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
根据之前留守在这里的士兵禀报,原本他们是分出十几人去河对岸,查看情况的,他们的头目回去禀报的时候,眼前这四百来号叛军,就从河对岸三里外的营地中出来,奔赴河边。
这些天他们也知道天策军不好对付,这十几个骑兵担心其中有诈,加上敌人数量比他们多得多,就从河对岸撤了回来,继续在西岸留守观察。
那些叛军士兵抵达岸边后,也没挖什么陷阱,修筑防御工事之类的,就在那吃喝起来。
这一幕,看得吴襄,靳国臣,谢三宾等一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的关注着河对岸的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天策军如此做派,让他们怀疑其中有诈,谁都没有说胡话,只得静观其变。
看到河对岸的叛军如此嚣张,简直目中无人,吴三桂怒道“叛贼此举,定然是虚张声势,妄图吓退我等!想必叛军之中有人读过三国,妄图模仿诸葛孔明,用一招空城计吓退我等!如此低劣的计谋,居然也敢使出来,与我五百兵马,定然能叫这帮叛贼知道我关宁军的厉害!”
听着他的话,吴襄顿时怒道“长伯,抚台大人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可是,父亲……”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吴襄也是一阵恼怒,现在他爷俩屁股都不干净,他好不容易在刘宇烈面前求情,才给了吴三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老老实实打一场大胜仗才是关键。
结果儿子还这么蹦跶,万一惹恼了谢三宾,回头在刘宇烈或者皇帝面前吹吹风,对他们可没半点好处。
不过谢三宾却没有发怒,对吴三桂的锐意进取很是欣赏,笑着说道“吴总兵,令公子如此有闯劲,虽在叛贼手上吃了些亏,但依旧对叛军无所畏惧,这事好事!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派令公子为先锋,渡河攻击对岸叛军,为大军打开道路,吴总兵意下如何?”
吴三桂连忙奉承道“承蒙谢抚抬爱,是犬子的福分,下官替犬子谢过大人!既然大人有令,下官怎么敢不从,这就安排兵马,渡河攻击贼军!”
有了谢三宾的首肯,吴三桂顿时满心欢喜,之前被邓德明和黎贤能引诱,然后用四倍的兵力伏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报仇机会终于来了,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要在这一战,打出名头,报仇雪恨。
至于天策军的战力,他早就弄明白了,无非就是有些犀利的火铳,骑兵的骑术也还不错,远远的进行偷袭,他们没有应对执法,只能白白吃亏。
真要正面硬碰硬,这些叛军也没多厉害,不然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战术,直接正面开战不就是了。
吴襄也知道儿子想通过此战一雪前耻,所以特地调拨给他六百骑兵,这可不是一般的骑兵,有两百是吴襄的家丁,还有四百是夷丁。
夷丁可不是汉人,都是蒙古人和女真人,也就是建奴崛起后,在野猪皮的连番攻伐下走投无路,投奔大明的海西女真乌拉、哈达、辉发、叶赫四部,以及其他一些女真小部落的士兵,还有就是林丹汗西迁归化城后,没来得及逃走的察哈尔蒙古各部落士兵,总数加起来差不多有近万人,这次出征携带了接近六千人。
这些夷丁都是天生的战士,战力十分强劲,悍不畏死,再加上吴三桂自己的几十号骑兵,足够对付对面那四百来号步兵,确保此战万无一失。
准备完毕后,吴三桂一声令下,带着六百都骑兵开始渡河。
说起来,关宁军的装备还是不错的,这六百多骑兵人人披甲,都是上等的蒙古马,队伍中的汉人部队都配备有三眼铳,马刀,长矛一应俱全,那四百来号夷丁各个弓马娴熟,配备有强弓和弯刀,无论齐射还是肉搏都没有什么问题。
六百多士兵纷纷进入河滩,而后进入河中,确实如之前探明的情况,这里的河水并不深,也就才到马腹,换做人的话,也就刚刚到腰部,虽然水流阻力不小,但并无大碍。
这个时候,对岸的天策军士兵终于有了一些反应,纷纷开始列队,但阵型依旧散乱,好不容易列好阵型,还是歪歪斜斜的。
三百多号天策军排成两排,端着手里的火铳,瞄准正在河中间的关宁军,随时准备攻击。
看到这一幕,吴三桂顿时心生蔑意,叛军也就那些手持火铳的骑兵厉害一些,这些步兵也不过如此,不说他们关宁军,就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内地战兵,也比这些叛军犀利得多。
