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眉头深深的拧在了一起。
据黄兴汉在信中说道,其手下的一个探子来报,说貌似在城西的军营中看到了杀死黄黑虎的嫌疑人蒋二,并且蒋二当时还身着一套清军军官的服装,看来在似乎清军里的地位不低。
这下可棘手了,蒋二明明是黄黑虎手下的马匪,怎么会出现在清军军营里,而且还成了军官。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和黄黑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李克清的头大了许多。
不过想到现在蒋二已经算是朝廷的人,之前就理好的抓到蒋二后再行提审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人去盯着蒋二,然后慢慢再做打算。
第四十七章 纸包弹()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一大清早,知了就高声叫个不停,仿佛在告诉人们,今天将是一个火热的日子。
空中没有一丝云,晴空万里,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克清此刻坐在军营的校场上,头上顶着个凉棚用来遮挡火辣的阳光,虽然身处阴凉,可还是感到异常闷热,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凉茶,手里的蒲扇更是不停的上下摇动,尽量多制造一些凉风。
而站在一旁的火器工坊的负责人宋典虽然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可他仿佛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眼神紧紧盯着杨铁手下的火铳兵,心怦怦跳个不停,并时不时吞口唾沫缓解当下的紧张心情。
宋典按照李克清的想法制作而成的颗粒火药已经出炉,对于自己制作的颗粒火药是否能达到李克清所要的效果,宋典其实心里也没底,而此刻正是验证颗粒火药威力的时候,当然容不得半点差池。
一队人数约为三十人的火铳手正在杨铁的指挥下一字排开,火铳兵们手持火铳整齐的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
“装药!”
接到命令的火铳兵们纷纷开始动手装药,先要将火药倒一些进枪膛,然后将铅弹填入,再用一根长的通条把铅弹顶进枪管,最后,再放些火药到引火的药池中,当整个装填动作完毕后,此时距离开始装弹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
“预备”
“射击”
“砰砰砰!”一团白烟升起,铅丸射向六十步外的一排标靶。
射击刚刚停止,宋典就耐不住率先跑向标靶,不一会儿,包括宋典的儿子宋灿在内的几个工匠,就兴冲冲的将标靶抬到了李克清的面前,并欢呼道:“董事,打穿了!打穿了!”
李克清定睛一看,只见外镶铁甲的标靶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分布着不少豌豆大小的小洞,相比上次使用传统火药在六十步击发的效果,这次的威力可算惊人,在接近一百米的距离竟然将外罩铁甲的标靶打了个对穿,并且命中率也大大强于之前。
颗粒火药的威力果然大大增强了火铳的杀伤力和射程,看着面前颇为自得的宋典和杨铁,李克清道:“虽然威力和射程上去了,可是就这样的发射速度,还没等你装填好弹药,对方就过来了,到时候拿什么跟对方拼命?必须想法子加快射速才行。”
宋典有些郁闷的摇头道:“董事,这你可为难咱们了,除了荆州府满城的八旗兵手里的自来火铳能射的快些外,咱们这些火铳还真没办法再快了。”
“那自来火铳你能不能造?”
自来火铳就是所谓的燧发枪,李克清当然知道燧发枪的好处,不仅点火方便,射速和稳定性都比火绳枪要强不少,如果配上自家的颗粒火药威力更是了得。
宋典闻言摇摇头道:“这铸造自来火铳的本事除了京城的八旗火器局能造之外,咱们这些外地的汉人工匠根本就不会。”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宋典补充道:“不过,如果能有一把实物自来火铳做参照的话,老夫倒是有八成把握能仿制成功。”
“此话当真?”
听说宋典能仿制燧发枪,李克清不由大喜过望。
“不瞒东家,老夫也是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他人的指点,才对这自来火铳的铸造方法略懂一二,但是要想仿制成功,还是需要有实物参照才行,不然老夫也无能为力,不过现在这现成的自来火铳可不好弄,整个湖广也只有荆州府满城的八旗火器营里才有。”
宋典也不隐瞒,实话说出了仿制燧发枪的难处所在,其实就是满清对这种先进武器的控制,除了八旗精锐外,其余汉军包括绿营兵都没有资格持有。
“嗯!这事儿我会让底下的人多留意,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要想办法弄来一支。”
对此情况,李克清也很清楚,只能让黄兴汉在外面多留意下燧发枪的情况。
接下来,话题又回到了如何提高射速的事情上来了,燧发枪短时间内不要想,还有别的办法吗?
