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也没用,那就索性不想。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一些有用的。
什么是有用的?
从皇甫嵩征战,荀贞一为自己博得了军功,二来通过转战数州也见到了不少天下的英雄豪杰。
如孙坚、曹操、刘备等。又如徐荣。
荀贞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麾下猛将虽多,然骑将却少,甚至可以说他麾下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骑将。骑兵作战和步兵作战不同,步兵易,骑兵难。步兵的操练、战术训练可以从兵上学来,骑兵的操练、战术训练却不能只从兵上学,一则兵对骑兵涉及得少,二则在高速的运动中各种阵型的转变,各种战术的实现也不是只看看就能学会的。没有经验,冒失地按兵操练,骑兵少的时候还好说,骑兵一多,万马奔腾,一个弄不好就会阵型大乱,重则马伤人死。荀贞麾下的这些将领,包括荀贞在内都是内郡人,全都不精通骑兵的操练之术。
现如今统带骑兵曲的辛瑷虽然精骑射,也勇武,可他从小到到别说指挥大规模的骑兵作战了,就连万马奔腾的场面他都没有见过,让他指挥三四百骑还可以,五六百骑也行,一旦上升到千骑以上他就不成了。荀贞也不成。所以荀贞很想招揽一个出色的骑将。
广宗之战,西凉铁骑在战场上冲锋时阵型转换如意,杀敌一往无前,於汉军诸部骑兵中乃是最精锐的一部,给荀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董旻、牛辅、董越、胡轸、段煨等或为董卓的亲族,或为凉州的大族子弟,以荀贞现在的身份他没资格招揽,也招揽不来,但徐荣?
一方面,徐荣被董旻、牛辅等排斥,另一方面,徐荣在这些天的作战中智勇双全,且心思缜密,是个难得的骑将,似乎值得下些功夫。只是这“功夫”该从何下起呢?荀贞和徐荣不熟,又且徐荣和刘备不同,刘备是白身,没有主将,而徐荣是董卓的人,不好冒昧登营拜访。
就在荀贞为此发愁之时,机会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俩。
……
广宗城破,张角身死,皇甫嵩肩头的压力为之一轻,不急着打下曲阳了,他先派了部分人马北上去下曲阳与巨鹿太守郭典合兵,令余下的主力大部在广宗城外休整。
诸将围城数月,苦战一日夜,终於打下广宗,皇甫嵩军令虽严,诸将却也难免放纵。数万步骑各有来头,有的是京师骄兵,有的是地方悍卒,皆自恃战功,不免就会出现争执冲突。
便在辛瑷斩获张角的次日,牛辅、李傕在城中抢掠财货妇人,却就与荀贞部起了冲突。
却是张角、张梁虽灭,但一则巨鹿郡是张角兄弟的家乡,黄巾道在这里的势力极大,根基极深,且广宗又被被冀州黄巾驻军多月,城中肯定还藏留有黄巾余党,因此皇甫嵩分令各部按片查缴城中,荀贞的部众得了一个美妇,欲献给荀贞,却在出城回营中的路上撞上了李傕。
——说起荀贞的部众得一美妇,自古以来除了荀贞所来之后世有一支部队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外,其它历朝历代,凡是兵战之后几无不掠民之兵,唯一的区别是军纪严的掳掠的程度轻,军纪松的掳掠的程度重。广宗是张角所在地,此次战后皇甫嵩上报给朝中的缴获是五万多车,而实际上所得远过此数,数万汉兵步骑各部都抢掠甚多。荀贞部是最先入城的,所获尤多。
张角住的宫室、黄巾诸将的住宅以及黄巾军的仓库就那么些,抢完、分完,再抢就只有抢民间的了。好在荀贞部的军纪还不错,每次战后,荀贞都会三令五申,禁抢掠民间,违者斩首,所以这个美妇倒不是从民家抢来,而是从一个太平道的余党家中得来的,本该是报给皇甫嵩,因见此妇貌美妖娆,故此荀贞的部众打算把她献给荀贞。
却不料出城路上碰见了李傕。
李傕部是骑兵,破城时他们在城外围杀黄巾败卒,入城的较晚,没抢到多少好东西,李傕本就对此牢骚满腹,带着部曲想去城中再抢掠一番,却未入城门,在马上看到了这个美妇。一见之下,他就垂涎欲滴,哪里还管这些汉兵是谁家的部众?横刀夺之。
李傕固是悍将,荀贞部的兵卒跟从荀贞转战数州,战无不胜,却又何尝不是骄兵?虽是步卒对骑兵,却是丝毫不畏,哪里肯拱手相让?双方先是对骂,继而各出兵器,李傕部的骑兵挽起马缰、挺直长矛,荀贞部的步卒举起盾牌,结成圆阵,眼看就要火拼。
他们起冲突的地方离城门不太远,各部的汉兵出出进进,人多口杂,消息穿得很快,在城中和城外近处的高甲、高丙、苏则、苏正诸人先后带人来到。郭汜、樊稠、李蒙等亦闻讯带兵来到。原本是彼此各只有数十人骑,很快就发展成彼此各聚集了数百人骑。
这一旦闹起冲突,事情可就要搞大了。便在这时,刘邓孤身一人驰马奔到。
刘邓是从营里来的。他中午喝了酒,闻讯时正在醉眠,被亲兵叫醒后知道了此事,登时大怒,连衣甲都没有穿,光着上身,抢了匹马就怒冲冲地奔来了。来得急,他连发髻都没有扎,散发挺剑,踞坐马上,乜视李傕,借着酒劲,斥骂道:“凉州鼠子,也敢与司马抢美人么?”
