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对此深为不满,极其反感了。
既有不少士人反感笮融的这种行为,而陶谦却又对笮融的这种行为持默然、以至暗暗支持的态度,荀贞当然就要对此加以利用,以给他自己在广陵士人、甚至是在徐州士人的眼中加分。
那么,他又该怎么对此加以利用?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表现出他在“尊儒还是尊佛”间的坚决立场。
那么又该怎么表现出他的立场?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查访郡学”了。
郡学里教的都是儒经,正如荀贞所说,郡学里的学生都是广陵将来的读种子,换言之,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广陵未来的儒家门生,那么,荀贞到广陵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造访士人,第二件事就是去查访郡学,这也就算是旗帜鲜明地亮出了他的立场。
事实上,臧洪、袁绥等郡府诸吏适才对荀贞的称颂,虽是发自内心,确是对荀贞重视广陵的文教而感到高兴,但也只是因高兴而称颂罢了,都尚未能看出荀贞的真实用意。
现在看不出荀贞的真实用意也没有关系,荀贞需要的只是让他们有一个“荀贞重儒”的印象,待到来日,如果荀贞和陶谦、笮融,尤其是和笮融间真的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有这个印象在,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偏向荀贞。
却说荀贞这次来查访郡学,就不再是以私人的身份,而是以郡守的身份了。
臧洪、袁绥、秦松诸吏尽皆从行。
到了郡学,只见郡学占地不小,可却显得很冷清,校中的学生似乎并不很多。
这却是因去年十月黄巾之乱之故。
在那次变故中,郡学里的师、生们有不少死在了乱中,没死的那些,又有不少归家去了,现在留在学校里的经师、学生并不多。
经师只剩下了两三个,学生不过百余人。
荀贞沿路而行,观望道边校舍萧瑟冷清,不觉感慨长叹。
忽闻得前头有朗朗声,荀贞乃与诸人步行过去。
行不多时,却见是有四五个少年席地坐於前头树下,正在揽卷诵读。
作为荀贞的亲卫,典韦、赵云俱在荀贞的身边,荀贞止住脚步,召赵云近前,遥指树下诸生,笑道:“子龙,昔年我与你初见时,我记得你当时也正是席坐於梨花树下,览读经。此树虽非梨树,树下诸生虽非是卿,然眼观於此,我却不觉忆昔,那时情景,如在眼前。”
赵云应道:“当日君侯黑衣长剑,英姿飒爽,云亦是不曾或忘,至今如在眼前。”
“哈哈,哈哈。”
荀贞与赵云对视一笑。
荀贞遂令陪从的经师上前,把那树下的几个学生召了过来,问其姓名。
诸生的年纪都不大,年长者十七八,年幼者不过十一二,闻得眼前之人便是新任的太守、颍阴侯荀贞,大多顿时诚惶诚恐,而唯有一人却是从容不迫,行止有礼。
而这个人恰恰是诸生中看起来年岁最小的一个。
荀贞颇喜此子风度,记得他刚才回答姓名时自陈是广陵县人,姓卫名旌,因问道:“郡府有一吏,亦广陵县人,与子同姓,不知与子可是亲族?”
卫旌答道:“广陵卫氏皆出姬姓,虽系同源,然早分多宗,旌与郡府中的卫君却非同宗。”
卫氏之祖是周文王的第九子姬封,姬封初被分封在康国,故又被称为康叔,后改封於卫,是卫国的第一代国君,其子孙遂以国为氏。
卫旌年不过十一二岁,见这么一个小孩子用尚显童稚的声音地谈论“卫”这个姓氏的起源和分支,荀贞不觉哑然,觉得甚是有趣,於是笑顾臧洪,说道:“子源,此子不但与郡府卫君同源不同宗,与卿亦然也”
臧氏也有一脉是出自姬姓。
荀贞这句话是戏虐之词,臧洪豪迈有侠气,毫不在意,一笑而已,听得荀贞拿他的话来开玩笑,卫旌却是不乐意了,只是恪於身份,不好当场发怒,转过了脸,气嘟嘟不再去看荀贞。
从行在荀贞身边的臧洪、袁绥、戏志才、荀攸、典韦、赵云等人,都不觉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卫旌越是恼怒,攥着拳头,偏着脸,小脸涨得通红。
郡学里的学生少见有十一二岁的,卫旌能以这个年龄而入郡学,必是年少聪慧。
荀贞见他恼怒,顿时也就后悔把他当做寻常孩童对待了,当下收起笑脸,肃容道歉,行礼说道:“适才失言,是我之过也,望子勿怒。”
卫旌聪慧,虽非寻常孩童可比,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得荀贞以太守的身份向他道歉,自也就怒火渐消,转回脸,一本正经地回了个礼,说道:“旌闻明府之郡,诸事不为,先访贤士,观明公举动,想是欲兴文重教。值战乱之后,兴文重教,正其时也然既欲行此事,必要开襟下士,旌虽幼,亦诸生也,岂有闻欲兴文教者、却戏虐诸生的?”
