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去岁时,汉中诸葛参军曾去沮县收过羊毛,一石粮食换得两百斤羊毛。若是光收羊毛所费,倒是要不了多少。”
“只是帐不是这般算的,还得算上运粮所耗,还有收上来时运回来的人力物力,再加上织布所需,才是大头。”
“至于能收上来多少羊毛,却是难以估算。”
马谡一拍大腿,赞叹道:“此言可是大实话,看来去岁丞相让诸葛参军与冯郎君先行试收羊毛,乃是正确之举。”
说着,又看了一眼冯永,说道,“拉拢凉州胡人,乃是事关光复汉室大计之事,故不得不做。可是如今大汉又尚未恢复元气,这钱粮也是紧张,不知冯郎君对此有什么好方法?”
冯永瞥了一眼马谡,只见他正热切地看着自己。
很熟悉的气息,和诸葛老妖那一副抠搜的模样简直是同脉相承。
当老子是银行提款机?
当然啦,把老子当银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见过银行哪有做亏本生意的?
吸血鬼的名声,岂是白来的?
冯永笑了笑,说道,“此乃国家大事,永只是一介小子,如何得知?”
马谡脸色一正,说道:“冯郎君何故如此自轻?大汉少年郎君之首,深得丞相看重,怎的就成了一介小子?但有想法,只管说便是。”
咦?你这是在拍我马屁吗?
冯永想不到马谡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等话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啦(黑哨),可是你一个三十多快四十的老爷子,拍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马屁,很颠覆三观啊!
没看到那边的李遗和李球已经瞪直了眼?
李遗李球两人都在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事,自己还是脸皮太薄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冯永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
当下干咳一声,说道:“冯永所想到的,也不外乎是去岁那般,汉中府收羊毛,民间织布,所得出产,各分一半。这样一来,府库有所进,民有所得,皆大欢喜。”
公私合营这种事情,在很多时候都是很不错的,可以优势互补。
民间织布?
汉中哪来的民间?
马谡看了一眼冯永,嘴角抽了抽。
这小子,果然够无耻。
再想想来汉中前得到的消息,南中那边,皇室以皇后为快要临产的第一个孩子积福,不忍看南中妇人受苦的名义,大肆招收妇人,汉僚不限。
说只要愿意来汉中做织工,不但能活下去,还能吃上一口饱饭……
入娘的!
这是今日马谡第二次想要骂娘。
这个事情,若是说眼前这个冯明文没关系,他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来汉中当织工?
汉中连粮食都没种,哪来的桑麻?
除了织羊毛还有能织什么?
再一想到那些工坊,马谡只觉得这少年郎当真是步步算到了前面。
丞相如今就是对此事也阻止不得,毕竟是以皇后为腹中孩子积福的名义呢,谁敢阻拦那不就是在诅咒大汉皇室的第一个孩子?
所以丞相除了只能吩咐南中的李都督想法子也收些人手以外,再无他法。
但都督的名义哪有皇室皇后的名义有号召力?
这个事情,只怕一开始就是被这混帐小子计算好了的。
民间民间,民个屁!
你还算是民?
马谡终于明白,为什么丞相一提这个小子,总是混小子混小子地叫,有的时候,他还真能把人气得牙痒痒,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缓下心绪,说道:“此法也是不错,只是汉中哪来这般多的人手?到时那些羊毛只怕还是要运到锦城去。”
“马太守想必也知道,这蜀道崎岖,若是再运到锦城那里,只怕又要再费一份钱粮,实是过于糜费。”
冯永小心地看了一眼马谡,见他正侧耳倾听,心头暗喜,这莫不是有戏?
第0235章 推销()
“汉中无人,那是以往,如今汉中人口渐多,何愁找不到人手?”
干咳一下,冯永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找不到人手,那也无妨。冯永与二郎几人,在南郑那边建了一个工坊,专做纺织之事,人手倒是不少。”
纺织之事,乃是国之大事,这是无可指摘的。
“我等几人,虽是年少,但也是有一番报效朝廷之心的。若是丞相担心人手不够,我等几人可以为朝廷分忧一二。”
“此事我倒也是听说了,”马谡面无表情,实在心里已经在咬牙切齿,老子当然知道你有个工坊,我还在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太守也知此事,那就好办了。也不瞒太守,去岁我等几人,给汉中府织出的布,那是相当的厚实,乃是难得的御寒之物。这可不是我等自吹,乃是汉中将士所赞。”
冯永继续推销自己。
这就是前面提前建好口碑的好处了,天下独一家的老字号,你不找我,难道还去找别人?