忽然,李克清想到后世军事论坛里的水友似乎提到过纸包弹可以加快火枪的射击速度,纸包弹就是将定量的火药和铅丸装在小的纸壳中,使用的时候直接撕开按步骤装填即可,这样不仅可以加快射击速度,而且还能防止火枪炸膛或者是因药量过少而威力不够。
想到这里,李克清就将纸包弹的概念告诉了在场的宋典和杨铁,二人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宋典更是惊叫道:“东家这法子真是绝了。”
说干就干,李克清当下就吩咐士兵弄来一张纸,然后放点火药在上面,裹成一个小纸卷,再塞进去一颗铅丸,接着,让士兵将小纸卷一头咬开,将火药和铅丸按装填的步骤装填好,然后射击,果然射击的速度快了不少。
在场内众人惊呼的同时,宋典的儿子宋灿更是浮想联翩,真不知道东家脑袋是怎么生的,如此年轻的年纪就能称霸一方,奇异的法子更是一个接一个,而且都很实用,难道刘湾村里的人们纷纷传言李克清是天师下凡的事儿是真的?
※※※
就在李克清在刘湾村如火如荼的为自己的造反大计而奋斗的时候,在遥远的北京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一个年岁约莫六十许的老者正在御案前勤奋的批阅奏章,虽然老者脑后的那根小辫子皆已斑白,可老者的精力看起来颇为旺盛,丝毫不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对于堆在御案上已成小山状的各省各部的奏章,老者仍然阅读的很仔细,不放过一字一句,对于臣子的一些用词或是言语上是否得当,老者越发仔细斟酌,并时不时在批红上附上对臣子训斥。突然,一封来自安徽巡抚胡文伯的奏折吸引了乾隆的目光,随着阅读的深入,乾隆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红交加,那张腰子脸也更是憋成了猪肝色,脸上的皱纹越发显得深刻。
在一旁小心伺候的太监王进保此刻也是神色陡然一紧,在边上大气儿也不敢出,以其多年服侍皇帝的经验来看,能让皇帝显露出如此神情的奏章上定然没什么好事,自己待会一定要小心点伺候,不然出了皇上的霉头,可吃不了兜着走。
安徽巡抚胡文伯奏章的大意是这样的:安徽宣城县一位不满武人时状的武秀才李超海写了几篇策论,鼓吹文武并重,这个李超海因屡次乡试不中,牢骚满腹,如云:“天下武生可用与不获见用者,莫此为甚”;“重为君重,轻为君轻,若何文重武轻”;“一言而失天下干城之心”及“大明进士”等。
大概意思是为天下武人抱不平,说皇上重文轻武,其实重是为皇上所重,轻是为皇上所轻,都是为国家出力,何必厚此薄彼,大失并世武人之心,并拿前朝的事来做比当下。
乾隆三十四年三月,李超海把策论编作《武生立品集》,趁着当地举行府考,而当时李超海已是秀才,无须参加府考,他特地赶到考场就是为了向前来主考的安徽学政德风献上《武生立品集》,乞求品题,并要求将自己“拔取科举”,也就是想要弃武从文,想以武秀才的身份参加文科举人的考试,德风从书中检出“狂悖”言词,并已将李超海收监。
看完奏章后许久,怒气未消的乾隆提笔在奏章上写下了朱批:“无知狂生,目无君长,妄布邪言,书写张贴,以前明事影射本朝,扇惑人心,斩立决!”
第四十八章 朝会()
乾隆三十四年十一月,初冬的北京显得比往年格外寒冷,紫禁城养心殿中,乾隆侧卧在暖炕上,正低头品读着征缅经略、大学士傅恒呈上来的奏章,自从二月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傅恒启程南征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九个月的时间,不知道现在的战事进展如何了,缅人是否已经决定遣使投降,然后重新向我大清天朝上国称臣纳贡了。
直到读完整篇奏章,过了许久,乾隆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奏章里所描述的事情是真的。
忽然乾隆觉得没来由的一身恶寒,紧握着奏章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傅恒的奏章里提道,因为沾染厉瘴导致瘟疫流行,前线三万多兵马,如今仅存一万三千多人,虽然与缅甸交战屡次获胜,军队损失虽小,但是病死病倒的士兵加起来比战场上死伤的还多,不仅钱粮损耗太大,而且连总兵吴士胜、副将军阿里衮、水师提督叶相德也先后病死,自己也已经染病,实在无法支撑继续指挥作战。
奏章内外的语句中分明就暗示希望皇上罢兵。
虽然傅恒奏章里并没有提及失败,甚者奏报数次胜绩,可乾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的第四次征讨缅甸的战争还是失败了。。。。
想我大清国势鼎盛,竟然先后四次败于西南夷邦小国缅甸之手,不仅徒耗钱粮,还损失了大量兵员良将,朕不甘心!
