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随着襄阳镇总兵官达色一声大喝,现场渐渐的安静下来。
这时,襄阳知府顾駉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上点将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宣读了湖广总督徐辉祖昨晚发来的公文,大意是鉴于河南白莲教分支混元教事发,为防止湖广白莲教众跟着生乱,总督徐辉祖下令各地州府官员立即逮捕各色白莲教组织教中骨干,并要求“全教拿获,毋使一名漏网”。
接着,不等底下官员反应过来,顾駉就当场宣布所有襄阳府五品以下的官员,不论文武一律待在军营不得外出,然后由官达色与手下将官带领可靠军士立即出营捉拿白莲教骨干。
因各色白莲教组织在襄阳府遍地开花,连不少公门中人都是其眼线,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导致白莲教骨干逃脱,顾駉和官达色只好想出这一招。
此刻,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临近的郧阳府、德安府、宜昌府等州府。
第八十七章 鸿门宴~~求收藏()
在总兵官达色的指挥下,襄阳府内外,一个个混元教的秘密据点被捣毁,成百上千的混元教徒被清兵逮捕,在整整三天的时间里,整个襄阳府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在“宁杀错勿放过”这句至理名言的指导下,不少平日里与混元教并无关系的良民、百姓也被冤枉抓到了襄阳府大牢。
这股稽查“邪教”的风潮一直延伸到了襄阳府的个个角落,在这股风潮下,不少地方大小官吏从中嗅到了一股“商机”,许多官吏则以查办邪教为名,行敲诈勒索之实。“不论习教不习教,是不是白莲教徒,但论给钱不给钱”,“若稍有不遂所欲,即诬以邪教以治罪”。
这股查禁“邪教”的风潮自然也刮到了位置并不算太偏远的谷城县,谷城县衙后院,谷城知县孙惟中端着手里襄阳知府的公函,激动的眉开眼笑:“哈哈,李克青这个贼子,看你这次还怎么脱身,勾连混元教匪,自称混元天师,传习邪教蛊惑人心,意图不轨,这条条都是该凌迟的死罪!”
孙惟中将手中公文合上,吩咐道:“师爷,你赶快去通知绿营的许守备,让他立即调谷城营兵前来县衙与咱们的乡勇汇合,本官要亲自带兵去刘湾村捉拿李克青等匪首!”
“东翁,此时去抓那李克青万万不可!”
孙知崇见状大惊失色,忙挥手阻止。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整死李克青,又被师爷孙知崇所阻挠,孙惟中脸色微变,有些不悦道:“师爷,你不会是收了李克青的好处吧!怎么一提到整治李克青的事儿,你老是维护于他。上回因为怕引起事端,饶过了李克青,这次可是总督大人亲自要求查办本省‘邪教’,李克青是混元教的‘天师’可是板上钉钉,人尽可知的事儿,怎么就不能抓了?”
“东翁,冤枉啊!小的生死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我孙知崇对孙家的忠心日月可鉴,若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
说孙知崇收了李克青的好处,这倒真是冤枉了孙知崇,孙知崇自幼长在孙家,祖上几代人作为老孙家的包衣奴才,一直忠心耿耿,简直比狗还忠诚,哪有什么异心。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有些言辞不当,孙惟中面露羞愧,有些尴尬道:“师爷你对我孙家的忠心,我也是清楚的。不过,这次可是对付李克青的天赐良机,若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机不可失呀!”
孙知崇点头回应道:“这个我当然清楚,不过,要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大摇大摆的去抓李克青,那咱们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手握重兵的李克青?”
孙惟中扭头问道:“那以师爷之见,咱们该怎么办最为妥当?”
