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上无悲无喜,无恐无惧,体态甚是安详。倒不是他们在大敌面前,不惧死亡。他们也是平常百姓,也有七情六欲。如果能活着,固然欣喜,如果战死,也亦无悲。
正因高家对他们这些私兵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无以为报,只能用性命相托。在他们还没有来高家之前,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严重时,以卖儿卖女过日。
可自从他们来到高家,他们一家人,只要肯努力,肯卖力,就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特别是他们这些选上了私兵的人,日子是过得是越来越红火,每月都有例钱不说,逢年过节,还会从高家捎上许多东西回家。
高家还永久性的给他们十亩大田,不用交任何赋税,也不用交一点田租。如果他们一旦战死,还会给田二十亩。还有安抚费,他们的家人高家也会代为抚养。他们有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生活,就容不得别人来打扰。
如今贼匪要来破坏他们这种生活,那先问过他们手中的战刀。即使战死在此,也不会让贼匪好过。
所以当浓烈的血腥气味,散发在他们中间,他们也不以为意,即使受了伤,也只稍微包扎一下,又投入战场。除非他们死了,或者身受重伤,起不来了。
(本章完)
第46章 坞堡攻防(中)()
“准备,贼匪来了。”靠坐在女墙边的私兵听到喊声,迅速的站了起来。
高泽提着刀,站在女墙后,脸色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微微眯起的双眼看着去而复返的贼匪。
站在他身后是高安,执钢铁长枪。脸崩的紧紧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点慌乱。看着成群的贼匪不由得握紧了长枪,喃喃自语道:“又来了。”语气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高泽猛的回头,仔细的打量了高安一会道:“子平,你很害怕!”
“没有,只觉得这次贼匪投入的兵力,比前面几次要多一些,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贼匪正整装待发。而我等兵力又少,所以有点担忧。”高安听后,满上否定,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私兵首领之一,如果让自己的属下知道自己胆怯,以后他还有怎么带领他们。
高泽看着堡外的贼匪,悠悠的道:“面对这么多的贼匪,即使胆怯,也很正常。不过,你仔细看看他们的攻击阵型,杂乱无章,争先恐后,显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是兵力少,但是我们手下私兵都是久经战场之士,小范围的阵型配合甚是熟练,在这狭隘的堡墙上,对付他们是卓卓有余的。”
高泽见自己的话让高安坚定了许多,心中舒缓了一口气。
现在高家坞堡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面对。虽然他嘴上说,贼匪是群乌合之众,但是贼匪人数实在是太多。他的人少,而又要防御坞堡四面。此时坞堡的兵力有点捉襟见肘。
正需要有人来帮他,而高安他即是高家的家生子,又有武艺。是个很好的人选。可一想到高安那有点懦弱的性格,眉头不由皱起。
想起高珣曾经与他闲聊时,对高安的评价,于是开口道:“子平,知道五郎是怎么评价你吗?”
“家主怎么说我?”高安顿时来了兴趣,现在高家是高珣做主,他作为高家的家生子,主人对自己的看法,就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命运的。
高泽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心中很是一笑,模仿高珣的口气道:“子平这人,啥都好,忠心、勤奋,聪慧都不缺。可有一处。我很不欢喜,他如不改掉此漏习,定会影响其前程。甚至还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怯弱!”高安不等高泽说完,他羞愧的低着头,把自己的弱点给说了出来。
“对,就是怯弱。”高泽很是赞许的看了眼高安,没有想到高平知道自己的弱点,还且能够把它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有多少人,即使知道自己的弱点,但是就是不肯面对。而高安能够知道他的弱点,并坦然面对,那么,他就有想改的想法。而现在,正是高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正是考验他的时候。
于是高泽觉定加把火道:“人一怯弱,在大事临头之时,先想的不是怎么去解决这事,而是把自己给否决了。觉得自己身什么不是。做什么都缺乏自信。所以,一做起事来,即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事,也会做不好。
子平,你就是这样。就像刚才,这贼匪的人一多,就开始害怕了。全忘了你也是有武艺伴身的人,且还不俗。在两军对垒时,最要不得,就是怯弱,未战先退,此乃兵家大忌。越是畏战,死亡就越快,这也是为什么先死的都是胆小的。”
“我也知晓,也想克服,可是一到紧要关头,什么都忘了。二郎,我该怎么做?”高安抬头看着高泽,眼里尽是期望,希望在高泽身上找到克服懦弱的办法。
高泽指着坞堡内,那些正在忙碌的男女老幼道:“你看看这些男女老弱,一旦让贼匪攻进了坞堡,而恰巧你又畏惧了,想象一下他们将要面临的灾难。
以贼匪的秉性,他们不是被斩杀殆尽,就会侮辱致死。这里面有我们的亲人,也有我们的朋友,你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吗?如果不想,就拿起汝手中的长枪,把这些胆敢爬上我坞堡墙上来的人,全给戳死在地。
不为别的,为我们的亲人,为这些正在忙碌的百姓而战。死战不退。你如能突破这关,就能找到克服怯弱的办法。“
高安看着坞堡内那些熟悉的面孔,有幼稚的,有苍老的,有娇艳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畏惧,却又不停忙碌的身影,双眼不由得一热,有感动,有惭愧。他又看了看堡外那快要到了堡墙下的贼匪,心渐渐的坚定起来,沉重的点了点头。
高泽见了,一手搭在高安的肩上道:“死则死尔,为亲人而战,死的其所!”