荀贞惊奇他的回答,顾盼左右,说道:“此子必我郡之千里驹也”当即作出决定,现场辟用卫旌入郡府,为童子吏。
卫旌却是不肯,推辞说道:“诸经未成,年少浅薄,岂敢受此重任。”
“好,好我就等你诸经学成,待到那时,我若还在广陵,必将再亲来请子如已离广陵,也必将举子之名,扬之於异州。”
查访过郡学,见校中存留的师生不多,荀贞便即下令,命郡府要多去请些郡中博学、有德的儒生来当经师,并做出决定,每月再给学校补些伙食费之类,提高先生、学生的衣食、住舍待遇,以此来吸引贫家子弟再来求学。
这个决定一做出,虽然广陵现在钱粮都缺,臧洪、袁绥等郡吏却无一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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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踪指示功人也 能得走兽为功狗()
在广陵和在赵、魏时的局势不同,荀贞对在广陵之施政的重点早有计划。
先是访问名士,继而访问学校,接下来,却也不是处理郡事,或者准确说,接下来却也不是以“案牍为劳”,而是以农事为重。
访问士人、察看郡学,这两件事都是“虚”的,虽然“虚”,却也是必须首先要做的,在很多时候,“虚”的东西比“实”的东西更重要,该做的“虚”的做完之后,接下来就是“实”的了,而“实”的中,最重要的就是“农事”了。
所谓“耕战”,也即“兵农合一”,“兵事”和“农业”从来是密不可分的,有了“农业”的基础,才能有“兵事”的胜利,所以在“礼贤下士”、“重儒尊教”的姿态做足了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当然第一个就是“农事”了。
农事不但和兵事有关系,同时也是和老百姓、包括士族和豪族之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
所以,接下来以“农事”为重,不管是和荀贞“将要讨董”之大计,抑或是和郡中士、民的日常生活都是一个息息相关、在“实”的方面最该看重的东西。
因而,荀贞在造访过郡中名士、查访过郡学之后,只在郡府里休息了一天,即使是在陈芷有孕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在郡府都停,接着就再一次巡行诸县,而这一次,就是不再“务虚”,而是“务实”,以巡视农业为主了。
郡守巡视郡中农事,通常是在春季,称为“行春”,荀贞在西乡为吏时,当时刚上任的颍川太守阴修就曾行春,路经西乡,也借此机会,荀贞和颍川的许多士人才初次相识,比如陈群,就是那次才初次相见的,现在当然不是春天,但荀贞作为本郡之太守长吏,却也不一定是非要在春天才能视察诸县的,徐州去年十月刚遭贼乱,农业急需复兴,虽然之前有张超在任,可现在离去年还不到一年,荀贞作为一个刚来到任的太守,查看各县农事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荀贞之前访问各县名士时,就借那次机会,顺道察看过了一遍郡中各县的农业情况,这次再去看,自然就是有的放矢了。
每到一县,与当地县令长谈及当地农事,荀贞都清楚了解,县令长不能隐瞒,无不以荀贞为神,俱皆吃惊。
广陵这边多水,和颍川、赵、魏的农业情况有点不一样,除了旱地,还有水田。
水田的耕作方法和旱田的耕作方法显然是不同的。
荀贞对水田耕作的方法了解不多,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早就就此仔细询问过臧洪、袁绥诸吏,也早就叫戏志才、荀攸、程嘉等访问过郡中的老农,故此对水田耕作现今也是一点了解了,虽不说精通,但也不是外行人了。
对具体的农业耕作,不管是旱地、抑或是水田,都有所了解,那么地方的县令长自就越发难以在农业上加以欺瞒,对各县的农业,荀贞根据情况之不同,有的褒扬,有的就直接批评。
荀贞执政的风格,对士人礼重,但对无能之吏员却就没什么客气的。
又用了小半个月,荀贞巡视了一遍郡中各县的农业情况,回到郡中,他做出了他来到广陵后的第一个政事决策,下达出了第一道政令,这时,离他上任到郡已过去一个来月了。
荀贞的这第一道命令就是:他任命了十三个人,或总揽,或具体分别负责各县,来督办郡中、各县的农事。
他任命的这十三个人,都是他帐下之人,都是跟着他来广陵的、他所亲信之人。
