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则能俯视淮泗,南得彭城,则可攻略山东、河南。
对徐州,也即对目前的荀贞而言之,彭城更是重之重。
首先,徐州与兖州腹地相近的是东海、彭城,东海南北狭窄,与兖相近的只有百余里,两县地,一旦有事,进不足以攻,守不足以御,有了彭城在手,辗转腾挪的空间一下变大,不但足可防御,并能积极攻取了。
其次,彭城接壤东海,从武原到徐州的州治郯县也是只有百余里,万一彭城与外敌联手,朝发兵,夕可至,彭城不得,可以说,荀贞不能自安。
也正是因为彭城的战略地位重要,经济好,国内又产铁,足可自给,所以薛礼才恃以为资,先不臣於陶谦,复望抗衡於荀贞,只是他的运气不好,与彭城接壤的沛、鲁两国,鲁国太小,沛国够大,可国相袁忠却偏偏是个不好兵争的高雅士,听说因见陈、梁之将破,睹孙坚之强横,他已有了辞官的想法,豫州孙坚与荀贞又是同盟,而离彭城不远的兖州,刘岱无暇外顾,他找不来强有力的外援,这才不得不在荀贞的紧逼下放弃了对抗的念头,挂印自辞。
泗水从彭城县的东边流过,糜竺、程嘉等在河对岸的县界处相候荀贞。
荀贞与诸人至,渡过泗水,来到彭城县外。
荀贞先不进城,留下从行的部曲地驻扎,换乘车为骑马,带着荀彧、戏志才、糜竺、张昭等绕彭城而行,察看县城周边的水陆地势,辛瑷、典韦、高甲引百余步骑扈从。
只见此县三面环水,唯南面可通车马。
碧空烈日下,荀贞勒马,看向南方,见南边数里有一小山,山有一大土台耸立,顾问张昭:“张公,那个土台可便是戏马台么?”
张昭其实荀贞大不了几岁,但荀贞为表示对他的礼重,凡与他说话,言必称“公”。听了荀贞的询问,张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远眺之,答道:“正是。”
戏马台是项羽所建。项羽定都彭城后,於城南的南山构筑高台,以观戏马,故名戏马台。
荀贞笑道:“既是霸王遗迹,吾等可近前一观。”
张昭、荀彧、戏志才、辛瑷、典韦、糜竺、高甲等从荀贞策骑,驰至近处,沿道山,至土台下。
荀贞仰望之,见台高约十余丈,绕台行了一圈,算出占地大约百步,驻马於台北,向彭城县的方向望去,遥可见城屋舍、街道,隐见路行人,小如蚂蚁。
因为此台久废弃不用,台杂草、灌木丛生,台下沿边也是草木葱茏。荀贞举起马鞭,往坐骑侧边的矮灌木抽了一下,唤高甲、糜竺过来,说道:“先甲,卿近两日可遣吏卒把这台、台下收拾干净,收拾完后,建些营房、仓库,……子仲,先甲如需民役,你可配合调拨。”
高甲、糜竺应诺。
应完诺,高甲问道:“将军令我收拾这台、台下,并建营、仓,可是要在此驻兵么?”
荀贞点了点头,笑问左近的戏志才:“志才,卿以为可否?”
“此台与彭城县成表里,在此驻兵,有犄角之势,筑战守之具,储足用之粮,呼应县,纵遇强敌,可以御之。”戏志才观望四周,远瞰县,叹道,“乃知霸王筑此台意也焉只是为戏马乎?”又对荀贞说道,“将军可谓是能明察霸王真意的了。”
荀贞一笑。
高甲问道:“设如驻兵,不知谋该遣几许兵马驻此?”
