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想要消灭来犯之敌,单单凭借南京城内的力量,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作为总管全局的人,阎鸣泰获取消息的渠道比他们多得多,所以比他们了解都要多,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昨天夜里,累积投入了超过一万八千军队,对姚坊门的天策军展开进攻,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惨败而归。
也就神机营,振武营,小校场营稍微好那么一些,勉强能跟天策军过上几招,其余的完全没有一个之地,哪怕是数倍于敌军,往往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撑不住,然后就溃散了。
一晚上的损失就高达近万人,当然,这里面只有不到四千人是被敌军杀伤或者俘虏的,其余的都是溃散出去,没能收拢回来的。
哪怕这南京城是他们的主场,但外郭城的区域很大,晚上局面又异常混乱,这些溃兵又加入了那些趁乱打劫的队伍,造成了更大规模的混乱。
尽管这些溃兵还活着,但他们不但不是助力,还是一个大麻烦,至于其他的军队,除了神机营等少数部队,已经没有敢与天策军野战的了,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
哪怕是神机营,估计现在也只能勉强作战,根本撑不住多久。
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守城,等待孔有德的谈判使者,看看他们到底要那些东西,现在只能靠谈判解决问题了。
为此,阎鸣泰已经下令,全面转为防御状态,并且收缩防线,外郭城除了其他十几座城门,紫金山,一些衙门和府库之外,全部放弃,剩余的军队都撤回京师城。
甚至,连这些地方守不守得住,阎鸣泰心理都没底。
能够做的,也就时看看孔有德具体打算干什么,还有水师方面战况如何。
如果水师方面能够取得一定优势,这场仗还有机会打下去,到时候把站船上的火炮都拆下来,直接用炮轰,击中南京所有的火炮,加起来怎么也得有接近两百门,他就不信两百门打不过两三千的登州叛军。
结果让他心彻底凉了的是,辰时徐弘基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样子一场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不堪。
询问得知,水师也是惨败,甚至比陆战败的更惨,几乎是全军覆没,他徐弘基也是直接朝着上游逃跑,一路跑到太平府才上岸,侥幸逃过一劫。
除了水师战败的消息,还源源不断的有其他消息汇报过来,但这些消息无一例外,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报,府军左卫后千户所发生骚乱,乱兵冲去周围民房大肆抢掠!周围兵马弹压无力,请求调兵增援!”
“报,太平门守军哗变,意图打开城门,被千总刘国能平定!”
“报,夫子庙有白莲教妖人作乱,纠集百余人试图冲击皇城!”
……
现在大敌当前,南京城的守军又屡战屡败,所有人都出现了悲观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有人想尽一切办法苟活下去,比如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敌人入城。
就比如太平门的哗变,就是守军担心自己被调派出去与敌军作战,害怕死在战场上,所以与其到时候等死,不如打开城门,迎接敌军入城,到时候并不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能跟着分一杯羹。
至于敌人的身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尽管现在是已经被平息,但只要局面继续恶化,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指不定哪一次弹压不力,最后就被敌人给趁机攻进来了。
屋内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而且声音都很激动,如果不是看着他们的穿着,外人说不定会以为是一次丐帮大会,听的人心烦意乱。
阎鸣泰并没有表态,而是在等一个人……孔有德的使者。
从早晨开始,孔有德就没有再发动什么进攻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准备提条件了。
然,不到半个时辰,这个使者被他等到了,不是别人,正是安城伯张国才。
后者站在厅堂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的不自在。
这到不是因为他是伯爵,最差的爵位,就算是伯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主要是他的身份,提孔有德传话的。
昨夜的水师大战,徐弘基幸运的跑掉了,而他张国才和赵之龙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最后被天策军给抓到了。
然后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就被放了回来,充当说客,但他的两个儿子还是被扣下来了,不怕他不办事。
尽管南京各部军队都打的很烂,但被俘虏的勋贵,他还是第一个,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现在都感觉非常的丢人,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迟疑了半天,他才硬着头皮蹦出了一句话“阎大人,那敌军头目孔有德,托我给您带个话!”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在座的诸位有哪个你不认识?扭扭捏捏,像个妇人作态!莫不是安城伯投效了那孔有德,替他担当说客,不好意思开口?”
