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孙晨,你方才所做一切,本公子俱看在眼里,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凭空污人清白,莫非以为本公子是任人愚弄的三岁小儿不成?”扶苏说着,一双剑眉已然竖起,言语之中蕴含着滔天的怒意。
唐霄在一旁却是暗自摇了摇头,怪不得都说扶苏不适合当皇帝,因为他现在即便是在生气,依旧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丝毫没有威慑力。
不过即便如此,也把孙晨吓得够呛,急忙躬身说道:“在下知错,请大公子恕罪。”
看到孙晨的模样,扶苏缓了口气道:“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多做追究。不过你得罪唐兄,必须亲自向他赔礼道歉。”
“呵。”
孙晨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到唐霄面前躬身作揖,用几乎没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唐兄,请恕在下刚才多有得罪。”
唐霄听完不等孙晨抬头,就一拳打在他鼻梁上,然后怒不可遏地朝着扶苏喊道:“大公子,他辱骂我。”
孙晨捂着血如泉涌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气愤的唐霄,正欲还手,却又又被小老头一拳击飞出去。这一拳用的力道明显比之前大了不少,孙晨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你太让本公子失望,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即离开。”扶苏这一回是真的怒了,直接对孙晨下了逐客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孙晨费了老大劲才从地上爬起,眼神怨毒地从唐霄和扶苏身上扫过,什么话也没说,踉踉跄跄地下了楼。
派人收拾孙晨刚才造成的局面,扶苏带着面纱女子走到唐霄面前问道:“唐兄可有受伤?”
“没有,劳烦大公子关心,说起来还得多谢老先生及时出手相助。”唐霄说完对着小老头微微躬身施了一礼,旋即把手背到身后揉了揉,没想到孙晨那家伙的鼻子还挺硬。
小老头瞥了白亮一眼,轻蔑地道:“我只是奉大公子的命令行事而已,再说我不救你,自然也会有人救你。”
小老头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唐霄却不以为意,高手嘛,总要有点脾气。
扶苏面带歉意地说道:“我只离开片刻,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唐兄恕罪。”
“此事与大公子无关,切莫自责,在下早前就与那人积怨已久。”
除去自带不经意间坑人的光环,扶苏的脾气性格真的好到无可挑剔,也正因为这样,唐霄感觉跟他说话实在太累。
“那就好。”扶苏点了点头,随即对众人说道:“时辰不早了,请诸位尽快入座,诗会马上开始。”
众人闻言纷纷找到原先的食案,等到扶苏在最中间的食案坐下后,才依次坐下。让唐霄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原先一直跟着扶苏的面纱女子,居然坐到了他正对面。
小老头也没有立即跟在扶苏身后,而是看着唐霄突然从嘴里冒出一句话:“你小子太阴。”
听到这句话,唐霄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动作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小老头,忍不住老脸一红。
却没想到小老头紧接着又捋了捋胡子丢下一句话:“不过老夫喜欢。”
第29章 砸场子()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扶苏举起酒樽高声说道:“诸位,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她们女人乞求智巧,我们男人便饮酒作诗。当然,虽名曰诗会,但如果在座哪位有上好的词作,也不妨拿出来让吾等一观。”
扶苏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略带揶揄的豪爽声音:“大哥,你可真不够意思,如此盛会怎的不叫上我?”