荀贞刚给他起了“高谋”的名字,他立刻用了。
荀贞略作沉吟,说道:“不需卿驻兵。卿与卿弟久未见了吧?我传檄给君卿,调卿弟来此屯驻。”高甲、高丙现虽同属许仲统带,然各驻一地,兄弟两人久未相见了,正可借此机会把高丙调来,让他两人同驻一县,既可增强彭城的军事力量,也是荀贞体贴部下的一片心意。
高甲感激不已。
南山不高,戏马台久废,无甚景致可观,定下了驻兵在此,荀贞便带着诸人返程下山。
下山途,惊起了数只大鸟,荀贞挽弓射之,未,高甲、典韦不善骑射,没有献丑,辛瑷催马追之,疾行於山道郁树间,曲折驰骋,箭射连弦,呼吸间连落三鸟。
荀贞在后大呼:“玉郎玉郎山道窄促,不可再追了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一迭声令高甲,“快撵去,叫他停下。”高甲的马不如荀贞的马快,荀贞又干脆亲自拍马追赶辛瑷。
闻荀贞呼声不绝,辛瑷无奈徐徐停下,横弓鞍,回首顾看,瞧见了驱马追来的荀贞脸焦急的神色,不以为然地道:“山道虽狭,瑷骑佳,驰奔如履平地,而况较击黄髯何如?”
平元年,荀贞为赵国尉,十月,击黄髯,刚风雨过后,山路滑,道窄泥泞,兵卒多初次山战,战不利,前军刘邓部为黄髯所迫,若退,后部会跟着乱,必败,甚至会全军覆没。辛瑷主骑兵,未参战,时在军后,怒发冲冠,请得军令,竟驰马山,踏泥过狭,跃沟登高,直至前军,拔剑奋然,励兵督战,前军因乃死战。刘邓、典韦争勇,黄髯部处绝地,败则死,所以人自为战,尽皆奋勇,由未至酉,荀贞部曲犹未胜,陈午领死士先攀附峭壁,随之陈到引兵,合力从后夹击,於是才大败黄髯。黄髯即黄迁,因须髯盛,故得髯为号,他便是於此战降给荀贞的。
荀贞此前历战,数此战最为凶险,战后,他曾陈到等人说:“我从州伯征战数州,未尝有败。今日无卿等,险受挫於此小贼。”这话虽是对陈到等人说的,但辛瑷的督战之功实高於陈到等人。
听辛瑷举击黄髯时为例,荀贞怒道:“击黄髯时,如败,军或将没,岂能与此时同?而今四海鼎沸,豪杰并起,我正要与卿等解民倒悬,致力清平天下,如因为几只鸟,卿马失前蹄,出个闪失,该怎么办?卿不为自己,也当为我爱惜珍重身躯”
辛瑷见荀贞气冲冲的,遂下了马来,至荀贞骑前,抚马首,仰头莞尔笑道:“瑷岂莽撞人?自知骑佳,方才为耳。将军既怒,瑷以后不为便是。何必发怒。”
荀贞余怒未消,然见辛瑷笑若春水,风姿特秀,又不忍再斥责他,没好气地拍掉他抚摸马首的手,说道:“回你马去”数个从行的步卒翻下山道,取了被辛瑷射落的那三只大鸟过来,献给荀贞。荀贞怒道:“为此三鸟,使我玉郎驰险,取来作甚”那几个步卒惶恐退下,待要把这三只鸟丢掉,荀贞又转顾令道:“到底是玉郎所射,拿着吧,到了县里炙与我食”
荀彧、戏志才、张昭、糜竺、典韦等都已追到近前,闻听得荀贞这几句话,纷纷大笑。
一行人下山,折程北行,在县外,荀贞重登车坐,荀彧等亦多换回乘车,前导后从,旗鼓鲜明地进入到了城,百姓观者如涌,赞声如潮。
到了城里的郡府,果将三鸟炙了,荀贞亲自分与诸人食。
彭城王刘和早年有至孝名,敬贤乐施,国爱之,当天,荀贞谒见了他。荀贞已问过吕岱彭城的政事,是夜,又详询糜竺等彭城郡事。薛礼已去,当有继者,次日,经与荀彧、张昭等商议,荀贞决定表姚昇为彭城相,仍以糜竺为彭城丞,又传檄许仲,令调高丙来驻戏马台。
