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政治集团里边,顶尖的人才是少数的,如戏志才、荀攸这样的,万中选一,以至十万、百万中选一,他们是极少数的,要想使得整个的政治集团保持正常地运转,主要还是得依靠占着大多数比重的中坚力量,是有了他们的支撑,才有了上层的运筹帷幄、战功显赫。
甚至可以这么说,一个政治集团中可以没有顶尖的人才,但却绝不可以没有这些中坚的力量。没有顶尖的人才,最多是发展不顺利,但如果没有这些中坚的力量,却是绝对地连正常的运转都保持不了,根本就无法发展。
所以,姚昇、宣康、岑竦、栾固、时尚等等这些人,虽无戏志才、荀攸等人之智,却也是极其重要的力量,荀贞对他们也是非常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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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重施魏郡屯田计 秦松笑举糜子仲()
不管是发展地方经济,还是为将来的“讨董”备战,农业都是重中之重,而要想使郡里的农业得到蓬勃地发展,在短期内就可以看到成效,可以收获到更多的粮食,只派一些人去各县“督视农田”显然是不够的,荀贞自然而然地就又由此而想到了屯田。
首先来说,徐州现在是有搞屯田的,陈登这个陶谦亲任的“典农校尉”便是专门负责此事,陈登虽然年轻,但是个人才,从去年底到现在,屯田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一些,很不错。
其次来说,荀贞有在魏郡搞屯田的经验,他手底下一帮人,如江禽、何仪等现在也都懂这个。
那么结合这两个方面,他就完全可以“上行下效”,在广陵搞起屯田来。
要想搞屯田,三件事最重要。
一个是地,也即搞屯田的地;一个是人,也即劳动力;一个是粮种耕牛等,也即生产物资。
这三件事中,“地”和“人”都已经有了。
去年十月的那次黄巾之乱,广陵颇受其害,死的人不少,无主的田地很多,加上郡、县本来就有的“公地”,也就是“国有土地”,虽然在“量”上还不能与当年在魏郡搞的屯田面积相比,但也足可以把这个事情做起来了。
当然,也不是说做就能做,这其中也还是需要一些工作的,比如那些无主的田地东一块儿、西一块儿,零零散散地散布在全郡各县,要想屯田搞起来,首先一个,就得把这些地统共地拢到一起来,怎么拢?这就需要和那些有主的田地进行“置换”,需要郡里边、县里边派人下去做大量的工作,才能把这些地和郡县现在所用的公地拢到一块儿。
这个事情,说起来看似容易,办起来是很麻烦的。
首先,民以地为生,要想和老百姓换地,不容易。
其次,地有离家远近之分,又有肥薄高下之别,在换地的过程中,很可能就会出现“徇私舞弊”、“贪污行贿”,乃至“豪强势族趁机兼并民田”之事,这些东西都要想到,要严防。
总而言之,这是个不好干的差事。
荀贞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件事交给荀攸来负总责他才能放心。
相比“地”,“人”就好办多了。
因为战乱而沦为流民的人有很多,把这些流民招募过来,让他们去屯田种地,既能收获粮食,又能减少郡县的治安隐患,两全其美。
招募流民这一块儿,荀贞交给了江禽、何仪。
江、何两人在魏郡就是屯田的总负责人,组织能力上得到过锻炼,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搞屯田,来粮快,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在很多时候,即使想搞屯田,有些人也搞不起来,没办法去搞,为何?因为要搞屯田不但需要田地、劳动力,最重要的是还需要粮种、耕牛、农具等生产物资,还需要先有一定的粮食储备来养活这些搞屯田的人,这些都是投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拿出这份投入,又或者是肯拿出这份投入的。
荀贞当然是肯拿出这份投入的。
可问题是,广陵在这些东西上也缺,在魏郡时也缺,当时荀贞是向赵国、东郡、颍川借来了主要的物资,那么现在到了广陵,他该怎么办?
他决定还像在魏郡时那样,从外边来借。
从外边来借,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向州里边借,一个是向州外借。
荀贞先上州府,问陶谦借生产物资。
陈登在搞屯田,粮种、耕牛、农具等等,州府里边是有的,即便所剩无多,但也是可以挤出来一点给荀贞的,不过正如荀贞、戏志才、荀攸等人之预料,陶谦怎么可能会借给他?
荀贞折了陶谦的面子,陶谦没马上和他翻脸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岂会再借东西给他?