旋即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领着两人从楼梯口走上来,领头那人虽身穿儒袍,左配玉珏,右备容臭,却体型健壮,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但眉眼之间隐约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人的相貌与唐霄曾经看到过的秦始皇画像颇为相像,要不是先前听到他喊扶苏大哥,唐霄还真以为是赵政本人来了。
唐霄细心地注意到,扶苏在见到此人的第一时间眉头便紧锁在一起,看来扶苏与他这位弟弟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和谐。
久居高位的扶苏也不是一般人,瞬间将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原来是二弟,为兄知道你向来不喜舞文弄墨,还以为你不愿来这种场合。”
与此同时,坐在唐霄对面的面纱女子起身对着络腮胡男子盈盈施了一礼,朱唇轻启:“见过二哥。”面纱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宛转悠扬,但唐霄总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见其余诸位客人齐刷刷地从食案前站起,异口同声地喊道:“二公子。”
唐霄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跟着喊了一声,不过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二公子是谁,毕竟史书上只说赵政的长子叫扶苏,第十八子叫胡亥。
其实唐霄忘记了上次赵月来访时说过,她上面只有两位哥哥,一位是大公子扶苏,另一位即是面前这位二公子将闾。
不过管他呢,是谁都不关我事,打过招呼,唐霄便一屁股坐下,继续埋头吃着面前的西瓜,做一个真正的吃瓜群众。
原先坐在扶苏左手边的第一张食案前的人,见到将闾朝他缓缓走来,便非常识趣地主动将位置让了出来。
将闾也毫不推辞,顺理成章地坐下说道:“公父平日里总说我戾气太重,让我多读点书,所以今夜特地来见识见识,沾染些文人气息。”
将闾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从嘴里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看似奉承,实则嘲讽。
扶苏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但掩饰的很好,没有人发现:“既然来了,那就与我一同好好欣赏诸位的文采。”
将闾捏了一块水果放入嘴里,道:“大哥,小弟有话要说。”
“曰。”扶苏眉头一挑,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将闾指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人说道:“小弟前些日子结识了两位来自异地的好友,沉浸诗词之道多年,听闻我咸阳才人辈出,特来请教。”
如果说将闾之前说的话还有些委婉,那么现在就是直接赤裸裸的挑衅。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俱对三人怒目相向,扶苏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吾等不敢妄自菲薄,指教谈不上。”
扶苏说完,就有一位书生在他的暗示下,起身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周斌不才,日前偶得佳句,望诸位品鉴。”
这周斌乃是咸阳城内久负盛名的才子,十岁时就因一首春归名动大秦,被誉为“神童”,只见他走到书案前,提笔一边书写一边吟诵:
“玉露金风报素秋,
穿针楼上独含愁。
双星何事今宵会,
遗我庭前月一钩。”
大秦没有牛郎织女的故事,却有七夕双星相会的传说。此诗旧俗此时,妇女尤其是未婚少女,尽皆欢天喜地,满怀憧憬地聚集欢会,祈祥祷福。唯有诗中女子形单影只,望着天上的牵牛织女星独自幽怜,内心孤寂,无人知晓。
这首诗比去年左相的学生程浩所做的那首七夕感怀还要略胜一筹,扶苏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周斌放下毛笔,将布帛上的墨迹吹了吹,高声说道:“诗名秋夕。”
谪仙楼中立时掌声雷动。
“不愧是周大才子,此诗真乃佳作。”
“春归对秋夕,相得益彰,岂不妙哉。”
“一个‘遗’字当真是点睛之笔,将诗中女子的孤苦无依,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为之动容。”
屁,我怎么没听出来。听着众人的吹捧,唐霄嘴里的动作微微一滞,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不过尔尔。”就在众人都对周斌的这首秋夕大为赞扬的时候,一道傲气十足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打破了这个极度和谐的画面。
众人纷纷向发出声音的人看去,只见坐在将闾旁边的白衫男子缓缓站起,嘴角掀起一抹略带不屑的弧度。
人眼有时候会自动忽略认为不重要的人和物,唐霄之前的注意力也就在将闾身上停留了片刻,不曾注意其身后两人的长相,现在听到有人如此嚣张,便抬头瞧了一眼,结果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听声音原以为是个放荡不羁的翩翩公子,没想到却是个蒜鼻兔唇斗鸡眼的丑八怪,笑起来漏出半颗黄牙,实在是丑得令人发指。
周斌见白衫男子起身,眼中闪过一抹不快,却依旧面带笑意地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白衫男子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说道:“我说你所做之诗不过如此,通篇只知倾诉悲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为言悲而悲,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哦,还请兄台拿出大作,让在下明白差距所在。”周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毕竟能被称为才子的人多少有些傲气。
没想到白衫男子闻言居然点了点头,旋即走到书案前,提笔疾速书写,周斌不服气地紧随其后。
数息之后,白衫男子将笔放在一旁,周斌却是目光呆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名客人见此情形,忍不住上前将白衫男子所作之诗高声诵出:
“烟霄微月澹长空,”
银汉秋期万古同。
几许欢情与离恨,
年年并在此宵中。”
第30章 《鹊桥仙》()
当那人将最后一句念出,全场已然是鸦雀无声。
虽说才华与相貌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此之前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位奇丑无比的白衫男子能作出这种水平的诗。
这首诗无论是在用词还是意境上,都比周斌所作的秋夕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在座之人大多不喜白衫男子的行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
见众人皆被震住,将闾嘴角微微上扬,拍手称赞道:“好一个年年并在此宵中。”
无可否认,诗的确是好诗,扶苏也跟着鼓起了掌,见大公子带头,场中旋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心生不愿,毕竟对方是来打脸的。
“能写出此等佳作之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掌声渐渐停息,扶苏看着白衫男子,目光灼灼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白衫男子躬身不急不缓地答道:“在下太原萧然。”
听到白衫男子报出姓名,在场之人突然间觉得周斌输的也不算冤。
萧然,太原郡守萧文之子,三岁读书识字,七岁博览群书,十岁便可出口成诗,不及弱冠之年就已有近百首佳作流传于世,人送外号诗公子。
周斌虽然在咸阳有几分才气,但与萧然比起来基本算是小巫见大巫。
对于萧然的身份,扶苏也有些惊讶:“你便是有着诗公子之称的萧然?”