荀贞又命糜竺为辅,佐高甲裁汰、整编彭城郡兵。数日后,彭城郡兵重建完毕,拨大半改屯东海,属赵云,留余下部分给高甲,高甲部至此兵总计千四百人,加即将到来的高丙部八百余人,合共两千余人,如有战事,固不足用,用之驻防,已然足够。
:
284 止巫遏佛彭城事()
姚昇未从荀贞行州,现为农忙时节,作为典农校尉,他正忙於督视各地的麦收事宜。 w w w 。 。 c o m在下达给他的檄令,荀贞特别交代:叫他等到忙完麦收后再来彭城任。在此期间,由糜竺以彭城丞代行彭城相事。姚昇卸任典农校尉后,此职需得有人接替,荀贞拟表华歆继任。
华歆早年被郡举为孝廉,朝廷除任郎,何进用事,召他入京,平六年,授官尚郎。
“除任郎”,换句话说,是拜为郎,本朝的郎官分隶三署,以五官、左、右郎将分而统之,是为“三署郎”。与前秦、前汉不同,本朝的郎署是专门用之训练后备官员的处所,员额不定,多则数千,少时数百,许多名臣都有过当郎官的经历,只说今之州郡诸侯,如袁绍、曹操、应劭、公孙瓒等皆是。姚昇也曾被朝廷拜为郎,只是他没有去,跟着荀贞讨董了。
三署郎初补官吏,有外放地方的,有出任朝廷的,其以出补尚郎为最优。尚郎例由孝廉郎选补,所谓“孝廉郎”,即是郡举孝廉,朝廷拜为郎的郎官,孝廉郎通过台试,五取一,进入尚台,得为尚郎,初诣台,称“守尚郎”,满岁为真,称侍郎。
本朝政事统归尚台,“天下事皆尚”,尚台包揽一切,无所不总,“选举诛赏,一由尚”,台官的秩虽不高,长官尚令才秩千石,但尚台却实为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朝会时,尚令与御史丞、司隶校尉坐皆专席,号“三独坐”,至於三公,“备员而已”。尚台下分六曹,分掌诸事,曹长吏名为尚,下有丞,每曹六郎,主作起草。
尚台既是国家之枢,在台得到锻炼,尚郎们的理政才能会得到飞速提升,并且因有在枢任职、处理天下政事的经历,也会有较为开阔的眼界和全局的意识,所以一旦外放,即多为实缺高职,时人视以为“台郎显职,仕之通阶”。
尚侍郎秩四百石,出补的官职常为秩六百石、千石者,高的乃至二千石,如钟繇,他是由孝廉郎而为尚郎,任满,跳过了补为小县之长的过程,直接出为阳陵令。
华歆由孝廉而郎,又为尚郎,初平元年,他求为下圭令,虽未赴任,然朝廷任命已下,翻看他的过往履历,无可挑剔,与钟繇一样,乃是最优等的仕历正途。他现为州师友从事,这是个虚职,礼敬而已,无有掌责,以前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现典农校尉空缺,正宜表他补之。当然,荀贞也不仅是因为他的仕宦经历优等才表他为典农校尉的,更主要的缘故是因知晓他的才能。此外,也是为了“抛砖引玉”,做给海内的士人们看的,华歆虽来投未久,可表他二千石,使掌全州的郡国农事,授以实任,荀贞期望能以此招揽到更多的才能之士。
华歆从在荀贞身边,得了檄令,次日便奉檄辞离,去找姚昇,先辅助姚昇督办郡国麦收,顺便熟悉一下工作,然后待麦收完毕,即可与姚昇办理交接,正式任了。
