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什么好惶恐的”彭岳方才瞧见雪琪那一瞬的美丽神色时,心中有所悸动,因此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忙抓起茶杯喝了口茶来掩饰,“我还以为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呢。”
“对啊,大人方才是说错话了”娇娃抿抿嘴唇,眼中那隐隐闪现的泪花也被她眨眨眼睛,忍了下去,“方才我和姐姐说要资助学堂,大人却说什么却之不恭,我和姐姐要帮的可是那些娃儿,大人又何来却之不恭的说法呢?”
“你呵呵”彭岳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好记性,是我说错话了”
雪琪见娇娃如此调侃,彭岳也并无一丝恼意,于是便也在一旁笑而不语了。
“大人,其实贱妾刚才想说的是”此时娇娃看向彭岳,欲言又止,全无平日那副媚眼如丝的模样,甚至眼神中还带了些深情,“贱妾想说大人方才所说的关于我们姐妹的话是真心话么?”
“嗯?哦”彭岳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娇娃话中所指了,其实彭岳也料到了,自己方才那番话肯定是对二人有触动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和她们聊一聊,给她们吃一颗“定心丸”,如果真的能够把这两位美女从严世藩那里争取过来给自己做“间谍”,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我方才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两位姑娘难道还不相信吗?我与那些故作清高的文人士子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关键是看他的内心,而不是看他的身份。两位姑娘既能有方才的请求举动,自然也是令彭某感佩”彭岳咂咂嘴,看着这两个被自己说得惊喜不已却又不便流露的小美人,心中也不禁高兴起来,“就说那宋朝京口营妓梁红玉吧,精通翰墨,能挽强弓,为国效力,比男子还要强出许多,你们说能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而不尊敬她吗?”
雪琪和娇娃在一旁听了彭岳这话,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但更多的是喜悦与感动,尤其是那句“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关键是看他的内心,而不是他的身份”,真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里,尽管二人对这点尤不自信,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让自己心中也有个倚靠,有个安慰。当然,颇识大体的雪琪还是要客气两句,“梁红玉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我们姐妹怎能与她想比?”
“梁红玉确实是百年难遇,这种事情也需要机遇,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也不一定非要建功立业,有情有义同样值得人尊敬”彭岳此时在那里正襟危坐,感觉自己跟个道学先生似的,而且还是个正在“诱骗美女”的道学先生,“就说北宋的谢玉英吧,她与柳永拟为夫妻,在柳永死后为其戴重孝守桑,应该算是情重了吧?还有我朝的高娃,为忠臣杨俊守节多年,杨俊冤死后,无人敢管,可高娃收其尸首,行夫妻之礼,而后悬梁自尽,肯定算是以为有情有义的好女子,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我彭某敬佩。”
“没想到大人心中竟是如此想法,真称得上是一位奇男子”雪琪双目含情,有些哽咽地说道。
“呵呵我算什么奇男子”彭岳虽然心里很受用,但还是笑着摆了摆手,“别说是挽弓杀敌,为国效力了,我一开始的时候连骑马都费劲,哈哈”
“那大人也是奇男子”娇娃说完这句话,这雪琪和彭岳都打眼看她,不禁俏脸一红,但还是一横眼,正声说道,“总之大人在我眼中就是奇男子,不像有些个酸腐文人,名气挺大,可我就是瞧不起他!”
“呦,娇娃姑娘那么大的火气,是骂谁呢?”彭岳笑着问道。
“多了去了!”娇娃眼神一睨,目光中竟是不屑,还微带着些愤怒,“就比如说那个诗文名满天下的元稹吧,先是在多名青楼姐妹处留情,并与人有过私定终身之言,却总是始乱终弃。最后为了豪门联姻又抛弃了崔莺莺,就算后来钟情于名妓薛涛,还是为了前途利益不愿娶她。纵使诗文再好,贱妾也看他不起。”
“姑娘批评的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哈哈”彭岳倒没想到娇娃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来,许是自己方才言语启发鼓励了二人,才让娇娃有勇气说出平日所思但不敢言的话来。
“其实要说那些姐妹也真是的,会写个好诗文就倾心相付了,却也不知那些个男人可都没有良心,还不如我聪明,要找也要找个像大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啊”雪琪本来听娇娃说前半句的时候,好像是想起了前事,有些黯然神伤,可听到最后,却是一愣,有些木木地转过脑袋,略带吃惊地盯着娇娃。
当然,更吃惊的肯定是彭岳,他知道娇娃素来大胆,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得他差点一颗枣子噎在嗓子眼里,却一直不敢抬头。当然,不用他抬头,娇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不瞅他。其实和客人说些挑逗轻浮的话是常有的事,客人还乐得如此,但眼前的彭岳可是个“老实人”,所以娇娃也不好把他当成普通客人来看待。而且娇娃确实是情景所致说出来的心里话,此时自然也是心虚啦。
“嗯咳咳其实元稹还好,我看最可恶的还是那个朱熹”彭岳情知尴尬,边转移起了话题,“其实现如今这套束缚,不就是那个朱熹弄出来的吗?天天喊着“存天理,灭人欲”,自己却做出些不耻的事情来,且不说为了对付政敌把一个女人严刑拷打,险致其死的事情吧,就说他在背地里**这件事,真是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哎呀”彭岳正说着,娇娃忽然一声惊叫,引得彭岳和雪琪纷纷侧目看她,“怎么了?”