按道理说,郡中的农事应是由郡吏、县吏负责的,荀贞委派的这十三个人既非郡吏,又非县吏,似乎不太合适,可这十三个人都是他的幕僚,而且荀贞给他们了一个“统调、协助郡县农事”的名义,这么一来,也就算是说得过去,郡中、县里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十三个人分别是姚昇、宣康等人。
却说荀贞为何要用姚昇、宣康等十三人,这十三个跟着来广陵的“幕僚”来监管各县农事,却非是因为他不信任郡中的吏员、各县的县令长,而是因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讨董”在即,换而言之,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在即,逐鹿天下之时,军事将领是重要的,但民事官吏也是重要的,甚至从某个方面来说,民事方面的官吏比军事方面的将校更加重要,前汉高祖分封功臣,萧何居第一,缘何?没有萧何在汉中的送粮、送兵,前线就会缺粮、缺兵源,那么这个仗就会打不下去,所以说,民事方面的官吏不但在治世,在战乱中也是极其重要的,而眼下来说,事实上,虽然荀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地知道,他在将来之群雄逐鹿中能占多大的地盘、能否会能最终地胜出,但他既然已经知道天下将乱,而他也确实已经有意去逐鹿天下,那么这个民事这个方面的官吏他当然是要重点去培养的。
在赵国、魏郡时,荀贞就在这方面做过培养,现在来到了广陵,虽然说“讨董”在即,可只要能有一年、哪怕是半年的空闲时间,他依然是要在这方面争分夺秒、加紧培养的。
而且他这个“争分夺秒”,不但对长远有利,对近时也是有利的,将来起兵讨董,他也是需要有一个固定、稳定的军粮来源地的,对广陵这个农事生产,他就很需要抓在手中,所以这次他任命姚昇、宣康十三人去抓郡中、各县的农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姚昇为首,宣康为辅,次之又有十一人。
姚昇做过地方长吏,他任襄国令时,政绩常为赵国第一,不但对农业,对人际交往他也是很精通的,现在让他统筹协管一郡之农事,不在话下。
宣康为辅,对宣康,荀贞用他为“统调、协助郡县农事”的副手,一个是因为信得过他,再一个也是为了继续锻炼他。
宣康在荀贞手底下,早年荀贞为颍川郡吏时,他就跟着荀贞巡游过颍川北部诸县,荀贞是他的“上吏”,也等於说是他的“师长”,后来荀贞加入到皇甫嵩的军中,又让他参与过军事,再后来,又让他在魏郡当县守长,可以这么说,宣康的才能可能只是中人只能,现在他年岁也不大,才二十几岁,但在经历过这么的锻炼后,他的能力已远出大多数的同龄人,差不多已经快能大用了,尽管还需要再继续锻炼,可做个姚昇的副手他也是绰绰有余,足能为也了。
广陵共有十一个县,姚昇、宣康是主、副总管,底下十一个县,荀贞又分令由徐卓、许季、岑竦、栾固、霍衡、霍湛、时尚、宣咸、史诺、王承、李续十一人具体各个负责。
这十一人,加上姚昇、宣康,就是荀贞现下帐中他最信得过的、能用在具体处理郡县事物的大部分文臣了。
这十三人中,有荀贞的乡里旧人,如徐卓,也即徐福,如许季,许仲的同产弟,如时尚、宣咸、史诺、王承,这几个人都是荀贞的同县人,是荀贞在西乡为吏时认识的,再如李续,这个人是李博的儿子,也是荀贞的同县旧人,他在家乡因侠义而杀了人,当时荀贞在魏郡为太守,他就去魏郡投荀贞了,一多半都是荀贞的颍川旧人。
此外,如栾固、霍衡、霍湛等人,则都是荀贞在魏郡相识的,是荀贞在魏郡时的旧吏,这三个人在荀贞诛灭邺赵一事中都是少数不多坚定地站在荀贞这边的郡县吏,为荀贞立下了大功,都是荀贞信得过的人,而他们既然为荀贞立下过大功,后来又跟着荀贞一起亡命长沙,荀贞当然也就不能亏待他们,所以给他们委以此“重任”也是应该的。
荀贞现今麾下,不说武将,只说文臣、儒士,可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戏志才、荀攸、程嘉诸人,他们是荀贞在整体军略、政事上的左膀右臂。
次之,便就是姚昇、宣康诸人了。
姚昇、宣康诸人可能在军略、政事上没有戏志才等人的杰出才能,可一个健康的、积极进取的政治集团,却是不能只有最顶尖的谋略人才,而无具体去办实务之人选的,姚、宣诸人虽可能只是中上、中人、甚至中下之才,可他们现在却也是荀贞这个政治集团必不可少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荀贞帐下文臣的中坚力量。
一个政治集团里边,顶尖的人才是少数的,如戏志才、荀攸这样的,万中选一,以至十万、百万中选一,他们是极少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