处理过军政的人事任命、调整,由糜竺等相陪,荀贞巡视彭城国。
彭城算是新得之郡,战略地位又十分重要,国内八县,荀贞无一遗漏,悉数巡行之。荀贞攻徐一役,彭城未受兵火,其地水土肥沃,经过这么几年的休养,民间已恢复了一些元气,行经过处,虽仍有田地荒芜,然大半乡里皆男女布野,农谷栖亩,颇有欣欣向荣之景象。
彭城的铁官在彭城县,刀兵甲盾、农具日用均需用铁,荀贞亲自视察了彭城县的铁官。
此前迁荀衍为盐铁郎将时,荀贞已给彭城下过檄令,命将铁官转归荀衍管辖,薛礼虽没有反对,但那毕竟只是名义的,现下彭城入手,荀贞又给荀衍传令,叫他遣人来彭城铁官接收。至此,徐州的盐、铁不但皆收归州管,而且一体纳入到了荀衍的盐铁郎将府总理。
行过八县,荀贞没有再回彭城县,驻车吕县,召糜竺来见。
“子仲,吾有一要务交君来办。”
“将军请说。”
“由彭城而北,可入兖境,向西经梁、陈,达至洛阳,此地向来是东楚通往原的必经之地。吾巡八县,见干道颇有损坏,待麦收之后,君当佐助叔潜,尽快把坏掉的道路都修葺起来。”
“东楚”指的是彭城以东的东海、广陵、吴。彭城北至兖,西至洛,间均有干道相通,且与徐州境内的东海、广陵间也都有驰道相连,内连州,外通豫、兖,为交通咽喉之地。一因黄巾乱来,年久失修,二来为防陶谦、荀贞来攻,薛礼主动破坏过彭城与广陵、东海间的道路,所以於今彭城境内,县与县间尚还通畅,而与外界的通道或有损毁。这需要重修。
糜竺应诺。
荀贞说过此事,看了眼糜竺,笑问道:“子仲,吾闻君颇信巫祝?”
徐州旧为齐楚地,齐多方士,楚盛巫祝,其民受此影响,至今信道崇巫者仍众,太平道的经典《太平经》是脱胎於齐人甘忠可所作之《包元太平经》,蜀五斗米道的创始人张陵,其家原在沛国,邻彭城。糜竺虽仪态雍容,却非纯儒,非常相信巫祝之术。
信仰是个人的事情,如是往常,荀贞大概不会理会,但现下糜竺为彭城丞,他个人的信仰有可能会牵涉到政治,所以荀贞借此单独召见糜竺的机会,发言询问。
糜竺不知荀贞何意,惶恐答道:“竺愚昧,巫祝小道,固不足信。竺自今当改之。”
荀贞笑道:“信与否,君自家事也。唯君今为郡丞,佐长吏而牧一国,言行当慎。岂不闻楚王好细腰乎?浮屠入国,王公贵人,楚王最先好之,国人信者遂多,延传至今,乃有故彭城相缪宇崇佛,费以千万计,又至笮融,大兴佛事,荼毒百姓,君宜以此为鉴。”
糜竺下拜说道:“竺归家,便尽逐巫祝士”
荀贞问糜竺的信仰,既是为提醒他不要因此而影响了郡内的风气,也是因为准备要在州传檄一道,以扭转、遏制现下州内,特别是彭城、下邳等地的民间崇佛之风。
楚王刘英以来,江淮流域已经成为佛教信仰最为兴盛的地区,佛经如今正是根据江淮,然后辗转向北以及江南传播。相太平道、五斗米道,佛教没有反抗精神,适合麻痹百姓,从统治角度来说,没有必要取缔此教,可现今战乱,民力宝贵,不事生产的佛教徒不能过多。
荀贞说道:“方今战乱,民力艰难,笮融昔於下邳免好佛者劳役,达数千户,常供衣食,费以巨亿计,此败灭之道也。汉家自有故事,我欲重申旧令,禁汉人出家,君意可否?”
佛教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