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完)
第79章 决裂()
人间最美四月天,长安的四月充满了生机,卫国公主的坟茔之上草木已开始泛绿,不远处的都城之内正在上演着一场决裂。
韦保衡和路岩的友谊小船,在权力的河面之上荡漾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说翻就翻了。
对于卫国公主的夫婿,唐帝还是保留着那种爱屋及乌的感情,既然这个男人是自己女儿心爱之人,那么满足韦保衡就如同满足自己的女儿一般,能让唐帝内心得到一种弥补般的满足。
经历了丧女之痛的唐帝对于政治渐渐失去了兴趣,他更愿意躲在宫内和僧侣们大谈经意,或者悄然出宫去和城外的大德们坐而论道终日,在佛家眼里,死亡不是一种彻底的毁灭,恰恰相反,它是另一段轮回的开始,也许自己和女儿还能在另外一段轮回中相遇,再续父女之缘。
设讲、布斋成了唐帝的专业爱好,而朝政反而成为了一个副业,唐帝在奥妙多彩的诸法世界中沉迷了,他不愿意太多的关注韦保衡和路岩的争斗,既然有争斗,那就让路岩离开吧。
路岩接到了调任西川节度使的命令,西川这个地方如今是个烂摊子,与南诏的争斗和攻防一直没有歇停过,此刻让路岩去西川,明摆着挖了一个坑让其去跳,但路岩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赴任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伙伴,最终还是在利益的面前越走越远,直至彻底决裂。
将路岩逼离了朝廷之后,韦保衡的目光环顾了下四周,他突然发现,在朝中,还有一个人自己无法超越。
既然无法超越,那就把他搞掉,毁灭是一种最暴力的捷径方法。
这个人就是兵部侍郎于琮,此人我们之前曾经提过,他的辈分实在是有些高,他是唐帝的妹夫,论辈分韦保衡还要向其叫声姨夫呢,而兵部又是与宦官联系最为紧密的部门,调兵、辎重调配,都需要和左右神策中尉商议,交流频繁,因此兵部上下人等都与北衙多有牵连,这应该是一个对宦官敌对情绪相当少的部门了。
韦保衡不乐意,他的理想没有改变,虽然赶走了路岩,但自己并没有忘记,当年在这个议事堂内宰相们是如何像狗一样被拎出来,这屋内的角落中,屋外的树丛之际,无不浸染了当年文官们的鲜血。
在其位必然会谋其政,当韦保衡看到了宦官的危害之后,就不可能只是一笑置之。
他要独自扛起那面反宦的大旗,利用自己对唐帝的影响力,对宦官们进行打击。
韦保衡看到了宦官集团是唐帝国的毒瘤,想将其去除掉,但这个毒瘤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其无法想象的地步。
很快韦保衡就行动了起来,通过其不懈的游说,唐帝最终同意了将于琮外放的请求,虽说是贬斥但其的待遇还算不错,山南东道节度使,挨着长安,倒也不是很远。
这算什么,意思一下吗?韦保衡在京城内清除贬斥于党之时,也不忘记继续给唐帝打小报告,而唐帝的最终反应是将于琮继续降为普王傅,看起来不错,普王年幼顽劣,没什么前途,跟一个废王当老师,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韦保衡不再盯着于琮不放了,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呢,就让于琮呆在十六王宅内好好地教书育人吧。
他哪里会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将手中的棋局给下成了个死局,更可悲的是,自己还俨然自乐,毫无察觉。
于琮回到了京师,没有了朝廷大员身份的束缚,他倒很惬意,在十六王宅内,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顽劣少年,眉清目秀的样子和唐帝年轻时很像,而他身边整日形影不离的伴当,那个姓田的宦侍倒是十分伶俐,老成干练的办事风格,给于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长安,十二月的开头几日,总是会有大雪如期而至,连绵不绝的扬雪让整个关西秦地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长安城外的南北官道上,役夫正在清理着路面上的积雪,一名军士突然狂策着马疾驰而过,溅得两旁急忙躲闪的役夫们全身头手都是泥水。
大明宫内,掌灯宦侍们依次熄灭了庭院内的烛盏,阴云密布的天空泛出了一丝白亮。
唐帝昨天刚刚布斋了万人,精神甚是疲倦,此刻门外侍立的宦官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皇帝叫醒。
打扰皇帝,龙颜一怒,人头恐怕就难保了,而手中这封十万火急的文书,却如同一个烫手山药,更让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寝门缓缓打开了,宦官忙不啻地将边地军报呈上,唐帝看了一眼就感觉脑袋都大了。
振武节度使李国昌杀戮长史,拒听朝廷命令。
长史那就是朝廷的代表,对节度使辅助和牵制,李国昌胆敢不经皇命擅杀长史,真是胆大包天了!
