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苏兄都已经发话了,你又岂能拒绝。”韩珵搂着欧阳通并劝解他说。
“可是”
“你怎么那么多可是啊,男子汉大丈夫,做起事来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啊!”
其实,这句话曾是封言道常常对他说的,今日被他拾来一用,倒也恰如其分。
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万花楼前。
万花楼周围就是居民房屋,而万花楼以朱墙绿瓦和雕梁画栋点缀其间,显得尤为突出。
他们站在万花楼前,拾阶而上,只见朱红大门两旁有灯笼悬挂,而其上方有一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万花楼”三个大字。
苏穆清走在前面,而韩珵搂着欧阳通跟着他,当他们三人走进院里后,又转了个弯,便来到了歌舞楼。
当他们走进去时,听到的并不是悦耳的歌曲,而是一片吵闹声,坐在舞台下面的客人们纷纷吵嚷道:“快叫语心姑娘出来”
站在舞台中央的老鸨看到快要失控的场面时,表现得有些措手不及,站在舞台中央,急得直跺脚,忙向客人安抚道:“不要急,都不要急,语心姑娘马上就要出来了”
当苏穆清走进楼里时,老鸨看到后方松了一口气,然后给了守在下面的伙计一个眼神,站在苏穆清旁边的那位伙计便领着他从一侧向舞台后面的屋里走去。
苏穆清临走时,叮嘱韩珵和欧阳通道:“你们先待在这听曲,我有事要办,先离开一会儿。”
“你去吧,不用管我们俩。”
韩珵甫一听到苏穆清与他说话,便立即回了一句,头也没转,他的视线光落在了这热闹的场面上了。
苏穆清走进后台的屋里后,见语心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便说道:“我来晚了。”随后,语心给他放置好琴,她便走到了台前,台下的客人们见语心出来,纷纷鼓掌欢迎。
随着舞春曲响起,琴声悠悠,语心开始跳起应景的舞蹈,她长袖一挥,婀娜的身姿时而转动,时而停驻,舞裙随风飘,长袖半遮面,台下的客人们沉浸在这悦耳动人的舞曲中,再加上语心曼妙的舞姿,个个心花怒放,就连最初对此抵触的欧阳通都沦陷在歌舞中了,而韩珵一激动,拊手大赞了一声:“好!”
韩珵的这一声大叫,硬生生地把沉浸在歌舞中的客人们拉了回来,于是客人们纷纷转头瞧了一眼他,随后又转了过去,重新观赏舞蹈。
语心看到台下的韩珵,不觉对他会心一笑,而韩珵看在眼里,也乐在心里。
曲终舞止,待语心行礼致谢时,客人们纷纷鼓掌,随后就有客人喊道:“语心姑娘再来一曲”
语心行礼后便向台后退去,然后换上了另一位舞妓上台表演,坐在下面的客人们遗憾地唉声叹气,看着这一轮歌舞的兴致也大大不如先前了。
语心来到台后,看见苏穆清端坐在琴前,此时的他已经停止了抚琴。苏穆清并未问语心,她却对苏穆清汇报说:“公子,这几天他没有来万花楼。”
第十九章 斗酒学士()
“嗯,我知道了。”
“公子最近有没有进展?”
“没有。”
“此人向来老奸巨滑,行事谨慎,做事不留痕迹,公子不必着急,待他再来,我和妈妈这边,一定能从他口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来。”
“好,你要小心。”
语心听到苏穆清如此关心自己,她不觉满心欢喜地微笑了一下,便娇声软语道:“嗯,公子夜行时也要小心。”
苏穆清仅仅点了点头,依然保持他那冷酷的表情。
这时,舞台上刚才换了的舞妓还在舞着,曲子则换成了昭君怨,本来客人们因语心退去而兴致大减,再加上此曲,更使得客人们不耐烦了,于是他们再次纷纷吵嚷道“快叫语心姑娘出来,我们只看语心姑娘舞的”
老鸨不得不出来再次应付这失控的场面,说道:“各位老爷大人们不要着急啊,我这就去后台请语心姑娘出来。”说罢,她正要往后台走去时,语心就从后台走了出来。
坐在台下的客人们又重新焕发喜色,再次纷纷鼓掌欢迎,随后舞曲绕梁,语心随着曲子又舞了一段。
韩珵、欧阳通和苏穆清三人在万花楼待了足足将近三四个时辰。苏穆清出来时,只见韩珵和欧阳通两人正坐在酒桌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欣赏着歌舞呢。
“我们走吧,现在已是日中时刻,我们该去东市了。”
“时间还早,看完这段再走嘛!”
