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故。”
“噢?那请君说说,我连日不能断的真正缘故是什么?”
程立说道:“公孙伯珪方破青州黄巾,斩首数万,得辎重数千辆车,声威大振,军资并丰,明公不能断者,定是因惧公孙兵强力雄。”
刘岱笑顾王彧等人,说道:“程君真知我也”
王彧说道:“程公智谋名士,自能明见事由。”
刘岱肃容对程立说道:“君既已知,我也不再瞒君了,不错,我确实是惧公孙伯珪兵强。君可能不知,伯珪叫范方给我带话,说:我如不把本初的妻、子交给他,那么等他击败了本初,要加兵於我。……而今兖州州内的形势,程君你应该知道,我名为刺史,而实际能调动的郡国只有寥寥数个罢了,我实是有些担心,万一本初兵败,伯珪真的加兵於我?”
程立说道:“明公是担心不能抵挡幽州精骑。”
“正是。”
明眼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是希望得到程立的建议,对程立,刘岱便开诚布公,无所隐瞒。
万潜说道:“幽州铁骑,天下闻名,乃是海内有数的强兵,能与之相抗者,恐怕只有并州精卒,因是,州府里的不少人都认为本初必败,而一旦公孙伯珪进兵我兖,我兖恐亦难支。”
程立笑了起来。
刘岱问道:“君缘何发笑?”
“如果只是兵强便可以获胜,项羽为什么会失败呢?方才治说恐只有并州精卒才能与幽州铁骑相抗,敢问之:董卓今何在?”
“程君的意思是?”
“兵强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是以,项羽虽强而亡,董卓虽暴而败。”
张观说道:“董卓今在西京,挟持天子,怎能言败?”
“董卓为何烧了洛阳,去了西京?”
“乃是因关东诸侯兵起。”
“然也,此不正是他在洛阳安不住身了,故而不得不遁去西京?今其虽尚苟延残喘,而我料之,早晚他必覆亡。……这是民意啊。”
“公孙伯珪的兵马尚未入冀,而我闻季雍已叛,冀地的郡县长吏、右姓豪强也又不少主动与公孙伯珪暗通,如果说民意,这不也是民意么?”
“季雍之徒只看到了公孙伯珪眼前的强横,却没有看到袁氏雄厚的底蕴,庸人罢了,又哪里配称得民意?袁氏四世三公,树恩海内久矣,讨董之初,本初始举事,天下的士人、豪杰们蜂起影从,不辞千里,或至倾家相投,唯恐不及,我听说‘仕於家者,二世则主之,三世则君之’,这是‘主之’、‘君之’了啊,袁本初以此为资,又岂是公孙伯珪可的?即使会有一时之失利,而最终之兵败者,以我料之,必公孙伯珪也。”
堂人少,显得空旷,程立的声音在堂回荡,刘岱、王彧、万潜、张观皆默然沉思。
程立接着又说道:“州内郡国里边,亲近袁将军的有多少?不用我说,明公想来也很清楚。此等局面下,如舍袁本初而与公孙伯珪盟,州必内乱。我到州府后,听说徐州荀侯於日前遣兵入兖,又听说豫州的陈、梁二国已快被孙侯攻破,荀侯、孙侯俱英雄也,非一州之可局限,兖北又有黄巾肆虐,州既内乱,外患继至,当其时也,内外交困,敢请问明公:将何去何从?”
刘岱悚然而惊。
袁绍、公孙瓒,该与他两人谁结盟?从一定程度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为何?像程立说的:“州内郡国里边,亲近袁将军的有多少”?
袁遗、曹操、鲍信、应劭,这四人必是支持袁绍的,张邈会不会支持袁绍不好说,但他肯定不愿意看到公孙瓒强大,所以至少不会支持公孙瓒,这五人都是实力派,各掌一郡,皆有兵马,现下刘岱尚未定下和谁结盟,他们五人可以静观,但刘岱如果定下与公孙瓒结盟,这五人十有八九便会传檄反对,此五人一反,不用等“外患继至”,兖州刺史的位置得易主了。
刘岱先是拍案,继而扶额,说道:“如非程君,我险为州吏误”连日不能决断的事情,他做出了决定,“我这传州报与本初,与冀州盟”
见刘岱定下了决策,程立便起身告辞。
刘岱再三挽留,程立遂在州府住了一宿。
次日,刘岱再次征辟程立,但仍被程立婉拒。
程立辞别归乡,刘岱送他到城外,望其牛车远去,远处天高云淡。
刘岱不觉叹道:“程君真高士也。”
王彧相从在侧,见左右没有外人,他对刘岱说道:“明公,既已决定与冀州结盟,外事已定,以彧陋见,可收拾州内了。”
刘岱怔了下,转顾他,问道:“收拾州内?”
“正是。”
“此话何意?”