虽然乾隆心有不甘,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缅甸虽小,大清虽大,然而经过四次战役,这个小小的缅甸仍然没有臣服于大清,若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而无功矣!
此时,一向乾坤独断的乾隆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长叹了口气,只得将奏章先行放到一边,然后继续批阅剩下的奏章。
“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近来异动频频,不仅大肆购买军器火药,并且加紧修筑城池。。。,请朝廷严加提防。”
看完四川总督阿尔泰呈上的紧急奏章,已是深夜,吃了一碗御厨房送来的夜宵,乾隆仍然还是全无睡意。
缅甸战事未了,这大小金川又起波澜,距离上一次平定大小金川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可如今眼看又要闹腾,真不明白这些刁民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闹个不停,真是贱骨头!
不是朕自夸,纵观中国历史三千年,像如今这样的大好盛世还真没几次,这些刁民能遇上也是他们的福分,想到这里,乾隆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翌日,天还未大亮,大学士们和各部主官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午门外等候早朝。
没过多久,天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雪花,起初还是零零落落的细碎雪子,可不一会儿就越下越大,直到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渐渐的天地之间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时辰未到,宫门还未打开,前来参加朝会的官员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声窃语。
“这鬼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一个参加朝会的年轻翰林院编修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不由抱怨出声。
“嘘!程兄,此地不可妄言”
一名看起来年三十多岁的老翰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
那年轻些的翰林闻言,立即把自己的嘴捂住,然后神色紧张的左顾右盼,见四周并无人听见自己刚才的抱怨,这才向年长些的翰林学士拱手道:“多谢竹虚兄提醒,在下方才差点忘了规矩,幸好无人听见。”
对年轻的翰林官员点点头,趁着早朝的时间还没到,那个表字被唤作竹虚的男子陷入了回忆:“想我曹文植自负才学过人,年少得志,二十五岁就中得进士,原以为自此就能平步青云,一展胸中报复,青史留名,可没想到如今九年过去了,仍然还在翰林院浑浑噩噩度日。唉!不知道这外放为官的机会何时才能轮到我的头上!”
“尹大人来了!”
“刘大人也来了!”
入朝的官员逐渐越来越多,却听人群中忽然响起呼声,曹文植也从回忆里被拉回到了现实。
文华殿大学士兼领班军机大臣尹继善,东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刘统勋的轿子一前一后的到达了午门外。
身着一品朝服的领班军机大臣尹继善从轿中走出,紧随其后的是军机大臣刘统勋。
二人下轿之后仅仅礼节性的互相打了个照面,然后便径直走到午门口等候,二人所到之处,人群自然的分开一条通道,许多官员更是满脸谄媚的看着二人。
尹继善和刘统勋的脸上挂满笑容,不时对一些相熟的官员或是一些向他们打招呼的官员还礼。
“天黑路滑,二位大人还请慢些!”
一众善于阿谀奉承的官员纷纷上前拍二人的马屁。
“呵呵,无妨无妨,这路老夫走了多年,闭着眼睛也能到。”
在一些有心攀附官员的簇拥下,尹继善和刘统勋面带微笑的走到了午门前。
二人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然后也不正眼看对方,就各自站到午门口的两侧,并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二人的这一举动落在百官的眼里,其中的意思就再清楚不过。
很快,午门前的官员立刻就分成了两队,各自站到了尹继善和刘统勋的身后,其中也不乏一些被迫选边站队的官员,例如老翰林曹文植,此刻的他正站在刘统勋的队伍中间。
此情此景也容不得曹文植不决断,要是两边都不选,最后可能把两方的人都给得罪了,结果更是无法善了。
尹继善的队伍里主要是以满洲出身的官员为主,譬如军机处六个军机大臣中的另外两名满大臣福隆安、索林,其中也不乏汉人官员,如军机处汉大臣刘纶也站在尹继善的队伍中,而刘统勋这边却都是清一色的汉人出身的官员,包括六大军机大臣之一的军机处汉大臣于敏中,霎时间,午门前的文武百官可算是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