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袁绥掌着主征兵的兵曹掾,此事当由他总责,荀贞令幕府司马宣康、州兵曹从事许季为辅,许季的这个“兵曹从事”不是负责征兵的,他的权职是部郡国兵,宣康掌着幕府的士曹、骑士曹等,他们两人负责从袁绥征募的百姓选取可用之士,计以五千为限。
荀贞又传檄给江禽,命他在不影响收麦的情况下,挑选屯田兵的精壮老卒,限以五千为数,选出后,叫送来州府,也由宣康、许季负责从择用。
臧霸听说了荀贞要募兵的事,毛遂自荐,自请遣人归泰山,为荀贞募召泰山精勇。民力是最珍贵的,如能从泰山募到一定数量的兵卒,那么可减少徐州民力的消耗,荀贞欣然应许。高堂隆已从琅琊回到了州府,接替荀祈,担负起了部郡国市掾之任,相部郡国市掾,募兵的事情更重要,荀贞调他暂辅助臧霸,命他和臧霸所遣之人同去泰山,对他和臧霸所遣之人不限募兵之数。
把募兵的事情安排下去,荀彧言荀贞,建议他巡视郡县。
荀彧说道:“海内兵乱日久,徐州数起干戈,将军今得朝廷封拜,为徐州牧、镇东将军,宜巡行各郡,安抚百姓,以彰显汉家威仪。”
荀彧说得委婉,荀贞听得明白。
所谓“以彰显汉家威仪”云云,只是个借口,荀彧真正的用意,是想“彰显荀贞的威仪”。通过巡行郡县,使郡县吏员、士人百姓都能够得知朝廷拜荀贞为了徐州牧、镇东将军,从而达到安抚地方,震慑不轨,凝聚民心的目的。
当下信息传输的速度很慢,特别是乡里间,荀贞得到朝廷封拜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州郡县三级的吏员固是已知,然百姓不知者仍众,确也是需要荀贞巡行一番,以昭示地方知的。
此外,到了收麦时节,为了表示对农事的重视,荀贞也应该行行郡县。
蒲沪督建的水利设施初有雏形,军屯刚扩大到全州的范围,荀彧倡言的民屯方展开不久,这些也都需要视察一番,再有是除薛礼外的邯郸荣等各郡的太守国相虽是俱有理政的经验,但守相之任他们却都是头回,荀贞也得去他们各郡亲眼看看,检查一下他们各自的政绩。
又及现已为徐州牧,并是朝廷诏拜的镇东将军,彭城国也该到将之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综此数故,荀贞接受了荀彧的建言,留荀攸守州府,命赵云、臧霸镇郡,召辛瑷率骑五百,加典韦部的千余虎士为扈从,荀彧、戏志才相陪,於六月初出郯县,先行东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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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今贵旧勋徐与冀()
278 闻言东海怨公宰
东海为州治所在,领十三县,今有户九万余,口四十五万余,算入集簿的郡县吏员共有千余,所谓“集簿”,是郡县向级单位於每年计时所呈送的,郡县当年的户口、垦田、钱谷、刑狱等等凡与理政有关的各方面都在其,郡县吏的在职人数也是其一。
东海本是“国”。
建武十七年,光武帝废郭皇后,立阴丽华为后,他与郭皇后的长子刘彊不自安,求改封为藩王,十九年,光武废刘彊皇太子位,改封彊为东海王,因其“废不以过,去有礼”,所以特别照顾,使兼食鲁郡,共二十九县,鲁恭王好宫室,起灵光殿,甚壮丽,是时犹存,光武诏彊都鲁,也是说,刘彊名为东海王,而实国都在鲁,故而,现今鲁则称国,东海为郡。
东海属徐州,鲁国属豫州,董卓乱来,州郡自立,本该给东海王的衣食租税,从陶谦时起不再给了,只此一项,徐州每年可多收入数千万。
除东海外,徐州境内共有三个王国,分别是下邳、琅琊和彭城,此三国里,琅琊、彭城有王,下邳无王,任下邳王刘宜薨后,无子,现下海内乱,朝廷在长安,既顾不再立个下邳王,也没有下诏除国,因下邳而今却是国无主。