就算是去找别人,那也是得排在我后面,等着捡我吃剩下的。
这可是事关北伐大计的事情呢!
“冯郎君的意思,是仿此例?”
马谡斜眼看了一下冯永。
“正是正是。这不可为朝廷又省下一笔钱粮么?”
冯永搓搓手,心想这马谡真是上道。
“交与你也不是不可以,”马谡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但不是五五分,而是三七分。”
你怎么不去抢?
冯永差点蹦了起来。
收羊毛才费多少钱粮?
这里离沮县又没多远,运过来又需要多少钱粮?
张张嘴就拿去七分,老子又是训练织工,又是改进纺车织机,又是求着皇后援手,这才拿个三分,根本就没赚多少好吧?
再说了,皇后那里,还要拿走三分中的一半,剩下的才是兄弟几个分,能拿几个钱?
毕竟皇后那般大气,牧场场地她出,种苜蓿的地也是她出,大部织工来源还是她提供,又让咱们披上了皇室的虎皮,咱也不能太小气不是?
相比之下,这诸葛老妖简直就是蚊子腿上都想要刮肉下来——马谡要没诸葛老妖背后支撑,敢来剥削老子?
反正记到诸葛老妖身上就对了。
冯土鳖这时分外怀念诸葛乔,当初这位老实兄长拿了个对半分都觉得是占了便宜,再看看现在的马谡,当真是比不得,比不过啊!
“马太守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
冯永兴趣缺缺地说道,“这般算下来,这工坊赚不上不说,只怕还要倒贴进去不少。真要如此,冯永可不敢接手。”
倒贴倒不至于,只是赚不上几个钱,和打白工有什么区别?
冯永自己愿意,皇后愿意?
以后还怎么跟皇后愉快地合作?
马谡轻轻一笑,也不着急,“五五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
冯永一听还有戏,立马坐直了身子问道。
“南中那些妇人,你这里最多招五百人,招满后不得再招。”
马谡竖起五根指头说道。
果然是诸葛老妖背后指使,对的吧?没错吧?
五百人,肯定是不够的。
冯永想要做的,是建成一个以纺织为主的人口聚集区。
五百人能干什么?一万人还差不多。
但一下子搞一万人,只怕能把吓得诸葛老妖直接从锦城赶过来剁了他。
“一千人。”
冯永伸出一个指头。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南中妇人搞不过来,好歹还有马岱那边的可以提供。
虽然是胡女吧,也不是说不能用,只是要多费不少周折。
在吃饱穿暖这种本能的驱使下,纺线织布这个算不上高科技的事情,哪有学不会的?就看什么时候能学会罢了。
不过马岱最终还是要受诸葛老妖所命……
不好!差点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冯永连忙又竖起一根指头,说道:“两千妇人。以后马将军那里,还要五千胡人。”
冯永能想到的事,诸葛老妖没道理想不到,万一马岱那边也掉了链子,冯土鳖哭都来不及。
卧槽!
这回轮到马谡吃了一惊,这种话你也敢说?
到时候你手里快有一万人了吧?
想做什么?
“那五千胡人,是用来挖一些东西的,只要能把东西凑齐了,我就能做出好东西出来。”
冯永看到马谡眼中的露出的神色,连忙开口解释道。
“好东西,有多好?”
马谡心头一动,这小子拿出来的好东西,已经不少了。
能被他说成是好东西的,那就肯定是好东西。
“十数日就能起一个乌堡的好东西,里面能住百来人的乌堡,而且所耗极低。”
“我手头还有一种乌堡图纸,是这世间所没人见过的。放在南中那里,百人守,没有两千人不能攻下。”
平了南中之后,一个路段就搞一个乌堡出来,那些乌堡就可以如同钉子一般,把南中死死钉住,总比你反反复复去平那些时不时起来的小叛乱要好不是?
但水泥这种基建利器没出来之前,这基本只能是幻想,无他,搞得好一点,成本太大,搞得差一点,那又没什么卵用。
但如今冯土鳖有法子搞出水泥啊!这种东西,肯定是保不住的,还不如直接送出去。
至于用这种劣质水泥砌成的乌堡,是五六年就会产生裂缝,还是七八年会倒下,我管它呢?
