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杂的广场上人声渐渐平息下来,整个广场变得悄然无声,人们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一起盯着眼前这位“出言不逊”的奇女子,她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说出了很多来自长安百姓们内心想说不敢说的话。
唐帝的脸变得铁青,他冷冷地盯着萧红蕊,慢慢地摇了摇头,本来自己还想饶其一命,但在这种场合下,其又如此特立悖逆,出言不逊,挑战王权和尊严,让自己怎么能下得了台,萧红蕊,这是你自找的啊,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只在一言之间,一念之间。
唐帝轻轻挥了挥手,沉着脸转身向楼下走去,一场本来庄严喜庆的献俘盛会,被这个弱女子的话搅乱了整个场面。
“陛下,这些人?”旁边的将军试探地问道。
“叛逆的家眷,与逆贼同罪,都斩了吧。”唐帝停住了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逆鳞之罪,也是罪无可恕的,唐帝虽然年轻,但随着权力日益沁骨,他对任何挑战自己权威的言行,都是不能容忍的。
成都的南市口,一群黄巢家眷、妃嫔们如同牛羊一般被绳索牵至此地,这些人衣衫褴褛,凄凄惨惨的样子引得人们纷纷驻足旁观,人们可惜、叹息着这群女子的不幸,战乱离析家国,女子的命运更是不能自己把握,这些罪和命,说到底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
(本章完)
第323章 刑场()
“呜……”面对着死亡即将来临的残酷现实,这些柔弱的女子们开始悲泣起来,这些苦命的女子们的哭声将整个南市口笼罩在了一片,西川大将高仁厚攻克东川献杨师立首级,被册封为新的东川节度使,其尚未离开,就被朝廷指派为监斩官,待人犯一众斩讫之后,再行出城赴任。
高仁厚是见惯了沙场的人,但此刻看着这一众女犯悲凄的模样,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阵恻然,“来呀,去街市口抬十坛好酒。”高仁厚大声地吩咐道。
“领命!”军士们领命下去,不多时便抬着酒上了刑场,“来来来,让一让。
”
“挤什么,急的话,你也上去呆着呗。”
众军士将酒抬到刑场,将酒坛打开,一股扑鼻的酒香顿时迎面扑来,周遭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叹了一声“真是好酒呀!”
“尔等今日远行,黄泉路远,本将特备酒水为你们送行吧。”高仁厚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一众女犯们,心底暗叹了声,大声说道。
朝廷有规制,死刑犯临行刑前可以喝酒,只是没有规定喝多少,因此高仁厚想到了这个法子,这些女人们都已经怕的不行了,此刻让他们喝醉过去,行刑时,至少也不那么痛苦了。
高仁厚摇了摇头,他是越来越不想待在这个西蜀之地了,权力之争的血腥让他这几年在征战中见得血腥已经变得逐渐麻木了。
这次征伐的杨师立,那可是当初陈敬瑄的好兄弟,当初打球定三川,陈敬瑄、杨师立、牛勖分别取得了三川的治权,但随着唐帝在西川避难,这几个人的关系开始微妙起来,曾经的好兄弟也开始变得猥琐龌龊起来,先是杨师立关闭东川栈道,后来拒绝田令孜召杨师立回西川被拒绝,再到后来杨师立处决了传令的宦官和东川的监军宦官田绘,起兵讨伐陈敬瑄,并列出陈的十大罪。
战争的结果无外乎输赢罢了,杨师立的运气不好,遇到了高仁厚,自己的脑袋被部下拎了出来,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被俘虏了回来。
陈敬瑄看着杨师立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家伙竟然敢背叛自己和自己的兄弟田令孜,说什么自己与田令孜软禁了皇帝,篡改更改诏令,意图挟天子而令诸侯。
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董卓?曹操?田令孜是忠是奸自然由皇帝陛下评说,轮得着你杨师立指手画脚?陈敬瑄将杨师立的脑袋踢到了一边,“扔出去喂狗。”
“陈贼!欺主贼子!你不得好死!”旁边一旁跪着的杨师立儿子们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喝骂陈敬瑄。
“哦,倒是把你们给差点忘记了。”陈敬瑄转过身子,冷冷地盯着杨师立的两个儿子。
杨明亮和杨明轩,这两个小家伙的满月酒自己还都去喝过,那个时候自己和杨师立都在神策军中厮混,自己靠兄弟进的神策军,当初很多地方都是靠杨师立的照拂才应付过去,因此两家走的很近,子弟们之间走动更是很频繁。