孙知崇低头沉思片刻,尔后两眼一亮,奸笑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李克青匪首与其手下主要骨干,那李克青手下的练勇就不战自溃了,何须咱们再多费周折。”
说罢,孙知崇一脸奸笑的附在孙惟中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孙惟中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
刘湾村李府,两份来自情报司的报告放在李克青的桌案上,一份是有关河南混元教祖师爷刘松起事的情报,一份来自近些日子鄂西北郧阳府、襄阳府、安陆府、荆门州、宜昌府等州府,查禁混元教等“邪教”的各方信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刻笼上了李克青的心头,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不小心微微煽动翅膀,所带来的效应已然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原本起义被提前侦知而被处死的混元教祖师刘松在鹿邑起义不仅成功发动了,而且时间也提前了三年,形势一片大好。
这次起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湖广总督陈祖辉严令鄂西北各州知府、总兵,对包括混元教在内的各式地下宗教采取了“严打”态势。
而在整个鄂西北官府严厉的打击下,震惊清王朝的川楚白莲教大起义是否会提前爆发,是李克青现下需要审视的问题。
再就是,李克青作为混元教的“天师”,这是许多普通混元教徒都清楚的事,官府近来正在查禁混元教等白莲教分支,肯定迟早要找到他的头上,作为混元教中的骨干“混元天师”,其姓名出现在官府捉拿人员花名册上的概率很大。
自己该何去何从,难道要被迫起事?还是等到刘之协他们先动手,自己再做打算?如果其他教徒不提前起事,那么自己这个“天师”是否应该趁此机会,扛起反清大旗,主动出击?到时候引各方教众来投,扩大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
“练总,有知县孙惟中和谷城许守备的信件。”
正当李克青内心纠结万分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外的亲兵马齐推门进来,将两份来自谷城县的信函放在了李克青的桌上。
孙惟中和许奇宁这节骨眼上给我来信?挥手屏退马齐之后,李克青首先拆开了孙惟中的信函,信中充满了对李克青的虚伪客套,尽是些夸赞、溢美之词,在信的结尾处才谈及了来意,后天是知县孙惟中三十大寿,诚邀李克青及本县名流士绅赴宴,并嘱咐一定要参加之类云云。
读完孙惟中的信,李克青第一时间脑袋里蹦出来三个大字“鸿门宴”。早就在剿候麻子等水匪的时候,李克青就已经知道了孙惟中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只是当时碍于撕破脸皮,李克青才没有声张。
而这次孙惟中极有可能是想借其三十大寿的由头将李克青等人一网打尽。真是机关算尽,舍得下本儿啊!李克青不由如是想。
摇摇头,李克青拆开了谷城守备许奇宁的信函,因为四川大小金川的战事焦灼,清廷在去年已经抽调谷城游击齐布泰统领谷城营四百精锐赴大小金川参战,留下已经荣升守备之职的许奇宁镇守谷城。
随着与李克青的生意越做越大,许奇宁的官职也是越升越快,如今已然是朝廷在谷城县驻守绿营军的最高军事长官五品守备,除了齐布泰带走的四百绿营精锐,手底下还有近二百多营兵。
半年前,不知为何,平日里一毛不拔、视钱如命的知县孙惟中,硬是心甘情愿自己掏了不少银子组建了一支乡勇队伍,人数大约有三百多人,全是谷城附近的精壮汉子,训练了大半年,操练起来也是有模有样,跟绿营的清兵们比起来也不算逊色。
而许奇宁信中提到的事就与这支乡勇有关,在信中,除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和问好的话语外,许奇宁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提到了这支乡勇将在后天,也就是知县孙惟中三十大寿的当天担任寿宴内外的守卫,而且都是全副武装。
据许奇宁自己说,这消息是在酒桌上,从一个曾经的好兄弟嘴里掏出来的,而那位好兄弟如今正在孙惟中的乡勇里担任要职。
将许奇宁的来信点燃焚烧后,李克青眼前一亮、无奈双眉紧锁,算是彻底认定这次赴宴就是所谓的“鸿门宴”了,看来自己还没动手,知县孙惟中也要先下手为强了!
第八十八章 撕破脸皮~~求收藏()
谷城县县衙后院孙府,今天是知县孙惟中的三十大寿,为了庆祝这个吉日,知县孙惟中特地宣布谷城县衙所有衙役、书吏放假一天。
天还没大亮,谷城县孙惟中府邸所在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从谷城县各地赶来的士绅、大小吏员挤满了县衙后院,衙门外面的街道上停满了各色轿子和马车,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县衙后院里面却更加热闹,也无比的奢华。在前厅的走廊上,大红的地毯一直从衙门口铺到后院,里里外外迎接、服侍宾客的下人和丫鬟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在孙惟中的后花园里,襄阳府最好的戏班子庆祥社正搭台唱戏,好不喜庆。
“李克青来了没有?不会是事先发现咱们的计划了吧?”
此时祝寿的宴席已然开始,各路宾客大多已经到场,可唯独青龙山练勇营的练总李克青还没有到,使得孙惟中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已经被李克青识破。
“应该不会吧,这事儿除了咱们二人清楚,也没告诉其他人呀!就是咱们手底下那些乡勇,我也只是让他们保护过往宾客的安全而已,也没多说什么呀!”
孙知崇皱眉,对孙惟中的观点不敢苟同。
“那就再等等看吧!”
