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那个妇人见到陈老汉公媳二人,忽然发疯似的挣脱身边的婢女,一下子扑了过来,失声痛哭道:“爷爷、娘亲,你们怎么来了?爹爹他们还好吗?”
刘欣面色一沉,怒喝道:“蒯秀,你还有何话要说!”
蒯秀满脸的愕然,期期艾艾地说道:“主公,拙荆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下官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妇人忽然回过头,冲着蒯秀大声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叫玉娘,我根本不认识你,更不是你的妻子,你却只是不听,现在我要回家!”
刘欣看看蒯秀,又看看那个自称玉娘的妇人,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有意思,今天刘某倒要审审清楚。”
说完,刘欣大步走到中间那张桌子后面,在太师椅上端坐下来,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来人,带蒯秀!”
蒯秀就在堂上,也不用人押解,慌忙走到前面,跪倒在地,叩首道:“下官在。”
即使见到皇帝,也无须跪拜、叩拜,唯独罪犯例外,即使是嫌疑犯在接受询问的时候也必须跪下。蒯秀身为县令,平时也经常要处理一些纠纷,审理一些案子,自然知道规矩。
刘欣用手一指那个妇人,说道:“这个女子是谁?”
蒯秀回道:“她是下官的妻子蒯费氏。”
那妇人忽然嚷嚷道:“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啪”,刘欣一拍惊堂木,喝叱道:“大堂之上不得喧哗,否则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那妇人不敢再言语,但是却被陈老汉的儿媳妇拉进怀里,两人哭成一团,看样子倒不似作伪。从陈老汉一家和那妇人表现来看,刘欣更愿意相信这个妇人就是陈老汉的孙女,叫做玉娘,而不是什么蒯苏氏。但是蒯秀死到临头却依然嘴硬,却让刘欣有些不解,这里面肯定还有蹊跷。
刘欣皱了皱眉头,又转向蒯秀问道:“你身为新野县令,这几个百姓你都不认识,你妻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如何会认识?蒯秀,刘某想听听你的解释。”
蒯秀长叹一声,说道:“家丑本不可外扬,事已至此,下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拙荆是江夏人,两年前嫁入蒯家,去年随下官赴任新野。但是拙荆一直不满这门亲事,多次闹着要回娘家。六天前,她趁着婢女不注意跑出县衙,幸亏下官及时得到消息,将她追了回来。拙荆以前并没有出过县衙,想必就是那一次出走认识了这家人。”
“原来你妻子是江夏费家的人。”刘欣点了点头,又向那位妇人,这才发现那妇人生得颇有姿色,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不似大家闺秀,不由有了计较,说道,“陈老汉,你的孙女是几时被蒯秀抢进县衙的?”
陈老汉慌忙跪到蒯秀旁边,指了指蒯秀,说道:“回大人,小老儿的孙女是六天前被他抢走的。”
刘欣颔首道:“时间倒是对上了。蒯秀,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个女子便是你的妻子蒯费氏?”
蒯秀一愣,说道:“这要什么证明,下官自己的妻子难道自己不认识吗?再说了,就算下官认错了,我家里这些婢女下人们难道也全部认错了?”
刘欣“哦”了一声,转头去问蒯秀家里的那些女眷,结果这些女眷异口同声地证明这个妇人就是蒯秀的妻子蒯费氏。这些女眷除了一些身份低贱的婢女,还有蒯秀娶的两房姬妾。按理说,蒯秀的妻子没了,这些姬妾才有上位的可能,应该不承认她是自家的夫人才更合理啊。
沉思片刻,刘欣还是不得其解,又转向陈老汉祖孙三人,说道:“你们说她是陈玉娘,又有何证据?”
听到刘欣的问话,两个妇人也赶紧跪了下来。那个年长些的妇人说道:“回大人,玉娘是民妇身上掉下来的肉,民妇又怎么会认错?民妇记得玉娘腰间有一小块胎记”
“如此甚好,一验便知!”刘欣不觉大喜,指着一个老成些的婢女说道,“你,带她去后面验一验。”
不大功夫,两个人从后衙转了回来,那婢女跪倒在地,说道:“回大人,她的腰间确实有一块指甲大的胎记。只是,只是她长得太像我家夫人了,奴婢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刘欣哈哈大笑道:“现在真相已经大白,她是陈玉娘,而不是蒯费氏。”
陈老汉祖孙三人一齐叩首道:“多谢大人做主!”
