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在等!等叛军全部集合到一起再聚而歼之!”
李遗最先反应过来,猛地用手指向卑水的位置,“
“没错。”冯永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而且马将军之所以一路急行,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牂柯郡,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牂柯郡一平,益州郡的叛军就只能去救高定。”
李遗不愧是高智商,一点就通,脸色有些发红,越说越激动,“所以说,此时益州郡的兵力,只怕已经被抽走了大半。”
冯永微微一笑,看向李遗,然后接口道,“而李都督则是悄悄带兵南下,找机会攻入益州郡,同时还可以断了孟获和雍闓的后路。”
“丞相之谋,深矣!”
李遗赞叹道,“这么一来,只要大人当真能成事,这四路叛军一个也跑不掉。”
“落入了网中,还能往哪跑?”
冯永淡然一笑。
说完这个话,所有人终于都明白过来,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对丞相的钦佩之情。
“兄长,这么说来,那小弟带着人直接南下去找李都督岂不是更好?”
赵广摩拳擦掌地说道。
“急什么?”
冯永没好气地看了赵广一眼,“这只是我们的猜想,是不是事实,还是得等李都督的消息传来才知道。”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李都督悄悄离开平夷,很明显就是为了不走漏风声,如今说不定在哪躲着呢,你到哪找去?”
教训完赵广,冯永又把目光落到地图上。
“益州郡的叛军,文轩子解多少?”
冯永想了一会,又开口问向李遗。
“益州郡有孟获和雍闓两路叛军,两者加起来的兵力,不比越嶲郡的高定差多少。虽然雍闓是南中第一个叛乱的,但实际上孟家才是益州郡的第一大家。”
“当年雍闓叛乱时,益州郡的夷人根本不服他,若不是得了孟家的支持,又有孟家的家主孟获亲自去游说各个夷部的酋长叟帅,只怕益州郡未必能乱得起来。”
“那孟家,在益州郡根深蒂固,说是一呼百应亦不为过。只要孟家愿意,其实还可以从益州郡的夷人部落里再征出不少的蛮兵来。”
李遗说到这里,脸上又重新开始凝重起来,“大人手上的兵力,根本不足益州郡叛军的三成。就算是益州郡的叛军大部北上增援高定,但凭大人一部,只怕也未必能平定益州郡。”
“马将军呢?平完牂柯郡后就只让你们过来了?”
冯永想了想,又问向赵广。
“马将军要在且兰安抚百姓,只让我们带了部曲赶过来。”
赵广回答道。
“有没有可能是马将军后面还会率军继续南下,前去支援李都督?”
冯永问了一句。
李遗摇摇头,“不会。从牂柯郡到益州郡,实在是太远了,而且根本没有大路,只有山中小道。我们汉人不比蛮人,蛮人久居山林,山中行走快如猿猴。”
“但换作是汉人,即便是小队人马,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走出牂柯郡的南部。要是大军的话,只怕根本就通不过那里。”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要像义文和子实那样,先从且兰返回平夷,再从平夷南下去益州郡。故小弟认为马将军不可能会率军穿过牂柯郡南部前去益州郡。”
“李都督乃是朝廷的重臣,丞相断然不会让李都督轻易犯险,所以这其中必定有我们猜想不到的地方。”
冯永安慰李遗道,“先等几日,待李都督的消息传过来,我们再行应对。”
李遗点点头,“也只能如……”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失声叫道,“没错!我怎么会忘了他!”
“文轩忘了谁?”
李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带惊容,用只能让几人听到的声音,耳语般地说道:“孟琰,此人是孟获的族弟,也是孟获手下的头号虎将,只不过他早就暗中降了大汉。”
卧槽!
冯永差点就骂出声来。
我说诸葛老妖在人家的地盘上,怎么还有那么大的自信,跟孟获玩什么七擒七纵的游戏呢!
论天时比不过人家适应南中气候,论地利比不过人家熟悉环境,论人和比不过人家在蛮人中的号召力——可是特么的诸葛老妖他有内奸啊,而且还是干死孟获就可以当老大的那种高级内奸!
这跟猫玩老鼠有什么区别?你越是找人帮忙,就越是相当于带着诸葛老妖去南中蛮人的部落里……
然后搞着搞着,直接就把南中那些有头有脸的蛮王夷帅们搞得精神崩溃了,哭着喊着诸葛阿公不要打我了,我服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后正哭得伤心着呢,又被诸葛老妖塞颗甜枣进嘴里,乖,好孩子有奖励哦!
