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矶嘧枇Α
文直说道:“吾闻‘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又闻‘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今闻将军策略,乃知此二语是何意矣”
得天下依靠的是人,治天下依靠的还是人,只靠蛮力、只靠武力去攻城略地,即便一时能得之,最终也将会失去之。还是那句话: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夺天下的过程中,军事手段是必须的,但不是第一位,更不是唯一的,最主要的还是政治,还是人心,或言之:民心。
:
108 裁存万六精敢士 良苦用心故人全()
荀贞回到广陵,头个月封赏功臣,第二个月起裁撤部曲。
他本打算留下一万五千人,但因他的部队久经征战,很多是跟从他好些年的老卒,敢战之士委实不少,到最后,留下的人数比他计划的多了点,步骑加在一起,共留下了一万六千余人。
其中,步卒一万五千人,骑兵千余。
裁撤下来的那些部曲都划转屯田。
屯田之事,早在魏郡时,是由江禽等负责,荀贞初到广陵时,也兴过屯田,现下裁撤兵马万余,屯田的人数大为增加,而且增加的这些人都是经过战争的兵士,广陵地广人稀,田地好开垦,但对屯田部队的组织、管理却就需得更加重视起来了。
荀贞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屯田的机构,仍由江禽负责。
在讨董时,江禽被荀贞表为了颍川左军校尉,现下荀贞已归广陵,“颍川左军校尉”的这个职衔已不适合,因而荀贞转江禽为“丰产校尉”,专司屯田之事。
荀贞没在广陵的这大半年,郡事由姚昇和袁绥治理,郡中的农事主要是由姚昇、宣康等负责的,今年的收成不错,姚昇、宣康有功,荀贞在封赏诸将时,也捎带着封赏了一下姚昇和宣康,给姚昇了一个“典农校尉”的职衔。
姚昇仍旧是主要负责广陵郡的农事,农事和屯田本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前者归郡府管,后者是军管,但为了增加一下屯田这方面的力量,毕竟江禽虽有屯田的经验,到底他是个武夫,所以荀贞令姚昇在负责郡中农事的同时,也配合江禽,兼理屯田。
如此,屯田这一块儿就有文有武,管理机构的力量得以大为增强。
荀贞讨董获胜,名声又进一步地显著提高,不少颍川士人都投到了他的帐下,荀贞又从其中选了些人,也将之划入屯田机构,其中官位最高的是枣祗,荀贞任他为屯田司马,令其为江禽副手。
裁撤部曲、划转屯田,划转成屯田后,又各划给屯田区域、又将这些兵士按其被划归的区域重新分部,再给他们分别任命各级的军官,又充实屯田机构的文武力量,林林总总,这一系列的事情办完,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和在魏郡时一样,江禽是很不想负责屯田的。
荀贞也和在魏郡时一样,又给他做了番思想工作,对他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乏粮,便雄兵百万,一朝乃散。卿今屯田,虽或少战功,而如来年丰产,功将过於陷阵矣
江禽是最早追随荀贞的这一批人之一,并且在这一批人地位颇高,仅次许仲,按理说,荀贞应把他留在军中,倚靠重用的,奈何江禽量窄,气量不够大,微末时这一点还不明显,随着他地位的增高,随着荀贞军中勇将、猛士的增多,他气量狭窄这一点是越来越明显。早在赵、魏时,荀贞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魏郡的时候,才让江禽转去负责屯田了。现下让江禽继续负责屯田,也是出於同样的缘故,——这也算是荀贞照顾旧人、保护功臣的良苦用心了。
封赏过功臣,裁撤罢部曲,组织好屯田,军务上的事情就算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荀贞便把精力投入到了内政和外交上。
在内政上,荀贞投入的时间较多,在外交上投入的时间较少,而事实上,如论重视程度,相比内政,荀贞更加重视的外交。
所谓“外交”,一个是指和周边州郡长吏的交往,一个是指与下邳和徐州别郡诸大姓的交往。
外交这件事,荀贞交给了张纮、袁绥、臧洪、秦松等本地人和荀彧、荀谌、程嘉负责。
张纮等本地人主要负责和下邳、徐州大姓的交往;荀彧等人主要负责和周边州郡长吏的交往。
这两件事都进行得挺顺利。
张纮等人,就不说他们的名声,只说他们世为广陵土著,和广陵本郡、徐州别郡的士族、士人们或是有家族婚姻关系,或是年轻时一起出外游学过,又或是曾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习过,又或是早就互相佩服、订交为友,由他们出面来与徐州本地的大姓们交往,自是事半功倍。
