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到了“徐阁老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
李天经一脸不屑的看着孔有德吹牛皮“徐阁老都不一定知道的东西,你一个武将怎么可能知道。”
“地球直径差不多是两万五千六百里,月亮差不多七千里,太阳直径是二百八十万里”
这些一般现代人都有个大概了解,不会那么准确,但是差的也不多,所以孔有德知道很正常。
孔有德说完便等着李天经对自己顶礼膜拜,然而出乎孔有德的意料,李天经狐疑的看着自己。
“孔将军是如何得知这些的?莫不是瞎说的?你是如何测量的?又如何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这一连串问题下来,孔有德有点懵逼,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要说如何测量,孔有德还真不知道,也许上学的时候学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忘干净了,根本没法证明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测的,但是我知道结果,李大人你若是不相信,在出几个天文地理方面的问题,看我知不知道。”
李天经还是一脸不屑,可能孙元化经常跟人讨论这些,让孔有德听了去,然后就在这吹牛皮,不过为了招抚他,还是提了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日食和月食是怎么回事吗?你可会测算发生时间?”
“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月亮转到地球和太阳中间,挡住太阳光就是日食,月亮转到地球另一个和太阳相对的位置就是月食,测算我可不会,计算量太大了。”
李天经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句话:地球绕着太阳转。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孔有德说这话的时候是脱口而出,不带犹豫的样子,感觉不像是瞎掰的,就像是说之前喝了一杯水一样,只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句话对他的触动很大,徐光启徐阁老现在正在重修历书,发现很多测算出来的内容,比如日食和月食,都与真实情况有些偏差,其实这些偏差并不大,也就是日食或者月食发生或者结束的时间,早了或者完了那么一小会儿,可能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开始以为是计算的不严谨,徐光启出于一个科学家的素养,又重新反复多次计算进行验证,还是存在偏差,这个事情李天经也知道,而且他对这方面了解很多,自己也试着算了一遍,情况也一样,所以他一只想弄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虽然还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当李天经把“地球绕着太阳转”当做真实条件,然后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徐阁老说的那些偏差,发现这些偏差都被消除了,居然和真实情况一模一样,一时间李天经陷入了迷茫。
第40章 招揽计划失败()
其实这个时代,大明采用的是丹麦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的宇宙结构体系,不同于地心说,也不同于‘尼古拉·哥白尼’的日心说,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体系。
哥白尼活着的时候,天主教的宗教裁判所的统治力度还是很强的,他的“日心说”违背了《圣经》,所以不敢大肆宣扬,虽然经过长年的观察和计算完成他的伟大著作《天体运行论》,但是他根本不敢发表,怕被宗教裁判所审判。
不过哥白尼很鸡贼,六十多岁的时候,他和出版商约定,等到他死的那一天,出版商可以拿他的书出版,就这样,《天体运行论》最终在他死的那天成功出版,然后宗教裁判所想审判他,发现他已经死了还审判个屁,哥白尼美滋滋的过完了自己的一生,最后活到了70岁。
后来意大利人乔尔丹诺.布鲁诺成为了他的忠实粉丝,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说,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不知为何,后世误传为哥白尼被烧死。
后来丹麦天文学家第谷更鸡贼,他‘日心说’和‘地心说’融为一体,他的理论是:世上一切星辰,除了地球和月亮,都围绕着太阳运转,而太阳和月亮围着地球转。
其实这都是被逼的,这个体系其实算是当时综合来说最好的,一切行星都围绕着太阳转,能让天文学家们合理的解释诸多天文现象,并且据此推算出更加精确的历法,而太阳又围绕着地球转,又不违背《圣经》,不用担心和布鲁诺一样,被宗教裁判所烧死。
十七世纪初期来到大明传教的,基本都是天主教团体……耶稣会的传教士,他们采用的就是第谷的这套体系,所以大明朝的基督徒,诸如徐光启,李天经,李之藻,孙元化等,用的也是这套体系。
所以李天经纠结就在这里,主观上他不认为耶稣会的传教士是错的,孔有德一个没读过书的武将是对的,但是客观上孔有德的那句话“地球绕着太阳转”,能消除天文计算上出现的偏差,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对的。
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比如一个科学家和一个中学生提出了两个相反的理论,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相信科学家是对的,但是经过验证却发现中学生是对的,可能现代人最终会认同中学生的观点,但是明朝人并不会啊,他们并没有系统的发展科学体系,李天经的纠结再说难免。
最终他决定回去跟徐阁老探讨一下,但是嘴上不能服软,你一个武将懂什么,虽然你是孙元化的手下,但是你不能是对的,如果我们这些天文,地理,算学,农学,八股,政治样样精通的大儒如果都错了,对的还是你一个武将,那我们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休要胡说,天文历法岂是你一个武夫能懂的,地球乃是整个宇宙的中心,你居然在这胡说什么地球绕着太阳转,你一个武夫如何能懂。
肯定是孙初阳与人家谈论的时候,说了一些天文历法的事情,你听了去就在这卖弄,然后胡说八道,你现在要做的尽快接受招抚,为国杀敌才是你的本分。”
孔有德顿时就愣住了,这什么情况,孔有德没想到李天经冒出这么一句话,很是纳闷,自己说的话有那么大作用吗?
