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回去,而且我们不想死,既然我们不能死,崔季康,那只有你去死了,在这个寒冷的深夜里,炯炯的火把映亮着这群残兵的脸庞,将这些坚毅的面孔照的扭曲可怖。
(本章完)
第113章 苦难的河东()
终于逃回晋阳城了,一路狂奔未歇的崔季康终于松了口气,洪谷战场的惨败,峡涧夜幕中的惊变,一系列的事情深深刺激着崔季康的神经,他躺在节度使的帅府之内辗转难眠,明明困的要命,却始终难以入睡。
他失眠了。
晋阳城,这座位于河东心脏地区的治所,以其雄伟的建筑群和重要的战略位置闻名,作为唐代的北京,历代皇家悉心经营之下,北方地区再也没有比其更加庞大的城池。
东西两座城池相互呼应,成为犄角,中间隆起宽广的桥梁横跨左右两侧,桥梁后来慢慢地扩建和整改后,一个独特的城池——中城出现,其连接沟通东西两城,缓缓的汾河在中城下面流淌而过,四方的商贾顺着河道杨帆北行,最终抵达了这个帝国北部最繁华的城市。
“轰隆”随着东面的城门被强行攻开,跟着崔季康一起北上的残余人众,也回到了晋阳城之内,不过对于他们的回归,晋阳城的守军刚开始是相当抵触的。
因为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杀掉节度使。
他们在路上已经推举好起事的领头之人,都头张锴、郭昢,这两人的官职属于那种比较低的基层干部,平时估计也不得意,在大家的一直推荐、威逼、诱惑之下,张锴、郭昢同意了做这次起事的出头鸟。
趁着夜色朦胧,这帮人用暴力攻陷了晋阳城的东阳门,晋阳城太大了,大多数守军还未来得及赶过来,东阳门已然失守了。
大批的叛军涌入晋阳城内,这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赶紧干掉节度使,以防夜长梦多。
崔季康已经收到了东阳门城破的消息,他披着单衣,立在秋的夜里,愁容满面。
河东军历来彪悍,此番征战不利,自然憋了一肚子的气愤和怨毒,加之崔季康的不辞而别,让这帮兄弟们心里发寒,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节度使了。
“吱呀”崔季康所在的节度使后方院落的门被推开,他看到了黑压压的叛军们。
透过无数只火把的照耀下,崔季康看了看张锴、郭昢,这两个人之前并不想杀掉崔季康等人,但随着崔季康的名气如日中天,这些人之前也有过孟县,根本没用。
静谧,无边的静谧笼罩在节度帅府上空,崔季康强压住自己变声的强调,你到底是又要怎么样?
一柄柄血刃抽出,崔季康见状退入了房内,红了眼的人们砸碎了其的钥匙,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血液喷出,沾染了油的油脂。
当人们陆陆续续走了之后,节帅府的管家壮胆子小,他强打精神前去照看伤员,在一节度使的书房内,其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节度使倒自在地上,地面上的血液已经干了。
崔季康死了,没死在敌人的手里,却死在了弟兄们的手里,风吹过,节度使的大旗咧咧作响着。
未完。
(本章完)
第114章 无奈的皇子()
一场战争中有两个节度使相继挂掉,这在大唐的历史之中是相当罕见的,面对纷乱的河东局势,一般人恐怕真的摆不平,得派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前去坐镇。
人事调任的旨意很快下达,以邠宁节度使李侃为河东节度使。
邠宁、泾源、凤翔、鄜坊四镇紧密翼护着长安西和北两个方向,是京都长安最为倚重的贴身护卫。这四镇主要负责处理吐蕃、党项、吐谷浑等族的叛乱和入侵,平日里玩的可都是真刀真枪,战力绝对不是花架子。
这些军镇里面的将领们大都是从朝廷最精锐的神策军里挑选出来,自然与左右护军中尉关系非同一般,多是由这些宦官的假子们(干儿子)出任,这些假子们平日里可以在朝政方面与北司相互呼应,牵制震慑南衙群臣们的进击,另一方面,宦官们老了除了老死宫苑,又多了个家庭式的亲情归路。
这四镇的存在,如同一群忠心耿耿的保镖们,护卫着京都长安城,时刻提醒着所有的不臣之人,小心点,我们的老大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能成为这四镇节度使的人们,肯定在政治上对朝廷那是绝对无比忠诚,他们多是久经考验的重量级功臣大员,要么就是皇亲国戚。其中大臣的代表人物如郭子仪、马璘、白敏中,这些人都是相当有名,其忠诚也都经住了历史的考验。
李侃此刻正肃立在庭院内,恭领着朝廷的旨令,其年龄尚未到二十岁,眉眼间却蕴含了过多的沧桑,曾经风流如玉的少年如今已经褪变得非常成熟和谨慎。
“威王殿下。”传旨的宦官谄笑着打断了李侃的沉思。