它的质量就是再差,比得过用木头竹子建起来的寨子差?
一把火就烧光了。
你用火去烧水泥试试?
再说了,要质量那么好干嘛?建一次就屹立不倒,怎么盘活经济?
搞基建经济,不就是建了再推,推了再建嘛?
美其名曰基础建设促进经济发展……
不倒,怎么卖出水泥?
马谡自然不知道冯土鳖这种黑了心的蛆心里盘算着什么,但一听到十数日就成起一个乌堡,眼睛当下就是大亮。
如何平南中,平完之后应该如何治理,他与丞相可是讨论过不下十数回。
最后的结果总是让人丧气的,蛮僚年年反,只是这回的声势太大了些。
至于那些千多人几千人的小叛乱哪一年停过?
驻大军吧,钱粮支应不上,不驻军吧,偏偏又威慑不住。
靠近大城或者汉人聚集之地还好说,那些偏远之地,如果不是闹得太厉害,根本就任其自生自灭,当真是令人烦不胜烦。
但如果当真有这等好东西,那还用担心什么?
数十日就能起乌堡,而且所耗极低,再加上这种乌堡竟然如此厉害……
世间哪来这般好事?
狂喜过后,马谡又想到了这个问题,狐疑地看向冯永。
第0236章 好色之徒()
看着马谡怀疑的眼神,冯永也知道,没有经历过工业化的人,哪里能想像得出来世间竟然还有水泥这种东西?
当下就是咧嘴一笑,说道:“马太守若是不信,不妨多等一些时日,等永把东西配齐了,当众演示。若是发现永有一句虚言,今年南郑的工坊所织出的布匹,就是一匹不要,也是可以的。”
虽然挖到了煤,虽然知道无熟料水泥的基本原料,可是冯永却不知道这几样东西的混合比例。
这个和改进纺车织机一样,虽然不算太难,但是烦琐,需要不断地测试。
可是挖出煤的时间太短,石灰倒是好找,但那个亚洲最大的石膏矿,却是还没找到,他一时半会哪能配得出来?
没得办法,只好先唬一唬马谡,拿出了一张图纸,证明自己手里确实有干货。
干货就是欧洲的棱堡。
这玩意是城堡的集大成者,进攻方的噩梦。
这个东西在部队的每周军事政治学习课上有讲到过。
马谡仔仔细细地看了手上的图纸,他好歹跟着丞相学了多年军略,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种古怪的坞堡,确实与世间所见的完全不一样,似乎还与丞相所教的军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谡这一下终于服气了,手里捏着画着棱堡的图纸,眼神复杂地看着冯永。
先前他所说的什么三七分,完全是临时起意。
此事连丞相都只是有些猜想,毕竟能让皇后亲自出手的事情,想来总是不会太简单。
所以他此行,也就是想试探一下冯永。
但这就如去钓鱼,本想着钓上一只大鱼加加餐就不错了,没曾想却是钓起一条鲲……
连小舟都能压翻的鲲。
你这样叫人家怎么还好意思跟冯土鳖讨价还价?
虽然没有看到冯永口中那种十数天就能起一座坞堡的宝物,但就手上这图纸而言,肯定是要赶快送回锦城,让丞相过目。
所以马谡本想着好好劝一下冯永注意节制,此时也没了多少心思,很快就起身告辞。
“冯郎君年少,知好色,慕少艾,是人之常情。但男女之事,还是要懂得节制才是,莫要因为一时贪欢,而伤了身子。”
马谡在临走前,终究还是忍不住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上车走了,走了。
留下冯永一头的雾水,心道老子如今还是黄金童子鸡,什么叫节制男女之事?
你哪只眼看到我为贪欢而伤了身子了?
说到伤身子,倒是提醒了冯永,让他又想起马谡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下仔细想了想,便转身对李遗说道:“文轩,有一事,我想请你去办。”
“兄长有事但请吩咐便是,何用说请一字?”
李遗还想着丞相赠书之事,心道自己终究是没跟错人,一听兄长有事要自己去办,当下自然爽快地说道。
“好,我想让你写一封信给李都督,请他帮我查一个人。”
“谁?”
“张机,当年的长沙太守。他辞官后,隐居到了岭南,后来在岭南去世。我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后人?”
如今的岭南,名义上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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