“砰砰砰……”
当吴三桂带人刚刚进入河道正中央的时候,爆豆般的枪声顿时响起,东岸升腾起一片白烟。
听到这声音,吴三桂心头一紧,虽然对这些叛军很是蔑视,但那些火铳的犀利他还是承认的,万一自己运气不好,挨一枪就倒大霉了。
不过很快他的担心就消失了,这些火铳确实犀利,但使用这些火铳的人却不咋地,远远不如那些骑兵,这一轮射击下来,他的队伍中只倒下了三四号人,要是按照那些精锐骑兵的水平,一排两百人在这个距离射击,他至少也损失二十人。
“弟兄们,随本将冲过去,杀一人赏银五十两!”吴三桂兴奋地吼道。
五十两的赏银,可以说是大明对首级的最高规格赏赐,杀掉一个真鞑子的价格也不过如此,要是换成北虏也就是蒙古人,这个赏格就只有三十两,内地的流寇只值十两,要是普通的山贼盗匪,甚至只有三五两。
这样的赏格对于底下士兵诱惑力相当强,尽管有河水的阻挡,他们的速度依旧加快了许多,在第二轮枪响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东侧的滩涂。
第二轮的射击,也只给关宁军造成了七八人的伤亡,相对于六百多人的队伍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对面的天策军士兵,此时估计也开始害怕了,纷纷开始逃跑,甚至有些人连手中的火铳都给扔掉了。
这一幕看的吴三桂开怀大笑,这些叛军果然是虚张声势,还没交战就溃逃了,也不过也没有停下来,下令追击,要把这些叛军一网打尽。
东岸和西岸还有些不同,东岸的河滩到地面,有一道七八尺的斜坡,当他们好不容易爬上去的时候,那些叛军士兵已经跑出去半里多了。
吴三桂立即下令追击,很快就把距离拉近到三四十丈,队伍中的夷丁纷纷从背后箭袋中取出箭矢,张弓搭箭,箭矢不断地飞向逃跑中的天策军士兵。
不过天策军的士兵跑的太快,这些箭矢大多落在了他们的身后,几轮射击下来,只有寥寥三四人倒地,其余的仍在狂奔。
吴三桂也是一阵恼怒,直接下令停止射箭,追上去用马刀解决。
然而追着追着,他们就发现前面的溃兵,不断地扔下一些冒着烟的铁球。
吴三桂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是开花弹,大吼一声“绕道,避开这些开花弹!”
好在发现及时,这些开花弹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少伤亡,不过也迟缓了他们的速度,当他们再次拉近距离,逃跑的敌军又开始扔开花弹,他们的速度又被降低。
吴三桂一阵恼怒,不过他也知道这很可能是佯装溃逃,自己就六百多人,三里之外的那座营地,少说能装下两千人,如果埋伏的话,装下四五千人不成问题,要是真的冲上去,上一次被埋伏全军覆没的情况,很有可能又要上演。
于是他果断下令停止追击,撤退回河边,他的任务是先锋,打开通道即可,只要守在河边,让大部队得以顺利渡河,就算这座营寨埋伏一万人,也没有任何作用。
整个战斗过程谢三宾都看在眼里,看到吴三桂在河对岸摆出防御阵型,他直接下令全军渡河。
最先过河的是骑兵部队,关宁军中骑兵较多,但也不是全部,这两个营一万人的关宁军,有接近六千骑兵,隶属于神机营的神武右营有一千来号骑兵。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三千骑兵度过巨洋河,在东岸列阵,掩护后面的兵马渡河。
“轰轰轰……”
就在此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片刻功夫,成片的弹丸飞向正在渡河的明军,一些砸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浪花,一些落在了岸边,
“不好,是红衣大炮!”吴三桂惊呼道。
虽然没有看到敌人的火炮,但他还是很快就判断出来了。
这一带都是平原,方圆六七里都看的清清楚楚,视线所及只有河对岸三里外的那座军营,那么火炮只能藏在那座营寨中,有些炮弹甚至落在了西岸,三里多接近四里的射程,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红衣大炮能做到。
谢三宾此刻已经慌了,就在刚刚,距离他一丈多点的位置,一枚实心炮弹落了下来,当场砸死三个士兵,鲜血飞溅到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近。
“谢抚台,这是敌人的红衣大炮,对我军威胁巨大,如若放任不理,我军必定伤亡惨重!下官认为,当务之急乃是骑兵继续渡河,进攻敌军营寨,红衣大炮转运不便,倘若能够夺取这些红衣大炮,我军必定能够扭转局势,甚至攻下寿光,昌乐也不在话下!”