“咚咚咚”上朝的鼓声响起,候立在光范门旁百官们惊诧地想着,又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让倦于朝政的皇帝再次临朝了。
唐末著名的三大寇之一沙陀之乱即将开始。
(本章完)
第80章 沙陀的变化()
此时的唐帝在经历了丧女之痛后,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曾经的雄心壮志也如潮水般悄然褪去,疲乏的身体使得其分外厌倦争斗和风波,因此对于李国昌在振武军镇的桀骜,唐帝首先选择的是息事宁人。
朝廷的态度倒是比较温和,既然你李国昌适应不了做振武节度使这么大的官,那么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还去当你的大同节度使吧。
朝廷本以为好心给李国昌一个台阶,其就会乖乖地识趣一些了,老实听从朝廷调令,毕竟撕破脸皮对大家都不好。
但没曾想,这个草原汉子还就真就和朝廷杠上了,你不让我干,我就不干了?我还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就不去大同!他的理由很幼稚,但够无耻:病了,老大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大同,您行行好继续让我留在振武吧。
李国昌是宦官集团推荐外放的人员,那是在皇帝面前打过保票的,该员绝对忠贞可靠,组织纪律性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打脸太尴尬了,万一追责下来,这些游说皇帝的人们恐怕要被牵连处分。
那就为这个坑货圆一圆吧,唐帝身边的左右军中尉、枢密使等人费尽了口舌,最终让唐帝继续有了李国昌虽然桀骜,但还算忠贞的错觉。
很快,朝廷的新任命令下来了,以太仆卿卢简方检校刑部尚书、云州刺史,充大同军防御等使。
卢简方是沙陀部族的老领导,之前在帝国北部驻边之时治军严厉,打得周边部族服服帖帖。
沙陀、羌、吐谷浑等部族都曾归附在其麾下,接受唐庭的制约,
而其本人与各部族的关系也很亲密,倘若有变,关键时刻卢简方还可以调集各部族围剿叛部。
此番唐帝派出耄耋之年的卢简方,一方面是想通过其与沙陀之间的私交,规劝李国昌收敛听命,另一方面也想通过卢简方坐镇大同,掌控住沙陀的根本,震慑和拉拢此地的沙陀部族,毕竟沙陀部族大多数人屯聚之地正是大同、云中一带。沙陀之根本被掌控住,李国昌在振武毕竟是外官主政,朝廷真想下手灭他,也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倘若按照朝廷的安排顺利进行下去,也许代北会继续保持安定的局面,但是,事事总是充满变幻,历史从来不乏随机。
卢简方在大同并没有久待,原因很简单,将军迟暮,年轻时策马迎风呼啸塞北,如今白发苍苍再次登临边塞,寒风彻骨就令人难以忍耐,卢简方强撑着联系和协调各方势力,暂时稳住了代北和振武的局面。
大同城,这个新兴的军镇并没有得到朝廷充分的资助,城池的修建大多依靠就地取材,木土混搭质的结构使得这个帝国北部的军镇没有丝毫雄浑的气象,倒更像是一个临时拼凑而成的大寨子。
卢简方缓步走上了城楼,土质垛墙在朔风的吹蚀下变得斑驳坑洼,向北望去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各种旗帐的部族散落汇集在北面的原野之上,接受着唐庭的庇护和驱使。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銷金,晚风将漫天的余晖吹散在这片宁静的草原之上。
多么宁和平静啊,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才真正体会得到这平静的珍贵,卢简方紧了紧大氅,深深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不停地召集部族长老们议事,其他部族们到还算买自己的帐,但沙陀部族却明显与以前不同了。
挂着皇族名义的朱邪氏如今已经完全认同了自己李姓皇族的身份,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丝自信和贵气,和以前对待皇朝大员时的唯唯诺诺不同,其对皇室的骄横跋扈学得倒有模有样,而地方官员对李克用的身份也是颇有顾忌,间接纵容了李克用等人的飞扬跋扈。
虽然在表面上,沙陀部族上下对自己依然保持着恭敬和尊重,但卢简方能够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安分的情绪正在酝酿和发酵,自己虽然压的住一时,却保不定哪天爆发而出。这种情绪正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整个沙陀部族,而自己却只能无奈地旁观,却无法遏制得住这股暗流。
当白雪再次覆盖了整个代北草原,世间万物都归于沉寂。
远在西南的长安城内,此刻人们正在紧张地筹备着一场盛典,这场盛典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宫内唐帝开始了斋戒和沐浴,宫外百官和百姓们争相布施,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盯向了都城的西北处,法门寺。