“不,这不可能!”蒯秀忽然歇斯底里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肯定是他们串通好的!刚才他们不是还说下官指使衙役打伤了他们的家人吗?可是他们又指认不出是谁动的手。这件事又怎么解释?”
第707章 猜测()
“你们都起来吧。”刘欣挥了挥手,说道,“蒯秀,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不过,有两点现在可以肯定了。”
刘欣用手朝着那位年少的妇人一指,继续说道:“第一点,她就是陈家的孙女玉娘,绝不会有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如两个陌生人,彼此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却能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情发生的机会很少很少,但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蒯秀,在刘某想来,你的妻子和这位陈玉娘就应该属于这种情况了。她们长得极其相像,但却是两个人。”
顿了一顿,刘欣忽然面色一变,厉声说道:“第二点,你强抢民女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无论你百般狡辩,也推脱不掉!两个人长得再像,肌肤凑理、言谈举止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枕边那个人。蒯秀,或许刚开始,你确实认错了人,可是后来,你却准备将错就错,将陈玉娘留在家中,刘某说得对不对?大汉律法你是清楚的,该当何罪,不需要刘某来说吧。”
刚刚站起来的蒯秀“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连连叩首道:“主公,下官冤枉啊!下官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下官知道她并非拙荆,绝对不敢用强,请主公明鉴!”
强抢民女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放在过去并不是什么大罪,但是马芸来了以后,修改了律法,强抢民女已经等同于杀人为样的重罪,所以在刘欣治下的地区,极少发生这类事,更不要说一方父母官动手抢人了。如果蒯秀强抢民女的罪过坐实,不仅他自己要被判死罪,而且财产要被没收,家眷将被充为官奴。所以,蒯秀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个妇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拚命也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只承认自己是抢回了自己的妻子,结果抢错了人,主观上绝对没想抢什么民女。
刘欣没有再理他,转向陈老汉,和言悦色地问道:“陈大爷,我来问你,你孙女可曾嫁人?”
陈老汉见到刘欣对蒯秀言辞严厉,对自己却十分和气,胆气也不由壮了起来,恨恨地说道:“回大人,小老儿的孙女尚未嫁人,但是已经许配了人家。可是自从玉娘她被抢入县衙的消息传出来以后,第三天,亲家就上门退了亲。”
刘欣诧异道:“这是为何?”
陈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这还用问吗?玉娘她陷在县衙里三天,这身子唉!家门不幸啊!”
陈玉娘失陷在县衙这么多天,现在又是一身妇人的打扮,任谁想来,她都已经遭了蒯秀的毒手。
刘欣也是这么认为,而且他还打算以此作为确定蒯秀强抢民女的一项罪证。蒯费氏是个妇人,而陈玉娘是个闺女,蒯秀晚上一做那件事,还能不明白自己弄错了人?
不过,对于陈玉娘被人退婚这件事,刘欣还是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说道:“这亲事退了也就退了,没什么好可惜的。整件事玉娘并没有责任,她也是受害者,她的未婚夫如果真是个男人,就应该想方设法去将她解救出来,这样在别人伤口上再捅一刀算什么本事?”
蒯秀却兴奋起来,大声说道:“主公,下官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下官并没碰过那位姑娘,主公不信可以问她。”
陈玉娘满脸羞红地点了点头,但是陈老汉祖孙三人却没有丝毫喜色。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名声最为重要,就算她真的没有**于蒯秀,又有谁肯相信。
刘欣看到气氛有些凝重,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下去,干咳了两声,说道:“陈大爷,你说你儿子是被衙役打伤的,但你们又指认不出凶手来,这件事也确实是个疑点。你能说说他是在什么地方被衙役打伤的吗?”
陈老汉想了想,说道:“那天我儿子听说孙女被几个衙役在街上抢走,一着急,带着孙子就直奔县衙,结果刚刚出了巷口,就被几个衙役不问青红皂白,痛打了一顿。”
刘欣沉吟道:“这么说,你儿子并非是在县衙门口被人打伤的。那么刘某又可以肯定一点,打伤你儿子的人绝对不会是县里的衙役,而是有人假冒的。”
蒯秀慌忙说道:“主公明察秋毫,下官确实没有派衙役打过人。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刘欣颔首道:“不错,虽然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一个阴谋。”
蒯秀不由感激涕零,说道:“多谢大人还下官清白,一定是费氏那个贱人和陈家的人相互勾结,设计陷害下官!说不定他们家的儿子根本就没有受伤!”