陈敬瑄走上前两步,“你们两个就留给田大人处理吧,我还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怎么让你们去死了。”陈敬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出门。
“将他们带到田大人那里吧,一直都说要亲手宰了杨师立,既然杨师立已经死了,那就把他的两个儿子交给他处置吧。”
陈敬瑄边走边吩咐道。
高仁厚当时就在身边,他此刻一想到这两个兄弟的惨状,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田令孜对这两个兄弟的处置方式很独特,是废止了很久的钉刑。
田令孜命人将杨师立的两个儿子钉在成都城城墙之上,他对杨师立恨得不得了,杨师立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拿他儿子泄愤吧,宦官身体残缺,想法就容易有些极端,他残忍地命令兵士们将这两个年轻的公子哥生生地钉在了墙上,手脚全部用大铁钉钉住,鲜血顺着墙壁向下流着,鲜血淋漓的场面,甚是可怖。
陈敬瑄在书房歇息,一听到田令孜处置杨师立儿子的方法,错愕之际也是深深地感到叹息,一念之差啊,杨师立,你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让庭治他们去城门看看吧。”陈敬瑄对外面吩咐道,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已经长大,却不成器,此番杨家陡遭巨变,这血淋淋的事实正好可以给这些纨绔公子哥儿们一个警示,不要以为万事都是太平的,天也还有塌的那一天呢。
陈敬瑄的儿子们打马出了城门便看到了杨师立的儿子们被钉在墙上的惨状,这两个人与他们厮混的很熟,大家之前在长安一起走马斗鸡,熟的不行,没想到此刻见面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杨明亮在昏迷中醒来,然后就看到了陈家兄弟三人,双方就这样冷冷地对视着,一方是胆战心惊,一方是濒临死亡。
“哈哈哈哈!”杨明亮突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笑声,他边笑边吐着鲜血,血大口大口地流出来,恐怖至极。
“兹事行及汝曹,汝曹于后努力领取!”杨明亮大声地向着众人喊道。
“走吧,”陈庭治脸色惊恐地拨转马头,然后领着兄弟们快速向门里走去,耳边兀自回响着杨明亮绝望的叫声。
高仁厚摇了摇头,目光转回刑场,这些女子们都已经沉沉醉死过去了,只有一个女子还站在当中,桀骜而孤独地站着,她就是萧红蕊。
高仁厚不知道她的底细,他站起身走到其跟前,“不喝酒吗?”
“生的糊里糊涂,我要明明白白的死。”萧红蕊冷冷地说道。
“好吧,我待会让刽子手利索些吧。”高仁厚对这个女子的胆色也有些佩服。
“开斩!”高仁厚大声地下令道。
令牌跌落地上,刽子手开始喷口酒执行斩首。
血,一片片血泊在刑场汇成了一个大的血泊,这些苦命的女人纷纷送命,人们看着这些女人的头颅一个个滚落,无不叹息悲哀。
“走吧,在世间也是苦。”萧红蕊暗自感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一刀过去,鲜红一片,像是地上开了一片灿烂的红花,刺眼夺目。
(本章完)
第324章 王徽()
长安寂寂今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
采樵砍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
华轩绣縠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来时晓出城东陌,城外风烟如塞色。
路旁时见游奕军,坡下寂无迎送客。
霸陵东望人烟绝,树锁骊山金翠灭。
大道俱成棘子林,行人夜宿墙匡月。
明朝晓至三峰路,百万人家无一户。
破落田园但有蒿,摧残竹树皆无主。
路旁试问金天神,金天无语愁于人。
庙前古柏有残孽,殿上金炉生暗尘。
长安城,这座雄伟的帝都在经历了战火的焚韯之后,变得破败不堪,大量的流民逃离了这座城市,使得昔日繁华富盛的长安城变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城池,入夜之后,星星寥落的灯火将这座城池点缀的更是莫名的阴森恐怖。
日中之时,一队唐军队伍进入了长安城,之前驱逐走黄巢之后,各藩镇军卒们在长安城内趁乱洗劫了一番之后,便退回了各自的藩镇之内,留下了这个饱经蹂躏的城池苍白地面对着未知的命运。
这支唐军一直沿着御道两侧行进,虽然御道已经破败,但他们依然遵循着规制,不敢擅自逾越,队伍一直前行直东北角的大明宫城前的五凤门前才渐渐停住了脚步。
很快,队伍里面便走出来了一位紫袍官员,他抖动着花白的胡须,颤声哭泣着,“不想老臣还有再见宫阙之日啊!”