“嗯!”
“嘭”,“嘭”,“嘭”。木梯搭载堡墙上。“吱呀”之声不绝于耳,显然贼匪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往木梯上攀爬。
贼匪在堡墙上刚露出了头,就被早已准备好的私兵,用长矛,长戟,狠狠的扎进了他们的胸膛。
在他们的惨叫声中,私兵从容的收兵器,等候,又是狠狠的往前扎,如此往复。私兵也有被下面贼匪中稀疏的弓箭所射翻,那些受伤严重不能在战斗了的,就被后面等候的轻壮,快速的抬下了堡墙。在坞堡内,有专门的大夫为他们包扎伤口。
搭在坞堡墙上的木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贼匪,一排排的攀爬在木梯上。
高泽见贼匪原来越多,于是高泽让堡丁也加入进来。这些堡丁虽然有好几百,也受过短暂的军事训练,但是比起久经血火磨练的私兵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高泽见贼匪越来越密集,大吼一声道:“泼金汁!”
早已经准备好的沸腾肮脏之物,在在青壮堡丁的帮助下,从墙头上洒落了下去。
金汁洒在贼匪的脸上,烫起一阵阵青烟,木梯上的贼匪有如滚葫芦一样,从上面的摔了下来,掉在堡墙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伴随着惨叫,手也不停的抓弄着被金汁烫伤的脸。
那凄厉的惨嚎声,深深的震撼着那些想要往堡上爬的贼匪。然而,贼匪在高家坞堡的财富的刺激下,经过短暂的惊慌后,又鼓气勇气,义无反顾的往堡墙上爬。
在金汁用完后,高泽与私兵与青壮一起,拿起滚木与石头往墙下狠砸。呼啸而下的滚木与石头,砸在贼匪群里,鲜血飞溅,惨叫不断。
即使是有幸免于难的,还没有等他们换过气来,沸油铺天盖地淋洒他们的身上。惨叫声又提高了许多。在他们只顾着身上的疼痛时,明亮的火把趁机落入他们的中间,火苗借着油一下点燃贼匪全身。凄厉的哀嚎声,在堡墙外成了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陈败一手抓住木梯,一手拿着战刀,快速的攀爬,躲过一只长矛的突刺,人往土墙上一撑,一滚,闪进了堡墙上。
战刀横扫,两个猝不及防的堡丁惨叫倒地,又快速的蹲起身,结果了两人的性命后,拿着战刀紧紧的守卫着刚打开的缺口。他后面的贼匪,趁着机会从这缺口上源源不断的出现。等贼匪站稳脚跟,陈败沿着堡墙往前冲了出去。又放倒两个私兵后,还想把剩下一个私兵给决绝掉时。
高泽提着战刀狂奔而至,他的身影借着速度,腾空而起,兵器带着呼啸声,往陈败的头劈了过来。
陈败不得不放弃私兵,战刀横摆。“嘭”的一声巨响,陈败连退好几步才刹住身形。握着战刀,手不停的轻微颤抖,双目惊诧的看着高泽,还没有等他惊愕过来。高泽的环首刀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又向他狂卷而来。嘭嘭嘭,两人兵器相撞的声音不断在贼匪与私兵,堡丁的耳边炸响。
在坞堡即将要破的紧要关头,高泽一点余力也不留,他手中的刀,就像和他的人一样,沉稳有力,又如一座大山,成压顶之势,猛砸而下。一刀快比一刀的环首刀,把陈败把陈败打得连连后退,也很是狼狈不堪,高泽瞅准一个空挡,一脚把陈败给踢下了坞堡,生死不知。
而跟随高泽过来的几个私兵,几人一组,有拿着盾牌与环首刀在前主守,后面拿着长矛,长戟的私兵主攻,几人进退有据,配合又默契,在他们的攻打下,那些突围到堡墙上的贼匪,很快就被他们斩杀干净。
(本章完)
第47章 坞堡攻防(下)()
高泽刚把陈败打下堡墙,就看到在距离他原来呆的几步远处,又有缺口被贼匪打开。私兵与堡丁青壮在几个悍勇贼匪攻打下,有几人已经被贼匪所杀,并被贼匪打得节节后退。
而站不远处得高安,正低着头用力的握着长枪,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还不时用力的摇了摇头。看着贼匪往他所在的地方攻了过来,他不但不杀敌,人反而往后退。
高泽顿时就知道,他前面与高安说的话,算是白费劲了。
同时心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贼匪都已经攻上来了,在如此紧要关头,身为高家一员,全然没有一点担当能力,没有一点勇气坦然面对杀戮。
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胆小怯弱,保不了性命?于是提着刀往回赶,边跑边向高安大吼道:“高子平,你要怕事到何时?是要等亲朋好友都死绝了吗?”