陶谦不借也没关系,荀贞本也就没指望他。
陶谦是州刺史,郡有困难、先找州里,既然陶谦不借,那么荀贞就可以向州外借了。
要说起来,这州外远近的郡国中,荀贞能借的地方还真不少。
沛国相袁忠是汝南袁氏子弟,平原相陈纪是自家人,东平相李瓒是荀贞的同郡长辈,汝南太守徐缪曾和朱俊一起击过南阳黄巾,荀贞也能套上交情,丹阳太守周昕和袁绍、曹操的关系不错,荀贞也能从他这里弄来点,吴郡太守盛宪年少时就和孔融订交,两人交情极佳,荀贞也算是孔融的“故交”了,也能套上关系,庐江太守陆康年少时曾被时为扬州刺史的臧旻举为茂材,算是臧旻的“门生”,而臧旻正是臧洪的父亲,也能从他这儿搞些粮、牛等物来。
荀贞拿这件事来与臧洪、袁绥、秦松诸吏商议。
秦松听了之后,笑了起来。
秦松是广陵的上计吏,臧洪、袁绥等郡吏去迎荀贞时,他也在其中。
荀贞到广陵这么些时间了,和臧洪、袁绥、秦松等人也接触了不短的时候了,对他们的性格、能力各有了一定的了解,私下里,他在和戏志才、荀攸、程嘉等闲聊时,曾评价过这几个郡中的大吏,他认为:臧洪慷慨,袁绥稳重,而秦松则是“多智”,是一个智谋之士。
事实上,从秦松能为广陵上计吏就可看出,这个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如前文之所述,上计吏每年去一次洛阳上计,郡守国相这一年干得好不好,有没有政绩,能不能得到朝廷的表彰,很大程度上都在这一次“上计”中,事关长吏的前程,这能被选为郡上计吏的,没有一个笨人,大多是能言善道、应变能力强、聪明机智的人物。
荀贞看到他笑了起来,遂问道:“文表,卿缘何发笑?可是觉得我所说不妥?”
文表,是秦松的字。
秦松笑答道:“明公所言,甚是妥当。只不过,以在下愚见,似是用不着去州外借这些东西。”
“噢?卿有何高见?”
“我州中有一巨富,祖世货值,不知明公可知?”
“噢?卿说的是?”
“东海糜氏。”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东海糜氏,世代豪富,他家之名,我岂会不知?”
“既知他家之名,明公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个“东海糜氏”,说的自然就是东海郡的糜氏家族了。
糜氏族中有兄弟两人,在原本的历史中留下了不小的大名,即刘备的两个妻兄糜竺、糜芳。
糜竺、糜芳二人,论智称不上谋士,论武称不上勇将,而之所以却能成为刘备的大舅子,并且在后世名声不小,没有别的缘故,主要靠的就是他们家的资财。
东海郡这个地方,条件好,得天独厚,临着海,物产丰富,又海道畅便,往北可到辽东、朝鲜,往东可到日本,往南可至交趾,郡中又有前秦时就修成的“国道”与郡外、州外相连,也就是说,不但出特产,而且无论是海路、还是陆路,交通都非常方便,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海、陆贸易之地,因此,郡中以货殖为生的人家一直都有不少,而糜家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其家世代货殖,到得糜竺、糜芳这一代已是家产巨亿,僮仆万数,——只家里边的奴、客就养了上万人,可见其家之财力有多雄厚,不说富可敌国,也不说富可敌州,至少富可敌郡。
如果他们家肯出来帮荀贞,区区一点粮种、耕牛、农具,用不了几天就能给荀贞备齐。
陶谦搞屯田,其所需要的粮种、耕牛、农具等等东西,其中有不少其实就是糜竺给他搞来的。
不过,虽知糜家之名,奈何荀贞和糜竺、糜芳兄弟都不认识,所以他也就一开始便没在糜家兄弟身上打主意,这会儿听了秦松的话,荀贞心中一动,心道:“秦文表忽提及糜家,莫不是他与糜家兄弟相识?”口上答道,“我虽知糜家之名,但却与糜家的人无有相识啊不认识他家的人,这么大的事儿恐怕不好找他们帮忙啊。”
秦松笑道:“要想找糜家的人帮忙,这有何难”
“此话怎讲?”
