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下官并没有训斥您的意思,下官也不敢训斥您,只是方才夏大人所言,下官实在是不敢苟同,所以这才贸然发言…”,虽然夏言显得满面怒火,可严嵩却是态度谦恭,“如若冲撞了大人,还望您见谅…”
每当一个人处于演戏的状态时,那么他对自己的情绪掌控也是非常到位的,现在的严嵩便是如此。尤其是看着暴怒的夏言一步步走向自己设计好的陷阱,严嵩心中的激动之情简直是难以形容。所以现在夏言越愤怒,严嵩心中就越开心,他表面上的态度也就越谦恭。
“你…”,夏言此时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尽管他明白自己不能在朝堂上有这种态度,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就在那理智残存的一瞬间,严嵩不经意间嘲弄的眼神好像让夏言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是严嵩在设计自己,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套了…
“你这个小人!”,夏言指着严嵩,脾气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朝中就因为有你这种佞臣,才致如此乌烟瘴气!”
“夏言!你闹够了没有!”,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的朱厚熜再也忍不住了,“难道这朝堂之上只允许你一个人说话不成?还有,什么叫朝中乌烟瘴气,你这是在有所隐喻么?”
“我…”,夏言喘着粗气看向朱厚熜,才惊觉自己此日真的犯下了大错,连忙沉下头轻声说道,“臣不敢…”
“你不敢?”,朱厚熜看着夏言,冷笑一声,“还有你夏大人不敢的?今日这朝堂就差点被你吵翻了去!”
夏言本来心里还有些畏惧,可是听着朱厚熜这种**裸的训斥,他心中又升腾起无尽的怒意。这是怎么回事?按说自己现在应该诚惶诚恐才对,可是为什么却会有越来越重的怨气。也许真的是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同了,自己感觉到了强所未有的力量与强盛,而且不容得任何人侵犯。即使是皇帝,自己现在也有能力与他一较长短,尽管他知道这个想法非常危险…
“今日之事,权且记下,朕就先不追究了…”,朱厚熜眯着眼睛,目光却变得分外凌厉,“不过要是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日情分了,退朝!”,朱厚熜说罢,便一拂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吓得跟在后面的近侍腰弯得比以往更低了。
站在原地的夏言喘了口大气,神情仍有些恍惚。一些大臣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便连忙避开了目光,摇着头退出了大殿。
“夏大人…”,彭岳叹口气,走到夏言身边扶住了他,却感觉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您今日不该如此冲动啊…”
“好了,不要说了…”,夏言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夏言说罢,便有些颓丧地转身走出了大殿。
看着夏言离去的背影,彭岳并没有追上去,也许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静一静吧。目光在大殿上逡巡了一圈,该走的人都走了,那个最大的胜利者严嵩自然也不会糊涂到留下来再对夏言进行一番无畏的羞辱。他知道事情没有明确的结果,就不能做得太绝,他很会把握尺度,所以自然是先逃得无影无踪了。
“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不过我还有挽回的余地么?”,彭岳站在那里痴痴想道,心绪也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安的夏言()
“老爷,夏府来人,邀您到府上一叙…”,刚刚收拾好要出门的彭岳,便被从门口跑过来的仆人拦住了。
“嗯?夏府…”,彭岳定在那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是这样了,昨天朝堂上发生那件事,夏言怎会无动于衷,他这是找自己过去商量对策呢!估计现在夏言急得也会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吧?