“诚如昨日程君所言,而今兖州诸郡名虽以明公为主,而实与袁将军亲近者众多。此前,外事未定,没办法抽出手来收拾州内,现下可以开始做了。”
“如何收拾?”
“彧有二策。”
州内诸郡多与袁绍勾连,这早成刘岱的心病,闻得王彧有两策可解决此事,他喜出望外,说道:“叔,快请言之。”
叔,是王彧的字。
王彧说道:“此前之所以任徐州兵侵驻任城者,是欲以此为籍口应付冀州、幽州的使者,现在不需要了。以逐占我任城的徐州兵为由,飞檄诸郡,召集各郡兵,然后借机将兵权握於手,此一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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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飞檄八郡召兵至()
刘岱问道:“二策呢?”
王彧说道:“兖北黄巾众,鲍济北不能制,数借兵於明公,明公可趁此由,亦是檄诸郡国,令各出兵,然后明公一统之,亲率以击贼。 ”
王彧的这两个计策,虽然说法不同,一个说是逐徐州兵,一个说是讨击济北黄巾,但究其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先找一个由头,这个由头要说得过去,要有“大义”,让各郡国无法拒绝,然后通过这个由头把各郡国的兵权,或者至少部分兵权整合、收拢到州府的控制下。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反过来,军事亦是政治的基础。要想把兖州的实权真正的掌握在手,最重要的第一步,当然是掌控州的兵权了。只要能把各郡国的兵权,或者至少是部分兵权拿过来,刘岱在州的话语权以及对州各郡的掌控力自然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岱闻此二策,先是大喜,说道:“卿此二策俱策也我当从之。”继而踌躇了片刻,又道:“徐州兵擅入我境,固是可恼,然我闻报,说其侵占我任城者,兵不过数千,此癣疥之疾也。”
“那么,明公是想以讨济北黄巾为由传檄各郡国了?”
“济北黄巾北连济南、乐安等青州诸郡内的贼众,一旦南下,我兖州诸郡恐都要受难,此我州之心腹大患也。鲍济北前日还又遣人来州府,问我借三千州兵,我正可以此由传檄州内。”刘岱说完自己的打算,问王彧,“卿以为如何?如此可否?”
王彧说道:“确如明公言,较之侵占任城的徐州兵,济北黄巾方为我州之心腹大患,自当先击讨之。”
刘岱笑道:“叔,你此二策虽皆策,然有一点你可能没想到。”
“噢?请明公指教。”
“我欲以击济北黄巾为由召集各郡的郡兵,不但是因为济北黄巾是我兖州的心腹大患,同时还是因为之以逐徐州兵为由,以此为由的话会多出两个好处。”
“敢请明公示下。”
“我且问你:任城在哪里?”
“山阳以北、东平以南。”王彧恍然大悟,说道,“是了,要去济北,必先经任城,明公统一州之众,至任城,驱徐州数千之卒,轻而易举如此说来,却是无需以逐徐州兵为由。”
“此其一也。”
“敢问明公,其二为何?”
“徐州兵侵占我任城用的借口是追歼鲁国黄巾,我现在要去打济北的黄巾,如传州报与荀贞之,请他相助,……叔,你说他会如何回应?”
王彧笑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将陷两难。”
刘岱抚须而笑。
荀贞如果应了,那他在任城的这数千兵马很有可能会成为刘岱的马前驱,如果不应,他又能以什么借口赖在任城不走?