看,衣服都破了,我教你们纺线织布。
肚子饿不饿?来,我教你们种地。
这地不是用手刨的,是用牛拉犁才能耕种好的……
所以说,活着不好吗?
第0397章 绕五尺道()
从蜀中南下,经僰道,过朱提,最后到滇池,有一条道路,叫五尺道。
它是战国时期的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带人开山凿岩,采用积薪烧岩的办法,生生地从山崖峭壁里挖出的一条连接蜀中与南中的通道,宽仅五尺。
虽然它极为狭窄,但和始皇帝在全国其他地区兴修的宽达五十步的驰道相比,其意义却是毫不逊色。
正是因为这条道路的开通,南中与蜀中的联系这才日益紧密。
五尺道开通之后,在秦汉大一统时代,道上商旅络绎,巴蜀因此殷富,交易物品繁多,其中以滇马、僰奴、髦牛等最为有名。
大汉灭掉夜郎以前,这条路就是连接蜀中和南中的生命线。
有了它,中央政权才能从蜀地控制住南中。
没了它,盘蛇七曲、气与天通的南中那就是一块飞地。
即便是后来大汉灭了夜郎,又重新开辟了不少道路,以通南中,但五尺道仍南中最重要的道路之一。
自南中反后,益州郡的叛军先是北攻平夷而不可下,最后孟获只得带大部兵力退回益州郡老巢,并在五尺道的险要之地派兵重点防守,以护益州郡的门户味县。
只留了一部分人马驻守在味县和平夷之间。
到了后来,民团南下,又把这两地之间的南中地带搞得一塌糊涂,孟获实在没办法完全掌控住那里,只得让人再撤退。
不过即便是最疯狂的民团,在味县以北的五尺道关隘面前,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越是往南,五尺道就越发显得重要起来,沿途关隘一旦有人把守,不熟知地形的民团要是敢轻易冒进,说不得抓劳力反被劳力抓走。
而此时,在离五尺道不远的一个山谷里,有一支队伍,就如同是一条巨大的山蛇一般,正在沿着山脚蜿蜒爬行,恰好完美地避开了益州郡叛军所驻守的关隘。
队伍前头的山头和山腰,时不时闪过一两个人影,那是斥候正在前面查探有没有敌人埋伏。
山沟小道,最宽不能容三人并行,最窄只能容一人而过,这本就是樵夫猎人才知道的路,平日里少有人走,极是难行,更不用说还有各种毒蛇虫蚁出没在草里。
负责在前面探路的柳隐手拿着一条长棍子,不断地扫着前方的草丛,以惊动隐藏在草里的蛇虫。
他的脸上,已经被山里的长草割出了几道细小的红色血痕,在烈日的炙烤下,汗水流过,伤口在隐隐作痛,再加上天气闷热无比,让他觉得极是难受。
“将军,这天气,只怕是要下雨了。”
这时原本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向导,从队伍的前头跑了回来,跟他说了一声。
“又要下雨?”
柳隐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上仅有那么一小朵乌云,“哪来的雨云?”
向导指了指那小朵乌云,“喏,就是这块。这天太闷了,一会肯定要下雨的。”
柳隐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就这么一小块,也能下雨?”
向导连连点头,“会。这个时候,山里天天都会下雨,至少会下一小会。”
柳隐想起入山这几日来,确实差不多是天天下雨,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问道,“这个山谷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日头落山前就能出去了。”
柳隐听了,有些忧心仲仲,还要等到日头落山前?
