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惭愧,其实都是一些谬传罢了。”。曾铣说着,他那古铜色的脸庞也泛起了些血色。
事实上曾铣本是文臣。可并不擅长言辞,后来于军事见长,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般,话显得就更少了,因此面对彭岳的极力夸赞,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彭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曾铣说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哦?曾大人何事?但讲无妨?”
“彭大人,你之前没有在地方任职的经历,而且在军事上更无经验,为何此次却主动请缨,想要来这西北…干这趟苦差事呢?”
曾铣确实是快人快语,整天和一堆武将呆在一起,说话也不甚顾忌,因此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了出来。
“这个…说来话长。既是主动,也有无奈…”,彭岳哈哈一笑,“算了。回头有时间,我们再详谈。”
“对了,曾大人。我先给你引荐一个人吧…”,彭岳说着。便向后一指,“此人乃军事奇才。曾大人可重用之,御敌必出奇效。”
“哦?那我可要向此人好好讨教一番。”,曾铣向着彭岳所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只见那人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上铠甲闪亮,面庞上虽有些儒雅气质,不过一着军装,倒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彭大人,此人可是姓杨名博,字惟约?”
“是啊,原来曾大人与惟约是旧相识。”,彭岳倒还对此有些惊奇,毕竟曾铣一直任职地方,而杨博久处京城。
“我和惟约都是嘉靖八年进士,自然相识。”,曾铣捋捋胡须,“惟约确实是奇才,我虽然久处地方,但也知道惟约在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职方清吏司郎中任上都是政绩非凡,只不过缺少地方上的实战历练,这次正好,我可以和惟约好好探讨啊。”
“哦…那可真是巧了…哈哈…”
“曾大人,这次我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彭岳说着,便又向后一指,“我督管的军器所,这些年来造了不少新式火器,只不过…鲜有运往此处的,大多数都装备了京城禁卫军,我此行是特地来为曾大人献上这些东西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早就听闻彭大人建立军器所,研究发明新式火器,之前也有一些运到这大同和宣府,确实非常不错。今日能够得见全部,甚是荣幸啊。”,曾铣听彭岳这样一说,面上喜色甚浓。
因为曾铣曾见过一些运到此处的军器所发明的火器,虽然那些大部分都是京城禁卫军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但是效果奇佳,远远高出之前使用的旧式火器。
“听闻曾大人也是热衷火器之人,还曾发明慢炮,曾氏地雷等物,我甚是佩服啊。”,彭岳此时也适时地吹捧起曾铣来,毕竟没把杨博拉拢过来,不如和曾铣套套关系。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曾铣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曾铣一直很重视作战中火器的使用,因此对自己的发明也很是骄傲,要是别人夸奖他的发明,心中更是高兴。
“其实嘛,我认为这火器中,最重要的就是三点:一个是射程,一个是威力,一个是精准度…”,彭岳难得见到一位对火器还算有研究的高级官员,因此便忍不住谈论起来。
“不错,我也深为赞同。”,曾铣点头说道。
“我运送过来的这些火炮,射程已经可以达到一两里,甚至有些能达到五里。”,彭岳骄傲地说道,不过他心里对此也并不满意,但是参考古代的科技发展水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自己也不会造,感觉能做成这样,也是很了不起了。
“这么远?”,曾铣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奇。
“这种火炮的炮壁很厚,而且均是精铜精铁炼制,炮腹也很大,因此抗压能力很强,能够承受的火药冲击力大,射程自然就提高了。并且采用多管式和分节发射的方式,增大了发射速度,也有利于提高射程…”,彭岳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局的了,不禁起了卖弄的心思,笑着侃侃而谈,
“而且这些火炮都安装了瞄准镜,拥有照门,准星…”,彭岳也没有注意自己说的有些名词,曾铣根本听不懂,“总之,发射的精准度是大大提高啊…”
彭岳口若悬河,曾铣就只有点头称赞的份,他确实没有想到军器所制造的火器,竟然达到了这个水准。
其实彭岳也不是很明白,他都是听制造的人讲的,只稍微学习了一下操作原理,其它的彭岳自己也没有兴趣听,因此许多设计精妙的地方,彭岳自己也没有讲出来。
