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宰相郑畋一听可就不干了,这位郑大人如今是铁了心跟卢携斗到底,上次因为张自勉和宋威的事情,郑畋和卢携撕破了脸,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白热化了,势同水火,你主张的我坚决不赞同,虽然一时爽了,但确实太不理智。
当然另一方面,郑畋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如今郑畋的人,崔安潜被调任西川节度使,经过大练新军,重新组建了黄头军和神机弩营,使得蜀军军貌焕然一新,战力大增。
利剑在手,名将戍边却寸功未建,况且当下南诏局势又是唐庭占优势,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若不和谈,西川军趁势收复失地,进一步压缩南诏生存空间,对唐庭将更加有利。
两位宰相争吵不休,其他宰相、朝臣们也选择各自站队,双方越来越情绪化,卢携和郑畋两个老头的脾气也上来了。
朝廷必须和亲!
我还就是不同意和亲!
你个老榆木!
你这老匹夫!
朝臣们也惊呆了,两位宰辅完全没有风度地在朝房内谩骂着,当着列位臣工的面,开始了猛烈互撕。
“啪!”卢携愤然离开,拂袖之时,带翻了书案上的砚台,墨汁哗啦泼在地面之上,像是打翻了一个酱盆。
争吵最终结束了,留下了一班大臣们在政事堂内面面相觑,尴尬异常。
朝廷队伍里出了这等公开决裂的事情,对宰相团队团结奋进的光辉形象影响太坏了,得,你们两位既然脾气挺大,那就都消消气吧,朝廷一道旨意下来,郑畋、携皆罢为太子宾客、分司,这是个养老的好职位,闲差,正好可以在无聊和寂寞中消消火。
下去两位,又补了两位新人,一个是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豆卢瑑,另一位是吏部侍郎崔沆。
其中这位崔沆大人还和一个成语有关。
乾符二年,唐庭科举考试,崔沆任该期的主考官,其间录取了一个叫崔瀣的考生,两人同姓崔,而这“沆瀣”二字又是一个词组,本意是指夜间的水气、雾露,考官大人和门生名字如此偶遇,实在是太巧了。
围观发榜的这些人都是满腹文采,造句调侃的能力自然都是不错的,也不知是谁灵光一现,酸溜溜地说出了“座主门生,沆瀣一气”,立时得到这帮书生们的起哄和附和,本来两个很清白的人,被这番调侃弄得也是尴尬莫名。
于是乎,沆瀣一气这句调侃的语句,在后来演变成了成语,流传至今。
之前时年老的李蔚也从宰辅位置退了下来,去东都做留守,以前的东都留守是个养老的好职位,这几年东都几次被叛军袭扰,搞得鸡飞狗跳的,李蔚叹了口气,此番去东都也是不太平啊。
替补其的人员为吏部尚书郑从谠和户部尚书、判户部事李都,这三位包括李蔚可谓是唐末河东三相,先后奔赴河东之地与沙陀抗衡。
其中最猛的就是这位郑从谠,其与郑畋都是荥阳郑氏族人,简历也是相当彪悍,以文官担任节度使,历任数地,最重要的是他还担任过河东节度使,这绝对是朝廷的死忠之臣。
唐末沙陀叛乱,郑从谠如同高山绝壁,最终阻挡了沙陀叛乱南侵,他后来也很荣幸地入选为李克用此生最讨厌人之一。
李克用此刻还在云州府,舒惬地躺在姬妾的柔体之上,他不会想到自己永远战不胜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再次登入庙堂高处,其目光已经投向了离乱的河东。
乾符年间的政局就在这新旧代谢中维持着相对稳定和平衡,各方角逐的势力又慢慢蛰伏起来,然而河东的变局却再次打破了这个平衡。
“警!”一匹驿马携着惊人的速度驰到了城外的军报所,早有人扶下报信人,侍立一旁的军士立刻接过军报火速沿着城墙甬道向兵部奔去。
报!河东又大乱了!