“明公盛名在外,诚乃当世英雄,在下与糜子仲少小相识,久知他一向是最思慕英雄的,明公有何所需,尽可告我,我亲去见他,他必倾力而为。”
“好如此事能成,卿立一大功。”
这事儿要能办成,得利不但仅在眼下,而且也会是在将来。
荀贞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中,糜竺嫁妹时,一次就送给刘备了两千个僮仆和大量的财货以为嫁妆,刘备当时本已落魄潦倒,正是在得到了这么一大批嫁妆后,才又能东山再起。
若能借由秦松、通过此事和糜竺搭上线,那么很显然,对荀贞日后的事业将会是大有帮助。
荀贞亲笔写了信笺一道,交给秦松,让他当天启程去州府,寻见糜竺。
——之所以是去州府、而不是去东海朐县寻见糜竺,却是因为糜竺现在被陶谦辟为了州吏。
荀贞是个稳当的人,做事从来不会“孤注一掷”,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屯田这等大事,因此,虽然有了秦松去和糜竺搭线,但他却依旧决定还是要派人分去汝南等郡求借物资。
一来,秦松虽和糜竺少小相识,但现在糜竺被陶谦辟入了州府,陶谦是他的长吏,他是陶谦的下吏,在明知陶谦和荀贞不太对付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来帮荀贞还是个未知数。
二来,就算糜竺肯帮荀贞,战乱将起,生产物资这类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如能再从汝南等郡搞一些来,即使一时用不完,也大可以储存起来以备将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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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荒年之谷扬名威 巧舌如簧动人心()
信笺封封,荀贞遣派往各郡的信使纷出各去。
荀贞自不会在信中开篇就提借粮种、耕牛、农具诸物,而是当然要先叙一叙“感情”、拉一拉关系,如李瓒、陈纪等,那自便是以叙感情为重,而如袁忠、周昕、陆康等未曾谋过面、不曾相识的诸人,则自便是以拉关系为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荀贞这次遣信使分去邻近诸郡的举动,不但是为了借粮种诸物,同时也是一次“寻找政治上的潜在盟友”的行动。
比起袁绍、袁术、曹操等人,荀贞在政治上的根基毕竟太弱。
就不说袁绍、袁术兄弟,哪怕和曹操等人比起来,因为荀氏受党锢之害,在荀贞之前,族中已经多年没有人出仕朝中、地方之故,在政治上的影响力,荀贞也是没办法和他们比的。
讨董在即、天下大乱在即,荀贞现在是急需要找到几个手握实权的郡守国相来做他的“盟友”的。即使在前期的时候,因为自身实力的关系,可能得不到这些郡守国相中的任何一个之主动依附、投靠,但至少该做的前期工作还是要做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也算是为“长远”考虑了,有了信来往,彼此搭上了线,随着时局的发展,双方可能就会在“持续不断的交流”中发现对方和自己在一些重要的政治问题上观点是一致的,观点如果一致,对某些政治问题彼此如果能够产生共识,“盟友”的关系自然而然地也就形成了,那么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就会有其中的某一人在某件事上起到重要的、以至扭转乾坤的作用。
信使纷纷出郡,秦松也到了州府,见到了糜竺。
糜竺家虽然是徐州有数的豪强之一,上至州刺史、下到郡守县令长都得给他们家几分面子,但他们家是“祖世货殖”,而非“祖世二千石”,却乃是个巨商人家,而不是士族之家。
不过,他们家既然这么有钱,又是世代豪富,在文化上当然也是有学习、积累的,尽管远不能和颍阴荀氏这样的儒学世家相比,没有什么“家学”,可糜家的子弟从家门里走出来,却也都是文质彬彬,如士人焉,只从外表、举止、言谈看,完全不像是商贾之家的人。
糜竺更是糜家人中的翘楚。
糜竺正当盛年,是如今糜家的话事人,也即“家长”了,家虽巨富,衣装却不奢华,如玉内敛,雍容风度,若是一个不认识他的人、和他初次相见,只会觉得他仪表儒雅,而断然看不出半点铜臭之气的。
他和秦松的关系,确如秦松之所言,是很早就结交的朋友了。
秦松此人足智多谋,糜竺对他是很敬重的。
闻得秦松大老远地从广陵来到,糜竺忙出门相迎,请他入内。
糜竺家在朐县,但在州治之所在地郯县,糜家也是有宅院的,不过糜竺现在既然是在州府里当从事了,他却不搞特殊化,没有在他家的宅院住,而是住在了州府给他安排的舍院里。
州府安排的舍院虽说不错,但比起他家的宅子那当然是差得多,不能比。
秦松入到院中,顾视左右,笑道:“子仲兄,卿家在郯县自有宅院,与此院相比,何啻天壤之分卿又何必如此自律?”
秦松说得有道理,糜竺家在郯县是自有宅院,他就算去住,也是住他自家的院子,又不是别人家的院子,要说起来,他也确是没有必要非得住州府给他安排的这等“寒酸宿舍”。
糜竺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时局不好,每思及时局,方伯常怀忧叹,这个时候,正是我等做下吏的齐心合力、为方伯解忧之时。我没有什么干才,别的地方帮不到方伯,也就只能在自律上下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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