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定不能被锁在深宫里,整个国家的所有大事,他都要亲自过目。
就包括这一次出巡,也只是为了建设好那所学校。
学校是最有意义的基础设施,它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廉价的人才,段长歌这么迫切地想要成立学院,一方面是他没有信得过的人才,另一方面是他想要整理一下荒唐的军部。
那些高官子弟们每天在军部里尸位素餐,终究是段长歌的心腹大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长歌开始着手整治这个国家了。
如果他们继续把自己的子女放在军部,那迟早都要受到池鱼之灾。
而这个时候,段长歌只要给出一条退路,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钻进去。
这个朝廷里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退避。只要慢慢来,就能将他们蚕食。
他曾经和太师商量过这件事情,太师一敲桌子,激动地说:“这就是温水煮亲妈!”
“哈?”段长歌讶异地看着他。
“青蛙。”太师改口说。
确实,就是温水煮青蛙。
只不过大家都是人,可不是愚钝的青蛙,提升温度的次数不宜太多。
如果可以,最好一次性解决绝大多数问题,再下一次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两个人走的是官道,一路上自然也不会遇到太多的艰难险阻。小顺子虽然不明白段长歌的意思,不过却也乐得跟班。
只不过段长歌每次要求休息的时候,总是要求去茶馆或者酒楼,这让小顺子很是疑惑。
在他往常的印象里,段长歌就算不去住行宫,也应该去青楼这种正常的地方啊,每天和庶民住在一起,不觉得掉价吗?
还好他把这些话都隐藏在自己心里,否则段长歌肯定要赏他一个脑崩儿。
此时毕竟是乱世,这一路上若说风平浪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每每有闹事者,段长歌仔细瞧了瞧双方,最终都叹息着走开了。
出宫这么久,他还没见过真正的侠士和真正的大师。
某日,在酒楼里
段长歌举起了一杯酒,摇晃了一下酒杯之后说:“马上就要到云贵城了,这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你说是不是禁卫军偷偷跑出来在暗处保护朕的安全?”
“皇……少爷,奴才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可以保证禁卫军绝对对您的命令不敢有半点马虎。您就是让他们去自杀,他们也会立即照办绝不含糊。”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看我们走了这么多天,不也没有……”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整个酒楼的气氛冷了下来。
段长歌顺着寒意散发的源头看去,那是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硬汉。
平心而论,这个人不能说是衣服脏乱,这身衣服只能说是破烂,说是陈旧,但干净整洁还是说得上的。
如果有行家在,一眼就可以看出这身衣服不是穿破的,而是被刀剑砍破的。
段长歌凝视了他片刻,觉得他实力确实是不一般。
只不过人终归是人,是没有这种能力散发出让整个酒楼都冷下来的气场。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整个酒楼的温度都降低了呢?
他的目光聚焦到了对方的背后,那是一把巨大的刀——不,那是一块巨大的冰。
那把刀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材制作的,晶莹剔透,像是水晶一样,
可它分明不是水晶,它的周围有着淡淡的薄雾,它上面不断散发出寒冷的气息,段长歌宁愿相信它是一块冰块。
而说它是冰块,却又说不通,如果它是一块巨大的冰块,那烈日炎炎,一路走来,它为什么不化?为什么没有水滴答下来?
