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珵周围的儒生都在议论着,而他却静坐不语,似乎选课之事并不是他的烦恼,当然与之相同的还有苏穆清。
“我知道大家有异议,但这是皇上决定的。”
苏德融提高了嗓门说道,起初并没有让议论声压下来,后来儒生们一听到“皇上”二字,其议论声立刻嘎然而止。
“都静下来了是吧,现在该听我讲了,”苏德融见大家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便接着说道,“今年之所以有违规制而选拔新儒生,就是皇上希望能从你们当中择出能通周易之人,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待苏德融说完,底下儒生们又开始了议论。
“真的吗?如果我能通周易,就会得到皇上的赏识,那么离进朝拜官就不远了。”
“你就做白日梦吧,即使能通周易,也未必会得到皇上的青睐。”
“进朝拜官又如何,通周易又如何,我只想好好待在这修身治学。”
“你们都不要吵了,听我说,这会不会是苏博士拿皇上吓唬我们啊?”
“不会的,苏博士没有这个胆量。”
韩珵周围的儒生又开始议论起来了,依旧是喋喋不休。这时,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说话的儒生除了韩珵之外,还有李玉泽、欧阳通、苏穆清、崔志权和许昂。
第二十五章 指导蹴鞠()
他们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们都通周易,除了韩珵记忆力比较好之外,其他人大都对周易不感兴趣,然而由于他们基础扎实,故而没有因此犯难而抱怨。
“都安静,听我讲。”
苏德融因儒生们的喧哗而说不上话,便跺了一下脚,严厉地冲儒生们喊了一句,而他的这一招倒也管用,儒生们一听到这严厉的语气,便立刻停止了讲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必须要选周易,博士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已提前给你们说了,待月底考试时,你们所选修的都将会考的。”
大家一听月底考试要考选修,马上又坐不住了,但这次被苏德融给预先压了下去,故而大家都在默默思虑着。
儒生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月底考试是一定要考周易的。
“除了小经是周易,其余选修由你们自己决定,而分经授课依旧实行,也就是说今后习周易论语孝经之课,你们是在同一个学堂上,除此之外则根据自己选修的大中经入相应的学堂,现在开始写下你们要选修的大经和中经吧。”
说罢,苏德融站了起来,开始踱步在学堂里,监督儒生们书写选修的经籍。
韩珵选择的是通五经,大经礼记春秋左氏传须兼通,而中经,他选择的是诗经。李玉泽和欧阳通选择的也是通五经,但李玉泽对于中经的选择,陷入了两难境地,她在仪礼和诗经之间犹豫不决,当苏德融催儒生们上交时,她便瞟了一眼欧阳通所写的,才下定决心写上了诗经。
选择通五经的儒生寥寥无几,大多数儒生选择的是通三经,这其中包括崔志权和许昂,也有少数儒生选择的是通二经。当然,苏穆清选择了通五经,但是他把所有的中经全部写上了。
上午儒生们选修好课程,而下午还得要去球场训练。
这几日,李玉泽的球技的确精进了不少,但韩珵对此还是不满意。于是,今天下午的训练,韩珵决定亲自全程指导教授李玉泽蹴鞠。
“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是你能做到踢的和我们一样吗?如果做不到一样,就要努力做到一样。”
“不要说那么多了,来,开始吧。”
“什么开始吧?”
对于自己指导教授李玉泽蹴鞠,韩珵起初以为她是不情愿的,于是他便开始讲起了大道理来说服她,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玉泽对此并没有排斥,所以当他听到李玉泽的回答后,一脸惊呆。
“我说,可以开始了,教我如何蹴鞠。”
“哦”
这是韩珵第一次听到李玉泽以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故而他好像不是很习惯似的。
“你已经可以将球踢到球网上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瞄准风流眼,然后将球给踢进去。”
“这个这个好像有点难!”
“不难,就用不着我教你了。”
“切!”