陶谦以击黄巾、筹粮饷为名,悉削此三国每年本该给本国王府的租税。
荀贞掌州以来,先是萧规曹随,继而於月前更进一步,用戏志才、琅琊相陈登、下邳相乐进、赞军校尉及领幕府军资祭酒陈群等之建议,传檄诸国,以明帝封皇子时所言为据,举东海顷王为例,再次削减了给此三国王府的租税,——明帝封皇子时,无论给县之多少,常以各皇子年入满二千万为止;东海顷王刘肃是刘彊的孙子,永初,以西羌未平,献给朝廷了钱二千万,元初,复缣万匹,以助国费。
按照戏志才的意思,他本是建议荀贞“贷王、侯国租一岁”的,也即借此三国和境内侯国当年的一年租税,说是“贷”,与“强夺”无异,等到“还”,不知是何时了。
本朝豪强势盛,兼并严重,民不堪负,弃家出逃,桓帝时,陈蕃曾说当今之世有“三空”之厄,“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是谓‘三空’”,粮食紧张,国家向诸侯王、列侯借贷“国租”时常可见,此亦俨然已成为“汉家故事”了,有汉一代最重“故事”,只要之前有过成例的,通常都可效行,是以,戏志才有此一议,只是被荀彧反对,荀贞才没有采纳。
徐州境内另有侯国,如广陵侯国,广陵侯国是广陵王刘荆的后代,刘荆数谋叛乱,然因是同产弟,明帝不考究其事,后刘荆自杀,明帝封其子为广陵侯,服王玺绶,仍食刘荆的故国六县,传国至今。荀贞在广陵时,已削减了给此侯国的岁租税,至是,亦又再削减之。
郯县是州治,同时也是东海郡的郡治。
邯郸荣和荀贞同在一城,不需出县远迎,他来到州府外迎候荀贞,东海丞秦干、东海都尉凌操等郡大吏相从。荀贞与荀彧、戏志才、辛瑷、典韦等由府步出。
平时在府,与曹操类似,荀贞也好着便服,薄衣宽袖,裹帻而已,今行郡县,既是为“彰显汉家威仪”,却是衣冠印绶俱全。
为示重教,他冠进贤,身为颍阴侯,冠有三梁,时为夏季,所以衣赤,紫绶金印,绶长丈七尺,打成回环,飘然垂落,腰佩黑鞘直刀,於荀彧等之簇拥下,英武从容。
见邯郸荣候在府门外,荀贞笑道:“公宰,来之何速”
“将军行郡,荣岂敢慢?”
邯郸荣三人也是衣以赤服,邯郸荣青绶银印,秦干、凌操俱墨绶铜印。凌操是武官,故冠鹖冠,较之冠,两耳短,加双鹖尾,竖冠左右,状貌威猛。
辛瑷为郎将,典韦为校尉,并为武职,因而印绶同於邯郸荣,冠则与凌操同,荀彧职为校尉,虽亦武职,然他性风雅,不喜武冠,所以与荀贞、邯郸荣、秦干同,也冠进贤。
余下从者,衣皆赤,冠分武,主律法之官则戴法冠,或黄绶铜印,此二百石以的,或青绀纶、半通印,此百石吏也,又有从者小吏,不带冠,巾赤帻,亦有黑帻的。其它卫士,如门下督原卿、左伯侯等,悉服戎装,衣甲刀戟,壮勇强健。仿阴修昔年行春的旧例,荀贞此次也不论年齿,带了幕府的那些年少舍人们,未成年不能戴冠,这些少年裹帻孺服。
府门外,诸吏的车、马都已备好。
百石吏以或乘马、或乘车,等荀贞登车之后,众人纷纷各车、骑,有的前导,有的附从。
吏数十、卫士数百,扈从荀贞出了郯县,辛瑷、典韦的部曲在城外立候已久,两人出车骑队,辛瑷引本部骑士殿后,典韦率部从在荀贞左右。
从行县,到出县外,县人如堵,摩肩接踵,观车骑盛丽,称赞之声不绝。
荀彧、戏志才以心腹故,从荀贞坐於一车。
荀贞听到百姓的议论,撩开车帘看向车外,旋即顾对荀彧笑道:“若,汉家威仪可彰显乎?”
荀彧答道:“将军如垂帘幕,则威仪更显。”
却是在婉转地批评荀贞撩车帘的举动有点轻脱,荀贞哈哈大笑,从谏如流,放下了车帘。
戏志才笑道:“帘幕低垂,何以显威仪?”
荀彧正色答道:“威仪显由车骑、仪仗旌旄出,为天子牧一方,当动静有礼。”
戏志才最先是与荀彧交好,才认识了荀贞,他与荀彧的关系非常好,因而调笑不忌,得了荀彧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自觉无趣,哈哈一笑,把话题转到了接下来的行郡,说道:“我虽不在州府,亦常闻人言邯郸公宰治郡深刻。”问荀彧,“若,卿可有闻?”