(本章完)
第109章 石州城()
朔风乍起,代北的天气不比关内,十月才出头,塞外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絮絮片片的雪花在天空中肆意地飘洒着,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狐突山下,黑压压的唐军正在雪地里艰难地依山行进着,人们边走边暗自骂着这贼沙陀军怎么就这么会挑日子,下着大雪还去围攻石州,害得大家还得冒雪行军前去解围。
大军西行,中军之内众军护卫前行的主帅是一位中年人,其身着软甲战袍,头戴着一顶棉底錾金丝边的军帽,浓密的胡须上粘满了雪碴子,一脸肃穆地策马而行。这位就是新任的河东节度、代北行营招讨崔季康,此刻他正皱着眉在马上沉思着代北的局势。
前河东节度使暴毙,晋阳城大乱以及沙陀军南侵的军报一个接一个十万火急地飞传入了大明宫内,像一声声炸雷般惊动了整个朝廷,河东乃朝廷的根本,不能有失。
保卫晋阳、保卫河东,就是保卫大唐的国运。
很快,朝廷的旨令下达,昭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与吐谷浑酋长赫连鐸、白义诚、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调兵救援,联军在蔚州与李克用部打了一仗,各有伤亡,蔚州城的叛军退回城内防御,联军攻了数日未果,便渐次退回代州驻防。
而派去宣慰河东的崔季康也接到了朝廷的任命,立即火线上任,成为了河东节度使兼代北行营招讨使。
在这次联军之中,除了昭义军是朝廷实际控制的官军外,其他各方均是塞北势力,如幽州节度使李可举,这位是河朔三镇最北面的藩镇节度使,又称卢龙节度使,它的前身就是范阳节度使,这个称号可是大大有名啊,安禄山最初发家的地方就是这里。
安史之乱后期,朝廷无力追究安史叛将,为了笼络河北安史旧部,任命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李怀仙为幽州节度使,李宝臣为成德节度使。史称“河朔三镇”。
乾符年间,幽州节度军镇内更替非常激烈,从张直方、张公素一直到李茂勋,叛乱攻伐的血腥充斥着整个幽州城,以乱上位变成了河朔三镇节度使更替的潜规则,这就使得父死继任的李可举感到了阵阵的不安,黑暗中那些潜伏的叛乱让其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虽然河朔三镇长期保持独立,但从来没人愿意宣布独立,那是因为朝廷还是这些人最后的退路,跟朝廷保持好关系,万一哪天不济,部下造反,还能逃回朝廷里继续混口饭吃,也能得到庇护。
此次李可举出兵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示好朝廷,顺便露个脸,给朝廷留个好印象,同时为刚刚继承节度使的稳固性方面加分,毕竟河东与幽州毗邻,河东如果大乱起来,乱势向东波及幽州的话,那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吐谷浑酋长赫连鐸、白义诚这两位也是之前和沙陀部族一样,早就投靠了唐庭,被册封为阴山府都督,在塞北混口饭吃。
本来都混得差不多,眼看着旁边的沙陀部突然风生水起地旺盛起来了,而且还混了个国姓皇亲,吐谷浑酋长们的心里肯定酸溜溜的。
李国昌当上了振武节度使后,那就成了之前塞北诸族的直接上司了,安北都护府下辖的小弟们谁还敢像以前一样看待李国昌,而之前和沙陀部族们有些小过节的那些部族们就倒霉了,被打压、刁难那是难免了,李国昌有种衣锦还乡的爆爽感,这种感觉也是其不愿意调离振武的原因之一。
萨葛酋长米海万也和赫连铎等人差不多,估计在李国昌手下也没少受欺负,他们日夜迫切期盼着改变现状。
直到李国昌真的反了,这几个部族才看到了希望,等的就是这一天,朝廷的诏令一下来,一场痛打落水狗的行动就开始了。
大同节度使李国昌看不上,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稀罕,至少这几个外族大酋长是很眼馋的,而朝廷为了借助这些人自然也不吝用一个节度使来笼络人心,你想要当大同节度使,可以,那就帮我把李国昌、李克用拿下,朝廷自会论功行赏。
与赫连铎等人不同,沙陀酋长安庆的行为就仿佛显得很突兀,照理说你也是沙陀人啊?自己人打自己人?