韩珵以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和她开了个玩笑,但李玉泽对此嗤之以鼻,转过头后就是一挥脚,这次球虽然没被踢飞过,但仅仅擦了一下固定球网的竹竿。
“再来。”
李玉泽第二次踢的结果和第一次稍微好一点,但也仅仅踢到了网上。
“这样,你先在离风流眼近一点的地方踢,然后再逐渐拉开距离。”
“嗯。”
李玉泽听了韩珵的建议后,便抱起球走近风流眼,然后将球踩到脚下,随后又是一挥脚,这次球被踢进了。
“你这距离也未免太近了些。”
李玉泽听到韩珵的提示,便又向后退了几步,同样是相同的踢法,球却没有被踢进。
就这样,经过一下午的反复训练,李玉泽已经可以在近距离的地方将球踢进风流眼里了,但是随着距离的增加,她的进球率就会大大降低。
“暂时先这样吧,到时你可以在接近风流眼的地方攻守。”
“不行,我要再继续练习,我必须要赢,这样才能让皇上记住我。”
韩珵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李玉泽说这话要表达什么意思。
此时,夕阳西斜,飞鸟相还栖息在槐树上,而国子监里落霞未映照的地方已经昏暗了下来。
球场上的儒生们相继离开,而韩珵和李玉泽依然在继续训练着。
翌日,东方还未见白,李玉泽就醒来穿衣,而韩珵也被她惊扰醒了,但他没有立即起来,而是眯着眼睛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见李玉泽穿好衣服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韩珵暗自思忖了一下,便猜到了她定是去了球场练习蹴鞠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她昨日所说的那句让他费解的话了。
昨日李玉泽之所以说让皇上记住她,是因为比赛那日,她若赢了,皇上定会认可她是国子监儒生的,那么今后监丞就不会随意刁难她了,那她也可以继续留在国子监里寻找自己的父亲,但韩珵却想不到最后这一点,想不明白她为何有如此强大的信念和毅力。
昨日的选课,今日已经全面开始实施了。
今日第一堂课是公共必修课论语,所以大家依然是在同一个学堂里上课。
课堂上,主讲博士有读有讲,其博学善讲,多立新义,令听者忘倦。
因为今日就要放旬假了,所以下午不再蹴鞠训练,而是给儒生们充足的时间来整理衣物,若整理好即可马上回家。
国子监有长短假,而旬假则为短假,即每十天放假一日。
到了下午,儒生们都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于是儒生们纷纷来到宿舍里整理衣物,然后准备回家。韩珵和欧阳通在整理衣物时,李玉泽已经拿起回家要拿的东西准备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李玉泽见欧阳通如此惊讶的表情,便回了一句:“我一大早就起来拾掇了。”
然后,她说完便走出了宿舍,兴高采烈地走出宿舍所在的院落。
房间里只剩下韩珵和欧阳通,却不见苏穆清的身影。
第二十六章 放假回家()
“韩兄,你说苏兄去哪了,他怎么不回来整理衣物回家呢?”
“欧阳通,你这个问题,你自己都能回答。”
韩珵和欧阳通在整理衣物期间闲聊着,而欧阳通这个问题确实问得不太高明。
“我这个问题我自己都能回答?”欧阳通一脸疑惑,不解地用手挠了一下头。
“你再想一想,答案就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苏兄家在洛阳,旬假一日,他肯定是回不了家了。”
“他虽然回不了家,可他在长安却有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啊?”
“万花楼。”
“哦不过韩兄是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万花楼?”
“靠这里,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了。”
韩珵用手指着脑袋给欧阳通看,而欧阳通似乎还没想到苏穆清去万花楼的原因,所以他停止了手中的活,在自己的衣柜前苦思冥想着。
“哎,我说欧阳通,你就不要在那里冥想了,苏穆清自有他的去处,而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紧收拾好回家。”
“是啊,现在我爹娘估计正在家里等着我呢,这些天没见,倒是想念他们了,还有我许久都没跟我爹习书法了。”
经过韩珵的提醒,欧阳通加快了整理衣物的速度,那种急切回家的喜悦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韩珵见欧阳通高兴的样子,便微微一笑,但随后一想,自己又将归向何处呢?自己无父无母,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想到这,他便苦闷了起来。
“韩兄,我收拾好了,我先走了。”
“嗯。”
当欧阳通给韩珵告别时,韩珵头也没抬,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待韩珵整理完衣物后,整个宿舍基本都没有人了,于是他径直走出宿舍所在的院落,朝着国子监大门方向走去。
每次放假时,国子监都会有滞留的儒生,他们大都来自大唐境内较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外邦留学子弟,如日本,新罗、百济、高丽、尼婆罗、天竺、林邑、真腊等国,他们向慕大唐文明,不断派遣大批学生留学长安,学习大唐的经、史、法制、礼制、文学和科技,而国子监对留学子弟,都会在学习和衣食住方面尽量照顾其需要。
韩珵走出国子监和务本坊后,又路过朱雀门街,此时的他感慨颇深,途径这些地方时,不觉想起了初次来到这里时被官兵追捕的往事。
“对了,封大哥现在一定在家里等着我呢!”
