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阴雄- 第170部分

　　　　那些简笔画，他们都能看懂，互相之间的不信任和猜疑，使得猜疑链能够持续延伸下去，从而互相提防。

　　　　而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能够让他们彻底崩溃，还有互相之间的仇恨，就算没有发生大规模火拼，小规模的内斗总是有的吧。

　　　　可这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个什么情况？

　　　　没办法，孔有德只能继续等下去，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待终于有了收获。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徐家两兄弟兴冲冲回到了桃村，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手中还提着三个血淋淋的包裹，应该就是首级了，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而且浑身都在发抖，身上也有三处伤口，看样子不致命。

　　　　先开口的是徐尔路“孔大哥，你这计策还真灵，这个家伙一个就干掉了三个响马贼！”

　　　　然后又兴高采烈的说道“他能活下来少不了我一份功劳，当时有两个响马贼在追他，我拿起燧发枪就是一射，就把其中一个追他的响马贼打死了！另外一个，见状就跑掉了！……”

　　　　看着徐尔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讲述，徐尔默出现了一副纠结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后，叹了口气，又恢复如常，但并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被孔有德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是徐尔路这个做弟弟的都有收获，干掉一个响马贼，作为哥哥的徐尔默没有收获，面子上过意不去呢。

　　　　等着徐尔路说完，孔有德就像兄长一样，夸奖了徐尔路几句，徐尔路听了就像是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般，兴高采烈。而徐尔默的表情，则更加丰富了，不过孔有德还是没有在意。

　　　　在此过程中，孔有德一直在观察这个响马贼，看得出来，他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现在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显得疲惫和颓废，当然也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了？上山之前是干什么的？”

　　　　“大人，小的名叫耿三，今年二十五了，之前是栖霞县耿家庄农户，因为交不上县尊大人要求交的马匹，被迫上山为寇！”

　　　　孔有德没有多说什么，像耿三这样情况的响马贼，起码有一半，没什么好奇怪的。然后下令让人给他简单处理下伤口。

　　　　“这三个首级，都是你一个人砍下来的？”

　　　　“不是，只有一个是我砍下来的！另外两个是田飞砍的！”

　　　　“哦？田飞是谁？”

　　　　孔有德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看得出来，耿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情，不过马上又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说明他的心理活动很剧烈，应该经受了比较大的刺激。

　　　　耿三指着其中一个首级说道“大人，这个就是田飞！”

　　　　随后，耿三开始叙说当时发生的情况。

　　　　昨天中午，当时耿三和田飞还有其他的响马贼，被派出去掩埋京观，发现了那些简笔画之后，就被小头目带着回到寨子，将情况汇报给新的头领石永。

　　　　没过多久，千总刘宇的命令就下来了，让他们全部往牙山主峰靠拢。他们的行动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牙山主峰之下，驻扎在大牙峰南侧的饮水潭周围。

　　　　饮水潭是刘宇取得名字，面积差不多有两三亩，水质很好，清澈见底，用于人畜饮水，故而取名饮水潭。

　　　　在这里驻扎的响马贼并不止他们一股，还有其他四股响马贼，不过都划定了各自的地盘，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不过都被平息了，第一天也就安然度过了。

　　　　不过这些平静都是表象，晚上的时候，耿三，田飞，还有其他很多响马贼，内心并不平静，脑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一座京观的恐怖景象，还有那些简笔画。

　　　　他们时刻担心会被其他人杀死，拿着自己的头颅去换取活命的机会，所以没人能睡着，都在时刻提防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早上，所有人都熬了一夜，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情形，但石永可不打算让他们歇着，一些重要的通道还是要派人防守的，否则被人摸进来都不知道。

　　　　但石永也知道那些简笔画造成的影响，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们一晚上都没睡觉，肯定是被这些简笔画影响到了，肯定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必须预防。

　　　　所以他派出来的巡逻小队都是三人一组的，两人之间可以互相厮杀，但第三个人的加入肯定能够平衡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耿三，田飞还有一个叫李虎的响马贼被派了出来，好在他们平时的关系比较亲近，提防程度没那么严重，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藏身地点。

　　　　在此过程中，田飞提出了一个想法，何不三人联手，埋伏起来，等待其他的巡逻小队经过，然后将其击杀，三人就可以拿着首级去投靠。

　　　　耿三和李虎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巡逻小队都是三人一组的，只要干掉另外一个小队，他们就能一人一个人头，从而保住性命。