陈家三个人急了起来,齐声说道:“胡说,我们(我)根本不认识(是)费氏!我儿子(爹)(夫君)还躺在家中。”
刘欣抬了抬手,让蒯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说道:“阴谋肯定是个阴谋,或许也和费氏有关,但是却与陈家没有关系。蒯秀,你和陈家应该都是被人利用了。这个阴谋针对的是刘某,而不是你们,只是设计这个阴谋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刘某还没有想清楚。不过,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需要等医学院的人来了以后,才能确定你的罪轻罪重。来人,将他们全部押下,容后再审。”
这些北迁长安,因为马芸、卞玉都怀了身孕,而且她们两个都已经年过三旬,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算得上高龄孕妇了,所以刘欣非常自私将医学院的搬迁和自己安排在一起。
那边,李岩应诺一声,已经将蒯秀等人全部带了下去。当然了,这些人并不能算作罪犯,所以亲卫只是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并没有十分为难他们。
典韦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忽然说道:“大哥,你莫非真想治蒯秀的罪?他可是蒯家的人啊。”
“蒯家,蒯家。”刘欣默默念叨了两遍,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想,我已经猜到那些人想要做什么了。”
典韦嘿嘿一笑,说道:“大哥英明。”
刘欣诧异地看着典韦,说道:“莫非恶来也猜出来了?”
如果连典韦这样一个粗人都猜出来了,那么不仅这个设计的人太没水平,就连刘欣都觉得自己好像笨了一点,居然费了那么多脑筋才隐约猜到一点,还比不上典韦这个莽汉。
却听典韦慢悠悠地说道:“小弟猜他干嘛。只要大哥猜出来不就行了,小弟可不愿意去费那个脑筋。”
刘欣顿时无语。
半个时辰以后,马芸她们就进了新野城。以这支队伍行军的速度,说明在刘欣离开以后,队伍就紧急集合,顶着酷暑出发了。其实,就算天气再炎热,行进在主干道上也不会太难受,因为刘欣在修建这些大道的时候,就已经在道路的两边栽种了许多行道树,而且安排了专人巡视、管护。从襄阳通往南阳的这条大道是最早修建的,道路两边的行道树都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树龄,枝繁叶茂,挡住了“恶毒”的阳光。
进城以后,第一军团的士兵立刻接管了城防,而大队人马则驻扎在城外,沮授、徐晃等人顾不得安顿自己的家眷,直奔县衙来见刘欣。刘欣来不及解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想,立即下令召张清、张洁这对兄妹前来,让他们分别去替陈玉娘父女检查身体,因为这两件事十分重要,直接关系到刘欣的判断和蒯秀的罪责。
张清、张洁这对兄妹是张机最得意的弟子,医术精湛,医德也不错,绝对不会做出弄虚作假的事情,对他们的检查结果,刘欣可以完全信任。
不大会儿功夫,张洁就从后衙返回了大堂。当年趴在哥哥背上排除等候施粥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说跟着张机、华佗两神医,张洁接触过的东西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多得多,但是真正要将检查结果告诉刘欣,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张洁涨红了脸,嗫嚅半天,这才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那位陈姑娘尚是完璧之身。”
张洁说话的声音极小,沮授、徐晃他们都没有听清楚,但是刘欣的耳力非比常人,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刘欣的心情不由得一松,这说明蒯秀和陈家在这件事上都没有说谎。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张姑娘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张洁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说道:“这是民女应该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民女就先行告退,去给二位夫人检查一下身体。”
刘欣挥了挥手,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讲给了沮授、徐晃他们,众人听了都是连连点头,纷纷陷入沉思,大堂里一时寂静下来。
又过了好一阵子,张清才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回大人,草民已经替陈家大叔检查过了。陈家大叔确实是被人打伤的,有拳脚伤,也有棍伤,凶手应该在四人以上。不过,这些凶手并非习武之人,只是仗着人多势众而已。所以,陈家大叔受伤虽重,但是并没有伤着五脏六腑。草民已经替他包扎过了,又开了几副药,只要他静心调养,过段时间自然无碍。”
第708章 戴罪立功()
原来,张清不仅检查了一下陈老汉的儿子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而且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开了方子,所以才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过来。刘欣对张清的表现非常满意,勉励了一番,让他退了下去。这时候,整个在堂上只剩下刘欣和沮授、徐晃、典韦这些亲信文武。既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想法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沮授拱手说道:“主公,属下请求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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