不过自己已经和雪琪约好,今天在丽水院见面,想想当时雪琪恋恋不舍的样子,彭岳不禁笑了起来,“你去告诉夏府的人,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晚一会儿再去…”
“大人,夏府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说是事情紧急,望您能早些过去…”
“看来夏言是真着急了啊…”,彭岳在心中轻叹一声,一下子也矛盾起来。早知道自己就早些时候去丽水院了,结果拖到现在才去,正好赶上了夏言这么档子事。
犹豫了一下,彭岳还是决定去夏言那里,毕竟都亲自派马车来接了,估计夏言是急坏了。虽然自己与雪琪约好了,但是毕竟当时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临时有事,雪琪应该会谅解自己吧。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她,可夏言此时此刻却是急得不行了。
“三日送彩礼,十日披喜袍…只要不把这两件事忘记就好了,再说还可以找其他机会再去那里嘛!”,彭岳念叨着,便走到了大门口,坐上了那辆夏府派来的马车。
在去夏府的路上,彭岳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一会儿该怎样应对夏言。他能猜出夏言要问自己什么,无非是如何对付严嵩的问题。
现在严嵩已经是图穷匕首见了。如果夏言再不想办法还击,那么肯定会落于下风。一些左右摇摆的官员态度也会变化。还真是不让人闲在,刚解决完郭勋的事情,严嵩便又冒出来了,连个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战争到底能不能打赢,彭岳给不出一个答案,因为他知道主动权还是在夏言和严嵩手中,自己只是一个参与者,对结果根本无法左右。而且看现在的状况,彭岳实在是对夏言没有太大的信心。为什么人的变化会那么厉害呢?
就在彭岳还没有理出个最终头绪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撩开门帘,便看见了在外面站着等候的夏言,“子睿,恭候多时啦…”
“夏大人久等了…”,彭岳下了马车,却见夏言倒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愁眉苦脸,反而是显得很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不知夏大人召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不急不急,进去再说,哈哈…”。夏言揽住彭岳,有说有笑地把他拉了进去。
“不急…不急你派辆马车过去接我,你要是真不急。那我现在就去丽水院找雪琪去了…”,彭岳听着夏言这几句客套话。不禁一脸黑线,在心中暗暗说道。
“随我进内堂议事…”。夏言走到院落深处,才收起方才那副笑脸,换上了一副肃然表情,直接绕过了大厅,而下人也都知趣地没有跟过来。
房中早已收拾好了,刚斟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瓜果蜜饯一众吃食也相应地摆在旁边,只不过现在两人都无暇关注罢了。
“子睿,既然只有咱们两人,我也就不说那些虚词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请你过来的目的,现在好好想一想,为今之计,该如何应对?”,夏言甫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彭岳开了口。
“额…夏大人是指如何对付严嵩么?”,彭岳摸摸下巴,对于夏言这种非常明显的态度转换颇有些不适。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夏言看看彭岳,忽又垂下头去,“昨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实在是…唉…不过严嵩着实可恶,我看他这是摆明了要和我对着干啊,我岂能容他?”
“不过…夏大人,昨日朝堂之上您确实是冲动了些…”,彭岳看着夏言低声说道,“所以说您要是想对付严嵩,必须要先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出什么错事。”
“这个我也知道…”,夏言叹口气,“昨天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反思那件事,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焦躁了,这才给了严嵩可乘之机…”
“对啊,您能明白此节最好…”,听到夏言这样说,彭岳神色倒显得有些宽慰,“要想对付严嵩,最重要的还是您自己,只要您事事谨慎,不让别人抓住把柄,那么您的首辅之位照样稳健。”
“只是这样恐怕是不行啊…”,夏言搔搔头发,一脸愁容,“在皇上面前做事,哪有一点错都不犯的时候,如果有人故意与你作对,那么再小心也是无济于事…”
“夏大人,您这可就说到点子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我的意思不是让您不犯错误,而是不要去犯皇上的禁忌,也就是说千万不要做触怒皇上的事情。”,彭岳轻叹一声,语气也有些无奈,“只要是皇上对您还满意,那么一些错误便就不叫错误,自然会被忽略不计,不过要是皇上对您心存不满,那么极细微的错误也会被不断放大,最终成为皇上降罪的理由,譬如昨日朝堂之上的青叶冠之事,恕我直言,如果不是皇上心中有所怨尤,那么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听了彭岳的话,夏言也在一旁沉默起来。他知道彭岳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所谓忠言逆耳皆是如此。可是他也听得进去,毕竟已经吃了大亏,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心确实是越来越焦躁了。
“对,你说的非常对…”,夏言点点头,面部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我保证,像昨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样最好…”,彭岳听到夏言这样说,倒是露了些喜色,“只要是您自己能够保证这点,那么严嵩再使手段,也不可能取代了您…”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这样一个人在背后算计你终归是不妥…”,夏言眯着眼睛,目光也露出些狠戾之色,“而且严嵩为人奸猾无节,实在可恨,想当初若非我尽力提拔他,他怎可能走到今天?”