荀彧主州政事,对邯郸荣“治郡深刻”的理政风格自是戏志才更清楚。他点了点头,说道:“久有闻之。”对荀贞说道,“将军,公宰理郡严苛,士民有怨言,又或有云其贪墨,今将军行郡,宜广闻听,察真伪,如假,法办造谣者,如真,当促公宰改之。”
邯郸荣明察内敏,爽快有才干,是个刚健敢行的人,荀贞知其长,也知其短,他的短处是行事稍酷急,穷治拷掠,深刻严峻,治虽简而行苛,早年他为荀贞的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郸荣也,犯我法,吾尉主簿也”为了给荀贞征粮,他做为邯郸人,而对邯郸县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个外号,被郡县大姓呼为“邯郸公宰宰邯郸”,由此可见其性。
当世臣,有纯吏,有法家,有驳吏,纯吏即以儒术治政的,驳吏是用儒术、也用别家术,纯吏多,驳吏次之,专行法家术的少,邯郸荣算是一个。相纯吏,荀贞更欣赏驳吏,对邯郸荣的理政风格,他不像荀彧那样反对,但也说不是非常支持,毕竟过酷会致民怨。
听了荀彧的话,因尚不知东海郡政事的实情如何,荀贞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卿言甚是。”
邯郸荣明察内敏,爽快有才干,是个刚健敢行的人,荀贞知其长,也知其短,他的短处是行事稍酷急,穷治拷掠,深刻严峻,治虽简而行苛,早年他为荀贞的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郸荣也,犯我法,吾尉主簿也”为了给荀贞征粮,他做为邯郸人,而对邯郸县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个外号,被郡县大姓呼为“邯郸公宰宰邯郸”,由此可见其性。
当世臣,有纯吏,有法家,有驳吏,纯吏即以儒术治政的,驳吏是用儒术、也用别家术,纯吏多,驳吏次之,专行法家术的少,邯郸荣算是一个。相纯吏,荀贞更欣赏驳吏,对邯郸荣的理政风格,他不像荀彧那样反对,但也说不是非常支持,毕竟过酷会致民怨。
听了荀彧的话,因尚不知东海郡政事的实情如何,荀贞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卿言甚是。”
279 乡颂荀父活婴恩
出县向西,渡沂水,行数十里是襄贲,再行数十里至兰陵。
兰陵城外有一次室亭,鲁穆公末期,君老子幼,此地有一女子为此忧国家将会出现危难,因认为百姓的命运与国家的前景休戚相关,故而倚柱长啸,悲痛难抑,三年后,鲁国果然大乱,此女子得以留名后世。荀贞毕竟前世读,此世又生於儒家,戎马倥偬之余,有时也是颇有雅性游山玩水、凭吊古迹的,此回行郡,既然到了兰陵,他当然是要到次室亭去看一看的。
兰陵的长吏引路,邯郸荣等相从,到了次室遗迹,早已无所残留,荀贞顾望四周,唯见远处山丘,近处田野。田间有农人收麦,此时都拜伏野。荀贞无意扰民,於是不再多看,返回车,令返程,行数里,见路边一亭,问之从者,乃是次室亭的亭舍。
大凡天下之亭,结构俱皆相仿,荀贞目之所视,见那亭舍外华表高立,四面黄泥与砖砌的院墙,又见一果树的枝叶探出墙外,不觉想起了昔年他在繁阳亭时的情景,临时起意,叫队伍停下,下了坐车,没带几人,只带了邯郸荣、戏志才、荀彧和典韦及几个卫士进到了亭舍。
次室亭的亭长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在亭舍里招待荀贞。
召那亭长近前,荀贞问道:“近月来,亭可有盗贼?流民多否?”
天本热,次室亭的亭长又紧张,汗流浃背,弓着腰,不敢抬头,答道:“回禀将军,较与去年,近月来的贼、贼不多,流民有,也不多。”因为过度紧张,声音都发着颤儿。
“乡里可有谣言?”
这个“谣言”指的是民间流传的评议时政的歌谣、谚语。
汉世重民间谣言,常会察听民谣,民谣之褒贬是判断地方长吏是否合格的一个重要指标,如是某官在民间的谣言不好,当其被弹劾时,民谣乃至会成为证据之一。荀贞昔在颍川,因理政为民,得到过不少民间赞颂的谣言,对他名声的提高有很大的帮助。
乡当然有谣言,有与荀贞相关的,有与邯郸荣、兰陵县的长吏相关的,有好的,有贬的,次室亭的亭长不敢说贬的,拣好的说,答道:“将军令乡里,诞婴儿者免赋役,百姓称颂,为将军歌,本亭於前几天有一家诞婴,言‘荀父所长’,以将军之姓为婴名,名为荀女。”
婴指女童,儿指男童,因是个女童,故而名之为“女”。
荀贞笑顾荀彧,说道:“不使贾伟节专美於前,此亦弟之功也。”
禁杀婴儿,免诞婴儿之家的赋役,是荀贞和荀彧共同定下的州策。
贾彪补新息长,令县,杀婴儿与杀人同罪,数年间,人养子者千数,生男名为“贾子”,生女名为“贾女”。贾彪兄弟三人,号称三虎,荀爽兄弟八人,号称八龙,荀爽与贾彪早年齐名郡,而两人不相能,荀贞对荀彧说的“不使贾伟节专美於前”,意即出自此处。
岑晊因不理朝廷大赦,杀掉了桓帝美人外亲张某,并诛其宗族宾客二百余人之故,牵累到了他的长吏成缙,致使成缙死在狱,随后,岑晊逃亡,亲友多隐匿他,只有贾彪闭门不纳,说他是“要君致衅,自遗其咎”,恨不能“奋戈相待”。贾彪对待岑晊的态度很合荀贞的心意,
对如岑晊这类徒有声望,实无担当,为一己之名,不顾旁人的“清流之徒”,荀贞厌恶至极。
荀彧知荀贞其实是颇佩服贾彪的,明白他这是笑言,因便也笑道:“‘贾氏三虎,伟节最怒’。兄与弟间,兄德为高。”
荀贞哈哈大笑。
多活一个婴儿,多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待十五年、二十年后,婴儿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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