而荀彧、荀谌、程嘉几人,或是出自名族,或是言辞便利,他们代表荀贞,与周边州郡的长吏们交往,当然也是顺顺当当,尤其是在那些周边州郡的长吏们中有好些都是和荀贞有交情、或间接有交情的情况下,这件事就会更加顺利一点。
先说周边州郡的长吏们,远一点的,北海相孔融,和荀贞早就相识,曾与荀爽共在豫州为州从事,近一点的,琅琊相阴德,故颍川太守阴修的族人,其族与荀氏有婚姻关系,并且阴德久受陶谦压迫,早就想得荀贞为外援盟友了,又有丹阳太守周昕,和袁绍、曹操交情莫逆,之前就支援过荀贞一些丹阳兵,有这些关系在,荀彧等人一去,当然就会得到他们的欢迎。
再说下邳和徐州别郡的大姓、名士,糜竺是早就和荀贞有来往,一直和广陵有买卖在做的,陈登、赵昱等之前也和荀贞的人有过交往,现下张纮等人再和他们联络,他们自不会甩冷脸子。
总之,外交一事进行得颇为顺利。
当然,这个“顺利”只是指和周边州郡、州中大姓的关系处得不错,但要想在来日与陶谦的争徐州中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或默认同意,却还需得多下功夫。
这一日,荀贞处理完公事,踏着暮色归还后宅。
陈芷等迎之。
荀贞握住陈芷的手,笑道:“你我夫妻既久,夫人实无需仍如此拘礼。”
产下了季夏这个儿子后,较之以前,陈芷丰腴了一些。
妇人生产过后,身体、容貌上多会随之有些变化,会变得成熟些,才嫁给荀贞时,陈芷尚是少女模样,而今颇珠圆玉润,已是妇人姿貌了。
陈芷轻轻挣开荀贞的手,又是盈盈一拜,起身笑道:“今日妾身行礼,却是因一喜事。”
“噢?何喜之有?”
“迟婢这些日食欲不振,时常呕吐,今日请了医家来看,却原来乃是有喜了。”
荀贞怔了下,旋即大喜,转眼去看立在陈芷身侧的迟婢,说道:“果是有喜了?”
迟婢一脸喜色,很是开心,下拜说道:“算了时日,已有喜月余了。”
荀贞忙上前两步,把她扶起,看了看她的小腹,——刚怀孕一个多月,压根还看不出变化。荀贞扶住她,让她站好,说道:“有身孕了,还拜甚么?”心道,“有喜月余?看来是我刚回广陵不久,她便怀上了。”唐儿、迟婢都是早就跟着他了,一直没有身孕,陈芷和他结婚后,也是颇长时间都无动静,不意没有动静是没动静,一有动静便接着来,陈芷才刚产一子不久,迟婢便又怀上了,荀贞心里又想道,“也不知这个是儿子,还是个女儿?”
荀贞更喜欢女孩儿,如这个仍是儿子当然好,若是个女儿则更好。
他甚是喜悦,哈哈大笑。
唐儿、吴妦也在陈芷身侧。
唐儿自知年岁大了,一直都没有奢求能给荀贞生个儿子,此时脸上只有为荀贞欢喜的神色;吴妦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强自压制,也是满脸带笑,可却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实是很不开心,也难怪,荀贞宅中诸女里,也就陈芷、迟婢、唐儿和她是最早跟着荀贞的,唐儿年岁大了不用去说,现下,陈芷有了儿子,迟婢也怀上了,只有她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自难免嫉妒、失落、着急、不快。
:
109 无情未必真豪杰 争徐需重争臧霸()
这天晚上,荀贞在迟婢房中多待了会儿,陪迟婢说了会儿话,这才去陈芷屋中。
在睡前,他先去看了看儿子季夏。
季夏才出生没几个月,还小,正吃了睡、睡了吃时,荀贞来看他前,他刚又吃了一顿,才睡着未久。荀贞没有吵醒他,在小床边看着这个小生命,他心中很是喜悦,喜悦之外,又自觉肩上的责任很重。两世为人,荀贞这是初为人父,在知道陈芷怀孕后,他很开心,但当孩子出生之后,当他从讨董的战火中归来,亲眼看到这个小生命之后,他更多感到的却是责任。
养不教,父之过。
孩子,并不是生下来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后该怎么教育他,该怎么抚养他成人。
尤其是荀贞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
而今天下大乱,荀贞已是决定要逐鹿中原的,他决心要为华夏避免将来的五胡之乱等等悲惨之事,可在大乱的废墟上重新再建一个国家,并重新使这个国家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机,这不是一蹴能就的,也许毕荀贞这一生,他都不能将之完成,那么这个孩子,季夏,作为荀贞的嫡长子,极有可能就会是将来继承荀贞的事业、继承他未竟之事的那个人,有这样一个未来的重任在季夏的身上,荀贞该怎么教育他、抚养他,最终使他成长为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就更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了。