眼看开宴的吉时已经过了,孙惟中只好勉为其难的继续等待,期望李克青能上门,也好趁机将其一举拿下,免得大费周章。
席间,孙惟中和孙知崇二人不停的与前来祝寿的各路士绅、财主来回敬酒,虚伪客套,酒也喝了不少,可左等右等,等到酒宴结束,大多数宾客皆已散去,还是没有等到李克青上门的身影。
此刻已是大半夜,宾客皆已散尽,临时聘请的下人和戏班子也已经结账走人,整个大院里除了孙惟中和孙知崇外,也就剩下十来个原本就在府上做事的下人丫鬟而已。
李克青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前来赴约,想在宴会上捉拿李克青的计划自然而然也就失败了,被事先安排到宴会上的乡勇护卫,除了留下数十人留守外,其余的人也大多回到了各自的营地。
“看来李克青这厮已经察觉到了咱们要对其不利,这次不仅本人没有来,连个信使也没有,这态度摆明就是准备跟咱们撕破脸了!”
孙惟中一拍板凳,气急败坏的大声吼叫。
见孙惟中大发雷霆,孙知崇也是计穷,回道:“既然事到如今,咱们也就没必要与李克青虚与委蛇了,咱们应该直接禀明襄阳府此间的形势,让知府大人与襄阳镇总兵官达色大人派大军来剿就是,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是要稳住李克青的为好!”
孙惟中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就按你说的办。哼!这次定要扒了李克青的皮!以解我心头之恨!”
襄阳府府衙大堂,知府顾駉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细细读完这次已被拿获混元教中的人名单,这次捉拿混元教骨干的行动虽然已经捉拿、关押了近千人,可是混元教的骨干就只抓了一个而已,像名册上的刘之协、姚之富、张汉潮等高级头领人一个也没抓到,尽是些小鱼小虾,混元教的最底层信徒而已。
“可恶!”
顾駉不由的重重一拳击打在案几上,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怎能不让其恼怒。
“大人,谷城知县孙惟中奏报!”
这时,一名顾駉的亲随走了进来。
“孙惟中的奏报?”
顾駉不免有些疑惑,这汉军正白旗出身的孙惟中一向贪财无能,要不是靠着其祖上‘坑害同胞’的福荫,哪能轮到他来做这个谷城知县,前次围剿水匪候麻子,重兵围剿之下还让候麻子给逃回了丹江,功亏一篑,还厚着脸皮向自己邀功请赏,脸皮简直厚的像堵墙。这厮忽然向自己奏报,不知道又为何事!
“先搁这里吧!”
挥手屏退亲随,顾駉无奈打开孙惟中的公文一观,刚看到一半,顾駉就气急败坏的猛敲桌子:“这个孙惟中,无能之极,小小的一个练勇营的练总李克青都拿不下,还有脸向襄阳府借兵!”
正欲在回复的公文里将孙惟中训斥一二,勒令其立即拿下“邪教”天师李克青,可手中的毛笔刚提到半空中,却忽然顿住。
“李克青?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左思右想了好久,突然,顾駉手中的毛笔陡然掉落在了洁白的纸面上,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整个人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
顾駉终于想起这位李克青到底是何方神圣,也难怪孙惟中拿他没有办法。
汉江上最大的船行荆襄船行和荆襄煤业商行的幕后老板,襄阳府沈家商行沈德新的女婿,襄阳北码头沈家货站的实际操控者,手里人马不少,实属一方豪强,这人竟然是混元教“天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在顾駉的印象里,李克青这类人物应该算是一方士绅、名门望族了,应该是朝廷最大的支持者和拥护者,怎么会和混元教那帮泥腿子、反贼混到一起!
不过,这孙惟中信中所说李克青是逆匪“邪教天师”应该不会有假,信里提及物证人证俱全,量他也不敢随意捏造,心念及此,顾駉决定去一趟襄阳大牢,在被抓的混元教徒中间探听此事虚实。
刚钻进大牢,迎面就袭来一阵腐烂混合汗臭的味道,顾駉捂着鼻子强自走到了一处牢门。
“把牢门打开,将这几个犯人给我带出来,我有话问!”
狱卒忙将牢门打开,押出里面的几个人犯。
“知道我是谁吧!”
瞧见身穿四品官服的顾駉,其中一名犯人回道:“狗官,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哼!本官懒得跟你打嘴仗,本官现在有话要问你,你得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不然要你好看!”
犯人闻言仰头大笑,对于顾駉的威胁丝毫不在意,颇为豪气道:“狗官,有什么屁话要问,爷爷我听着呢!”
顾駉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就直接问道:“我问你,你们混元教的‘天师’是不是叫李克青?”
那名犯人愣了愣,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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