其实也不难理解,李国昌虽然是沙陀大酋长,但下面各部族也有自己的酋长,你李国昌要和朝廷作对,一条路趟到黑,我犯不着让部族老少陪着和你一起完蛋,提前和你划清界限,省得你把沙陀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大家一道覆灭。
抱着对唐庭敬畏之情,沙陀中的许多人其实并不看好李国昌和李克用的这次任性叛乱,他们也在暗地寻找机会押宝朝廷,安庆只是比较早地站了出来,但他确实不是唯一的一个和李国昌等人决裂的沙陀酋长。
崔季康回过了神,眼下石州被袭,岚州方面音信全无,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崔季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气裹着雪屑呼入口中,让其感到一阵冰凉。
行军数日,向西而行,雪下的倒没那么紧了,地面上积雪还没有全没过野草,枯萎的草梢一茬一茬地冒着头,像是白色的雪地上撒了一片又一片的黑芝麻。
又过了一日,黑黢黢的石州城便出现在了眼前,沙陀军显然已经进攻了多次,城头上的烟火熏黑痕迹很明显,垛口间破碎残缺多处,裸露的石碴子泛着灰白的印记。
城头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当其望见城外不远处渐渐清晰的朝廷旗帜之时,满城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声音震彻四野。
沙陀军动了,李克用率领的骑步兵在雪窝子里窝了数日,本来进入石州境内时没有下雪,可是一攻击石州城,老天爷就像作弄人似的纷纷扬下了起来,大雪片子糊住了眼,还怎么打这仗,李克用正感觉窝囊呢,准备这两天就撤军回去,此刻突然遇到了全军而来的河东军。
要不把河东军打掉?李克用突然有些发狂地想着。
河东军慢慢地停下了脚步,透过密集的人群,崔季康看到了策马立在最前面的李克用,这个年轻人此刻正扬起了手中的马鞭,指着朝廷的军队呼喝着什么,从军队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在给部队进行战前的鼓舞。
崔季康挥了挥手,传令官迅速下令,陌刀队几步向前,刀刃一旋,五尺的长刃在雪的映衬下泛着嗜血的寒光,身后的长弓手将弓弦依次拉满,锋刃向前,点点夺魄。
李克用眯着眼看了看河东军,“冲”一声低吼从其口中传出,沙陀军的战马骑兵顿时冲了过去,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弓弦响起,飞蝗般的箭矢顿时铺天盖地飞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红雪,大片大片的红雪,血液凝结在雪上如同下了一场诡异的红雪。
沙陀军在冲击数次后,最终带着不甘和怨恨,缓缓地向北撤去,崔季康领着河东军缓缓地进入了石州城内。
崔季康脸色阴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场面还让其难以忘记,沙陀军忘死的气魄让人胆寒,若不是自己此番军众庞大,恐怕也难以打退沙陀军的几番忘死冲击。
雪再次无声的飘落,将天地间的一切纷争和杀戮所掩盖。崔季康立在府内廊廡之下,盯着无边的夜色,陷入了深深地忧虑之中。
(本章完)
第110章 洪谷()
岢岚军南面,洪谷,起伏的山梁在此处变得平缓了很多,平坦的地势延绵出一片开阔的青草坡地。
此刻,日头正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像是对下面摆开阵势即将开战的双方漠不关心。
李克用轻轻抚摸着胯下战马的鬃毛,平复着其不安的情绪,对面昭义和河东两镇联军的旗帜随风翻卷着,黑压压的军众横亘在坡谷口,铺满了对面空旷的草甸坡地,明盔亮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光,远远望去令人胆寒。
昭义、河东这两大朝廷主力军队联袂进击岢岚军城,自然是想把自己从岚州赶回去,虽然对方很强大,但李克用实在是不想走。
我想试一下,不管成不成功,不试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李克用将岢岚军城内的全部沙陀军调集了出来,准备跟朝廷死磕。
对面的战鼓开始擂动,咚咚的皮鼓声响叩动着每个沙陀军士的心脏,他们不由地将手中的弓身攥得更紧了。
崔季康和李钧此刻正在中军中依马望着对面的沙陀军,敌方清一色的骑兵横铺在前面,狼旗节仗树立在军前,下面的白色流苏随风扬起,像是一缕飘散的轻烟。
李钧的父亲李业曾任河东节度使,小时候的李钧在府邸内也多次见过沙陀部将出入府中议事,那时的沙陀人看着还挺恭顺温和,除了胡子茂密一些外,李钧没觉得和唐人有什么太多的不同。
现如今两军对垒沙场,对面肯定还有那些父亲曾经管辖的部将们,世事难料,让人不禁唏嘘。
李克用看了看淡蓝色的天空,游弋的云朵渐渐遮住了日头,天地间变得黯淡了一些。
“冲!”李克用抓住了这点些许的变化,立时领着大军冲了下去,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气势如虹,多待下去就会消磨己方的士气,不如先发致人。
官军们也同时动了起来,为应对骑兵的俯冲,前方的步兵早已支好了盾牌,陌刀队的长刃已经伸出,即可化解对方冲势,又能大片旋杀骑兵。
这本来是一场悬念不大的战斗,力量悬殊之下,理应是朝廷碾杀沙陀军,崔季康和李钧在护卫军的翼护之下冷冷地看着战场上残酷的厮杀。
断臂残肢,战马哀鸣和惨叫,整个坡地之上如同突然陷入了一个修罗地狱,血腥杀戮惨不忍睹。
李克用的全身上下像被血泼撒了一样,身边的骑兵凭借着前面骑军拼死踹开的缺口冲了进去,顿时将官军的阵型冲散了开来。
昭义和河东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实战部队,在短暂了慌乱之后,迅速地变型合围,想要将冲入阵内的沙陀军围杀殆尽。
李克用被围在阵中苦苦撑着,外面的骑兵一时又冲不进来,唐军的步兵在一点点消磨沙陀军的兵力。
蓬蓬蓬,几蓬箭雨射出,将侧面的唐军顿时射倒一片,李克用部下康君立等人突然掉头率领着骑兵拼死横冲唐军的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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