑老卒,你能跟他打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少人能及了。”
张苞真诚地说道,“就算是我来,只怕也难能如此,所以你不必谦虚什么。”
说到马谡,冯永这才想起来,一拍大腿,“糟了,从略阳过来的溃兵,还有马谡兵败的溃兵,我忘了派人前去收拢。”
第0608章 哪个冯郎君?()
“无妨无妨,打了胜仗,什么都好说。这些事情,自会有人去办。”张苞再凑过来,低声道,“眼下倒是有一事,还得你亲自出面才行。”
“何事?”
冯永有些奇怪的问道。
“咳,是这样的,丞相曾令姜将军去召集陇右羌胡部族,以助大汉。这一次么,不拘是传递凉州那边的消息,还是重夺略阳。”
“亦或是过来驰援街亭,这些羌胡部族都是出了不少力。”张苞越说,声音就越低,“但为了把他们聚到一起,也是费了不少口舌。”
“然后呢?”
冯永越听越迷糊。
“咳,你在羌胡里的名声挺不错的……”
张苞眼神飘忽。
冯永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再然后呢?”
“所以把他们召过来的时候,我们曾向他们承诺,只要能举大义帮助大汉,冯郎君必有所报。”
张苞故意不去看冯永的脸,毕竟没经过对方同意,就假冒对方名义的行为,确实不怎么光彩。
“冯郎君?哪个冯郎君?”冯永一屁股坐到装毛布票子的箱子上,把箱子死死压住,茫然问道,“没想到还有与我同姓之人这般豪爽,真想认识一番。”
众人:……
“,贤弟何故如此迷糊耶?”张苞上来搂住他的肩膀,亲热道,“这个豪爽之人就是你啊!”
“这个,张家兄长,我如何有这般豪爽?你定是搞错了。”
冯永摇头,双手紧紧地抓着箱子的盖子。
“错不了,丞相说了就是你。”
张苞看这小子这般油滑,当下实是忍不住了,恼怒道,“底下那些羌胡,都等着你去安抚呢,莫要自误。”
冯永斜眼,冷笑道,“丞相说是我,那就是我?我又没答应。”
“不过是借用一下你的名声罢了,你这般又是为何?”
“我哪来这么多钱粮?”
冯永心头在滴血,箱子里的这些票子,还没想好找谁报销去,现在又来一群恶狼,当我是印钞机?
也不对,我虽然可以印票子,但我敢乱印吗?
“区区钱粮也会被你放在眼里?”张苞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多收几次羊毛,不就补回来了?”
“什么叫区区钱粮……”
冯永正欲反驳,心道不是你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后突然抓住一个敏感词,“什么羊毛?”
“那陇右的羌胡愿意帮忙,就是想把羊毛卖给你。若不是你在羌胡里有好名声,你以为丞相会把这等好事放你头上?”
张苞用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冯永。
冯永眨眨眼,“我只要把他们的羊毛收上来就是回报他们?”
“哪有这般容易?丞相欲开牧场以……嗯,收拢羌胡之心,所以你在牧场这方面你也是要负责的,就如越那里一般。”
果然是熟悉的风格!
诸葛老妖这一手够阴啊,到处游牧的胡人哪有固定一处的胡人来得容易管理?
自己在越刚试验完毕,他二话不说就拿过来对着陇右的胡人套用,当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偏偏还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什么羊毛、牧场,都是因为你们举大义,助大汉,所以大汉才答应这么帮你们。
毫无ps痕迹,一切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甚至还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出了死力气表忠心,这才换来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
这么一招下来,什么也没出,不但榨出了羌胡的利用价值,又让他们感恩戴德,对羊毛和牧场之事翘首以盼。
浑然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脖子套上了绳索。
毕竟又不抢你的牛羊,反而是让你的部族多多产出牛羊,连羊毛这种无用之物也可以换钱粮,谁会不乐意?
于是汉胡一家亲,皆大欢喜……
冯永想通了这里头的关节,一时间竟恍恍惚惚起来,这种人不当丞相果是没天理啊!
“丞相还在冀城留下话来,说此次羌胡之人出力那么多,若是能分些钱粮,那自是最好……”
张苞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没问题!”
冯永收拾了一下心里的感慨,想起若是自己负责陇右羌胡之事,这里头的油水简直是捞都捞不完。
想到这里,他立马就把感慨扔一边去:我能捞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刚才还心疼这箱毛布票子的亏空如何补回来,这不就是大好机会么?
老子掌控了陇右的羊毛,蜀中那些刚得到毛纺工坊准许证的世家土豪们,不快点过来跪舔老子,还等什么呢?
想到可以从蜀中世家豪族手里割肉弥补亏空,冯土鳖心头越想越欢喜,连忙站起来搂住张苞。
只听他亲热地说道,“大舅哥,啊,不是,张家兄长,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些说明白?”
张苞呵呵不语,心道我刚提这事,你张嘴就拒绝,你给过我机会么?
然后又疑惑起来,只是这小子老是称吾为大舅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张苞自然不会承认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明白丞相为何要在冀城留下这种安排。
他能明白的部分,其实还是关兴分析出来给他听的。
冯永却是没注意到张苞脸上的疑惑,他踮起脚,看了看高台下边,问道,“他们都在下边么?”
“自然都在下头。”
“那成,走走,待我去会会他们。”
冯永一听,兴致勃勃地说道。
他正要迈步,只听得姜维在后头唤了一声,“冯将军且慢。”
说着走上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亲自给冯永绑上,又取下头盔,给冯永戴上,这才低声说道,“胡人先是畏威,而后畏德,将军容仪不可有失。”
他本就是机敏之人,此时听到丞相的一番安排,当下就知道大汉丞相处理汉胡关系的手段比起曹魏不知高到哪里去。
方才他在旁边冷眼观察,在张将军没说完之前,这冯郎君似是就已经明白了丞相的意图,心里更是对冯永高看一层。
能让丞相看重,又有能力,同时还懂得配合丞相的人,日后必然是大汉重臣,他这番动作和提醒,亦是有心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这种降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在大汉立足。
果见冯永对他点头笑道,“姜将军有心。”
第0609章 厉害吧?()
走下高台来,冯永见到了一个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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