但是彭岳也清楚这些进步,并不足以称道。事实上,这些新研究的武器只是对中国传统火器的一些技术性的改造,和近代武器还有着实质性的差距,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彭岳现在也明白,这些东西不是靠拨款,拨人去研究就能实现的。事实上,洪武年间就设置了军器所,鞍辔局,兵仗局,对火器研究大力支持,只不过后来逐渐废弛了,自己现在只不过把这个任务给续上了。
但是只凭这样,是根本不可能造出来真正的近代武器,这需要近现代的物理,化学等的学科研究,长期的实践积累,根本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事,要想“科技强国”,恐怕是任重道远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接风宴()
“彭大人,你远道而来,还不曾为你接风洗尘,今日这饭,权当是接风宴了…”,曾铣现在对彭岳不仅仅是有好感了,在参观完新式火器之后,简直是对彭岳有了些敬佩,因此特意吩咐士兵烹羊宰牛,其实他本不打算把此事搞得如此隆重的。
“子睿在此多谢曾大人了…”,彭岳拱手谢道,他知道曾铣素有廉名,因此如今搞这么大排场,彭岳确实也有些感动。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彭岳有些感动,但实际上这饭也说不上有多好,只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
“惟约,曾大人设宴款待,我们理应敬曾大人一杯啊。”,彭岳说着,便招呼着杨博端起了酒碗。
“岂敢岂敢,该是我敬彭大人才是啊…”,曾铣连忙端起酒碗回敬。
“大人,今日我的夫人及两位幼子也会来作陪。”,曾铣今日显得很开心,话也比往日多了起来。
“怎敢劳尊夫人大驾?”,彭岳连忙接口道,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想到,曾铣竟然会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叫来。
“彭大人来此,贱内定要来敬大人一杯的,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像你们京城里面的那些达官贵族,不允许妻室抛头露面。”,曾铣倒是爽快,边说着边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曾铣刚说完,便有两个军士挑开门帘,带着一个少妇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蹦蹦跳跳,显得很是可爱的小孩儿。
“见过大人。妾久闻彭大人英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容妾敬大人一杯酒。”。曾铣的老婆一进来,便走到彭岳身边,为彭岳斟了一碗酒。
“曾夫人客气了…”,彭岳慌忙起身,回敬了碗酒。
却见曾铣的老婆年龄不大,面容清秀,隐约透着一股贵气,眉目中透着一股谦和友善。
“见过大人…”,两个小孩跟在曾铣老婆身后。奶声奶气地说道。
“两位公子好可爱啊…”,彭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彭岳自己如今无子,只有一个还没出世的小孩,因此见了小孩子,便有一种由衷的亲切感。
“拙荆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彭大人见笑了…”,曾铣笑着挥挥手,便让他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曾大人哪里的话。我看曾夫人美丽大方,隐约中自有一种别样的气质与风采。”,彭岳现在再看看曾铣,很难把他和他那个面容清秀。小巧玲珑的妻子联系在一起。
不过想想也是,谁也没见哪个魁梧的将军,爱娶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做老婆…
此时再想到历史上。曾铣的妻儿遭受的凄惨经历,彭岳暗下决心。一定要阻止曾铣受小人谗害。
“彭大人过奖了…”,曾铣哈哈笑道。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曾铣那对妻儿爱怜的眼神,彭岳却是看得分明,彭岳料定曾铣定是对其妻儿极其疼爱,刚才他那妻子及两个幼子要走的时候,曾铣那留连的目光早已说明了一切。
“彭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曾铣边说边指着自己下首的一个黑面将领,“此乃大同总兵周尚文,字彦章,有勇有谋,精于骑射,他手下的骑兵个个勇猛无比,鞑靼小十王就是被他手刃啊。”
彭岳抬眼望去,只见此人年龄长于曾铣,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看外表倒是比曾铣更像个勇猛的将军。
“彭大人远道而来,在下敬彭大人一杯。”,周尚文肃然而立,抬手将酒一饮而尽。
“周大人客气了,我也曾听说过周大人的威名啊,听说周将军任凉州副总兵时,常常逼得鞑子落荒而逃,周将军还穷追不舍,直至塞外啊。”,彭岳早知会有此场面,于是提前询问了一下杨博关于此人的事迹,并且知道此人弘治三年就袭职指挥同知,可算是镇守西北的老人了。
“这是凉州副总兵萧汉,兼都督佥事,武艺高强,作战也是勇猛无比啊。”,曾铣一一向彭岳介绍着。
“这是参将李珍,勇猛异常,富于谋略…”,曾铣顿了顿,“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彭岳听了倒是一惊,曾铣竟给出对此人如此高的评价,彭岳暗暗记住了这个人。心里也觉得曾铣确实是个实诚人,那么多将领都在这,你这样夸一个小小参将,总归不好吧。