看李天经的样子,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感觉像是解开了某个心理包袱,接着又是一副便秘的表情,现在又一脸刚毅的说自己胡说八道。
孔有德完全没弄懂啥子情况啊,难不成现在还是地心说的时代?可是老头子知道金木水火土绕着太阳转啊,应该也不是啊。
“李大人,明明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八大行星绕着太阳啊,绕着地球的只有月亮啊,太阳位于正中心啊。”孔有德还是习惯性的反驳道。
“你不要再说了,这些你都不懂,孙初阳这么栽培你等,你忍心让他置于此等境地吗?为了你好,也为了孙初阳好,尽快向朝廷请罪吧,我和孙初阳保你无事。”
孔有德也拿这个固执的老头没办法,虽然他一只好心想让自己接受招抚,但孔有德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至于招揽李天经的想法,孔有德已经放弃了,明显这老头懂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都不承认自己是对的,自己的话人家都不信,还怎么招揽。
毕竟现在自己还是个叛军首领的身份,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自己的招揽,李天经能跟内阁大佬搭上关系,虽然他自己不肯说,但肯定不是什么小官,不可能会放弃现在的身份接受自己的招揽,开始想的招揽他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说不定自己那天就被剿灭了,索性孔有德提都不提这事,只能等自己以后割据登莱的计划完成之后,再来试试招揽李天经,那个时候才有招揽成功的可能性。
“既然李大人不相信我,那我就不与李大人争论了,不过让我等接受招抚怕是不可能了,现在接受招抚只有死路一条,早在攻打县城之前,营中千总孙龙出逃,途中杀了王象春的儿子,这些都会算在我们头上,就算接受招抚,王家人的报复怕是孙军门和李大人你挡不住啊。
而且,我等本来打算是活捉毕自寅,为我等洗刷罪名,不了这毕自寅已经自缢身亡了,这擅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不小啊”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这虽然有些难办,但是只要你肯就抚,我和孙初阳都会寻求徐阁老的帮助,甚至能请首辅周阁老出面,保你等无事,莫要执迷不悟了。”
“李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李大人你还是带着家人先离开吴桥吧。”
“既然你执意不肯就抚,老夫也不再多劝了,只希望你尽早悔悟,老夫告辞。”
说完便大步走出去了,李天经也很无奈,无论怎么劝说都没用,自己也算是尽力了,对得起老朋友孙元化了。
“孟有才,带一队人马跟着李大人,他若是不离开吴桥就保护好他的宅院,若是离开,就护送他们出城二十里。”
“属下遵命”
孔有德还准备以后招揽李天经呢,当然不能让他出意外,以前太平无事没什么,有些人平日不敢闹事,就算闹事也有所收敛,现在自己叛乱,秩序被打乱了,他们的本性就会被显露出来,为了李天经的安全着想,还是谨慎点好。
第41章 山东巡抚余大成()
济南,山东巡抚衙门。
山东巡抚余大成,拿着刚收到的王道纯的来信,一脸惆怅。
信中说登州参将孔有德叛乱,昨日早晨攻打吴桥县城,请求派兵平叛,余大成觉得这应该是真的,他跟王道纯打过交道,王道纯算是个比较正直的人,但是就因为是这样,他才感觉难受。
吴桥不在山东地界,再怎么样也不管自己的事,可是王道纯信中说了,叛军很可能打回山东,而山东的军力如何,他还是有个大概了解,根本不是那些登州兵的对手,最关键的是,余大成并不知道如何指挥打仗。
余大成是个很特别的人,他能爬到山东巡抚的位置跟一场大战有关,就是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而且当时他的身份也跟战争有关,兵部职方司郎中,也就是负责处理各省军事地图的,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懂指挥打仗。