　　　　说干就干，三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然后耐心的等待着，差不多三个时辰之后，总算等到了另外一支巡逻队，他们并不认识，应该是其他山寨的人。

　　　　随后三人就骑着马突然杀出，直接砍死一人，不过之后战斗过程并不顺利，剩余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命，反而选择迎击，配合很默契。

　　　　一番打斗下来打斗，对面两人都被砍了两刀，不过都不是致命伤，然后跑掉了，他们这边，耿三和田飞没有受伤，倒是李虎被砍了四五刀，看起来严重很多。

　　　　耿三还在懊恼，没想打伏击居然不成功，现在只有一个人头，三个人不够分怎么办，而且李虎还受伤了，突然听到刀捅入肉体的声音，只见田飞将刀捅进了李虎的身体，李虎挣扎了一会，便没有了声息。

　　　　“现在好了，咱俩一人一个首级，不用担心不够分了！”田飞就像没事人一样说道。

第390章　黑暗森林（）　
耿三当时也愣了一会，然后也反应过来了，李虎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活不活的下来都不一定，继续带着他会拖累行动速度，而且一个首级也不够三个人分的。

　　　　把他杀了也好，至少不用继续再寻找其他目标了，现在分首级的人少了一个，首级多了一个，刚刚好。于是两人就把两具尸体上的头颅割了下来，再用尸体上的衣服抱起来，就朝着山外出发了。

　　　　刚开始田飞和耿三还有些交流，比如憧憬着以后继续过太平日子，懊恼没有杀掉另外两个逃跑的，但走了一阵子后，两人的交流就开始慢慢地减少，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整个山林中就只有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偶尔会传来一阵鸟鸣声，两人都是心事重重，但都没有谁再继续开腔。

　　　　耿三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东西，比如以前的日子，被县衙逼迫交出三匹马，上山之后的那段舒心日子，这一天多来的惶恐不安，那座顶上摆放着李四头颅的京观，还有……那些简笔画。

　　　　突然间，耿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一个首级可以保证性命无忧，如果再多一个首级呢？就能拿到更多的赏银！又或者是，再多两个首级呢？

　　　　只要干掉田飞，自己就能多两个首级了，就能拿到好多好多的赏银了，根据画上写的，至少是有二三十两啊。

　　　　他的精神渐渐紧张起来，呼吸在加粗加快，心跳在加速，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疯狂，不过很快就平息了这个想法。

　　　　但当他彻底将这个想法抛弃前的一刻，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能有这个想法，那么田飞会不会也有这个想法？看他刚才杀李虎那果断的样子，耿三不由得肌肉紧绷。

　　　　片刻功夫，他的内心一阵悸动，仿佛有危险袭来一般，本能的闪避之下，他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当他回过头，看到田飞拿着沾满鲜血的马刀，没有犹豫，再次向他砍来。

　　　　很明显，田飞刚刚已经捅了他一刀，不过因为自己的闪避，没有命中要害。

　　　　没有来得及细想，耿三扔掉了手中的首级，提刀迎战起来，两人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耿三在体力上比田飞更胜一筹，一次格挡弹飞了田飞的马刀后，田飞就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尽管此时田飞一个劲的求饶，但耿三并没有给他机会，奋力一刀将其砍死。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受了三处刀伤，如果还心慈手软，那么之后丧命刀下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当他忍受着疼痛，刚把三个首级一起绑到站马上，却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没想到之前被他们伏击逃跑的那两个人居然追上来了。

　　　　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两个人应该是亲兄弟，不然不会那么默契，至于死掉的那个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他们被打跑之后，并没有跑远，而是暗中观察尾随，寻找合适的下手时机，刚刚和田飞火拼，被他们找到了机会，想要将自己也除掉。

　　　　耿三直接翻上战马，策马狂奔起来，好在当时离山外已经不远了，顺利的逃到了枪骑兵埋伏的位置，保下了一条命。之后的事情，徐家两兄弟也都经历了，追击的人被徐尔路打死一个，另一个就逃回去了。

　　　　听完耿三的叙述，众人都沉默不语，尽管这件事情完美的印证了孔有德的计策，但当他真的发生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这牙山，现在一座名副其实黑暗森林了。