李傕大怒,挺矛要战,听得马蹄骤响,回望观之,却是荀贞带着许仲、典韦、陈到、江禽、陈褒、辛瑷等人赶到。荀贞也是从营里来的,他与刘邓几乎是同时得到了讯息,因闻辕门急报,说刘邓赤身挺剑骑马先去了,怕刘邓吃亏,所以他急召诸将同来,故此来得略晚了一步。
“李君且慢”
见荀贞带诸将赶来,许仲、典韦、刘邓、辛瑷诸人之勇,李傕、郭汜等是在战场上亲见的,俱皆警备十分,李傕紧握长矛,怒道:“慢什么?”挺了下矛,以示不怕荀贞人众。
话音未落,一人猛从边儿上围观的别部汉兵中纵跃出来,两步奔至李傕马前。郭汜等同声大叫:“小心”李傕急转首看去,只见到一条人影一闪,手中长矛一重,紧接着一股巨力扯来,因为没有准备,顿时在马上坐不住了,人随矛走,竟被拉扯下马,重重摔在地上。
他被摔得昏头涨脑,腿臀大疼,勉强爬起来,坐地四顾大叫:“谁?”听得一人对荀贞说道:“前日得司马赠送宝刀,羽以此报之。”转望之,见却是关羽。
关羽虽然不满荀贞初见时的“无礼”,可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得了荀贞宝刀之赠,荀贞的宝刀且又在关键时刻救了刘备一命,当然要报答。
荀贞心道:“这李傕也是命苦,他本擅骑战,不太擅步战,先是步战败给关羽,接着又被关羽偷袭,被从马上拽下。这才几天?连吃了关羽两次大亏。”笑与关羽说道,“玄德,吾弟也,吾等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见关羽行了一礼,只略微瞥了眼坐地的李傕,便就傲然转身回去到刚刚闻讯来到的刘备、张飞、简雍等人身边,又不觉心道,“李傕位虽卑,然是董卓部将,前次比武战败李傕倒也罢了,这次大庭广众之下又让李傕出这么大一个丑,这关羽也还真是刚傲。唉,玄德吾弟,你麾下有此刚傲之勇将,该说是你的幸运,还是你倒霉呢?”微笑着冲刘备点了下头,回应他关切的目光。
李傕见又是关羽,勃然大怒,从地上跳起,就欲召兵与荀贞火并,董旻、牛辅、段煨、徐荣等得了消息,疾驰赶来。段煨大老远地就叫:“慢,慢,慢”
荀贞回首,见徐荣也来了,心中不觉一动,忽然想道:“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拉拢徐荣,……,这机会却不就是来了么?”
他盘算想道:“徐荣身为一外州人而被董卓重用,对董卓应有感激之念,他虽受牛辅等排挤,可被排挤得还不够,尚不足让他因此另投别主,要想拉拢他怕是不易。我要想得此人,就必须先加以离间,让他与董卓部下的凉州诸将间更加的有隔阂,让他处处受排挤,让他怨闷到极点,最好再被牛辅他们施个暗箭,让董卓疏远他,如此,我方有可趁之机。”
想至此处,他乃等董旻、牛辅、徐荣、段煨等来到近前,下马笑道,“区区小事,却惊扰使诸君亲至,此贞之罪也。”不等董旻等人说话,慷慨地指着部卒中的那个美妇说道,“这妇人本是我部先得,然连日与广宗贼作战,徐君功高,看在徐君的面上,就送给你们了。”
董旻、牛辅相顾愕然。他们来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知是李傕理亏,却不料荀贞居然这么好说话,两人转目徐荣,皆心道:“‘连日与广宗贼作战,徐君功高’,他有什么功劳?抓了个张角还是假的却竟让皇甫将军的爱将荀贞如此高看?”