第一百零二章:装作不懂的样子()
“哦没什么”娇娃瞥了一眼自己的上衣下摆,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什么”
雪琪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刚才娇娃目光所至的地方搜寻过去,却见她上衣下摆处斑斑泥点,虽然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注意到,但是如果看到了还是挺惹眼的,至少对于娇娃、雪琪这种极其注重自己外表的美女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在一个男人面前,而且似乎两人对这个男人都挺有好感
娇娃见雪琪和彭岳此时都注意到了,便也不再做遮掩,轻声嗔道,“姐姐,都怪你,非要让我走偏门,你看看这衣裳,可笑可笑我还在这站了老半天,肯定都瞧见了”娇娃边说边睨了彭岳一眼,又把目光微侧,转移到自己肩头后面,“哎呀,这竟还有点土渣,是了,方才推门的时候那肯定头发上也有”娇娃边说边又摸上了自己那柔顺黑亮的发丝,就差拿个镜子照一照了。
“不行,我得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娇娃说着,便要作势出门,“大人宽坐,贱妾去去便回”说罢,便也顾不得多看一眼,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其实彭岳对于这种行为是有些不能理解的,他不知道为何几个泥点子、几粒尘土就能惹得一个女子如此。记得娇娃走路的时候总是款款而行,腰肢轻摆,翘臀慢摇,真是好不风情,饶是彭岳刚才在来的路上定定看了一会,便有些脸红心跳了。可现在却是连走路的姿势都顾不得了,风风火火的,不免缺了平日那般妩媚味道,不过其实她刚才快步走起来,腿形也挺好看的
雪琪瞧着娇娃走了出去,心中不免也觉好笑。谁知道她这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好意思,故意找个由头躲出去呢,还是真的女为悦己者容呢?不过她出去也好,叽叽喳喳的,省得一会儿坏了“大事”,她在这里自己还不放心呢。
“大人,就先由贱妾陪您坐一会儿吧,娇娃说是去去就回,不过以贱妾对她的了解,她一时半会是回不来啦”雪琪笑得有些柔媚,此时彭岳向她望去,却见她娥眉上挑,朱唇微启,一双眸子仿佛要说话一般,彭岳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下子蹦了上来: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叫我来这?
此时彭岳与雪琪独处一室,他才真正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娇娃费尽心思地拉到这来,也不清楚为什么还要走一个小偏门。现在细细回想,自己甫一进门,便是寒暄谈天,话题似乎也一直在被自己引领着,但是她们把自己“请”到这来不可能没有什么目的,而只是单纯地想找自己闲扯一会儿,自己看似主动,实际上正陷入一片未知。譬如她们主动提出资助学堂,事情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彭岳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大人可是在想些什么?”雪琪手托香腮,在一旁柔声细语道。她刻意离彭岳又近了些,彭岳能够数得清她长长的闪动的睫毛,也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有些灼热的气息,“难道娇娃妹妹一离开,您就觉得不自在了么?”