“我。。我。。”高安听到高泽愤懑的吼叫,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敢看高泽的神情,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对自己的懦弱表现很失望。
不久前还与高泽说要为家人与百姓而战。可是事到临头,在贼匪攻上堡墙时,他一看到贼匪那狰狞的脸,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泄掉了。顿时手足冰凉,浑身颤抖,握在手中的长枪像有千斤重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高子平,看着我,杀啊!”高泽像是要把怨气发泄到贼匪身上,向高安大喊一声,吸引了高安的目光后。
手中的环首刀,高高的举起,欺身到一个贼匪身边,战刀上还未擦拭干净的鲜血,化成一条弧线而飘洒。在贼匪的惨叫声中,又一片血雨被带起。
贼匪的鲜血喷溅在高泽脸上,使他顿时成了一个大红脸。可高泽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死死的看着高安。
高安见高泽满脸血迹狰狞,双眼又狠狠地瞪着他,他下意识的又想挪开视线。还没有等他反应,高泽又砍掉一个贼匪的头颅,猛地丢到了他的脚下,声音又比前大了许多,“他娘的,杀啊!”。
高安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要这样,他只是想安逸的活着,守着自己的老父,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如今贼匪攻堡,一旦坞堡被破,那他的老父,一定是逃不过一死。高安深深地看了眼坞堡内,看了眼高府所在的方向,他的父亲一定还在等着他的捷报。可是做儿子的不争气,临阵退缩了。想来父亲一定很失望自己的无能。
高泽再一次砍翻一个贼匪,一脚把贼匪的尸首愤愤的踢到了高安的身前,战刀直指高平,语气很是阴冷,“高子平,再不拿起你手中的长枪,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高安看着脸色阴沉的高泽,看着高泽逼迫过来的眼神,他知道,如果他在不动手杀贼,那高泽就会对他动手,他知道高泽的脾性,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啊’的一声大喊,握着长枪,踉跄的往前几步,长枪颤抖的刺进一个贼匪的胸膛。
贼匪喷溅的鲜血,洒了他一脸,可是高安不管不顾,又是一枪把一个贼匪快速的刺翻,每杀完一个贼匪就大喊一声,像给自己打气,也像得疯魔症一样,眨眼间,就把他眼前缩能看到的贼匪给斩杀干净。
待杀完贼匪后,靠在女墙边,不停地喘气。他杀人了。可也没有感觉到有多害怕。心中不由一愣。
高泽等高安平息了后,踱步来到高安身边道:“怪我吗?“
高安摇了摇头。他知道高泽是在说逼他杀人之事。
“怪我也正常。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如今高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边上。多一个人对高家来说,就多了一份保障。何况你的武艺不俗,比我还要强。只是因为没有自信,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想杀人,我也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天不随人愿,世道是越来越混乱,如果我不拿起刀去杀人,那么就会有人拿着刀来杀我。今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如此大规模的贼匪攻堡,在扬州怕也是独一份。为什么会这样?不外乎高家的钱粮惹人眼红,或者高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安。所以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战吧。杀了这些贼匪,高家依旧还是高家。“高泽拍了拍高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坚定与视死如归的味道。
“嗯。“
“好了,不要想多了,跟我一起把高家好好地守住。等五郎回来,让他看看你的变化,你高子平不在是以前的那个高子平了。他一定会很欣喜地。“高泽道。
”家主还来得及回来吗?“高安看了看正在猛攻的贼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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