董旻、牛辅心思纷乱,一时没有说话。李傕吃了亏,不依不饶。
荀贞沉下脸,说道:“看在徐君的面上饶你,你还不愿?今我杀汝,如杀一鸡犬耳。”
许仲、刘邓、典韦、陈到、江禽、陈褒、辛瑷诸人听得荀贞此言,尽皆抽剑在手,虎视眈眈。荀贞部的兵卒亦持盾挺刀,作势砍杀。边儿上的刘备、关羽、张飞也各按刀,只等形势不对就帮荀贞杀人。杀气逼发,李傕、郭汜诸人的坐骑不安扬蹄低嘶。一时气氛紧张压抑。
想起荀贞部众的勇武,董旻、牛辅变了面色。
段煨是个老好人,忙出言相劝,笑道:“都是汉家兵士,且不可因一妇人干戈相见。稚然,郭多儿,还不快收起兵器”稚然是李傕的字,郭多是郭汜当马贼时的小名。
荀贞是别部司马,董旻、牛辅等位最高者也只不过是与他相仿,不能以位压人,较之勇武,他们也不占上风,段煨劝解了几句,李傕等悻悻然离去。财货妇人也没有要。
荀贞的部众将那妇人献给荀贞。荀贞怎肯坏了自家的名声?大骂了部众几句,叫他们把这妇人送还其家。回营路上,颇是为自家的急智得计,心道:“受我先前那几句的挑拨,董旻、牛辅等本不满徐荣一个外州人居然能得与他们并列,现在应是更加不满了。”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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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一将功成万骨枯(中)()
又在次日军议商讨如何处置俘虏的时候,荀贞碰到了第二个机会。
黄巾兵卒虽然大多宁死不降,自刎或投河而死者数万,加上阵亡的,至少死了七八万人,可俘虏仍有不少,约两三万人。这两三万人有青壮,有老弱,有妇孺,该怎么处置是个问题。
有人建议干脆屠了,筑成京观给下曲阳看看这就是不投降献城的下场。有的人反对,认为这太残忍了。建议屠杀俘虏的有宗员、牛辅、胡轸等人,反对的有傅燮、段煨等人。
皇甫嵩坐於主席,听这两派争执,却只是抚须不语。
荀贞心道:“颍川、汝南屠过两次俘虏,当时因为冀州未下,黄巾势炽,屠俘也许还能说成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广宗已克,张角已死,南阳也将被平定,所存者唯有下曲阳,若再屠俘未免就说不过去了。”脑中又闪现出广宗城破的那一天成千上万黄巾道众投河而死的惨烈场景,决定劝谏皇甫嵩,千万不能再屠俘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听见牛辅大声嚷嚷,说道:“这些俘虏都是贼寇广宗城破那天,几万贼兵宁愿赴河死而不愿降我等,可见他们是铁了心要从逆的。这种顽冥不化的贼子如果留下来,早晚会再成祸害。不如尽数坑之”
宗员、胡轸等表示赞同。宗员说道:“牛君所言甚是将军,这等冥顽不化的贼寇,留下来还得供他们衣食,还得安置他们,不但麻烦,而且会成后患。索性杀了干净”
段煨如今虽是武职,但段氏乃是武威名门,他年轻时候读过,学过儒经,在这一干西凉悍将里边他可以说是最不嗜杀、最恤民的一个,他平时很少和胡轸、牛辅这些同僚起争执,这次却是坚决反对,他涨红了脸,按着案几,半坐起身,焦急地说道:“万万不可”
他转首面向皇甫嵩,言切恳切地说道:“将军,冥顽不灵的贼寇都已经投河死了,这些没有投河自杀的大多是被贼兵裹挟的百姓,百姓何辜?怎能屠之?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万万要开恩,不可轻言屠之也。若屠之,恐有伤天和。”
皇甫嵩微微颔首,转问荀贞:“贞之,你怎么看?”
荀贞当然是支持段煨的意见,他说道:“今黄巾大部已平,张角、张梁身死,所余者唯下曲阳一地、张宝一人,若坑杀降者,下曲阳贼必畏死,畏死就会死战,死战城就难克,不如释降、抚城。王旗北指,当以仁声开路。”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徐荣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心道:“妙哉,这却又是一个离间徐荣与董旻、牛辅诸人的机会。”当下笑吟吟转对徐荣,说道,“徐君西州豪杰,连日击贼攻城功居贵部第一,为何默然,不肯说说你的意见?君必有高见,贞愿闻之。”
徐荣莫名其妙,昨天被荀贞无缘无故地吹捧一番他就觉得奇怪,今儿又被荀贞接着吹捧,说他是什么“西州豪杰”,又说他什么“连日攻城功居贵部第一”,这捧得太高了,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太明显了,他虽然不知荀贞这是出於何故,却也觉得怪异,扭脸看了眼董旻、牛辅等人,董旻、牛辅不乐意荀贞说徐荣功居西凉铁骑诸部的第一,可此时在帐中却也总不能当着皇甫嵩的面与荀贞争论,不能争论,胸中又不满,皆黑沉着脸。
徐荣不安地说道:“荣是个粗人,不敢乱言,还是请董君、牛君说说吧。”
牛辅哼了声,说道:“我也是个粗人”
董旻说道:“段公、荀司马言之甚是,我也觉得该这么做。”
傅燮不知荀贞的小心思,他性格虽然刚强,但却也是个爱民的,亦出言表示支持段煨、荀贞的意见。皇甫嵩遂从之。
军议罢了,出了帐幕,荀贞特地在帐外等了会儿,等的徐荣与董旻、牛辅、胡轸等出来,他笑对徐荣说道:“前日击贼,在战场上看到君横矛跃马、率部进击、所向披靡的风采,让贞非常的倾倒,只是因为此前与君并不相识,故此不敢冒昧地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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