“嗯?没有没有,姑娘说笑了而且我也没想什么”彭岳不知怎地,娇娃这一离去,只剩雪琪在这里,彭岳倒有些紧张。虽然上次色诱自己的是娇娃,但是彭岳知道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心机,甚至还带些孩子气,但是眼前这个雪琪就不一样了,她相比娇娃来说聪明得多。
彭岳不欺心地说,他第一次见到雪琪的时候,对她是非常有好感的,这种好感远胜于娇娃,甚至甚于同样抱有好感的那个顾婉儿。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是因为她周身自带的那股气质,好像紫菱和仇青歌为自己所喜欢的地方,都在雪琪身上或多或少的有所体现,这种熟悉感要比她的美丽更具有杀伤力。
当然,只是见那么一面,而且是在如此机缘巧合的状态下,甚至彭岳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还会有什么机会再和雪琪见面接触,所以也就没对雪琪抱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而且当时彭岳知道雪琪是一个青楼女子,虽说彭岳对她这种身份没有太多偏见,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娶一个青楼女子做自己的老婆。
后来彭岳知道了严世藩是雪琪的恩客,心中就更是警惕异常了,理性与自控力让彭岳没有对雪琪产生什么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严重的防范心理,但是现在这种情景却又让彭岳有些不知所以,他不知道雪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她现在这副样子,莫不是要学娇娃色诱自己一次?可是想想雪琪也不是如此蠢钝的人,联想到几次接触下来的种种,彭岳更加疑惑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彭岳的余光注意得到雪琪正在幽幽地盯着自己看,而且那神情娇俏动人,说不出的美妙,道不尽的风情。可偏偏她今日穿得又白净素雅,布料轻柔,与她曼妙的身材相得益彰,彭岳似乎嗅到她发丝间散出的淡淡的清香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想这个,难不成这茶中放了什么药?可这种暗暗滋生的感觉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让彭岳有些心烦意乱,意乱神迷她只不过是长得漂亮些罢了,何况她是严世藩的人,彭岳又在心中提醒了自己一遍。
“大人心中似有忧虑之事?”雪琪在一旁柔声探问道,“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烦心事?”
“嗯?没什么烦心事,一切都还好”彭岳眼眉微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是么?”雪琪轻咬红唇,目光闪动,斜睨了彭岳一眼,“难道大人这次不需要从贱妾这里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什么消息需要贱妾代为传递了么?”
彭岳听到这,心中忽地一动,眉头也微不可抑地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迅速地舒了口气,冲雪琪轻松一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真没听懂”
雪琪莞尔一笑,似是意料之中,不过她很知趣地没有再看彭岳的眼睛,“大人是聪明人,贱妾呢也不糊涂,大人既说没有明白贱妾的意思,那么贱妾也就不纠结于此事了,其实贱妾刚才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大人听明白,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雪琪说罢,便又微微一笑,睇了彭岳一眼。
彭岳听雪琪说着,也不接话,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但雪琪那句“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实在是令彭岳有些纳罕,说实话,彭岳现在还真不敢确定雪琪到底是个什么心意。
“大人可知今日为何由着娇娃带您由偏门而入?”,雪琪拣一颗红红的樱桃放入嘴中,又笑笑地看着彭岳发起问来。
“这个这个娇娃姑娘和我说了,说是为了我的清誉着想”彭岳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来这丽水院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用如此遮掩,还害得娇娃姑娘把衣服弄脏了”
“大人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何如此么?”雪琪睫毛翕动,闪动的大眼睛竟给人一种有些无辜的感觉,“贱妾也不清楚大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容贱妾把真实目的给大人说了吧,我们之所以这样,自然是想替大人隐瞒行踪,后面那条巷子没什么人,方便遮掩嘛,不该知道的人也就很难知道了”雪琪故意把“不该知道的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彭岳自然也是听出了端倪,她这“不该知道的人”难道指的是严世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的种种彭岳似乎又能理出一条线,明白个大概了。
“朝中是不是有位叫王廷相的官员?”雪琪又说话了,不过这次她却是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异常严肃,好像是要向彭岳表明自己确实是要说正事了。
“对啊,姑娘为何要提到这个人?”彭岳此时对于雪琪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提问非常不解,同时也有些微微的愠怒,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一个人完全操控,而自己却毫无预知与应对能力的感觉,尤其是对方是一个女人。
“王廷相曾得罪过严氏,因此这次严氏想趁机告倒王廷相”雪琪顿了顿,目光微凛,“王廷相是郭勋的人对吧?”
“姑娘这话是从何处听说的呢?”彭岳对于雪琪说出这话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
“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雪琪没有看彭岳,那秀气的眉毛不经意间的一撇也被自己抬起的手挡住了。
“那姑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彭岳仍然没有放弃追问,他也不确定到底能否从雪琪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归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的,毕竟现在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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