没有人给段长歌解释,他也只能揣着疑问,继续观察。
此人一进门,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样。他们停下手头上的活,全都侧目看向了这个人。
“来一碗酒,要最烈的,再来一碗祭酒,要最便宜的。”这名男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一般,走到了掌柜旁边,吩咐道。
“客官……”掌柜的慌了,“可否把您的爱剑送到门外去保管?我们的客人似乎对您的剑有一些……抵触。”
男子目露凶光,段长歌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清楚他的脸色。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人只有一个眼睛,另一只眼里塞着一块带有棱角的血色石头。
看到这儿的时候,段长歌有些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这个石头塞进眼眶里……这是要多疼?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想,他们如果还想活命,应该就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独眼男子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人,他的独眼让每个被注视的人心底都发寒。
第十六章 祭酒(第一更)()
这个人肯定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哪怕他的武力不是顶尖,段长歌也拉拢定了。
军队之中,战斗力,凝聚力等等等等都可以慢慢来,唯独不能没有血性。少了血性,战斗力和凝聚力发挥不出来,那就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这个人不是段长歌想要找的人,却也算是意外收获。值得拉拢,值得培养。
“可是……”掌柜的还想说什么,但那个独眼男子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我要一碗最烈的酒,和一碗最便宜的祭酒。”
他重复了第二遍。
有一句俗语叫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算了算了,掌柜的你就满足他吧。”段长歌开口说道,“至于说各位吃酒的兄弟,愿意继续吃喝的,就留下来,不愿意吃喝的也不勉强,总之,在座的各位,酒钱我结了。”
倘若放在以前任何一个时候,有人在酒楼里大喊一句:“在座的各位,你们的酒钱我结了”,整个酒楼恐怕都要狂欢起来。
但现在却是鸦雀无声,有的人甚至已经偷偷离开了座位,随时等待逃脱了。
段长歌这句话也成功吸引到了独眼男人的注意力,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段长歌,然后他伸出了手。
这个人要拔剑了!段长歌在心里想。
他的反应能力很弱,身体灵活性也很差,只能通过预判来猜********。
果然,他抬起符剑,下一个瞬间就挡下了独眼男人飞起的一剑。
凭借着符剑的一些小特性,段长歌不但没有被巨剑压垮,反而是在巨剑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不要再出手了……段长歌在心里想着。此时此刻,他就害怕对方是一个疯子,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那他可就难办了。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砍下这最后一剑,只见他收起剑,抚摸了一下寒冰巨剑的缺口,周围的薄雾向着寒冰巨剑涌了过来,将这个缺口填补起来。
“好剑。”段长歌说,
独眼男人将目光转向了段长歌手中的符剑。
“好剑。”他也说,迟疑片刻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好身手。”
“过奖过奖。”段长歌说。
确实是过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清楚。
之所以反应得过来那一剑,是因为他提前就把姿势架好了,只等对方身形一动,就立即召唤出符剑。
至于说他手劲不足,本应无法抵挡独眼男子的攻击……
这把符剑自带减震功能,独眼男子也没有使出全力,这一剑就被段长歌轻轻巧巧地挡过去了。
顺便,也让独眼男子在心中对段长歌升起了一种敬重之感。
“这种剑,怕是术士或者官宦世家才用得起。无论是术士还是官宦子弟,肯这般辛勤练武,天赋和心性都应该颇为惊人……”
“如何?”
“阁下练武的资质可以说是下等,却不知为何要练武。”独眼男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段长歌笑了笑,“来坐,坐下聊。”
此事的酒楼内,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还有不少贪食者低着头不敢和独眼男子忤视,楼内的座位空出了不少。
唯有段长歌,竟然胆敢邀请这个独眼男子来共饮。这个人凭什么敢这么放肆?
就因为他挡下了那一剑?他就不怕一言不合,对方再度出手么?
还是说,他也是一个高手?
没有人想参与这场斗争,他们甚至连当一个观众的勇气都没有。
独眼男子缓步靠近了段长歌,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每个人练武的理由都不是天赋好。敦促每一个习武之人前进的动力也都不是天赋。”段长歌说道,“我想阁下,天赋也不会太好吧?”
天赋好的人不太在意天赋,天赋差的人才会对天赋斤斤计较。人就是这样,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执念太深。
“……”独眼男子沉默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倘若我天赋这么好,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有戏。段长歌在心里低声说了一句。此时他装作低头夹菜,心里盘算着对策。
独眼男子只看不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独眼男子忽然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买你的命。”
“你要和我动手?”
段长歌仰天大笑,从怀中出去了一块金牌,在独眼男子错愕的目光之中,他将金牌递了出去。
“阁下若是走投无路了,可以凭借这枚金牌,到京城找人寻求庇护。”一边递金牌,一边说。
“不必改日了,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独眼男子如此回答。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收下了这枚金牌。
段长歌眯起了眼睛,仔细地审视着他:“你要去杀人。”
“不错,我就是要去杀人,只是不知道朝廷,或者说你,敢不敢窝藏我这个杀人犯呢?”独眼男人说。
是寻仇。段长歌在心里想。
“朝廷要的就是杀人犯,不怕你血债累累,只怕你到了千万人的战场上,吓得挪不动腿!”段长歌抿了一口酒。
“哼!”独眼男人冷哼一声,随后又大笑,“你不必激将,我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做活着的打算,倘若我活着回来,自然会去找你的!”