曾铣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营帐中这些将领都介绍完了,彭岳听得也是头昏脑胀,没记住几个,光忙着回礼喝酒了。
“对了,这还有一位…”,曾铣指指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位年轻武将,“这个人叫王环,是我帐下的骑射教头…武功了得,且忠心耿耿啊。”
彭岳一震,他就是王环。彭岳知道这个人,曾铣被谗害后便将妻儿托付此人,此人为人忠厚,后来就是他以年老之躯立于雪地,为曾铣喊冤,最终曾铣才得以平反,而那时他已是皓首老翁,行将就木了。
“壮士,我敬你一杯酒…”,彭岳此刻也顾不得诸多礼节,端起酒碗便站了起来。
“大人如此,折煞小人了…”,王环对于彭岳这突如其来的礼遇,倒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官,还要亲自给自己敬酒,这种事情可是不常见的。
彭岳细观王环,虬髯铁面,熊虎之躯,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看来忠义之人,真的都长得是这个模样…
此时再想曾铣在如此场合,竟要给自己介绍王环,想必那曾铣肯定是对王环极尽信任与喜爱了。
曾铣确实是一个性情中人,从这宴席当中种种所为,便可窥得一二,难怪以后会遭人构陷,难道忠直之士就不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吗?彭岳心里不禁哀叹起来,心里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己所能护得曾铣周全。
“报…”,正在众人饮宴到兴头上,一个士兵却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什么事?”
“曾大人,甘肃总兵仇鸾仇总兵前来赴宴!”(。)
第二百二十七章:仇鸾(上章是二百二十六()
“他怎么来了…”,曾铣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我可是没有给他发请帖啊…”
“仇鸾!”,彭岳心头一惊,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被自己伤害的女子,仇青歌。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彭岳还是忘不掉她,在彭岳的心中,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感。
“不知道青歌现在怎么样了…”,彭岳心里暗叹道。
“哈哈…众位将军在此为彭大人接风洗尘,怎能不叫上我…”,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仇鸾推门走了进来。
只见仇鸾头戴青铜狮子盔,朱缨倒洒,顶门上一朵红绒随着身体的摆动突突乱颤。身披新战甲,内衬新战袍,前悬护心镜,后勒护背旗。虽然脸庞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难掩当年那一股英气。
彭岳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他的种种劣迹联系在一起,难怪有衣冠禽兽这个词,说的恐怕就是他这种人吧。
“见过彭大人,曾大人…”,仇鸾向在座的相应将领环手行了个礼,一些将领也慌忙回礼,而有几位将领却和曾铣一样,虽然回了个礼,但脸上的不悦之色依稀可见。
“来人啊,给仇大人看座…”,彭岳招呼着士兵,在自己旁边给仇鸾设了个座位,一来是缓解仇鸾进来后屋内有些尴尬的气氛,二来他想向仇鸾打听一下仇青歌的近况。
“彭大人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下官特地赶来,敬彭大人一杯酒啊…”,仇鸾见彭岳主动给自己看座,心中自是欢喜。本来自己心里就存着巴结这位朝廷权贵的想法,如今看来。好像是很有戏啊…
“仇大人常年镇守甘肃镇,劳苦功高,我该敬仇大人一杯才是啊。”,彭岳笑着说道,心里却一直盘算着怎么把话题叉到他女儿仇青歌身上。
曾铣见彭岳和仇鸾有说有笑,心里自是不高兴。因为他对仇鸾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感,要不是碍着他的勋戚身份,曾铣真想向朝廷奏报,赶紧免了这个家伙的职务。
“仇大人,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去你那甘肃镇防区看上一看。”,彭岳笑着说道。
“方便,当然方便…”,仇鸾见彭岳对自己态度那么好。此刻心里也是异常高兴,“甘州离此处虽然远,但是大人如果有时间,随时可以去…”
“那我在此先谢过仇大人啦…”,彭岳笑着给仇鸾蓄满了酒,
“不敢劳大人如此…”,仇鸾见彭岳给自己倒酒,连忙伸手去拦。不过此时彭岳已经给自己倒上了酒,预示仇鸾便先忙拿起酒瓮。给彭岳续了一碗。
“不知仇大人的家眷是否也都在甘州啊?”,彭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都在,家眷都在甘州。”,仇鸾一边喝酒一边答着。
“那令媛也在甘州啦?”,问到这,彭岳的心忽然悬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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