　　　　沉默良久，孔有德继续问道“你们出来之前，山中有没有发生内斗？”

　　　　耿三仍旧是心有余悸，答复道“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些苗头了，光是在饮水谭取水的时候，就发生了数次争吵！最后都被各自的头领喊回去了！”

　　　　孔有德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下去，按照简笔画上的承诺，一个人头二十两，三个人头其中一个保命，一共给了他四十两银子。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是想回家种田，还是愿意继续从军？”

　　　　其实孔有德更倾向于他选择后者，虽然他之前是农户，但这两三个月的响马生活，完全是另一套秩序，再加上亲手杀过人，估计很难再回到平静的农户生活了。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遇到事情绝对是两种心境，就像家暴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难了，所以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就像耿三，如果上山当响马之前遇到事情，比如和邻里起了冲突，可能顶多就是打一架，一般不敢杀人，但作为杀过人的耿三来说，有些时候可能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了。

　　　　而且一旦激愤之中杀了人，清醒之后，很可能会担心对方的子女会报复他的妻儿，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对方一家全部杀光，以绝后患。这可不是作为统治者的孔有德愿意看到的。

　　　　如果他愿意继续从军，比起训练新兵来说，成本更低，而且杀过人，相当于有了实战经验，战场上不至于因为胆小误事。

　　　　让孔有德欣慰的是，耿三听后兴奋地说道“大人，您愿意收留我？”

　　　　“只要你愿意，我就收下你！届时你和其他士兵一样的待遇，你们家每口人可以获得五亩田地，租子只有普通百姓的一半！”

　　　　“大人，小人愿意追随大人！”耿三连忙跪下磕头。

　　　　“既然你会骑马，就编入骑兵吧，不过暂时不参与作战行动！”然后扭头对黄桂中说道“你安排两个人，以后就专门负责耿三这样来投的人！先要让他熟悉我们的军规，如果有训练，让他们一起参与！”

　　　　“属下明白！”

　　　　孔有德这么安排，也是有意图的，到时候肯定要进山扫荡残余的响马贼，他们这些来投的响马贼对山里环境熟悉，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更关键的是，他准备组建一支山地部队，这些响马贼就很合适，到时候将他们驯服好了，在此基础上组建一支专门用于山地作战作战的兵马，对于徐元永就不会毫无办法了。

第391章　刘宇在玩火（）　
接下来的两天，从山中出来的响马贼越来越多，带出来的首级也不少。

　　　　清算之后，发现一共有八十九个响马贼来投，而且每个人带的首级都不止一个，一共有两百二十五个首级。

　　　　拿来首级最多的一家三兄弟，三人一共带了十五枚首级出来，这让孔有德大为惊奇。

　　　　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三人得知那个消息后，就觉得事情可能会变糟，继续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杀掉了，就算他们三个再团结，一旦乱起来也没用。

　　　　于是他们三人找到机会脱离大部队，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埋伏在这，静静地等待着。

　　　　一旦有其他的响马贼手里有了首级，准备出山从这里路过，他们就可以伏击一波，将这个响马贼杀死，一次至少可以获得两个首级。

　　　　他们的计策相当成功，埋伏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伏击了六个路过的响马贼，获取了十五枚首级，因为他们三人是亲兄弟，互相之间不用堤防，可以换着休息，所以体力充沛，精神状态好，再加上配合默契，所以从没有失手过，而且几乎没怎么受伤。

　　　　对于他们这种做法，孔有德并没有责怪他们，反而是按照承诺，足额发放了银两。自己要的结果是，快速把牙山上的响马贼肃清，至于多少活着，多少死了，都无关紧要。

　　　　对于出来的每一个响马贼，孔有德都安排人询问了他们山内的情况，从最后出来的响马贼询问得知，山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刘宇大发雷霆，下令让各个上头的人约束自己手下的兵马，巡逻放哨不需要他们，刘宇派遣自己麾下的明军来做。

　　　　而这些来投的响马贼，身份很是复杂，最让孔有德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一部分辽民。

　　　　想想也是，登莱地界之前可是聚集着二十来万辽东难民，有钱的没几个，其他的辽民大多数普通军户或者农户，失去了位于辽东的土地，到这里几乎是一无所有。

　　　　尽管官府有一定的赈济行动，并且挑选了一部分青壮编入军队，但数量毕竟不多，底层官员的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