李侃笑了笑,示意旁边的管事带着传旨宦官下去歇息,对这位自然也少不了意思意思,这已经成为了来邠宁传旨的潜规则,宫内的宦官们一听去邠宁出差,那都是期盼万分,路程近,油水足,谁不喜欢。
目送宦侍离开之后,李侃的目光慢慢冷了下来,这些年自己韬光养晦避难在外,本想着朝廷里的那几位会慢慢地把自己给忘了,可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命运既然已经注定,结局到头来还是难以幸免。
河东之地,如今已经如同一个火炉,纷乱危险,任谁去都难免被其灼伤,朝廷皇子在国家泰宁之时出任河东地区多是用来积攒政治资本,而且大多数也只是遥领节镇,并不是真的赴任,如今让一个皇子身涉犯险,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可真是放心的很呐,李侃想想不禁心里一阵恶寒。
当今圣上排行第五,上面还有四位兄弟,三哥蜀王李佶,之前挺壮实的身体,举石锁的力道,可后来先皇晏驾才两年便一病不起,又熬了两年便撒手随先帝而去了。
年初大哥李佾突然的病殁了,让李侃更加觉得疑惑和不安,朝廷发丧虽极尽哀荣,但年前大哥还在信中提及身体不错,希望自己年后遣人给其捎带些皮货。这突然地生死变故,有些令人感到诡异和无法相信,这也太巧了吧。
二哥凉王李侹如今也是病恹恹的,前几日让人回信,消息人回报说凉王恐怕也不大好了,在床上已经好久没下地了,大夫说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了,如今府内连寿材老衣都已经预备着了。
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成了,如今就剩下我还活着啊,李侃自嘲道,作为唐懿宗的四子,威王当时确实很得父皇的疼爱,之前自己还不了解父皇为何狠心将自己赶到偏远的邠宁军镇来吃沙土,现在才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明哲避祸,舍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换取一时平安。
想想当初父皇最爱的吉王,最后非赖在京师里面不走,现如今还过着半囚禁的生活,二十岁不到的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看来自己那个坐龙椅的弟弟,还有那个令人厌恶的田阉,这些年都还惦记着自己这个人呢,其实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到他们呢,离朝廷又这么近,周边副将们都是宦系人马,名为辅佐实则监视。李侃自嘲地摇了摇头,唉,有些事情确实不是自己放下就能一了百了的。
天色微亮,邠州城的大门便打开了,阖城官吏们赶早为威王送行,作为一位谨行不骄的皇子,李侃确实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归路秦树灭,到乡河水流。
看君马首去,满耳蝉声愁。
李侃谢别了众人,翻身上马,护卫人众紧随其后,路过长安城之时,李侃甚至都没有扭头再去看看,长安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河东,我来了。
(本章完)
第115章 南忧北患()
夜风袭过长安城,月色渐渐转淡,东方的天际间泛起了鱼白肚皮,大明宫内,朝臣们正静静肃立在宣政殿外的阶石之下,等候着上朝的清令。
凉王李侹病薨,皇帝下诏休朝三日,这三日里各部的奏章,呈文堆积的如同小山,虽说皇帝不用事必躬亲,但南北两处战线,各个地方的战报和告急文书还是要呈奏圣躬的。
唐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堆积在御案之上,黄巢越过大庾岭后一路南下,沿途州邑纷纷示警告急,韶州、清远、番禺尽数陷落,如今连广州城都被团团围住了,本来被高骈逼迫的窘态万状的黄巢军,竟在岭南又慢慢地恢复了元气。
之前高骈选择止步大庾岭,这其实是一步政治险棋,卢携下野之后,朝廷之上宰辅老人就剩下了王铎,在其主政期间倘若灭了黄巢,那这政绩可全被王铎笑纳了,但养虎为患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可至少现在高骈还认为躲在岭南的黄巢军不过是一头困兽,自己随时想去收拾他,那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高骈的纵敌所造成的局面使得朝堂上的王铎很被动,自己是由礼部升任中枢宰辅,军事方面一直是个短板,不熟悉行军打仗流程,在军队里面也没有什么人脉和嫡系将领。