回答苏穆清的不是韩珵,而是欧阳通,原先还对此抵触的他,现在似乎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而坐在他一旁的韩珵更是如此。
“苏博士让我们三人办完事后尽快回去。”
欧阳通听到苏穆清这一冷冽的话语后,突然觉醒道:“是啊,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快走吧,韩兄!”
欧阳通站起来后,边拉着韩珵边劝他走,而韩珵似乎意犹未尽,但细细一想,若夜禁之前回不去就完了,他可不想第二次被左候卫兵追捕,于是站起身来,用手弹了弹落在身上的果皮后,便随苏穆清和欧阳通两人走出了万花楼。
一人走路,感觉路途很远,时间好慢,即使目的地距离自己不远,而二三好友结群边走边聊着天时,便会不知不觉到达目的地。
韩珵和欧阳通一边走一边聊着刚才的歌舞,而苏穆清依然走在他们俩前面。
“你不是说你爹娘不让你进万花楼吗?”
“是啊!”
“如今你已经进过了,哈哈”
“那还不是被你胁迫的,不行,不行,你要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告诉我爹娘。”
“你傻啊,告诉了其他人,不就被小人告发给监丞了嘛。”
“好像也是啊!”
“你没必要悔恨,我们去万花楼的原因,是为了陪苏兄办正事,更何况我们只是欣赏了歌舞,并没有在那里做其他有违礼法之事啊!”
“反正我们去了就是不对,不仅违反了国子监有关规定,还违反了君子之道,以后不能再去了。”
“哎,我说欧阳通,你真是好了,不跟你说这事了,你说苏兄为什么带我们去万花楼啊,他说要办正事,所为何事啊?”
“谁知道呢,我还想问你呢。”
“我们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韩珵说完之后就向苏穆清追了过去,而欧阳通向韩珵说了一句:“你问他,他未必告诉你啊!”
由于韩珵已经追了过去,他并未听到欧阳通的劝告。
“苏兄,你说你要去万花楼办事,是为何事啊?”
韩珵问的倒是直接,当然苏穆清起初并未理睬他,当欧阳通跑了过来时,他才开口说道:“定期去万花楼弹琴赚钱。”
“哦,原来如此。”
韩珵和欧阳通一听到苏穆清这个回答,就马上明白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苏穆清是一个孤儿,孤身一人从洛阳来到国子监修学,在长安城里无依无靠,到万花楼弹琴赚点生活费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这样一路闲谈,他们沿着通往东市的十字街,穿过平康坊,便来到了东市的西门前。
东市,南北居两坊之地,四面各开二门,其所在地为万年县,户口少于朱雀街西的长安县,又因为公卿以下多居住在此,第宅所占勋贵,故而商贾规模不如西市,但四方珍奇却不少。
他们三人来到东市时,刚刚开市不久,于是他们径直走进市内。
韩珵曾与封言道去过西市,此次来到东市,让他感觉到东市的确不如西市那般繁荣,但它也有它的优势,比如店少而精,好玩的地方也确实不少。
他们走在街道上,左顾右盼,铁行、肉行、酒肆和市署依次映入眼帘,还多亏欧阳通的带路,要不然韩珵和苏穆清找到印刷行时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了。
他们来到印刷行,找到店里的老板后,韩珵将苏博士交给他的书单纸条递给了老板,待老板看后,便知道是国子监苏德融要印刷的书籍。
印刷行老板看后,对他们三人说道:“你们需要等几个时辰,因为所印书目数量之多,并不是一会半会能印制好的,现在除了店里那些存货,我们还需全体开工来印制,方能在较短时间内印制好,等印制好了,我会找一辆马车给你们送过去,若今日印不好,明日我也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不急,不急。”韩珵忙安慰道。
韩珵嘴上虽说不急,但心里却想着:“几个时辰才有可能印制好,那不就要闭市了,到时候夜禁都要快开始了,真不知道苏博士是怎么想的。”
有此想法的不止韩珵一人,还有欧阳通,而站在韩珵身后的苏穆清却是安然自若。
“要不,我们先回国子监,明日他们会派人给我们送过去的。”
忽然欧阳通出了一个主意,这时印刷行老板对他们说道:“今日还是有可能会印制好的,不如你们先去外面逛一逛,等过几个时辰再来店里。”
“这个主意不错,不如我们去这东市逛一逛,对了,到现在我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呢,走吧。”
说话者自然是韩珵,而苏穆清依旧是不表态,欧阳通又说了一句:“可是”
韩珵听到后,立即给了欧阳通一个白眼,欧阳通随即便把接下来的话给噎了回去。
于是,他们三人走出印刷行,返回寻觅刚才路过的酒肆。
他们来到刚才路过的酒肆门前时,只见其牌匾上写着“醉后”两字,这让他们十分不解。而店门前的伙计看见他们三人时,便忙着招呼道:“三位客官里面请!”