“好说好说,我会等着你。”
“在下姓成,单名一个贵字,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黄,单名一个毕字。”
“哪个黄,哪个毕?”
“你我又不做书面交流,何必知道呢?”段长歌笑了笑。
成贵的心里有一些发紧。
黄,皇,毕,陛,皇上,陛下。倘若眼前这个黄毕是在用假名,那这个名字是否可以揭示其身份呢?
段长歌笑而不语,举起杯盏,让小顺子满上酒杯。
“我敬成兄一杯。”段长歌举起酒杯,在成贵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成贵看在眼里,也拿起刚刚小二递上来一碗烈酒,向着段长歌面前一递:“我敬皇贤弟一碗!”
说罢,他咕咚咕咚一口喝完,随后啪一下把酒碗摔在了地上。
段长歌拿起了第二杯酒,对着成贵说道:“那么,我再敬成兄的仇家一杯。”
说罢,他将酒杯丢到了地上,啪嚓一下,酒杯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成贵看了愣了一愣,随后通晓了段长歌的意思:给死人祭酒才会把酒洒在地上,段长歌这么做,预示着他的仇家将会变成死人,也是一种变相的祝福。
想通之后,成贵哈哈一笑,把另一碗祭酒举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十七章 上山(第二更)()
他原本就想这么做的,之所以买最廉价的祭酒,就是想宣告他仇家的死亡,也顺带着侮辱一下对方,意思是对方的贱命只配用最廉价的祭酒。
倒也是没看出来,段长歌这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心思缜密,让人称奇。
不过聪明点好,谁不愿意自己的主公是个聪明人呢?
他的手劲真的大得出奇,一碗酒被他倒扣过来摔在地上,在酒碗摔碎之前硬是没有溅出一滴水花。
两个人就这么摔着摔着,水花四溅,却没有人来说什么,也没有人来阻止。
散落在地上的酒因成贵背后的寒冰巨剑渐渐凝固成冰水,整个酒楼里都充斥着异样的气氛。
此时,酒楼内的客人已经走光了,原本还敢上来说两句话的掌柜的现在也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这两个人就这么喝酒砸酒杯,没有人敢上来阻止。
仿佛整个酒楼都是为他们开的一样,成贵只觉得活在世上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
他不是没有屠过客栈,也因之惹上了大麻烦,但屠遍客栈,也没有和段长歌谈笑间把所有人都逼走自在。
且不说双方还有一层利益关系在,就是情分上,他也想认段长歌这个朋友的。
“尽管你不会武功,也不会法术,但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成贵转头看了一眼段长歌,“老板,来一间上房!”
段长歌笑了笑,摇了摇头。
既然多少可以猜到段长歌不会武功,又知道自己身怀至宝,却还可以忍住不动手。
那么对方就不是亡命之徒,而是一个复仇者了。
去杀人,指的就是去寻仇吧?
毋须管太多,继续前行便是。
“老板,也来一间上房!”段长歌酒足饭饱之后,又大声喊道。
次日清晨,一枚飞镖赫然摆在了他的桌子上。
飞镖足足没入桌子两三寸,上面钉着一封书信。
段长歌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飞镖拔了出来,展开书信,上面是
“七月初七,灭点苍派,皇贤弟若是有时间,可以前来围观。成贵敬上。”
段长歌笑了笑,抬手把书信丢到火烛上烧成了灰烬。
对方用的是皇帝的皇,也就是说他已经开始怀疑段长歌的身份了。
确实,能随意给出金牌的人不多。但不一定说给出金牌就是皇帝。
一定有种种迹象暴露了自己。
加之昨天,他从种种迹象上判断出了自己是不会武功和术法之人,这个人能从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智商也不然容小觑。
“他倒也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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