荀贞出神地看着熟睡的孩子,心中想道:“自古‘天家无情’。并非是因做皇帝的没有感情,不是因为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而是因为既然他们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们的孩子就不仅仅只是他们的孩子,更是他们事业、权力的延续,为了事业和权力,只能舍弃亲情了。”
当然,荀贞这么想,并不代表着他对季夏这个嫡长子会没有感情,而只是一时间的有感而发罢了。
这个时代生孩子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旦难产,母亲和孩子就很难救了,即便母亲产下了孩子,孩子从婴儿到少年、再从少年到加冠,这中间也可能会有很多疾病的威胁,总而言之,也就是说,季夏现下虽然看起来很健康,可将来能否顺利地长大成人,却也尚是个未知之数。
荀贞给孩子掖了掖被褥,伏下身子,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亲。
可能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荀贞的这一亲,孩子伸展了一下小小的胳臂,不过没有醒来,旋即又香甜地睡去了。
荀贞站起身来,看着他,心中想道:“希望你能没有灾病,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回到了陈芷屋中,陈芷正临着铜镜在卸妆。
看见荀贞进来,陈芷说道:“怎么不在阿蟜屋里多待会儿?”
阿蟜,是迟婢的小名。
荀贞展开手臂,由侍女给他脱下外衣,说道:“阿蟜刚怀了身孕,我让她早点休息。……刚才我去看了看季夏。”
“睡了么?”
“睡得可香了。”
侍女给荀贞脱下了外衣,想要在给他脱里衣,荀贞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来到陈芷的背后,看着镜中的她,笑道:“季夏这孩子……。”
“怎么了?”
“长得和你是真像啊”
“是么?可别人都说像你呢。”
“我的儿子能不像我么?”
荀贞先是说像陈芷,又接着陈芷的话说是像自己,陈芷不觉笑了起来,暂停下卸妆的手,转头问荀贞:“那到底是像谁?”
荀贞一把将她抱起,哈哈大笑,说道:“像你,也像我,都像”
陈芷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扭脸往门口看去,说道:“快放下我,侍女们都在”
“我让她们出去了,哪儿还有人在。”
“我这妆才卸了一半,待我卸了妆再说。”
“半妆才好,别有风味。”说着话,荀贞径抱着陈芷,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轻笑说道,“阿芷,比起以前,你现在可是丰腴了不少,快赶上吴妦了。”
陈芷紧张地说道:“夫君不喜么?”
“正如半状,丰腴亦别有风味啊。”
一夜春光,自不必多说。
……
次日一早,荀贞陪陈芷吃过早饭,自来到前院。
昨天下午,荀贞和戏志才等人已然约好,今天拿出半天的时间,专门讨论一下近日来的外交成就。
戏志才等人已经到了,都在堂中等候荀贞,见荀贞来到,诸人离席起身,纷纷下拜行礼。
荀贞从他们中间走过,大步来到堂上案后坐下,叫诸人起身,往两边席上看了看,说道:“张公还没有到么?”
荀彧答道:“还没有。”
荀贞说道:“那就再等一等。”
等张纮的空儿,荀攸说起一事,说道:“长安出了件大事,不知诸位可曾听说?”
戏志才问道:“什么大事?”
荀攸说道:“我也是才听说的,越骑校尉伍孚在数日前刺董卓於朝中。”
这件事,荀贞已知,戏志才、程嘉等人却尚未知。
戏志才闻言惊讶,说道:“卿所言之伍孚,可是汝南伍德瑜么?”
“正是。”
“董卓可被刺伤?”
董卓如被刺死,那这件事情肯定早已传遍天下了,而现今却不闻消息,显见伍孚的这次刺杀没有能够成功。
荀攸说道:“惜乎未能刺中董卓,伍孚为董卓所害。”
戏志才喟叹说道:“汝南固多壮士”
顺着这个话题,戏志才转对荀贞说道:“董卓不得人心至此,覆败是早晚之事,长安已不足忧,而下可全力谋取徐州了。”
荀攸以为然,说道:“陶恭祖自诩才高,而实刚愎无谋,徐州为他所占,既无利於国,亦无利於民。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徐州,君侯都应自取之。”
在座诸人都是明眼人,都早看出天下已乱,汉室已颓,要想扶保汉家,首先一条,就是得有一个立足之地,得有块地盘,只有有了地盘,才有能力去削乱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