白衫男子不卑不亢地道:“正是。”
得到萧然的确认,扶苏向坐在将闾身后的紫衣男子问道:“素闻诗词双绝形影不离,那么想来这位就是词公子尹寒了。”
紫衣男子闻言面露浅笑道:“大公子心思缜密,尹寒佩服。”
与自幼便冠以神童名号、受到万众瞩目的萧然不同,尹寒幼年资质平平,但十六岁之后就像是开了窍一般,于词之一道突飞猛进,其所著的寒玉词集更是被诸多文人奉为经典。
诗词双绝,其中任意一人就足以碾压在场所有人,但扶苏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为了让自己出丑,竟然会将两人全部请来,还故意隐瞒他们的身份,可见其城府之深。
扶苏扭头不再看三人的得意嘴脸,高声问道:“还有何人愿意上来作诗?”
无人作声。
大秦文人皆听说过诗词双绝的名号,更有刚才周斌的前车之鉴,所以听到扶苏的问话,一个个的都缩起脑袋,不敢抬头。
“咸阳的文人如果只有这种水平的话,那可太让我们失望了。”丑人多作怪这句话用在萧然身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见到没有人敢回话,便又跳出来作妖。
这一番话看似在说咸阳文人,实则暗指扶苏,因为此次七夕诗会是他所举办,如果没人能压住萧然的风头,他的声誉必定会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
扶苏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面前如同缩头乌龟般的众人,叹了口气,正欲宣布此次诗会的魁首归萧然所有之时,从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异响。
“嗝”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这一声气息悠长、震耳欲聋的打隔声吸引过去,集中在唐霄身上。
见这么多人齐刷刷地望着自己,唐霄老脸一红,不住地点头赔笑道:“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坐在对面的素衫女子瞧见唐霄这副模样,却是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这位兄台可是有何高见?”当众打嗝不是什么大事,呵呵一笑也就过去了,可萧然似乎却要硬揪着不放,走到唐霄面前,仰着脖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唐霄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吃饱了打个嗝而已。”
萧然把袖子一甩,气愤填膺地说道:“你早不打嗝,迟不打嗝,偏偏在我说话之时打嗝,分明就是看不起萧某。”
尼玛,这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吗?知道对方明摆着是在找茬,唐霄也不客气,虽说他不愿意惹事,当然主要是因为怕死,但是人都欺负到这份上了,再不反击,就要被骑到头上拉屎撒尿了。
唐霄收起笑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整整矮了一头的萧然,一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看不起你了,怎么着吧?”
在华阴县三天两头不是被旺财追着咬,就是被福伯追着打,早就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手指头上的力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萧然被戳得连连后退。
“君子动口不动手。”见到比自己高那么多的唐霄,萧然的嚣张气焰顿时就消了不少,愣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唐霄本不准备动用前世那些脍炙人口的古诗词,毕竟不知道这个世界今后的历史发展会是怎样,如若今后某个人因为自己盗用了他的诗词,而泯灭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