不过这些日子柳隐与这个向导相处久了,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他的大概来历。
他乃是李都督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本就是南中人,不但对山中的各条小道极是熟悉,而且还熟知山中的气候。
后来又加入了李都督家的民团,这两年一边抓劳力,一边想尽办法查探从平夷到滇池的地形,所以如今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五尺道的关隘,找到一条能直接到达味县的道路。
他既然说了有雨,那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
于是柳隐连忙又让身边的士卒带着向导去后面中军,把这个消息传给李恢。
李恢的命令很快就传了回来,全军原地休息,前军注意警戒。
向导说得很准,不一会儿雨就哗哗哗地下来了。
幸好下得不大,时间也不长,半柱香的功夫雨就停了。
正如柳隐怕料的那般,这场山里常见的雨却给行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山路原本就难走,如今这一场雨下来,脚下滑得厉害,一个站不稳就会摔倒。
还有下过这场雨后,山谷中升起了水气,带着地上的热气,熏得人如同在蒸笼里。
这么一来,行军就变慢了不少,原本计划是日头落山前走出山谷,没想到直等日头落山了,这才看到了前方的山口。
柳隐带着前军最先出了山谷,又不顾疲惫,趁着天还没黑下来,把斥候派出去仔细搜索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叛军,这才放下心来。
也幸好这个时候是已经到了夏日,即便是日头落了山,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天黑,所以李恢带着人紧赶慢赶,这才在天完全黑下来这前走出山谷安营扎寨。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就不怕叛军会出现这里了,营寨里这才开始烧起柴火。
南中可不比别处,山里猛兽极多,到了夜里就完全是各种野兽的天下,更不用说南中到处是险山恶水,夜里看不清,一不小心就会没了命。
所以夜里是不会有人敢出来的。
柳隐带着人从外头回来,还没等坐下来,就有李恢的亲兵过来传话,要他到中帐一趟。
他只得又急忙跟着亲兵过去。
“将军,你找末将?”
进了中帐,只见李恢正坐在行军榻上,手上拿着一块干粮饼,就着一碗热水在啃,柳隐连忙抱拳行礼道。
“哦,柳将军来了?快坐。来人,给柳将军上一碗热水,再取块干粮饼来。”
李恢招呼着柳隐坐下后,又让人给他拿吃的。
“却不知将军找末将来,是为了何事?”
柳隐接过水和干粮,然后开口问道。
“不急,累了一天了,先喝口水,吃点东西缓缓。”
李恢摆摆手,示意柳隐先填饱肚子再说。
“要说这干粮啊,虽说是军中吃食,但委实是不差的,算是可口之物。”
李恢看着柳隐开始吃喝,这才笑着说道,“自军中有了此物,行军都能少受不少罪。连军中士气,都能靠它维持住,当真是好东西。”
干粮的名声,在锦城那是无人不知。
但柳隐也是进了军中后,这才亲自尝到了它的味道。
不得不说,比起以前那种难以下咽的军中干粮,冯郎君所献出的干粮制法,对行军用处甚大。
“献干粮制法的那位冯郎君,当真是个妙人。听说柳将军也是得了他的举荐,这才能入了丞相府?”
吃到一半的柳隐一听,连忙放下吃食,肃礼回答道,“回将军,正是。”
李恢点点头,说道,“丞相既然把你到我这里来,想必也是认可了你的才能。这一路来,你带队在前,开路搭桥,为后军省了不少麻烦,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这是末将职责所在。”
李恢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这么些天来的仔细观察,李恢发现这个柳隐确实是个有才能的。
沉稳而细心,交给他去做的事,一向完成的不错。
听说其武艺也不凡,就是不知其谋略和胆气如何?
这般想着,李恢于是又问道,“我等今日已出山谷,按底下人所言,到了此处,就算是已经绕过了五尺道的关口,可以从这里直通味县。不知柳将军明日有没有胆量前去查探一番?”
柳隐一听大喜,这不是给自己立功的机会吗?
连忙立马起身抱拳道,“末将敢不领命?”
“如今王将军应该已经打出我的旗号,出现在五尺道的关隘前迷惑敌军。趁着他们未曾反应过来,我欲尽快打下味县,以打开益州郡的门户。”
“故柳将军此去,责任重大,定要细心查探,成败在此一举。”
“末将明白!”
柳隐重重地说道。
自孟获亲自领兵北上,作为孟家的第二号人物,孟琰义不容辞地担任起镇守益州郡的重任。
他原本是想着继续镇守味县,以期能在汉军到来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哪知孟获却是对他信任有加,直接让他移治滇池,以镇守益州郡全境,同时还以此保证自己后方的粮草供应。
至于益州郡的门户味县,却是另派了他人去守。
孟琰心里虽不愿意,但却又不得不从。
同时心里暗暗想着法子,若是发现了汉军之后,当如何与那李恢接上头,又以何种方法把汉军引进益州郡?
谁知他第一日刚接到汉军在关隘外头出现的消息,刚要派出心腹前去,人还没出发呢,紧跟着就得知了味县已经被破。
这让孟琰一阵懵逼:说好的引兵入城呢?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破城了?
然后他在心里就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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