刘岱和王彧回到州府,两人於便坐密议。
王彧的计策是好的,但具体到施行,还是要经过一番仔细的斟酌与商量的,毕竟,兖州州内各郡的情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之,需得区别对待。
两人第一个说到的是陈留。
陈留太守张邈在州内的名望太高,甚至在刘岱之。
当年讨董时,冀州河内以袁绍为主,陈留酸枣隐约便是以张邈为首,后来刘岱攻杀桥瑁,之所以没有在酸枣联军内部引起太大的反响,其固有桥瑁恃功自傲,陵蔑同类之故,也是因得了张邈之助,当时一起动手杀桥瑁的有三人,刘岱、张邈和济阴太守吴资。
王彧慎重地说道:“陈留接壤豫之陈、梁,我闻张公孟卓往日与陈、梁二国颇多相通,今孙侯进兵,陈、梁告危,张公虽未明着举兵相援,然彧闻之,似有以军资暗助之举,以彧料之,他的心思现下应是十有八九都在陈、梁的战事,甚而他会有‘孙侯破陈、梁后,继以兵犯陈留’之忧。……估计从他那里是调不来多少兵马的。”
算没有孙坚进攻陈、梁的事情发生,刘岱大概也从张邈那里要不来几个兵卒。刘岱心知,王彧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在给他下台阶,是为了让他这个“州刺史”的脸不致太过难堪,因他便顺着王彧的话风说道:“陈留有事,州府也不可强孟卓之所难。叔,给陈留的檄,可由你亲写之,至於孟卓能遣兵几许,州里不强求,由他自己视其本郡的情况而定罢。”
王彧应道:“诺。”
陈留的北边是东郡,两郡接壤,东郡太守曹操与张邈又是好友,所以说完了陈留,接下来是东郡。
王彧说道:“东郡西有黑山,北有田楷,压力很重,曹东郡怕是也不能遣太多兵马来州。”
如论军事的压力,兖州诸郡里边,济北第一,东郡第二,曹操和鲍信实是一对难兄难弟,这是客观的事实。刘岱有点遗憾,说道:“孟德通晓兵事,如有他在帐前划策,我将如虎添翼,惜乎东郡外压实重,他不能离境。……罢了,给东郡的檄也由你写,看孟德能遣兵多少给我。”
王彧应诺。
东郡地形狭长,东与兖州的三个郡国都接壤,按照由北而南的次序分别是济北、东平和济阴。
济北不必说了,乃是此次刘岱计划用兵的作战目的地。
东平国挨着济北,辖地不大,军事的实力不强,不论是为了自保,御黄巾於境外,还是“力不如人”,不得不听令,东平相李瓒肯定都不会反对刘岱的命令。
济阴的辖地不小,其占地范围与陈留、东郡差不多,是兖州的一个大郡,地广人多,兵众粮丰。济阴太守吴资是当年刘岱攻杀桥瑁时的同党,此人和张邈、刘岱的交情都不错,更偏向於张邈一些,但对刘岱的檄令想来他也不会违背,而且济阴的东北角与东平接壤,如果济北的黄巾不能被及早地加以击灭,待到他们南下之时,济阴虽非首当其冲,可定也逃不过一场兵灾,故而,他肯定是会应檄出兵,遣派一些人马到州府听从刘岱号令的。
问题只在:他会遣派多少?
王彧想了下,说道:“济阴有兵万余,可召其半数。”
檄召半数兵马,吴资即使不会老老实实按檄的要求去做,但至少也得遣个三千人才说得过去。济阴少此三千,州府多此三千,两下对,一减一增,是六千部曲的相差了。
刘岱点头同意。
王彧又道:“济阴有豪强名李乾者,本山阳人,今在乘氏,有宾客数千家,一家选一卒,亦数千兵也,称雄当地。明公可许以州职,召他引部曲来州。”
“此人之名,我有早闻。便依卿言,此回一并召他来州。”
济阴东北与东平接壤,东与山阳接壤。
山阳太守袁遗虽是袁党,但一则刘岱已选与袁绍定盟,二来山阳是州府的所在地,故而,刘岱一道檄下,袁遗定会遣兵相从。唯一的问题与济阴一样,所不能确定者是袁遗会遣兵多少。也与对付济阴的办法一样,刘岱和王彧决定:亦召山阳兵之半数。
兖州诸郡,至此只余泰山。
泰山在兖州最东,西与三州之地相邻,分别是兖州的济北、豫州的鲁国和徐州的东海。
其郡之辖地是兖州诸郡里边最大的,地广人多,人口多是其一,泰山风俗轻剽,与丹阳类同,也是一个出精兵的地方是其二,应劭去年才把其境内的青兖黄巾赶走,郡兵有与青兖黄巾交战的经验为其三,综合此三点,目前而言之,泰山郡的兵力是较雄厚的。
只是,兵力尽管较为雄厚,但泰山北与青州的济南、齐国接壤,离乐安、北海也不远,这些郡国都是黄巾遍地之处,应劭面临的外部压力也不小,因而无法从他那里召太多兵卒。
刘岱和王彧议定,也召泰山兵的半数,至若应劭具体能派多少、会派多少,由他自决。
分别议完对各郡国的对策,虽然檄还都没有发出,各郡国的郡国兵也还没有到来,可刘岱却觉得心头仿佛放下了一块儿大石。袁绍在州内的影响力太大、州北黄巾纷乱,这两个问题长久以来困扰着刘岱,眼看可通过王彧的此策,一箭双雕,把这两件事都给解决掉,刘岱颇是心情愉快,——如是加顺道逐走侵占任城的徐州兵,是一箭三雕了。
鲍信的借兵到了州府后,刘岱一直没有给以回复,此时因为心情不错之故,刘岱决定亲自给他回。
鲍信还驻兵在亢父没动,从昌邑到亢父只有百十里地,刘岱的回很快被送到了鲍信的营。
鲍信看罢,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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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唯有濮阳倾巢来()
鲍信的长子鲍劭时在帐,见鲍信神色大变,问道:“州伯於令说了什么?可是不愿借兵?”
鲍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w w w 。 。 c o m”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