如今朝局纷乱难解,叛乱久难平息,出了问题就需要人来担责任,皇帝自然不会去背这口黑锅,田令孜、杨复恭等人不仅躲得远远的,而且暗底下还在自己背后捅刀子,朝会之上皇帝的问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若再不表示表示,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王铎在心里暗自叹息着,撩袍拜倒在帝座前,沉声说道:“岭南局势艰危,乱军久难平灭,臣忝为宰辅实在难辞其咎,请圣上准臣效裴文忠公赴岭南督军平乱,为陛下解却朝夕之忧,臣俯首请命,此次南去若不能平灭黄巢乱军,誓不北还。”
唐帝看着下面匍匐在地的皓首老臣,其单薄的身体此刻恭顺地弯曲着,一想起卢、郑两相离去后,这些日子也亏了王铎左右支应着,能支撑着如今这局面不崩溃也算是难为他了。
唐帝本来被田令孜等人在下面挑起的怒火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他仔细地看着王铎,想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朕准了。”
宪宗时期淮西荡乱,最后凭着裴度坚决平叛的倡导并亲去前线督战,百折不挠,终于克定战乱,成就一时美谈,自己的宰辅此番效仿前贤南去督军,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年轻的唐帝想法有些天真,要知道王铎不是裴度,他没有裴度那样的军事才能更没有其坚韧不拔的决心和意志,而且其手下也没有像李愬那样的良将,能做的出雪夜下蔡州的壮举。
手下没有知根知底的将领,只能依靠品牌效应了,本着龙生龙虎生虎,将门之内必无孬种的观念,王铎将宝压到了泰宁节度使李系的身上,这个李系曾是郑畋极力推荐的人,其他推荐的人像崔安潜、张自勉等人都用实力证明了郑畋的眼光,作为超级名将李晟的曾孙,这个李系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此番南下就要借用这柄利剑去斩灭黄巢的乱军。
李系这个人,绝对是个坑货,而且是个大忽悠,忽悠了郑畋,又接着忽悠王铎,按说既然能当宰相的人,智商肯定低不了,可就是这两位高智商的人才,却都被这个李系给蒙蔽了。
经过短暂地接触后,信心爆棚的王铎放心地将朝廷调拨给自己的五万精兵全部交给了李系,此刻的王铎不会知道,自己恐怕一生也走不出这次遇人不淑的阴影。
当朝廷的兵力正在向南方集结的时候,北面,河东晋阳城内再次处于剑拔弩张的地步。
此刻的节度使李侃与监军正面色严肃地站在辕门处,周边围着一群抽刀亮刃的军卒们,李侃看着跪在泥泞中的孔目官王敬,王敬也正看着不远处的节度使大人,一见到李侃向这边看来,便拼命地点头示好着。
日近午时,这群兵卒们便涌到了府外辕门处,喊着闹着让李侃给大家一个说法。
李侃头都要炸了,这次的军变说实在的,其实是一种试探和发泄。
之前领众人造反的张锴、郭昢二人,因为朝廷的姑息政策,不仅没被处死,还分别升了官,马步都虞候张锴、府城都虞候郭昢,官阶比以前的都头那个档次还要好不少,看来爱拼才会赢啊!这两位带头闹事,还最后得以升官发财的结果,这种“好事”刺激着河东之地的将吏们,每个人将自己的愤怒点降到了最低,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引爆。
怒火首先被点燃的是牙将贺公雅的部属们,起因是朝廷官员贪污赏银,看似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原因,最后却爆发了次兵变。
之前朝廷为了尽快摆平河东的局面,随着宣慰使一道而来的还有几车银子,其用来分赏犒劳军众们。
这一路从长安到晋阳,鞍马劳顿,舟桥颠簸的,负责账目的孔目官们偶尔也会刻意地算错一点,毕竟是拿着朝廷的银子去撒,给谁不是给,自己顺便拿一些辛苦钱,在当时的孔目官中,这也算是个心照不宣的习俗。
可这位王敬王大人的胆子就太大了,拿着朝廷的封赏死命往自己口袋里塞,最后事发,你拿我的钱,我就要你的命。愤怒地兵士们直接逮捕了王敬,趁着混乱,大家结伙还在晋阳城内肆意地抢掠了一番,但事后冷静想想以后还得在晋阳城继续混下去,回头这次被定性为叛乱怎么办,因此这群人又一起去节度府进行讹诈,要求节度使严惩孔目官王敬。
李侃和监军看着一脸伤痕的王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个王敬是朝廷的官员,就算犯了再大的罪,也有王法处置,这群人不禀报就给处理了,还在晋阳城内趁火打劫,这个时候再依了这群人处死王敬的请求,那就是默许了这次暴乱的合法性。
怎么办,时间留给李侃的不多,看着凶神恶煞般围在辕门外的军卒们,李侃仅仅迟疑了一下,便做出了决断,处死王敬,以儆效尤,在这群乱卒们的施压下李侃当场处死了部属,他嘴上没有多讲,内心却在合计着,怎么再扳回一局,把这个丢掉的尊严再找回来。
夜色降临,晋阳城内,偏远的坊区内,一场血腥报复的行动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