吴襄虽然喜欢临阵脱逃,但毕竟是战场老将,很快就提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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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半渡而击()
根据声音判断,这些火炮至少有五六十门,很有可能是叛军把所有的红衣大炮都集结于此,倘若真的一直在这挨炮,或者撤退,以红衣大炮的巨大威力,伤亡必定很大。
最好的办法就是攻下营寨,夺取红衣大炮,方能扭转局势。
谢三宾此刻已经完全蒙掉了,听到吴襄提出的建议,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说道“准了,吴总兵怎么说就怎么做,这场仗由吴总兵全权指挥!
有了谢三宾的首肯,拿到这次战斗的指挥权后,吴三桂立马开始布置,加快了骑兵渡河的速度。
现在敌人的火炮都集中轰击河道这一片区域,只要把骑兵全部渡河过去,然后集结起来,冲击那并不算坚固的营寨,只要能拿下敌军的营寨,这场战斗的胜利就是属于他们的了。
河对岸的吴三桂也在紧张的筹备着,不停地指挥队伍,列出阵型,他在仔细盘算着,决定何时发动攻击。
现在西岸的骑兵正在源源不断的渡河,都能敌人的炮击却没有停歇,连续不断的炮弹不断的飞到队伍当中,只要被命中的,就算没死也是个重伤的下场。
终于,又有接近两千骑兵渡河之后,手底下有了五千骑兵,吴三桂再也等不及了,大吼道“弟兄们,此战成败,在此一举!不战而逃者斩,畏惧不前者斩,扰乱军心者斩!都随我冲啊!”
说完这些,便一马当先冲向了三里外的敌营。
其余的士兵听到如此严厉的军令,不由得为之一振,纷纷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然后随着吴三桂的步伐,向天策军的营地冲锋。
三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遥远,此时天策军的炮击也停止,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冲锋,也就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五千骑兵就来到了这座营寨面前,然后直接冲击营寨。
冲击的过程异常顺利,眼前的营寨,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骑兵直接冲了上去,直接就把这道寨墙给冲垮了,吴三桂顿时大喜过望,准备再接再厉,一举拿下整做营寨。
然而,当眼前的寨墙倒下之后,他顿时就傻眼了。
因为这座寨墙的后面,并不是预想的敌军营地,而是一片满是陷马坑的空地,大约三十丈开外,则是另外一堵寨墙,虽然不比眼前这座高大,但明显更为坚固。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吴三桂感到吃惊的是,前面那堵寨墙上面,站满了手持火铳的士兵,而且还齐刷刷的摆着二十多门火炮,正严阵以待。
他顿时就明白了,第一道看看似一推就倒的寨墙,完全就是障眼法,勾引他上当的,真实的营地实际上在后面,而且还非常的牢固。
然而,当他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原本为了冲击第一道寨墙,他们已经是全力加速,现在这堵寨墙完全就是个幌子,他们的速度也非常快,根本就停不下来。
吴三桂很幸运的停了下来,没有被陷马坑陷进去,但不代表所有骑兵都要这个运,不少战马都冲到了前方的陷马坑中,这东西对骑兵的杀伤格外巨大,只要一只马蹄陷进去,整个战马就会失去平衡,马腿多半会被这段,骑兵也会从站马上跌倒下来。
一时间,大量的骑兵从高速冲锋的状态,被甩了下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这些士兵和战马跌倒后,还阻碍了后方其他骑兵的行动,导致他们一起跌倒。
与此同时,三十丈外的寨墙上面,天策军的士兵开始攻击了,火铳,火炮一起开火,漫天的弹丸飞向明军骑兵。
三十丈的距离,是天策枪和燧发枪最佳射程,同时也是云飞炮的散弹,能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如此大量的弹丸,密集的飞向明军队伍。
这一次的杀伤,可比陷马坑造成的伤亡多得多,至少有三四百骑兵,倒在了天策军的攻击之下。
就在吴三桂跟天策军鏖战的同时,吴襄也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背后发凉,仿佛就像是打猎的时候,被藏身在丛林中的老虎盯上的感觉。
尤其是感觉到儿子那边打的并不顺利,他感觉这其中有诈,叛军完全就是示敌以弱,勾引他们上当的。
就在这时,一名侦骑飞快本来,下马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妙,北方有一支叛军骑兵正在逼近!”
“什么?叛军有多人?”
“据属下观察,至少有四千人,甚至更多!”
听到这个消息,吴襄如何不知,他们这是中计了。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如此简陋的半渡而击,自己居然也会上当。
现在军中六千余骑兵,已经有五千多过河去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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