韩珵回忆往事时,忽然想起了他的封大哥,于是他跑着跳着,恨不得马上回到封宅。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韩珵看到朱雀门街两旁苍翠的行道树,忍不住吟诵了一句来自汉乐府诗长歌行里的诗。
而此时的李玉泽已经来到了东市里。
她依旧是一身男儿装扮,不过还斜挎着一个布包,里面除了装有少许衣物之外,还有几本书籍。
此时已经开市,市里熙熙攘攘,李玉泽走在东市的大街上,满面春风,手舞足蹈。
她先是来到一家饰品店里,左看看,右看看,东西要么太贵,要么不合心意,经过千挑万选,她最后挑了一个发簪。
“这位书生,您是要送给您的娘子吗?”
“嗯哦,不是,我是买给我娘的。”
“哦书生还是至孝之人啊!”
当李玉泽拿着已经挑好的发簪细细欣赏时,忽然饰品店老板从她背后出现与之说话,其突兀的问话使她有点猝不及防,但经老板这么一夸,她不觉喜上眉梢。
“嗯,老板,这个发簪我要了。”
“这位书生好眼力啊!此发簪是从西域进来的上等货,只需二百钱。”
“什么?怎么这么贵!”
“这已经很便宜了,本店还有更贵的呢,您若要,我给您便宜一点。”
“这发簪的确很好看,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从西域进来的吧。”
“本店向来诚信为本,您看这纹饰,这质地,十足的西域货,保证货真价实。”
“我看这纹饰像是仿制的,而且仿得还不像。”
饰品店老板沉默了,而李玉泽继续说道:“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以假乱真,欺诈百姓,要是被市署知道了,你这店可要关了。”
“这位书生大人,您看我们小本生意,您若真心想买这发簪,五十钱如何?”
李玉泽见饰品店老板如此奉承,便猜到这发簪的来历定是被自己说对了。
“我看这发簪虽不是西域真品,但也精致,三十钱。”
李玉泽说罢用手比划着,而那位饰品店老板略有犹豫。
“不行,我就不买了,走了。”
李玉泽说罢就转身装出一副要走的模样,这时饰品店老板见她要走,便改了主意。
“好好好,三十钱就三十钱吧,这个价钱可是亏本卖给您的。”
李玉泽听到饰品店老板的回答后,立即从从包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并从里面拿出了三十钱递给了饰品店老板。
李玉泽付完钱后,将发簪装进了包里,走出饰品店,只途径几家店铺,便来到了一家药铺。
“先生,您好!”
“哦,玉泽啊!”
“嗯,我来给我娘买药。”
“好,还是要上次抓的那些药吗?”
“是的,自从上次我娘吃了您这药,身子骨也不怎么虚弱了。”
“不过,这药须按我给你的方法去煎熬,按时按量进服。”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药铺老板称量好药并打包给李玉泽时,她随即从包里拿出钱袋子,然后便掏出钱要给他。
“给您钱。”
“不用了。”
“这次一定要给,上次我娘在家病倒了,多亏了您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亲自到我家给我娘治病,当时给您钱,您就没有要。”
“治病要紧嘛!”
李玉泽坚决给药铺老板钱,而药铺老板却坚决不要。
“您这次要是不要,今后我就不和先生说话了。”
“好了,好了,这次我就收下了。”
“这就对了嘛,先生我走了,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李玉泽说完之后,就马上跑出了药铺,飞快地走出东市,往常乐坊奔去。
这位药铺老板除了在东市经营一家药店之外,他还常常出去给人家诊断治病,因为他的医术精湛,所以不论高官显达,还是贫苦百姓,都爱请他前去诊疗,但他一视同仁,而且费用极低,故而他经营的药铺生意在东市里也是最好的。
这时,韩珵穿过朱雀门街,途径丰乐坊,很快便来到了兴化坊里。
他来到封宅门前时,有一仆人上前打了一声招呼,道:“小公子散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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