看他说完一句又不说了,阎鸣泰冷冷的说道。
张国才听他这么一激,也索性豁出去,当俘虏已经够丢人,再丢次人也没什么,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是搭个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阎大人不要见怪!”
看到阎鸣泰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孔有德的原话‘张国才,你回去告诉阎鸣泰,还有你那些同僚们,我来就是来要赔偿的!前两个月,你们联合扬州的盐商,阻断我的海盐销路,让我损失惨重!所以我就来要赔偿了,扬州盐商们的赔偿已经到位了,现在该你们了!’”
安远侯柳祚昌很不屑的说道“这个孔有德,不就是要钱吗,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说吧,他打算要多少?”
张国才艰难的说出一个数字“八,八百万两!”
“什么?八百万两?”
“八百万两,他想钱想疯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可这八百万两,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估,原本以为出个一二百万两就算顶天了,大不了一家凑个几万两就是,没想到这孔有德居然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这么多。
这要是答应下来,毫无疑问这笔钱要由在座的人平摊,那么他们一个个都得大放血了,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安城伯,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带错话了?你确定不是八十万两?”
阎鸣泰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虽然也以权谋私,但八百万两白银,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捞到二三十万两他满足了。
“我说阎大人,换做是你,现在攻破外郭城,兵临京师城下,水战又大胜一场,面对唾手可又富甲一方的南京城,你会不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地敲诈一比?”
常延龄冷冷的说道,仿佛完全不把阎鸣泰这个兵部尚书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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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昨日就说了,就咱们南京城的守军,想对付孔有德简直是做梦!我神机营已经算是诸军中的佼佼者,然而在天策军面前,也只能勉强支撑,还得是
如果按照我说的,昨日就选择和谈,估计几十万两银子就打发了,跑一趟就赚到这么多,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划算的买卖,加上咱们有近十万大军,他就算再强也得忌惮几分!说不定就答应撤军了!
结果现在倒好,外郭城被攻破了,一晚上的轮战下来,实力让人家摸了个透,人家打咱们十个都绰绰有余,人家不狮子大开口才怪!若是当初毕侍郎继续整顿京营,这京营的军队至少不会这么烂,说不定合力奋战,真有机会将孔有德一举歼灭,可惜毕侍郎的一番苦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常延龄滔滔不绝的说着,根本就无视了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阎鸣泰,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刻薄,就像是在撒气一般。
这也不怪他对阎鸣泰不满,在他眼里,这阎鸣泰确实不是个东西,好事办不成几件,坏别人的事总是一把好手。
当初毕懋康整顿京,就算其余的勋贵们再怎么反对,其实也不于前功尽弃,顶多就是进度延缓,终究会把京营重新编练起来。
结果这阎鸣泰加入反对阵营之后,直接就利用自己官场上的人脉,罗织构陷,导致的毕懋康被罢免,他的一番苦心和筹划付诸东流,整个京营除了神机营,其余的军队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昨日告知他这些,没想到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仍旧部一意孤行的准备硬拼下去,损兵折将不说,局面更加败坏。
他这些话,一是提醒在座的,赶紧破财消灾,免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二是撒气,自己这些年受阎鸣泰的气,总的找机会发泄一番。
果然,常延龄的话一出,阎鸣泰顿时成了众矢之地。
“尚书大人,如此重要的情况,为何你没说与我等?”
“阎大人,若是昨日告知我等,我们于孔有德谈判,说不定赔些钱财,这事就算了了,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毕侍郎这等一心为国的好官,可惜被一些奸佞给赶走了!”