这位便是前尚书左丞王徽老大人,一踏上这座熟悉的都城,王徽就忍不住想起了当年仓皇逃出京都的事情,那是一个漆黑的夜里。
“王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王徽才睡下就听到有人在拍院门,并隔着院子大声地喊叫着。
“谁?”王徽有些愠怒,生更半夜拍门不说,还高声喧哗,成何体统?王徽一面穿衣起床,一面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当王徽把门打开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衙属内的副手站在门外,一脸仓皇之态,衣衫也不齐整,身后还有一辆大马车。
“邢邴骆,你这是……?”王徽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人,你还没得到消息吗?圣驾已经连夜离京了!”邢邴骆一脸恐慌地说道。
“轰!”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将王徽轰得顿时脑袋一片空白,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离京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旨意啊?”
“嗨!三公九卿都还没有得到信呢,皇帝是悄悄走的,听说东面的潼关已经失守了,圣上走的急,很多嫔妃、王爷们都没有带上呢。”邢邴骆急慌慌地说道。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虽然慌乱,但王徽的意识还是缜密的,作为大臣不可能在毫无根据情况下就偏听一面。
“我家本兄是神策军里面的,这次护卫銮驾匆忙离去,他怕家中家小留在京中被黄逆军给祸害了,就冒险脱队告知旁人回家报信,央托我带着家眷一起向西面逃亡去。”邢邴骆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这边已准备妥当,老大人对我平日里照顾有加,这当头,我也自然不能置大人不顾,因此前来通风报信。大人咱们一起,快快逃走吧。”
邢邴骆对王徽焦急地说道。
一听邢邴骆这话,言之凿凿,也不由地王徽不信,他一面叫醒家人亲眷,一面也将吩咐家中的马车备好准备启程,王徽家人多安排妥当时已经近五更了,一行人匆匆赶到长安城西门,军队方面对此更是敏感,此刻长安城西门已经没有了守卫,城门洞开着,圣驾之前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守卫的将士们一看皇帝都跑了,人心立即溃散了,此刻王徽等人在城门处看到的不仅仅是不设防的城门,一些此刻也得到了风声的兵士、朝臣们也开始向城外奔亡而去,人们扶老携幼、赶着牛车涌向城外,一时间幼儿啼哭、妇孺惊呼等噪杂的声音响彻城门内外。
“大人,快,咱们顺着管道一路向西,或许能够赶上圣驾,黄巢的队伍肯定要在长安城下盘桓几天,那时咱们也就走远了。”邢炳骆对王徽说道。
王徽点了点头,他看着还没有完全睡醒的长安,圣驾一走,明天朝臣们一觉醒来发现皇帝抛弃大家跑了,整个长安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否能够成志成诚抵御强敌呢?王徽摇了摇头,“赶紧走吧!”他可不相信如今的长安城内的军防可以抵抗的住黄巢的大军。
王徽等人在官道上逃亡着,平日里四马齐驱的官道,如今被大小牛马车辆、独轮车等民众堵得寸步难行,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前逃着,没有秩序的混乱,导致了整个道路的堵塞,王徽等人看着一点点腾挪着的队伍,一筹末展,整整一天,整个逃亡的大队竟然还没有过了武功。
夜色降临,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响起,人们的脸色顿时大变,后面的军队呼喝声阵阵,身后人们在向前冲压,人们在恐惧之中遇到了追杀唐帝而来的黄巢军卒们,夜色之中,彪悍的黄巢军骑军蹋飞了数人之后,整条官道之上的人们都哆哆嗦嗦地自觉向两边闪开了。
“黄王起兵,本为百姓,你们这些百姓不必害怕,都回长安去吧,黄王自然会善待大家的。”一个骑军将领策马走出了军队,看着黑压压的百姓逃亡队伍,对身边的百姓们说道,“来人啊!”他大声地下令道。
“传我军令,留下五百人将这些百姓们,送归长安城。”那将领大声地吩咐道,末了还加了一句:“有胆敢捣乱逃亡者,可就地处决,勿报!”
王徽看着黑暗之中,人影重重的黄巢军,眼里一阵失落,这次自己看来是逃不出去了。
在黄巢军卒们的一阵喝骂声中,王徽摇了摇头,跟着逃亡的百姓们调转了马车头,向着长安的方向归去,黑夜之中,官道上的百姓队伍如同一条火蛇一般,蜿蜒曲折地蛹动着。
夜长安,此刻如同一座黑色的巨兽,等待着这些失魂落魄的人们归来。
夜长安,长安夜,夜夜笙歌人不眠,今夜亦难眠。
(本章完)
第325章 避祸()
天明之时,赶了一夜路的王徽等人最终抵达到了长安城西门,看着没有任何战火痕迹的长安城城池,王徽眼色黯淡了下来,看来长安城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没有抵抗便沦陷了。
“众位百姓们,黄王来到长安也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你们各自回家吧,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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