(本章完)
第81章 法门寺()
法门寺,这座位于长安西北方向的寺院,作为皇家寺院在唐朝享受着无尽尊崇和荣耀,纵使在唐武宗铁腕灭佛之时,也最终顶住了朝廷的压力,顽强不屈地生存了下来。
作为当时最著名的寺院之一,法门寺凭借的不是塔海碑林,不是万千僧侣,而是其院内塔下地宫中的一件无上珍宝——佛骨舍利。
佛骨舍利为释迦牟尼真身所化,珍贵无比,而法门寺地宫内所藏的舍利为佛祖的指骨舍利。
唐代盛行一个传说:法门寺30年开启一次,把佛骨请出来让世人瞻仰,就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唐代200多年间,先后有高宗、武后、中宗、肃宗、德宗、宪宗、懿宗和僖宗八位皇帝六迎二送供养佛指舍利。
历史上,有些人往往将发生的事情归结得特别片面,总是将历次的迎送佛骨归结为皇帝的昏庸无道,痴迷释迦,其实这些皇帝们也确实很冤枉。
让我们看看历次迎送佛骨的背景,这样我们或许会对这个行为多了一丝更深的了解。
李唐皇朝因为国姓李,就拉出了老子尊崇道法,而到了高总、武周期间,野心在女皇的身体内愈渐膨胀,李姓国姓已经成为了女皇道路上的绊脚石,那么将其踢开后,谁来替代道教发展呢,女皇选择的是佛教,这是因为政治原因,但大多数时候,皇帝迎送佛骨为的只是一个事情,那就是钱。
安史之乱后,唐肃宗面临着重建的大任,国内GDP在战乱之后基本崩溃了,那么朝廷短时间内从哪里弄点儿钱花,又不会引得怨声载道呢?
那从众多信徒身上取吧,佛教讲究供奉,就是出钱出物向佛祖贡献,虔诚的信徒为之付出无怨无悔,皇帝们看到了这点商机就下达了迎接佛骨的命令,每次迎送佛骨时候,上至群臣下至百姓,无不甘心捐赠供奉,在佛教中大家相信自己布施的越多罪业就会抵消越多,这其实是一种与佛祖之间进行的一场等价交换,因此有些人甚至不惜倾家荡产来完成供奉礼拜。
每次迎送完佛骨,那么多钱财锦帛怎么办,庙里的僧侣自然想拿,毕竟是佛祖的代言人嘛,但皇帝很轻松地一句不能拿,全留下,也就搞定了众人,归根结底宗教是虚的,皇权才是实的,信仰干不过刀枪,钱财面前鬼神都要让路。
后来的几位皇帝,唐德宗、唐宪宗都迎送过佛骨,这两位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位期间多次平定叛乱的藩镇,大动刀兵,军队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除了财政开支外,还需要开源,这样而来,法门寺的僧侣们只能一次次地配合着皇帝陛下,将表演进行到底。
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而这里面就有个奇葩的皇帝,唐武宗,他不仅不迎送佛骨,还准备砸碎这块佛骨,原因很简单,还是为了钱。
虽然佛骨舍利如同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可以给唐帝们带来丰厚的收益,但唐武宗等不及这涓涓细流,在其执政期间,大规模的平定藩镇叛乱的战役进行着,唐武宗获得了巨大的战利胜果的同时,财力也如流水般在战争中消散,国库日渐衰弱,怎么办?
抢吧,抢谁呢?唐武宗将目光盯向了佛教,这些僧侣们大多年近青壮年,不出来干活种地交税纳粮,天天吃饱了念经,多浪费劳动力啊!还有一点就是寺院占有的大量土地,不交纳税粮,形成了税收中的国中国,缺钱的唐武宗咽不下这口气,灭了他们,很快一场灭佛运动就开始了,我不拿鸡蛋了,我要把这只鸡杀掉先管饱一把。
如果不是武宗戛然而止的生命,佛教的阴暗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唐懿宗就比较好理解了,除了思念女儿,他也是想捞一把,与南诏的战争还在西川进行着,山东、江南又普发大水,粮食绝收,钱粮上不来,怎么办?从佛教这里想办法吧,他没有武宗那么激进,采用了老办法,迎佛骨。
对于迎佛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朝廷的难处,一些人就相当反对,特别是儒家。
道家被定为国教,我们忍了谁让咱们孔夫子是姓孔呢。但是佛家就不同了,你是外来户,你要立足一分,我就要自退一步,一些比较激进的文官就发出了抗议和劝阻。
宪宗时候有韩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论佛骨表》,将佛骨批的一文不值,污秽不堪,最后得到了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的结局。
此时的唐帝身边也有这种猛人,说话噎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佛骨才入于应门,龙輴已泣于苍野,有人拿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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