当时袁崇焕被崇祯下狱,余大成准确判断出了祖大寿会反,果然三天后祖大寿率军撤离北京,此时皇太极还在围攻北京,这种举动已经和造反无异了,崇祯让祖大寿回师,结果崇祯的圣旨都不好使,祖大寿依旧往宁远跑。
后来余大成忽悠袁崇焕,让狱中的袁崇焕写了封信给祖大寿,祖大寿才停兵待命,此时祖大寿都快跑回锦州了,随着孙承宗的重新起复,祖大寿才带军队回北京,继续作战。
所以余大成擅长的是权谋,而非兵事,他也因此受到内阁高层的赏识,火速提拔,一直到现在的山东巡抚,原本日子过的挺滋润,现在被这一封信打搅,一早的好心情全没了
余大成也在纠结怎么处理这事,要不要真的让抚标营去围剿,又或者是招抚,亦或是叛军不进山东就不闻不问?
纠结了许久,余大成最终下定了决心,采取鸵鸟策略,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如果真变成大事在处理不迟。
让下人取来纸笔,然后给王道纯回信,让他先调查清楚,辽兵多骄纵不法,与当地人闹出矛盾甚至杀人都不奇怪,很可能只是单纯的小事情,被谣传为叛乱,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调查清楚在做决定。
如果只是小事,就不必理睬,该怎么处理,那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发生兵变,乱兵没有进入山东,就不用管了,那是河间知府的事情。
如果乱军进入山东,就由王道纯负责招抚即可,他一个山东巡按有这个权利,至于剿灭,那就不必了,这年头兵变大多是闹饷,补发点饷银那些乱兵就安分,然后处理一下带头之人即可,没必要闹大,毕竟还要靠他们去打鞑子。
让人把信送出去后,余大成松了一口气,在他看这这事这么处理挺正常,之前其他地方的兵变,大多也都是这样处理的。
处理完后,余大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优哉游哉的享受生活去了。
。。。。。。
李天经终究还是带着家人离开了,连原本留在老宅的两个侄子和仆人也都带走了,原本不打算这么快离开的,主要是因为孔有德那句话对他的触动很大,他迫不及待的要去京城找徐阁老。
至于河南右布政使的差事,他现在也懒得管了,毕竟还有一个河南巡抚,一个河南左布政使,一个河南按察使,有他们在少自己一个也没什么。
孔有德也很满意,毕竟李天经在这,自己抄大户的家还有点抹不开面子,毕竟吴桥是李天经的老家,当着人家的面祸祸人家的家乡,怎么想都不地道,他这一走,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他现在就在想张东和这差事办的怎么样了,昨天看到他们出城去了,据说是去抄吴桥最富有的一户人家,也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钱来,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吧。
刚想着呢,张东和就和秦致远回来了,见到孔有德就下跪“禀告将军,将军交代的差事属下没办法”
“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回将军,属下昨日与秦师爷商议,决定先去抄吴桥最富有的一户,属下本以为能抄出几万两银子,没想到到最后才搜出八百多两银子,属下没能完成将军交代的差事,请将军责罚。”张东和说完便头磕到了地上。
孔有德野有些生气,亲兵搜查县衙,都能在毕自寅的房间搜出三千多两,吴桥最富有的一户才不到一千?怕不是这张东和与秦致远把银子私吞了,回来忽悠自己哦。
“秦致远,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吧。”
秦致远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们昨天下午奔赴范庄后,就派人先将范庄周围的路口守住,然后找到了最气派的范府,进去的过程中受到了十几个护院的抵抗,不过还是顺利解决了。
随后就找到了范府的当家人……范永年,没想到这老头子仗着自己当过官,破口大骂张东和等人,张东和一时没忍住,一刀砍死了这老头,然后找到范府的管家,威逼他说出存银子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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