……
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分责怪阎鸣泰没有告知这些信息,让他们上去拼命,受到巨大的损失。
还有一些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仿佛就是因为阎鸣泰一个人的原因,导致局面如此败坏一般,如果找到说这些话的人,不难发现当初赶走毕懋康最积极的,正是他们。
现在他们只不过找个借口,把事情的主要责任推到阎鸣泰身上罢了。
“都别说了!”突然,一声如雷鸣般的声响传来。
从昨天开始就一忍再忍的阎鸣泰,终于爆发了。
场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声爆喝镇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文弱的尚书大人,居然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吼声。
尤其是张国才,更是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阎鸣泰准备拿他开刀。
别人是不怕,但他现在心里虚得很,为了能够保命,在孔有德审问的时候,他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万一要是让在场的人知道了,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个问题。
阎鸣泰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们,这都什么时候,还在这推卸责任。
朝廷从国朝之初就厚待你们的家族,结果到了用人之际,一个个都不顶用,现在大难临头,不寻思着解决事情,反倒在这推卸责任起来了。
我阎鸣泰确实知道敌人不好对付,常延龄也确实提过和谈的建议,但昨天还没有大规模接战的时候,真要说出和谈,你们这些人会同意?会舍得掏钱把孔有德请走?到时候会不会反咬一口,说我私通贼寇?
再说了,还不是你们这帮人太废物,孔有德区区两三千人,你们哪个人手头没有这点兵?结果被人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但凡你们有点真本事,不说把孔有德消灭掉,就是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损失,知道这南京城不是他想捏就捏的软柿子,他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八百万两白银。
朝廷厚待这些功臣后来两百余年,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废物,捞钱比谁都快,到了为朝廷尽忠的时候,总是畏缩不前。
“诸位,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争论是谁责任的时候,这些都可以等到事情结束再合计!当务之急,是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再说!”
“这孔有德来势汹汹,不得点好处恐怕是不会走的,你们吵得再凶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商议一下,这条件能不能答应,不能答应的话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户部尚书郑明泰站了出来,南京城里面除开那三位大佬,应该就属他的权利最大了,所以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旋即,阎鸣泰仍旧是一脸愤怒,恨恨道“今日这个局面,是有本官的责任,可你们手握京师兵权,却奈何不了两三千人的叛军,这事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了吗?”
阎鸣泰发火之后,其余的文官们也纷纷跟着嚷嚷起来了,声讨勋贵和武将们。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在北京混不下去,被排挤过来,或者是年龄大了,过来养老的,也没那个心情多管闲事。
他们都认为,出现眼前的局面,纯属是勋贵和武将们的错,他们完全是被牵连其中的,本来根本没有他们什么情况,结果孔有德来了,他们也被迫忙活起来。
他们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提供物资供应,维持城内的秩序,害得他们一整晚都没能睡觉,对于他们这些来南京养老的官员来说,简直比让他们亲自上战场还难受。
如果这场仗打赢了也还好,至少他们的付出都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到时候能分润点功劳,也算是弥补了自己这一晚的辛勤劳动。
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远远没有达到预期不说,局面变得更加的糟糕,他们不但要做更多的事情,而且生命安全还收到了威胁,如果南京城被攻破,他们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而这一切,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勋贵武将太过无能,敌人的陆师只有三千多人,京营却有近十万人,结果被人打成了孙子。
这也就罢了,现在敌人显露出真实意图,只要银子,最多也就是讨价还价,用钱摆平这件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这些勋贵居然开始推卸责任了,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很快,场面上就乱做一团,文官们指责勋贵贪生怕死,勋贵们则指责文官什么事都不敢,却让他们在前面拼命。
从最开始的职责,渐渐变成谩骂,甚至开始学着泼妇骂街,问候别人的祖宗,场上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
眼快双方吵得越来越凶,大有文斗变武斗的趋势,还是韩赞周站了出来,终结了这场指责谩骂。
“都别吵了,堂堂朝廷重臣,如此谩骂争吵,成何体统?你们是打算让咱家把今日之事写成折子,上呈皇爷,让皇爷知道有你们这班好臣子?”
众人也是一惊,都差点忘了韩赞周在这呢。
虽然这位现在也跟他们在一条绳子上,但人家和他们可不一样,虽然不如魏国公和阎鸣泰有本事,权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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