听到这,彭岳在心中也有些怨言:这还不都怪你自己,当初我告诉你严嵩不是好人,劝你趁势打压他。结果你倒好,吃了人家的巴结,加上又有同乡之谊,便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可倒好,自己现在栽了跟头,吃了苦头了吧?
不过这种话彭岳自是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头想想,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反而影响二人的心情,徒增悔恨罢了。
“那夏大人想要怎么办?”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了…”,夏言直了直身体,舒了口气,“总是这样被动地等待绝对不是办法,咱们要主动一些,想想怎样才能把严嵩挤出京城,最好是让他丢了官,永远不得翻身!”
“永远不得翻身?这可够狠的,看来这次夏言是真生气了,不过要是换做别人估计也是一样的反应…”,彭岳摸摸鼻子讪讪想道。
“夏大人,我知道你现在生气,而且…而且你理应生气,不过你让我想办法…实在是…”
“怎么,你难道还感觉为难么?”,夏言皱皱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彭岳,“哦…你该不会是因为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所以就不好意思下手了吧?咳咳…严嵩确实是打得好算盘,就算是不可能真正拉拢了你,但至少也能让你不好意思对他下手…哎呀…”
“夏大人您说什么呢…”,彭岳有些嗔怪地看了夏言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怒意,“我可不想讨那么个便宜岳父,再说我心里对严嵩是个什么看法,就算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那你为何…”,夏言看看彭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哎呀…其实我也理解,如果你要是真的娶了严嵩的女儿,让你这样设计对付严嵩确实是有些不合情理…”
彭岳见夏言这样说,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拿话激自己,不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夏大人不必分析此节了,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是非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娶了严嵩的女儿,如若严嵩行祸国殃民之举,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况且…我打心眼里就没想娶他女儿…”
“哦?是这样么?”,夏言有些惊喜地看向彭岳,不禁对他这种“大义凛然”的行为由衷地笑了笑,“既是如此,那…那你就说一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额…我…”,彭岳摸摸鼻尖,瞟了夏言一眼,“我现在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知夏大人可是有什么对策?”
“嗯…我要是真的有好对策就不会那么急匆匆地把你请过来了…”,夏言有些气馁地说道,“没关系,咱们两个现在一起想,一起想…其实我已经有些想法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两个臭皮匠()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彭岳看看夏言,总觉得好像屋子里少一个人似的…
“夏大人,既然您已经有些想法,不妨说与我听听,也许…也许在咱们交流的过程中,就能想到非常好的办法…其实我也有些考虑,虽然不成熟,但值得一试…”
“嗯?你已经有想法了?”,夏言听到彭岳这样说,倒是挺兴奋,“快些说与我听听…”
“额…我说了,我只是一种不成熟的想法…”,彭岳侧过头,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您先说说吧…”
“那好,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夏言倒没什么失望之色,只是又端正了下坐姿,“其实细想想,严嵩也没用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不过是背后向皇上进谗言,使得皇上见怒于我罢了。…頂點小說,他既能如此,我为何不能?”
“那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找机会向圣上进言,让严嵩也受到训斥与责罚,他严嵩做得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多得很…”,夏言用手指敲敲桌子,冷笑一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皇上对严嵩产生猜忌与厌恶,降低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您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可是做法…却有些问题…”,彭岳看看夏言,语气也有些犹豫,“是,我们要想对付严嵩,应该明白皇上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也知道打击严嵩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对他最有力的还击,可是…要是您向皇上进言的话。恐怕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夏大人您看…严嵩刚刚与您发生矛盾,如果这时候您去向皇上告他的状。那么皇上就会很自然而然地将这种进言看作是您对他的一种报复,这样一来。效果可想而知,恐怕不会对严嵩造成打击,反而对自身不利…”
“这我当然知道!”,夏言笑着说道,显然对于彭岳这种善意的提醒,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有理由相信严嵩送给彭岳一个女儿,那也是白搭,彭岳始终是自己的人!
“我肯定会让别人向圣上进言。我也明白这种事情我不好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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