他们三人走进店里时,只见列筵甚盛,几乎满座,还有一缕使人垂涎的饭菜香扑鼻而来,而饭菜香里面又夹着几分熟悉的酒香味。
“怪不得,这酒香怎么那么熟悉呢,刚出印刷行不远的地方就已经闻到这酒香了。”
韩珵说完后又吸气闻了一把,然后跟着店里伙计的携引,他们三人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他们点了两三盘菜,却并未让伙计上酒,可能是怕回到国子监时因沾了一身酒气而要受处罚的缘故吧。
“没想到真在这里遇到你了。”
“是啊,我也未曾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友啊!”
“我年初就听这酒肆老板说,你阳春三月时便会再来这里,这都四月了,可能你来时,我未来,因此我们正好错过了吧!”
“有这个可能,来,陪我喝几杯。”
“好,来,干!”
两人说完之后便端起酒盏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自从你决定辞官归隐后,便再无音讯,我们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再见面了吧!”
“是啊,这十年来,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我已是白发老叟,刚过天命之年,你正值不惑之年。你现在已是治书侍御史了,比我当年要混得好啊!”
“那怎么能与你当年相比,斗酒学士,当时可是誉满全长安城啊!”
“哈哈斗酒学士,那都已成过往之事了。”
第二十章 酒逢知己()
韩珵一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便转头瞧了一眼,因为他的记忆力很好,看一眼即能记住,故而他仅仅瞧了一眼后就发现了,其中一人竟是在曲江池游玩时遇到的那位醉酒老伯。
韩珵满心欢喜地走了过去,然后拱手行礼道:“老伯伯!”
这时有一人转过头看了看韩珵后,欣喜地站了起来拱手回礼道:“少年,我们又相见了。”
韩珵嗯了一声之后,那位醉酒老伯便示意让他坐下。
待坐下来后,那位醉酒老伯对韩珵说道:“少年,我说过,在有诗有酒的地方,我们定会再次相见的,如今正应了那日的约定,我与少年的机缘不浅啊!哈哈”
韩珵也是满心欢喜道:“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少年,那天我的酒囊无酒,今日酒逢知己,岂能少了美酒。来,伙计,再添一酒盏来。”
酒盏拿过来后,那位醉酒老伯便给韩珵斟满酒,而韩珵倒也豪爽,端起酒盏就与之碰杯,然后也是一饮而尽,了无遗滴。
“少年,你不是与封言道在一起的吗?”
韩珵听到醉酒老伯竟然直呼封大哥的名讳,不觉感到惊奇,然后答道:“哦,老伯伯,我正要与你说呢,我现在是国子监四门学儒生,在那里修学,今日我和我的同窗好友来东市印制一些书籍,印刷行一时印制不出来,我们只有在这酒肆吃顿饭歇息一下啦。”
韩珵向那位醉酒老伯说着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指向欧阳通和苏穆清两人给他看。
“原来如此,不知如今的国子祭酒是由谁担任啊?”
“现在的国子祭酒是由大唐鸿儒孔颖达孔先生担任。”那位与醉酒老伯一起喝酒的同伴答道。
“是孔颖达啊,为学为官,他倒是两不误啊!”那位醉酒老伯接着说道:“那天我看了你的玉佩,后面刻着‘李音书’三字,想必是你的名字吧!”
“老伯伯,那块玉佩并不是我的,给您看,这块才是我的,”韩珵从腰带上解下玉佩并递给醉酒老伯看,然后继续说道,“我叫韩珵,最初我也以为自己就叫李音书呢!”
“这块玉佩与你那日给我看的确实不一样,这又为何啊?”
韩珵就知道醉酒老伯肯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的,于是他便给他详述了一遍拿错玉佩的过程。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我看的时候就感觉那块玉佩不是你的。”
“敢问老伯伯是怎么看出来的?”
“凤鸟衔花佩,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男人佩戴之物,你的这块麒麟踏云佩才像君子佩戴之物啊!”
“麒麟踏云佩?让我看一看。”
醉酒老伯看见韩珵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后,便将玉佩递给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接过玉佩后,又看了看韩珵,然后说道:“此等玉佩绝非民间之物,无论质地还是雕刻的图案,都似宫中之物,请问这位少年,这玉佩果真是你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玉佩就带在我的身上了。”
醉酒老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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